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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谜晚会翌日上午

侦探艾德里安·昆兰:我们正在征求当晚的监视器画面、照片以及手机摄影片段。不用说,等搜证完毕我们也会研究鉴识报告。目前我们正在一一约谈当晚与会的一百三十二位家长。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会查出事发真相,甚至不惜将所有人诉上法庭。

“我恐怕办不到。”艾德轻声说。他坐在玛德琳病床旁的椅子上,她住单人病房,但艾德不停紧张地回头张望,一脸晕船的模样。

“我没有要求你做任何事,”玛德琳说,“如果你想告密,就说吧。”

“告密?真是的,”艾德翻白眼,“这又不是向老师打小报告!这是违法行为,这是做伪证——你没事吧?会痛吗?”

玛德琳闭上眼睛做个苦脸,她的脚踝骨折了。那两个五年级爸爸撞上她和简,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不会摔倒,但还是发生了,感觉像慢动作播放,因为地板湿滑,她的一条腿滑向另一条后面,有如高难度舞步,受伤的还是平常没问题的那只脚踝,不是经常扭伤的那一只。昨晚她躺在湿答答的阳台地板上,感觉像过了好几个小时,脚踝痛得要命,瑟莱斯特没完没了的刺耳尖叫,邦妮啜泣,奈森骂脏话,简满脸是血侧身倒在地上,雷娜塔对打架的五年级爸爸大吼:“拜托你们成熟点!”

玛德琳今天下午要动手术,接下来六周她都得打石膏,然后还要做复健,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穿细高跟鞋了。

进医院的不止她一个,据玛德琳所知,猜谜晚会过后,今天早上统计出的伤势清单如下:一只脚踝骨折——玛德琳的贡献;一根锁骨骨折——可怜的简;一根鼻梁骨折——雷娜塔的老公杰夫,这样算便宜他了;三根肋骨裂伤——哈珀的丈夫,他和法国保姆也有一腿;另外还有三只眼睛挂黑轮,两处严重割伤需要缝线,以及九十四个痛到快裂开的脑袋。

外加一人死亡。

昨晚的一幕幕在玛德琳脑中高速回旋,有如失控的旋转木马。简站在佩里面前,鲜红的嘴唇说出:“那时候你的名字叫萨克森·班克斯。”

一开始玛德琳以为她认错人了,佩里大概和表哥长得很像,直到佩里说出:“那件事毫无意义。”

然后是瑟莱斯特挨打之后的表情,完全没有讶异,只有难为情。

她是这么愚蠢迟钝、自私自利,身为朋友怎么会没看出那么严重的问题?即使瑟莱斯特没有黑眼圈和嘴唇裂伤,也不代表毫无迹象,只要认真观察一定能发现。瑟莱斯特有没有尝试对她说出心事?玛德琳八成滔滔不绝聊眼霜之类肤浅的玩意,导致她没有机会开口,搞不好她还打断她的话!艾德每次都会纠正她的这个毛病,他会举起一只手说:“让我讲完。”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佩里打我,只要短短三秒钟就能说完,但玛德琳竟然从不给她机会。瑟莱斯特总是安安静静听玛德琳没完没了地抱怨,她有多讨厌那个幼儿足球比赛筹办人,她有多担心阿比盖尔向生父靠拢。

“今天她送素食千层面来我们家。”艾德说。

“谁?”玛德琳问,懊悔令她晕眩。

“邦妮!真是够了,邦妮,我们说谎保护的人。她好奇怪,表现得那么正常,像没事一样,她完全是个疯子。今天早上她已经和记者谈过了,她说‘她叫莎拉,人很和善’,天晓得她讲了什么。”

“那只是意外。”玛德琳说。

她回想起邦妮对佩里吼叫的表情,整张脸都变形了,以及她那粗粝的奇怪声音。我们会看到!妈的,我们会看到!

“我知道只是意外,”艾德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为什么不能告诉警方真实的经过?我不懂,你根本不喜欢她。”

“那与这件事无关。”玛德琳说。

“都是雷娜塔起的头,”艾德说,“大家跟着起哄,说‘我没看到、我没看到’,那时候连他的死活都还不确定呢,我们已经在策划包庇了!老天,雷娜塔真的认识邦妮吗?”

玛德琳大概理解雷娜塔为何那么说,因为佩里对瑟莱斯特不忠,就像杰夫对雷娜塔一样。佩里说出“那件事毫无意义”的时候,玛德琳看到雷娜塔的表情,那一瞬间,雷娜塔可能也很想把佩里推落阳台,只是邦妮抢先一步。

若非雷娜塔说出“我没有看到他是怎么跌下去的”,玛德琳绝不会那么快想到邦妮将面临的后果,但雷娜塔一说出那句话,玛德琳立刻想到邦妮的女儿。斯凯快速眨眼睛的动作,总是躲在妈妈身后的模样,没有比斯凯更需要妈妈的小孩。

“邦妮的女儿还很小。”玛德琳说。

“佩里的两个儿子也很小——那又怎样?”艾德望着病床上方,病房里只有一盏灯,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脸显得憔悴枯槁,她能够看出他年老的模样,“玛德琳,我真的不确定是否能承受良心的谴责。”

他是第一个跑去看佩里的人,他亲眼看到他支离破碎、扭曲变形的躯体,这个人刚才还和他有说有笑,聊着高尔夫球的差点计算方式。她知道这个要求对他而言太沉重。

“佩里不是好人,”玛德琳说,“对简做那些事的人就是他,你还不懂吗?他是基吉的生父。”

“那与这件事无关。”艾德说。

“随你。”玛德琳说。艾德说得有道理,当然有道理,他总是很有道理,但有时候没道理的事反而正确。

“你认为她是蓄意杀害他吗?”她问。

“应该不是,”艾德说,“不过那又如何?我不是法官也不是陪审员,我没有资格——”

“你认为她会再次杀人吗?你认为她会危害社会吗?”

“不,我要再说一次——那又如何?”他看她一眼,眼神带着毫不虚假的苦恼,“我只是不认为我能对警察睁眼说瞎话,这毕竟是命案调查。”

“你不是已经对警察撒过谎了?”她知道昨晚来医院之前,他和警方简短谈过,那时校门前的接送区已经停了三辆救护车,她被抬上其中一辆。

“那不是正式的,”艾德说,“只是警官记录一些重点,我说——老天,我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我醉了。我知道我没有提起邦妮,但我答应今天下午一点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去警局正式做笔录。玛德琳,他们会摄影,会有两名警员坐在那里,看着我睁眼说瞎话,我得签宣誓书。这样一来,我会变成杀人从犯——”

“你们好。”奈森拿着一大束花快步走进病房,脸上挂着像明星一样的灿烂笑容,有如生涯规划讲师准备上台发表励志演说。

艾德跳起来:“老天爷,奈森,你吓得我少了半条命。”

“抱歉,老兄,”奈森说,“玛蒂,你还好吗?”

“我没事。”玛德琳说。她躺在床上,现任丈夫和前夫并肩站在旁边低头看她,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自在,诡异透顶,她希望他们两个都离开。

“送你的,真可怜,”奈森将花束往她腿上一扔,“听说你得撑拐杖一段时间。”

“对,呃——”

“阿比盖尔说她要搬回去帮忙。”

“噢,”玛德琳拨弄粉红花瓣,“噢,我会和她谈谈,我真的没事,她不必回来照顾我。”

“我觉得其实她很想搬回家,”奈森说,“只是想找个借口。”

玛德琳与艾德对看一眼,艾德耸肩。

“我一直很清楚新鲜感迟早会过去,”奈森说,“她想妈妈了,我们不是她真正的人生。”

“是哦?”

“好吧,我该走了。”艾德说。

“兄弟,可以等一下吗?”奈森问。他脸上灿烂乐观的笑容消失了,现在他感觉像车祸肇事者:“我想和你们两个谈谈——呃,昨晚的事。”

艾德一脸苦恼,但还是拉来一张椅子放在他的座位旁,以手势请奈森坐下。

“噢,谢谢,太感谢了,老兄。”奈森坐下时的表情充满感激,几乎有点可悲。

他一直没开口。

艾德清清嗓子。

奈森劈头就说:“邦妮的爸爸家暴,非常严重。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知道的应该还不到一半。受虐的不是邦妮,是她妈妈,但邦妮和她妹妹全都看见了,她们的童年十分辛苦。”

“我好像不应该——”

“我没有见过她爸爸,”奈森接着说,“我认识邦妮之前他就过世了,心脏病发。总之,心理医生诊断出邦妮有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很正常,但她会做很可怕的噩梦,而且,呃……偶尔也会有状况不佳的时候。”

他的视线越过玛德琳,茫然望向后面的墙壁。他想着婚姻中的诸多秘密,眼神空洞,现在玛德琳才明白原来他们的婚姻也有复杂难题。

“你不必告诉我们这些。”玛德琳说。

“玛蒂,她是个好人。”奈森急迫地说。他没有看艾德,视线始终注视玛德琳。他想唤起他们的过往,他想唤起曾经的记忆与曾经的爱恋;即使他无情抛弃她,但此刻他希望她忘记怨恨,回想起那段没有对方会活不下去的日子,那段每天早上一醒来便傻笑对望的日子。虽然很疯狂,但她理解他的用意,他想请二十岁的玛德琳帮忙。

“她是非常棒的妈妈,”奈森说,“最好的妈妈,我可以保证,她无意让佩里跌下去,我猜大概是因为看到他那样打瑟莱斯特……”

“她一下子失常了。”玛德琳说。她看到佩里的手熟练挥出优美弧线,她听见邦妮粗粝的嗓音,让她惊觉世上有那么多层次不同的邪恶。一些比较小,如她常说的酸言酸语、不邀请特定的小朋友参加派对;一些比较大,如抛弃妻子与刚出生的婴儿、和保姆上床。还有一种是玛德琳不会体验过的,如饭店房间里的残酷侵犯、郊区住宅里的暴力行为、幼小女孩被当成货物出售、毁坏天真的心灵。

“我知道你对我毫无亏欠,”奈森说,“因为阿比盖尔小时候我那样扔下你,那种行为完全不值得原谅——”

“奈森。”玛德琳打断他的话,虽然很疯狂、很不合常理,虽然她没有原谅他,也打算永远不原谅他;虽然她下半辈子都会继续被他气得发狂,有一天还会咬牙切齿看着他带阿比盖尔走红毯,但他是家人,她的家谱树上依然有属于他的位置。

她要如何解释才能让艾德明白?她不太喜欢邦妮,也无法理解她,但是在紧要关头,她随时可以为她撒谎,就像她可以不假思索为其他家人撒谎,艾德、孩子和她的妹妹。虽然很奇怪,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说到底,邦妮也是她的家人。

“我们不会告诉警察,”玛德琳说,“我们没有看到事发经过,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艾德猛然将椅子往后一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侦探艾德里安·昆兰:阳台上发生的事,有人隐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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