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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谜晚会后四周

“那个记者有没有要求访问你?”简问汤姆,“她好像访问过每个人。”

这是个美丽清澈的冷冽冬季上午,他们一起坐在蓝色蓝调外面的木栈道上。一个女人坐在店里靠窗的位子,她戴着单边耳机听录音笔里的内容,蹙眉将数据输入成文本文件。

“莎拉?”汤姆说,“有,我只是送她几个玛芬,然后告诉她我什么都不知道,希望她会在报道里提到我的玛芬。”

“猜谜晚会的隔天早上她就开始四处访问,”简说,“艾德认为她想出书,听说连邦妮在被起诉之前都接受过访问,她肯定搜集到一大堆资料。”

汤姆对记者挥挥手,她同样挥挥手,举起咖啡杯致意。

“我们走吧。”汤姆说。

他们要带三明治去海岬上吃早午餐,简因为锁骨骨折一直挂着吊带,昨天终于可以拿掉了,医生说她可以开始做些温和的运动。

“你确定玛吉应付得来?”简问,玛吉是汤姆唯一的兼职员工。

“当然,她煮的咖啡比我煮的还好喝。”

“才没有呢。”简展现忠诚。

他们走向上坡的阶梯,之前简和瑟莱斯特送小孩上学之后都会约在这里散步。她回想起瑟莱斯特有一次匆匆忙忙赶来,因为又迟到而慌乱担忧,完全没察觉有个慢跑的中年男子为了回头看她而差点撞上一棵树。

葬礼之后,她几乎没见过瑟莱斯特。

葬礼最令人鼻酸的部分是那两个孩子,一头金发抹油侧分,穿着正式白衬衫与小小黑长裤,表情十分严肃。麦克斯写了一封信给爸爸,他放在棺木上。信封上写着“爹地”,不整齐的字体像虫在爬,旁边画了两个小人。

学校提供咨询,帮助幼儿园家长决定是否该让孩子参加葬礼。他们发了邮件给家长,内文链接到一位心理学家的文章:《是否该让小孩参加葬礼?》

不让孩子去的家长,暗中希望那些参加的孩子会做噩梦、人生留下一点点阴影,刚好足以影响他们的高中毕业资格成绩。让孩子去的家长则希望孩子学到由生到死的宝贵道理,在朋友难过的时候给予支持,或许这样的经历能让孩子更有“抵抗力”,让他们能够面对青春期的考验,降低自杀或药物上瘾的概率。

简让基吉去,一方面是因为他想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是他生父的葬礼,即使他不知情。生父的葬礼只有一次,错过就没了。

将来要告诉他吗?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参加葬礼的事?但他可能会附加上某种意义,寻找简终于明白不存在的东西。整整五年,她一直在寻找那一夜的意义却始终找不到,因为那只是一个已婚男子酒后乱性所做出的低劣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教堂挤满佩里的亲戚,他们一个个都无比哀伤。佩里的姐姐(基吉的姑姑,简这样告诉自己。她的位子在后排,与其他学生家长坐在一起,他们都和佩里不太熟)准备了一小段影片,缅怀佩里的一生。

影片制作非常专业,感觉有如真正的电影,影片中佩里的人生感觉是那么精彩、富裕、充实,远胜过在场的所有人。照片画质很清晰,他婴儿时期是个金发胖宝宝,长大变成金发胖男孩,青春期突然变成美少年,然后是俊男新郎亲吻美女新娘,满脸自豪的爸爸一手抱着一个新生儿。此外还有许多短片,他抱着双胞胎跳舞、一起吹蜡烛、将双胞胎夹在腿间滑雪。

配乐旋律优美,与画面配合完美无瑕,制造出最令人感动的效果,影片播完时连几乎不认识佩里的学校家长都泣不成声,甚至有个人忘情鼓掌。

葬礼之后,简不停回想起那部影片。佩里怎么看都像个好人、好丈夫、好爸爸。在饭店房间的那段记忆、在学校阳台上他对瑟莱斯特随意施暴的记忆,相形之下显得单薄而不可靠。抱两个儿子坐在腿上的那个人,以慢动作对镜头外大笑的那个人,他不可能做出那些事。

她知道真实的佩里做过什么,但死抓着不放毫无意义、不知变通,甚至有些恶毒残忍,记住那部美好的影片比较合乎礼仪。

在葬礼上,简没有看到瑟莱斯特哭泣。她的眼睛很肿,眼球满是血丝,但简并未看到她哭泣。她的表情仿佛在咬牙忍耐,硬撑着等候事情结束,等候剧痛过去。简只有一次看到瑟莱斯特差点崩溃哭出来,当时她在教堂门外安慰一名长相很好看的男子,他脚步蹒跚,似乎被哀伤压垮。

瑟莱斯特握住他的手臂搀扶,简好像听见她说:“噢,萨克森。”也可能只是简的大脑在戏弄她。

他们登上阶梯顶端,汤姆问:“那你呢?你要跟她谈吗?”

“瑟莱斯特?”简问。她们很久没说话了,至少没能好好聊。瑟莱斯特的妈妈住在她家,帮忙照顾双胞胎,简知道佩里的家人也占据了她不少的时间。简有种感觉,她和瑟莱斯特永远不会谈起佩里。一方面有太多事情可说,另一方面又完全没有。玛德琳说瑟莱斯特要搬去麦克马洪斯角的一间公寓,那栋美轮美奂的豪宅要出售。

“不是瑟莱斯特,”汤姆看她一眼,好像觉得很奇怪,“我说的是记者。”

“噢,老天,我不要,”简说,“我之前没有答应,以后也不会。艾德说,假使她打电话给我,我应该以坚决客气的口吻说‘不,谢谢’,然后尽快挂断,就像对付电话推销那样。他说大家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以为有义务接受记者采访,但其实没这回事,记者不是警察。”

她完全不想接受采访,毕竟有太多秘密要隐藏。想起在医院接受警方问话的过程,简依然感到无法呼吸。幸好邦妮决定自首,感谢老天。

“你还好吗?”汤姆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臂,“我会不会走太快?”

她抬头对他微笑:“我没事,只是太久没运动。”

“我们很快就能让你恢复平常爱运动的习惯。”

她用指尖弹他的胸口:“不准取笑我。”

他微笑,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戴着太阳眼镜。

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像兄妹一样的好朋友?明知永远不会进一步,却老爱打情骂俏的好朋友?她真的无法判断。猜谜晚会上他们之间冒出的火花有如一朵完美的娇蕊,需要悉心呵护,或者至少需要在学校停车场借酒壮胆来个第一次接吻。然而那天有太多突发状况,他们的小小爱苗遭到黑色大皮靴无情践踏:死亡、流血、骨折、警察,以及基吉生父的事,她还没有告诉他。现在他们不可能重新来过,他们的节奏被打乱了。

上星期他们一起去吃晚餐、看电影,感觉很像约会,一切都无比美好、无比自在。他们原本就是好朋友,因为她经常去蓝色蓝调工作,他们有很多机会聊天。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甚至没有拉近距离。

看来汤姆和她注定只能做朋友。

虽然有点失望,但不至于伤心欲绝,朋友可以来往一辈子,做朋友比情侣来得长久。

好友的表哥今天早上再次发信息给她,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喝一杯,她回信息答应了。

他们走向一张公园长凳,上面有个小铜牌写着:“谨此纪念维克多·伯格,他热爱在这片海岬散步。我们所爱的人不曾离开,他们每天都坐在我们身旁。”这个牌子总是让简想起外公,他和维克多同一年出生。

他们坐下拿出三明治,汤姆问:“基吉好吗?”

“他很好,”简望着辽阔碧蓝的大海,“非常好。”

基吉在学校交到新朋友,那个小男生在新加坡住了两年,刚刚搬回澳洲。基吉和路卡斯很快就变得形影不离。路卡斯的父母四十出头,曾经邀请简和基吉去他们家吃晚餐,他们打算撮合简和路卡斯的叔叔。

汤姆突然按住简的手臂:“噢,我的天。”

“怎么了?”简问。他看着海面,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好像接收到讯息,”他伸出一只手指按住前额,“没错!没错,我听到了,是维克多在跟我说话。”

“维克多?”

“维克多·伯格!热爱在这片海岬散步的维克多,”汤姆不耐烦地戳戳那块铜牌,“维老兄,你想说什么?”

“老天,你很讨厌耶。”简宠溺地说。

汤姆望着简:“维老兄说我是该死的大傻瓜,怎么还不亲吻那个女生?”

“噢!”简感到欢天喜地,胃部翻腾,有如中大奖一般,她感觉全身倏地冒出鸡皮疙瘩,她一直用小小的谎言安慰自己。老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当然很失望,她非常非常失望:“真的?他真的那么——”

但汤姆已经吻上她了,一只手按着她的侧脸,另一只手拿走搁在她腿上的三明治,往他身旁的空位放,看来那小小的爱苗并没有被踩死,而且第一次接吻不一定需要黑夜与酒精,也可以是在开阔的地点,空气清凉、阳光暖暖洒在脸上,周围的一切是那么诚挚真实,毫不虚假,感谢老天她没有嚼口香糖,否则她就得急忙吞下去,而且无法品味汤姆。她一直猜想他尝起来应该有肉桂糖、咖啡与大海的滋味,果然没错。

他们暂停一下抬头呼吸,她说:“我还以为我们注定只能做朋友。”

汤姆将一绺发丝由她的前额拨开,替她塞到耳后。

“我的朋友够多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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