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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执手偕老

第四章

“苏丝,作为同谋我们合作得很好,我想我们应该在其他方面继续这种同伴关系,比如婚姻。苏丝,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怎么了?热昏头了?”

“天气变热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苏丝,你愿意吗?”

“不好意思,亲爱的丈夫。”

“别傻了,你不能一边叫我‘丈夫’,一边拒绝嫁给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

“你是个大人物,也许有一天会成为有爵位的贵族,洛马克斯勋爵。”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就会是勋爵夫人,酒吧女勋爵夫人。‘您好吗,酒吧女勋爵夫人?我听说您婚前曾跟两千个水手同床共枕。’”

“我不在乎你跟过多少水手。你非要嫁给我不可,我才能天天把你当模特来画。”

“不行,亲爱的丈夫,你要娶的是一位英国女孩。”

我正在画她,而她慵懒地躺在闷热的床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从小碟子里拣着瓜子。我放下手中的调色板,挨着她坐在床边。她小小的乳房雪白而平滑,如同未成熟的少女;而乳头已经成熟,皱皱的很骄傲。她的孩子以前是个爱咬人的小魔鬼。

我用手抚摸她的大腿。

“苏丝,你的腿真美,像日本女人一样。”

“你怎么知道?你还说自己在日本从没交往过女孩。”

“我没有。”

“我不信,你肯定交往过女孩。”

“好吧,我交往过。”

“那我就杀了你。我亲爱的丈夫,把剪刀递给我!我要刺死你!”

“苏丝,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你去找个英国女孩结婚吧。”

“你喜欢我的新鞋子吗?”莉莉·卢问。

“喜欢,”蒂芙回答说,“听我跟你讲这个美国佬的事情。”

“四十二港币,这双鞋。”莉莉·卢接着说。

“这个美国佬问我:‘短时服务多少钱?’”蒂芙自顾自地说,“我说‘五十’。他说‘好的’。我觉得他肯定是疯了,一次短时服务五十港币!然后他给了我些钱,我说:‘喂,这是什么?这不是港币。’他回答说:‘不是,是美元,你刚才说五十美元,是吧?’你知道五十美元是多少港币吗?”

“我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鞋子。”莉莉·卢说。

“两百呢,”蒂芙说,“两百港币啊!”

过去四天里美国军舰挤满了海港,他们到来之前的一周女孩们就已经知晓,因为这些船是她们的衣食来源,她们比海军部和海事法庭还要了解这些船的动向。她们说这次会有十七艘轮船停靠在香港。某天早上我走出阳台,看到轮船已经到港了,不过只有十六艘,我还取笑酒吧里的女孩,说她们的信息不可靠,大不如以前了。结果我是自取其辱,她们漫不经心地对我说,由于我对海军事务不了解,遗漏了一艘船——航空母舰从来不会驶进海港,而是停靠在大庙湾附近。

蒂芙说:“两百港币,只一次短时服务!”

“我昨天晚上被包夜了,”莉莉·卢说,“才六十港币。”

“这么多钱让我很担心,”蒂芙露齿而笑说,“没有钱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了钱只会让我担忧。”她看着桌子对面丰满性感的珍妮问:“嘿,你干吗呢?”

珍妮根本没时间回答,她正忙着在餐巾纸上的一列数字前打钩,这些数字是十七艘军舰的编号。最后一列数字她犹豫不定,就拉了拉旁边男朋友的袖子,她这位新交的男朋友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

“喂,乔,你们轮船的编号是多少?”

美国水手睁开惺忪的睡眼,问:“你说什么?”

“你们的轮船,编号是多少?”

“四二六。”

珍妮在最后一列数字前打个钩,然后一脸满足地转向蒂芙。

“你知道吗?这支舰队的每艘军舰上都有我的男朋友。”

“你刚才念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Matador?这个词是西班牙语,意思是斗牛士。”

“什么是斗牛士?”

“斗牛是西班牙一项非常受欢迎的运动。他们会把一头凶猛的公牛放进竞技场,斗牛士就要凭着手中的剑把牛杀死,竞技场四周有成千上万的观众,他们都大喊‘加油’。”

“西班牙人不是信天主教的吗?”

“是的,的确如此。不过英国人也会带着猎狗去狩猎狐狸和水獭。”

“可是你上周读的那本书里不是说天主教徒应该善待动物,因为动物和人类一样都是上帝创造的。”

“我知道,苏丝,可是人类的大脑是很奇妙的机体,它可以相信任何它觉得合适的事情。比如它今天觉得黑色是白色,明天就变成了红色,甚至同时是白色和红色。你不要低估了人脑的精妙。”

“那么也许有一天天主教徒会说:‘男人应该娶二十个妻子。’”

“是啊,穆斯林就认为男人可以拥有好几个妻子,他们也同样相信上帝。”

“好吧,接着往下读吧。”

“不,我们要聊聊妻子这个话题。苏丝,跟你在一起我莫名其妙很快乐。我们就这么疯下去,然后结婚吧。”

“不,你要找一个纯洁的少女。天主教的男人都应该娶纯洁的处女为妻。”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说,男人可以娶一个在南国酒店工作两年的女孩为妻。话说回来,你就是纯洁的处子之身。”

“你真这么认为吗?是啊,你刚说过,大脑会相信任何事!”

“你是个聪明的处女。我就是爱你这一点,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皮格马利翁。”

“像什么?”

“没什么。你嫁给我好吗?”

“不好。”

“苏丝,你能不能不说‘不’?”

“不能。”

电话铃响起,苏丝拿起电话。

“他现在很忙……好吧,”她把听筒递给我,“是那个男人。”

我想了一会儿,从她说“那个男人”的轻蔑语气中我猜测到,罗德尼再次出现了。然而结果却是海恩斯。

“哦,我们可能不需要等那么久了,”海恩斯说,“法庭进行了一些调整,庭审定在下周。而且我们轮到了想要的法官,由查理·郭审理。”

“真是谢天谢地。”

“摊上老查理事情就好办了,他对……呃……女孩很是关注。”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丝,她非常高兴,她很期待能在听证会上好好宣泄自己对贝蒂的怒气。

“我要告诉他们那个女孩很坏,”她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苏丝,你不能这么做,你要照我告诉你的去说。”

“我忘了你都告诉我什么了。”

“别担心,我会提醒你的。”

庭审那天是周四,前一天下午我花了一个小时对苏丝和其他四个女孩进行了训练,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刁难她们。第二天上午我们一起搭乘电车来到中环,不过小爱丽丝并未出现,因为她前一天晚上跟男朋友去了另一家酒店。我们下了电车一路爬上陡峭狭窄的街道。治安法庭紧挨着警察局和旧城监狱。法庭有很多审判室,大厅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他们来参加不同的庭审。苏丝欢快地走开,自己去出庭,而其他三个女孩远比苏丝还要紧张,她们紧张地站在一起,谁也不敢说话,羞怯地看着身穿卡其色制服的警察。我把她们领到证人报到的房间,然后回到空荡荡的审判室坐下。除了闷热的空气和头顶转动的吊扇,一切与英国的治安法庭别无二致。才到上午九点半,潮热的空气已经相当可怕,一路爬上来我的衬衫和裤子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不久海恩斯也到了,用手帕不停地擦着脖子,苦恼地说:“真希望我们的庭审能放在高等法院。”

“高等法院?”我警觉地问,“为什么?”

“高等法院有空调啊。”

我原本坐在后面的公众长椅上,而他让我往前移,坐在空无一人的记者席,因为我坐在那里会“感觉更像是家人”。

不久就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庭审便开始了。气氛友好而随便,真的如同一个家庭聚会,而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插嘴乱说话,我确信即使我说话了,也不会有人介意的。查理·郭是广东人,不过已经完全西化了,他个子小小的,眼睛明亮,身手敏捷,不时打断诉讼进程闲聊几句或幽默地说些题外话。还有那位年轻的中国检察官,似乎没有任何恶意,态度亲切而温和,想到我们是在利用他我就觉得心中有愧。

传唤的第一位证人是多丽丝。几个女孩中我对她最没有信心,生怕她会在证人席上转而背叛我们,揭露我们的密谋。我坐在那里焦虑不安,结果不过是我杞人忧天,她冷冰冰却一字不差地陈述了我教给她的每一句话,而那位好心的中国检察官既没问她尴尬的问题,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整个审讯过程进行缓慢,因为法庭上使用的语言是英语,而对证人的审讯要通过译员进行。那个译员是个油嘴滑舌而又自命不凡的年轻中国人,个子不高,穿着无可挑剔的西装,喜欢使用艰涩难懂的术语。多丽丝在证人席上站了大约十五分钟,她离开审讯室之后查理·郭眨着眼对检察官说:“我估计她接不到多少生意,对吧?”

“我不知道,先生。”

“我的意思是,她的眼镜,”查理·郭轻笑着说,“她戴着这样的眼镜应该不会揽到很多生意。我依稀记得当年我在伦敦求学的时候——你也许不会相信——不过大街上真的有这样的女孩!当然了,她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觉得这种情况跟在伦敦一样,是吧,海恩斯先生?”

“呃,大概是吧。”

“好,我们继续。你还有什么撒手锏?”

吉薇妮和周三露露都滴水不漏地做了证。然后传唤的是贝蒂·刘,她刚出院,她的样子我几乎没认出来,因为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用假睫毛,走进来的时候腰肢几乎没有扭动。她顺从地站在证人席上,并没有过多地责难苏丝,而是拼命地洗白自己。她坚持说自己在南国酒店从不陪水手上楼,她只是去酒吧聊聊天、喝喝酒。这样的借口给她其他的证据蒙上了厚厚的怀疑,无意中帮了苏丝最大的忙。海恩斯询问她究竟说了什么惹怒苏丝,她闪烁其词。海恩斯不断施压,她终于屈服了,那位年轻敏捷的译员用专业的英语翻译了她的回答:“我对她说,我听说她的男朋友品行不端,沉迷于某种非自然的行为。”

查理·郭轻笑一声,说:“哦,其实她描述了更多细节,不过我们的译员显然觉得这些话有污视听,海恩斯先生。她的回答你满意吗?”

“我觉得这位证人已经充分……呃……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海恩斯回答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最后传唤的是苏丝,她穿着蓝色的丝质旗袍从被告席上下来,格外美丽。她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查理·郭眼中露出欣赏的光芒,对检察官使使眼色,说:“我真想把她抱起来带回家。”他与站在证人席上的苏丝说话的样子,就如同叔叔面对漂亮的侄女,心中无比懊恼地提醒自己两人有血亲,所以要控制自己的行为。

然而苏丝自己差点儿让我们的精心计划毁于一旦。她依然坚信自己攻击贝蒂是合情合理的,把我的警告拋到九霄云外。那位好心的检察官向她问话,她置之不理,而是想直接与治安法官对话。她一心想告诉法官贝蒂·刘到底是一个怎样卑劣而邪恶的人,她知道他听得懂自己的话。而查理·郭不得不斥责她这种突然的愤慨爆发,并要她安静下来。

“她倒是很有勇气,我得为她说句话。”查理·郭眼睛发亮地说。

然后海恩斯反复询问了她很多问题,她回答得都很顺利,最后他要她保证,自己是不假思索刺伤贝蒂的,当时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这样的保证对于她无疑是难以下咽的苦药,她无法说出口。抱歉?就为伤害那个广州女孩?就为惩罚她说出那样不堪入耳的话?我看到她内心在不断地挣扎,我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突然她用中文大喊大叫起来,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知道这表明她并不感到抱歉,她觉得贝蒂是罪有应得,而且……

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写满挑战,而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将我的意愿通过眼睛传达给她。她渐渐有些羞愧,看着译员说了几句话,她的语气透露出她的心声,似乎是在说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取悦自己的男朋友,因为她的男朋友固执地认为自己做了合情合理的事情却要被关进监狱。

“是的,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谄媚而自满的年轻译员翻译了苏丝的话。为了这句话我开始对他产生好感,因为他真的是一位好演员,说话的语气中补足了苏丝严重缺乏的真诚。“我非常抱歉。”

这时便到了午饭时间,大家轻松地讨论了一下庭审是下午继续进行还是推迟到明天早上。查理·郭亲切地说他没什么,由海恩斯和检察官决定。海恩斯用手帕擦擦额头,第二十次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电扇是否在转动,他说他真的希望下午能待在办公室里,不过他并没提自己的办公室装有空调。然而检察官说他明天早上在九龙还有一宗案子,所以只有当天下午有时间。

午休期间苏丝仍然被监禁,我陪同海恩斯到巴黎烧烤吃午饭,餐厅是他选的,因为里面有空调。这家餐厅非常贵,不过他把我们的案件处理得很好,我不介意他在午饭上花多少钱,甚至还建议点瓶酒庆祝一下。

“酒?”他说,“天啊,还是不要点了!喝了酒会更热的。”

“那好吧。今天下午我们要做什么?”

“三点钟之前会结束的。我们只需要做个总结陈词,然后郭法官会认定她有罪,我会请求从轻发落。我会说虽然她脾气暴躁,不过她是个好姑娘,而且现在与一位极其正直的男朋友安顿下来。之后查理会对她说教一番,说自己是手下留情,希望她能吸取教训,最后会罚她两百港币。”

“你之前说是三百港币。”

“事情比我预期的还要顺利。”

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法庭,一切都按照海恩斯预测的进行,不同的是最后的结果,苏丝没有被罚款两百港币,而是被判入狱。

我们不能责怪海恩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判决,因为他并不清楚为何宣判会突然提前,直到查理·郭在训诫中点明,我们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近来在舞厅和酒吧工作的女孩给我们惹了不少的麻烦。”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闪烁,因为他把所有的眼神闪烁都留在了午饭前,甚至把原来的自己也留在了午饭前,只剩下一个非人的法官。他突然变得如此权威,身材似乎都比早上那个眼神闪烁的灵巧小鸟要高大好几倍。他接着说:“我们过去对她们非常宽容,可她们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目前法庭接到很多诸如此类的案件,我们就将几个提前审理,以此来告诫这些女孩不要再胡闹。而你,黄美玲,用一把剪刀严重伤害了其他女孩,你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站在高等法院,不然等待你的会是更严重的指控。而且在我看来,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丝毫的悔意。因此我要采取严肃手段,罚款并不能让你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我要判你入狱。”他顿了顿,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头也不抬地宣布:“三个月。”

我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听了他前面的话我还以为会罚更多的钱,但我没想到会是监禁。而站在几米开外的苏丝穿着蓝色旗袍,是那么美丽。他们不可以把她带走锁进荔枝角监狱。不可以。

译员用上海话重复了一遍法官的话,说:“三个月。”

苏丝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也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她看着法官,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法官一直埋头书写。被告席上的中国警察对她说了句什么,而她却没有听到,两个警察就拖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出了被告席。她绝望地四处张望,想寻找我的身影,却迷失了方向,眼神落在其他人的身上。她被警察的脚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在地,等她终于回过神儿来重新寻找,却被迅速带出了门外。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主席台上的法官从椅子上站起身,而他却不再是法官,他已经脱去权威的外衣,恢复为原来那个眼神闪烁、小鸟一般的查理·郭,如同一个人熟练地脱掉圆顶礼帽和外套,戴上纸帽子和假鼻子。

“好了,我要去看牙医了,”他对检察官说,“就是去洗洗牙。我老婆说如果我不把牙齿上的黄斑去掉,她就不跟我一起出门。都是抽烟熏的。”

检察官回答说:“你没试试新出的红点香烟吗?我听说这种香烟不会熏黑牙齿。”

“红点?一听这名字我就不敢碰,说不定身上会长满疹子!”

他轻声笑了笑,穿过主席台后面的门出去了。海恩斯用手帕擦着脖子走过来,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你的错。”我对他说。

“我应该想到其中有蹊跷,我应该事先预测一下。”

“他们把苏丝带走前我能去看看她吗?”

“恐怕不行,只有她的律师——我才能去看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捎个话。”

“他们把她带出来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她吧。”

“你只能看到警车。”

“那我也要等着。你能告诉她我会一直等她吗?”

我和吉薇妮等在法庭的大门外,两个小时后警车过来了,迅速穿过庭院,一位警察站在路上不断地示意警车向前进。车窗上是深蓝色的玻璃,我们看不到里面,不过我们还是不停地挥手飞吻,也许坐在里面的苏丝能够看到我们。警车摆尾开上大路,消失不见了。我们走下山坡,回到城中,转弯沿着码头向前走。很多汽车在排队等候车辆渡船,警车排在最前面,要到对面的九龙去。渡船慢慢靠过来,船上的汽车依次开上斜坡。最后一辆汽车下来后,警车便沿着斜坡开下去,开进渡船有顶盖的甲板上不见了。其他的汽车鱼贯而入,一分钟后水波又荡漾起来。我们站在岸边目送渡船慢慢离开码头,我突然意识到吉薇妮握着我的手。我们一直看着渡船渐行渐远,消失在一艘抛锚的商船背后,然后我们默默地转身朝皇后大道的电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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