第十一章 福原家掠影
可奈拿着剪刀坐在办公桌前。虽然身处最前沿的IT企业，但是可奈所在的广宣部门更多是一些手工活儿。可奈每天都干着开信封粘信封的工作。当然，裁剪杂志上关于社长的报道也是其中一项。
堪称下一代IT行业领军人物的社长最近经常在媒体上露面。正值40多岁的壮年男子，加之为人机敏，使得他更是备受媒体的追捧。这个年纪的男性少有像他那样与众多财经界大腕也颇有接触的，因此，还经常受邀参加财经杂志的对话栏目。
不过，可奈正在裁剪的并不是关于社长的报道。最近，他的妻子在女性杂志中也拥有颇高的人气。据说她以前是一位模特，当然远没有到那种能登上人气杂志封面的级别，而是专门上广告宣传单、产品目录的模特。现如今也算是出人头地，登上一流女性杂志立体图页了。她本身有着混血儿独有的美貌，加之不断用金钱打造，显得更加耐看了。
如今她气质高雅，穿衣风格也很有品位，也因此收到很多杂志的邀请。她还会展示一些私人小物件，这方面也受到很高的评价。
她给人的感觉很聪明，不会站在阔太太的立场炫耀很多奢侈品，而是介绍一些可爱的小物件和普通职业女性也能买得起的牛仔裤之类的。
有报道说，她还应很多读者的要求，在代官山开了自己的精品店。
她本人表示：“孩子现在也已经上小学，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了。正在考虑开始自己的第二人生呢！”
可奈略感失望，觉得这种说法很明显是为了迎合女性杂志的喜好。同时，又羡慕不已。
如果和有经济实力的男人结婚，就能够优雅、悠闲地享受养育孩子的过程，之后还能够在丈夫的支持下开启一些看似有趣的事业。这也正是可奈所憧憬的婚姻生活。在这家公司里也有一些蓬头垢面一心想要事业家庭两不误的女人。可奈绝对不会接受那种生活。
一天早上，可奈刚从地铁站走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一个在隔壁部门工作的30多岁的女性。在可奈的印象当中，她总是衣衫不整。她负责的工作是招揽广告，但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妆化得也很不精心。那天也是，可奈从那蓬乱的头发一眼就认出是她。不过问题还不在头发，而是套装裙子的拉链，已经滑落了一半，隐约能够看到米色的底裤了。可奈吃惊得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难以相信她竟然以这副样子乘坐电车……
“吉川！”
可奈小跑几步站到了女人的身后，在周围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迅速地拉好拉链。
“不好意思。您这开了！”
“啊！谢谢！”
吉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她紧闭双唇似乎在对自己说，没必要因为这点琐事心烦意乱。
“估计是今天早上骑自行车时开的。”
吉川和可奈一起边走边说。
“啊，您还要骑自行车吗？”
“是啊！虽然丈夫帮忙送孩子去幼儿园，但每天必须得给他做早饭。时间总是紧巴巴的，草草地化完妆，就拼了命地骑着车往车站赶。这估计是上坡时动作太大了。当时肯定是特狼狈地使劲蹬，拉链就开了。”
“不能申请弹性工作时间吗？”
“之前申请过，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法去接孩子了。”
“这样啊，真是太辛苦了！”
“福原结了婚肯定也会变成这样。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么漂亮！到时候，只能把自己放在次而又次的位置了。”
吉川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在她脸上浮现出一些说不清是色斑还是雀斑的茶色斑点。“也会变成这样的！”这句话对于可奈来说听上去就像是诅咒。
可奈心想，与其过这种悲惨的婚姻生活还不如不结婚！
听说吉川是从早稻田毕业的，跟同班同学结的婚。据可奈所知，但凡和同学结婚的女生，很快就打扮得不像个“女人”了。也许是因为从年轻的时候就彼此熟识，人在彻底了解之后便会产生一种安心感，这使得女人就不太在意自己的装束打扮了。
吉川腮帮很宽，一脸的穷酸相。妆化得好点，也许能体现出现在流行的中性风格。但平时她脸上的粉底总是掉渣，口红也从来没有好好地涂过。既然能考上早稻田，学习肯定不错！肯定是那种经常给自己制定目标，积极向上的类型。可是她努力的结果却是这半开的拉链，现实未免太残酷了。
可奈决不打算走这种路线，所以她才会时常修正自己的人生轨迹。
比如报考大学时，稍微再努努力也许就能够考上一所更好的大学。但是，上高三时可奈就已经明白了，与其拼了命才勉强能考上一所好点的大学，还不如选择一所偏差值稍低的大家闺秀上的女子大学更合算。上了这类大学，但凡有点姿色的就会受到很多俱乐部、联谊会的邀请。只要从那些聚集在身边的男性当中选择一位条件最佳，最具潜力的就可以了。
像吉川这样，即便是早稻田毕业，也只不过勉强过着那样的生活。拼了命蹬着自行车的生活原本就不是可奈所期望的。女人再怎么使出全力也是有限度的。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嫁一个收入好、有前景的男人更有效率。
“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可奈快步离开吉川。难得热心帮她，但吉川的那句“你也会变成这样的！”着实地惹怒了可奈。
可奈小声嘟囔，开什么玩笑！
当天下午，可奈的手机上收到一个陌生男子发来的信息。可奈怎么也想不起“高崎”这个名字。几经回忆，才终于想起就是半个月前跟久保田一起去的六本木高级公寓的主人，回来时确实问了联系方式。可奈记得他是4个人中最普通、最没有特点的一个。
“突然打扰很抱歉，今天晚上您有时间吗？我和朋友约好一起喝酒，如果您能来的话，我们会非常高兴！”
虽然可奈对高崎没有任何兴趣，但就此切断联系也不是上策。精英男士背后往往会聚集着几十个精英。有些人可能会因为最先夹到的一粒纳豆看上去不好吃就放下筷子，殊不知只要夹起那一粒，下面还会粘着很多粒。
“如果不是太晚的话，可以哦。”
可奈的回复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发来信息：
“离福原的公司5分钟路程，就在中心城附近。”
5点钟，可奈做完手头的工作，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重新细致地补了补妆。可奈今天本来没有任何安排，衬衣夹克的搭配显得一身学生气。夹克穿起来很随意，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但质量相当不错，可奈也觉得买的很合适。可奈把自己工资的一多半都用来买衣服了，除此之外，母亲虽然有时会抱怨工作之后可奈连饭费都不交,但偶尔还会给可奈一些零用钱。可奈觉得母亲对于自己主张的“出嫁前的年轻女孩必须舍得为自己投资”的想法，还是默默地认同的。
化好妆后，距离约定的6点半还有一段时间。时间还早，可奈打算到中心城去买一个小装饰品。在确认自己今天的装扮时，就感觉胸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早上吹头发花的时间太长了，结果也没来得及戴上条项链。可奈在六本木大道上的便利店里通过ATM机取了两万日元。这点准备都不做的话，总觉得提不起劲头。
中心城里有一家珠宝店，可奈偶尔会去逛一逛。店里陈列的大多是年轻女孩也能买得起的1万日元左右的商品。虽然价格不贵，但是有很多设计得非常可爱的款式，店里的商品还经常登上女性杂志。
可奈从橱窗里挑选了一条小玫瑰形状的黄金项链。一看价格，22000千日元，超出了预算。没有办法，除了ATM机上取出的2万日元外，可奈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了2000日元。
这时可奈突然想到：
“今天不会是AA制吧？那可就麻烦了！”
即便是一起喝酒，也是形式各异。读书时有几次确实也收了女生的钱。当然，女生的费用相比之下通常会少很多。跟久保田他们那些成年男子一起玩的时候，自己确实没花过钱。可是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了，结束时，负责聚会的人很可能说上一句“抱歉，今天要交自己那份呀！女宾也适当协助一下”。这可马虎不得。为了以防万一可奈决定再去取1万日元。
出了珠宝店，可奈往餐饮区走去。印象中曾经在这附近看到过ATM机，可是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没办法，可奈只好乘电梯下到一楼。中心城一楼建成了广场式的，有很多家有名的甜品店和餐厅，人潮攒动，很多人都像是在等待约会见面。可奈到处找也没找到ATM机。
这时，对面走来一位落落大方的青年。可奈猜测他应该是在中心城工作，于是走上前问道：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ATM机？”
“我也不是经常来这里，不太清楚。”年轻人很抱歉地回答，“不过，就在这附近，走出这条大道那边就有一家银行！”
那里的确有一家银行。可奈取了钱之后又随意地逛了逛，才去了约会地点。那是中心城附近新建的一幢高楼。高崎正在楼前等着可奈。
上次高崎没穿上衣外套，这次穿的是一件非常有质地的西装。领口和整体设计都很时尚，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国货。这样一看，确实有那种外资企业里高收入男子的范儿。
“今天突然叫您出来，真是很抱歉！”
“哪里，我本来也没什么安排，这里离公司又近……”
要是在学生时代，可奈肯定会说一些装腔作势的话，最近变得更诚实了。进入社会之后的女人贬值不少，不得不变得更加坦诚。
“今天晚上有四个男人……哦，还有一位女士，她就跟男人一样，不用在意。”
高崎轻车熟路地按下电梯3楼的按钮。下了电梯向右手边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家小型法式餐厅。吧台前已经坐了一半顾客。高崎继续往里走，可奈心想是不是有包间？就在这时，高崎掏出钥匙卡，打开酒柜旁一个不显眼的木门。之后又穿过三道门，再次用钥匙卡打开了最右边的一扇门。
眼前出现一个宽敞的空间，正面有一台卡拉OK显示屏，屋里摆着成套的皮质沙发和茶几，已经有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位女士坐在那里喝着啤酒。
“这位是我的朋友……”
高崎介绍了两位男士。那两个男人也都是留不下任何印象的类型，不禁让人怀疑高崎是不是为了衬托自己才叫他们来的。
“这位是深谷夏子，我在健身中心认识的朋友。东大毕业的，在智囊专家团工作。”
可奈已经适应了这种女人表现出的高冷态度。在东大和医大里有外部学生也能参加的社团，可奈他们稍微想露个头，就有可能会被这种内部女生踢出来。
她们总是用一副“我们可是知道你们来的目的”的眼神看待可奈他们这些外部女大学生。
更糟糕的是，随后高崎在介绍可奈时说：
“这位是福原可奈，IT公司的派遣员工。”
那个叫夏子的女人，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双形状姣好的薄嘴唇似乎在说，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是个派遣工，果不其然。对于这种人，什么工作、生存价值都是些很遥远的东西。她们只是暂时在听上去不错的地方工作一阵儿，为的是全力以赴地去参加联谊。今日还真来了个典型的派遣工……
“我见过你们公司的社长！”夏子笑着说道。
“好像跟我们上司关系很好，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确实跟电视、杂志上一样，幽默风趣。”
“是嘛？我作为下面的员工，只是远远地望着他而已。”
可奈回想起每天早上来上班的社长。他现在上下班已经配有专职司机了，作为IT行业的第二代领军人物，受到众多媒体的青睐。虽然猜不出夏子的具体年龄，说到底也不过30岁出头。这种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跟别的公司高管吃过几顿饭而已。
“可奈，你要喝什么？”
高崎亲切地问道。
“哦，啤酒吧！”
“大家再加点啤酒吧！”
“我要瓶白葡萄酒！刚才扫了一眼酒柜，种类还挺齐。就要一瓶便宜的加利福尼亚，大家一起喝。”
“就这么定了。”
可奈杯子里的啤酒不知不觉就快喝光了。高崎按响了手边的按铃。随后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过来询问点单。
“这家店真奇特。”
“这里是会员制，是五六个有钱人为了能随意地喝喝酒唱唱歌不受外人打扰才开的。我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其中一个人，让他帮忙弄的会员，拿到的钥匙卡。”
高崎拿出钥匙卡给大家看。
“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为了营造隐秘的私人会所，竟然占用了六本木一等地段这么大的空间。表面上看是法式餐厅，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专门为了给这里送餐才开的，所以即便赔本经营也无所谓。”
“哦？！还真有这种地方！”
可奈叹了口气，那语气听上去像个长者一样。不知道那些人是从事什么工作的，估计都是些风险投资行业的男士。可奈虽然对贫穷的男人没有丝毫兴趣，但过于有钱的男人也不在可奈的视线范围内。久保田组织的聚会上，可奈也认识了一些这样的男人，不论对方怎么邀请，可奈都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单独见面。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尊重年轻的可奈。可奈绝对不会成为有妇之夫的玩伴。可奈身边有好几个女子大学的同学都成了情妇，跟了成功开起餐饮连锁店的男人。这种女人会彻底被人们蔑视。泡沫经济时代经常会有这种事发生，现如今对金钱如此执着的女孩应该很少见了。对于财富，人们应该看淡一些，必须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获取才行。
“曾经做过有钱人的情妇”这种传言一旦产生，即便时间过去再久也还是会影响这个女人的人生。可奈她们生活的空间异常狭窄，很可能会传到将来结婚对象的耳朵里。与其这样，还不如嫁给一个能赚钱的年轻男子，显得更优雅！
服务员端上菜和白葡萄酒，男士们和夏子的话题转移到这次选举中成为众议院议员的朋友身上。
“他妻子好像很不愿意。能行吗？”
“那个人自尊心本来就非常强，被那帮姐姐们当成菜鸟议员，能忍得了么？”
这样一来，可奈就被孤立了。男士们并非有意无视可奈，只是在聊天过程中自然而然就进入这种状态，实在无法控制。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喝着葡萄酒，可奈感到有些尴尬。正在这时，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刚才可奈打听ATM机时碰到的那位青年。
“啊！”
“咦？”
两个人同时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两位认识吗？”
高崎问道。
“不，不认识。但我刚才向他打听过ATM机的事。”
“刚才我是从中心城一楼那边，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是吧？”
“抱歉！您看上去像是在中心城工作似的。”
“哪里！我基本上没来过中心城，正一边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边四处看呢。”
之前孤立无助的可奈，仿佛因为他的出现一下子得救似的。
“这位是我以前的同事，北泽玲一。不过，你这家伙，怎么来得这么晚？”
“中心城里有家店卖各种稀奇古怪的钟表。我就进去稍微看了看，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还是老样子，一个钟表迷！不过，工科出身的，也拿你没办法……哦！这位是福原可奈。今年刚刚参加工作，3月份之前是那所女子大学的学生……”
高崎很高兴地介绍了学校的名称，可奈再次明确了自己所上的那所女子大学在男人中的魅力。
北泽将名片递给了可奈。上面写着一家美国投资银行的名称。
“可奈，这家伙可是我们这里面最会赚钱的一个！年收入，包括奖金在内得有上亿日元。”
“到不了，到不了！”
北泽赶紧摆手，那动作看上去是真的害羞。如果是出于得意的话，人们往往会慢悠悠地摆动手臂。
“次贷危机好不容易度过，现在大家还都心有余悸。这些你们也都清楚吧！”
“不过，不死之身北泽又干起来了！”
这期间又上了一轮酒和菜。男士们都很能喝，干了一瓶白葡萄酒之后，又要了红酒。他们端着酒杯，还不忘看自己的黑莓手机。
可奈第一次看到黑莓手机是在久保田组织的聚会上。
好几个人都是喝着酒，或是聊着天开着玩笑时，插上一句“抱歉！”便拿出来看看。
开始可奈还以为那只是大个儿的手机，后来才知道用这个东西还能收发邮件、上网，了解世界各地的信息。纽约、北京、伦敦、新加坡的市场状况，随时都能够传送过来。人们通常很佩服这些人时不时地看着那东西还能集中精力干别的事情。在外资企业工作的男士们看来，“这部机器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那天也是，男人们每隔几分钟就会取出这个黑色平板，不慌不忙地活动着拇指。坐在可奈旁边的北泽刚才也是不经意地看看自己的黑莓。
“您也经常看这个吗？”
“是呀！这东西是干我们这行少不了的。”
“不过，像这样总是盯着数字看不累吗？这里的数字关系到是喜还是忧吧？”
“要是真感觉很痛苦的话，估计就不做这行了。不过像我们都是得过一两次胃溃疡之后，才能算真正成熟……”
“哇……”
可奈的声音多少有些夸张。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身旁这位男士。那副长相绝对不够称为潇洒帅气，但是长长的眼睛和高高的额头很是协调，显得格外伶俐。头发有点凌乱，像是刚起床的样子，这反倒增添了几分小男孩似的可爱感。
“特别可爱……”
不像其他男人那样世故，这一点也很招人喜欢。从刚才开始男士们一直在谈论夜总会的话题。
“这家伙，最近在跟夜总会女公关交往呢！难以置信吧！”
一个人说着，当事人赶紧争辩。
“这样说是偏见。现在的夜总会女公关学历都很高的！”
“是嘛……夜总会女公关的偏差值也很高吗……”
他转头说道：
“歌舞伎町我不大清楚，不过你去六本木、银座的高级夜总会去看看，有好多都是庆应、早稻田、上智大学的学生。去那儿，其实跟参加联谊会没什么区别。”
“真讨厌，简直就是傻瓜嘛！”
夏子插嘴道。
“普通联谊会，你会为了见一个女孩花上几万日元吗？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过，那儿的女孩真的是超级可爱……”
“抱歉！我这种一般人只能来参加这种聚会了！”
夏子气鼓鼓地说道，男士们一下子都笑了。
“不过，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啊！可爱，真的很可爱。Roi大厦拐弯的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店，那儿的……”
“稍等，我现在要输个号码。”
北泽那稳重愉快的样子，看上去感觉很好。
“北泽先生，您去过夜总会吗？”
可奈试探性地问道。
“嗯，应邀去过几次。”
“哦？怎么样呢？”
“确实都很可爱，很苗条。冬天也穿着纱裙，肩膀和胳膊瘦得可怜。不过我去过几次的那家店，每隔15分钟女孩们就会离席。好像也能指定自己中意的女孩，但大家都化着同样的妆、梳着同样的发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呵呵……”
“开心是开心，不过从来没像他那样关系那么好过。后来就不怎么去了。”
“哦，是嘛……对了，听您说话的语调好像有点奇怪，您是关西人吗？”
“啊！能听得出来吗？我出生在三重县，在京都上的大学。关西腔怎么也改不掉了。”
这样看来，估计是京都大学毕业的。
几个男士酒量都很大，很快就把四瓶葡萄酒都喝光了。不到10点，大家决定散场。
账单送上来，费用由四个男人均摊。他们各自取出卡来，两张金卡，两张白金卡。北泽的是金卡。
“承蒙款待了！”
“承蒙款待了！”
夏子和可奈礼貌性地轻轻点了点头。最近很多聚会也向女性收取费用，不过，还是由男人们均摊感觉更好一些。
不过，其中一个男士顺口说了一句：
“不找夏子要吗？夏子拿到的奖金是我的一倍还多呢！”
他说这话时既不像开玩笑可也不太严肃认真。
“说什么呢！人家也是女孩子！从现在开始得攒嫁妆了。我打算从现在开始努力攒钱！”
夏子很认真地回答，男士们都噗嗤笑了。
“你不会考虑这年纪就结婚吧！”
“这年纪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跟你同一年的！”
“我们什么时候想结婚随时都能结。夏子的话就有点困难喽！”
“这是怎么说的！”
“我就是在想有没有男人能追得到夏子，这得多难！”
“告诉你好了！去年圣诞节时，就有这么个男人相当认真地抱住我！”
这样的对话对于可奈来说十分刺耳。可奈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直言不讳地谈论过这种事。也许这需要比男人挣的钱更多、积累足够的业绩拥有自信之后才能做到吧？不管怎样，夏子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回去的时候，可奈跟男士们用手机通过红外线交换了联系方式。夏子丝毫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估计是认定今后不会再见第二面了。
当天晚上到第二天，男人们依次发来信息。
“昨天非常开心，有机会再聚！”
“下次一定要一起吃饭！”
可奈简单地回复了这些信息，可她真正等待的、关系到命运的信息始终没有到来，心里开始焦躁起来。所谓关系到命运的人，就是当时在场的4个人当中，不论外貌还是性格都打到全场最高分的北泽。
外资企业的操盘手，年收入上亿，却丝毫没有高傲得臭不可闻的态度甚至于天真无邪到让人觉得清爽。
另外，北泽是从京都大学毕业的这一点也让可奈非常中意。关东的女孩很少能够碰到京都大学毕业的男人。东大毕业的男人有很多，京大毕业的却很少见。
东大毕业的男人大部分都很自大。他们的那种自信，有时甚至让人感觉像是一种怪癖，要不然就是个“怪胎”。被称为精英的男人当中，有些人的性格确实是让人无法忍受。可奈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女人会成为这种男人的妻子。那得是只看重男人的年收入和学历的人吧？可奈也曾经问过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可奈认为三流大学毕业的男人、收入低的男人都没有任何价值。这世上有一小撮男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奈为了能够让这些男人选择自己，从学生时代就一直煞费苦心。即便如此，其中还是有些男人让可奈无法接受。
这类男人里，有很大比例都是从东大毕业的。东大毕业、性格又好的男人可能有很多，但是那些人都是给比可奈更优秀的女孩准备的。可奈也很清楚那些人肯定轮不到自己。
但是，可奈欣喜地发现还有“京都大学毕业的男人”这样一个选择。这里面肯定能够淘到不少人才。可是北泽到现在还没有发来信息？这事儿很是稀罕。
可奈拿起手机。既然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可奈完全可以马上就给北泽发信息。但是，女孩主动联系对方的做法有悖于可奈一直以来的策略。
越是有魅力的女人越不能够主动出击。联谊会也好，聚会也好，跟男士们交换联系方式之后，从当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女士们会不断地收到信息。女士们斟酌其内容，回复一些不冷不热的文字。
但是，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北泽为什么还不来信息。无奈之下，可奈决定主动给对方发信息。
“昨天非常开心，很普通的一幢大楼里竟然有那样一家店，真是令人吃惊。”
可奈在此想要表现出自己不谙世事的感觉。
“大家看上去都很忙，不过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够再见面的话，就太好了！”
此处，可奈本想写成“你”，但是为了表现出没有被吸引，故意改成了复数的。文字后面加了一个郁金香的图案。有些女孩会给对方发送一些带有很多光鲜耀眼的装饰图案的信息，在可奈看来那样做很不明智。重要原则之一就是开始的信息一定要尽可能看上去普通才行。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可奈感到很别扭。自己真的开始采取行动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很快显示收到信息。确实是北泽发来的。
“我也很高兴，非常期待能再见到您。我马上就查一下什么时候有空，一会儿发信息给您！”
就是这样！可奈点着头。
可奈也察觉到，自从毕业之后，很多人都夸自己更漂亮了。她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一种即将踏上征程的紧张感，并为此做好了思想准备。现在已经不允许学生时代的那种任性了。关注外表、提升内涵，在今后的两三年之内一决胜负。因为并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花在寻找托付一生的男人这场竞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