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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

第七节

“我还是没有赶上。”

走出警署,大妻警部对凤仙警部喃哺私语。

“原以为这一次能抢在前面,却不想依旧步了后尘。”

“可是,病死也没有办法呀。”

“病死?腹上死也在患病之例?”

凤仙警部秋波含情地瞥了一眼大妻警部。

“是生病嘛,虽还没有进一步的结论,但脑溢血、脑栓什么的,毕竞都是病吧?”

“就是说,象通常病死亡时,由于急性肺炎呼吸困难而死的,问题在于,胜浦为何会发生脑溢血。”

“这……”凤仙警部脸涨得通红。

“讨厌……”她那纤细的臂肘捅了一下大妻警部的腰窝。

“不,我是在认真考虑那桩事,事情为什么对100元假美钞伪造团伙如此有利,而恰巧在我们着手取证前,胜浦死了呢?”

“可只有这一次不是谋杀。胜浦这人不注意养生之道,纵欲是要丢命的。”

两人说着,走出了警署。来到大街雇了出租汽车,大妻警部吩咐去车站。“到车站怎么行事?老职员都已经过世了呀。”

“可从前的记录也许还留着。”

说到此,大妻警部略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可是,根据防卫设施要北川总务局长的说法,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军宪兵在酒田车站进行了彻底的调查。我们今天再去,也许发现不了什么线索……”

出租汽车到车站,大妻警部催促凤仙警部一同去办公室,会晤车站站长。

“刚才,酒田警署打电话询问的有关事宜……”

听大妻警部这么一说,在中央的大办公桌,面朝正前方坐着的一个胖敦敦男子站起身来。

“唔,是30年前车站人员的事吗?我是站长,刚才挂上电话后,问了一下老职员和看了看记录,还是这样,30年前的车站人员一个也不在酒田,到昨夜为止只有一个人。”

“那是八、九小时前,离奇死去的胜浦先生?”

“您知道了。对!当然,从警署来的嘛。”

“我们也是警察官呀。”

“那么,您当然听到吧?可胜浦君也是极乐超生呀。对男人来说,不是最快活的死法吗?”

“是从极乐世界直接去地狱吧。”

“哪里,胜浦君不是去地狱的那种男人,他待人和善,工作认真。我在此干了7年之久,更早的情况虽然不甚了解,说来还是一位乐天派哩!”

“但是。有个贪色的怪癖。”

“人嘛总有缺点呀。他从前血压就高,医生属咐要注意节制酒、烟、色。胜浦君似乎对酒和女色不忍割爱。倘若来此是调查胜浦君的事,那就有点过份了。我想他的情况,我比其它职员更了解,而我也只能提供……他和我是个酒友,经常一起下围棋,扯扯家常话什么的。”

“站长先生与普通货员常一块喝上几杯吗?”

“哪里,哪里。在车站附近的夜总会经常照面。”

“那是‘曲径通幽’夜总会?”

“您很了解呀,是个气氛不错的夜总会,略带一点异国情调,聚集了几个美貌的侍女。”

“那些侍女之中,有个和胜浦保持特别密切关系的女人。”

“真的?那种事却不太了解。我没有注意过,如此说来也许是爱拉。”

“爱拉,挺古怪的名字哩。”

“正确的说法是叫爱拉通·昆塞,据说是泰国清迈的美人。”

“泰国女子来酒田做侍女?”

“酒田虽小,却有暴力团贩卖毒品、兴奋剂,时常偕带东南亚、南朝鲜的女人秘密入境,据说从泰国来的女人都是清迈的美女,南朝鲜来的女人都是京城出身的接客妓女,也许这纯属子虚乌有吧。”

“卖春所得,成了暴力团的财源?”

“那倒不知道,警方不是更清楚吗?”

一旁站着的凤仙警部,听站长和大妻警部谈活,有点焦躁了,突然插话问道:

“到货的话,帐簿上有记录吗?”

站长惊诧地望着凤仙警部。

“这位美女警官,也是警部哩。”

听大妻警部一介绍,——原来如此……站长连连点头,回答凤仙警部:

“当然有,货物上拴着半张货签,把内容登记在帐簿上,收货人持另外半张来取货。届时两张货签一对照,交接货物,这手续也有登记。”

“不来取货的情况也有吧?”

“有,原则上,15天内免费存放,超期后按日期和货物重量收保管费。”

“如果无人领取,那么,存放多久?”

“大致1年。可1年之中,物品几乎没有不来领取的。”

“那叫什么帐册?”

“货物保管记录册。”

“那记录册,车站保存多久?”

“根据情况,一般为1年到1年半,我想不会超过2年。因而,30年前的保管册,早就抛进废纸店了。”

“那么,即便记录册没了,货物还保存着?”

“哪里,不能那么办。那种无人领取的货物,全部记载在货物査询公报上,公开招领。如果招领也没有人来领,那就在事故备忘录上登记后,移交给铁路公安室,以后,就由公安官员去处理了。”

“事故备忘录在车站的保管期是多长时间?”

“很少有事故差错,一本簿册可以用二、三年吧。因此,大约保存五、六年。”

“而后,也一样送进废纸铺吗?”

站长点头回答:“是呀。”

凤仙警部望着大妻警部,眼中满是愁云,黯然无光。

——那目光似乎在对大妻警部述说:仍无头绪,无从下手哪……

“唠唠叨叨地再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请。”

“33年前,就是终战前夕,有一批军用物资运到酒田车站,那种情况也当作一般货物,同等处理吗?”

“不,那不一样。军用物资使用补充货运票。这种货物,不象普通货物保管15天,而是保管2年。而且过期后,如果没有人领取,就要同宪兵队联系,接受指令……”

站长说着神色聚然紧张起来。

“或许警部先生是来调査特殊印刷机的……”

“你怎么会想到特殊印刷机呢?”

“果然是那么一回事。是这样的,听胜浦君说过:终战时,来了很多美军宪兵,搜查了酒田车站的每个角落,后来,没收搬走了一台印刷机。”

“那么,受理那批军用物资的是胜浦吗?”

“不,直接经办的是当时的货运助理。美军宪兵搜査得很严厉,胜浦君等人,接连多日反复遭到审问。”

“那个助理后来怎样呢?”

“战后不久,当上了前面的游佐站站长,10年前,已经去世了。”

“胜浦他们受到严厉追查,是不是由于应该有两台印刷机而只发现了一台?”

“好象是。听胜浦君说:美军宪兵中的日本血统的美国翻译附庸迎合,根本不把战败国的国民放在眼里,因而非常气愤。”

“是这样呀,因为生气,所以知道也不说……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好象他也不十分清楚,对啦!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啊!大概是住在车站值夜班,下围棋的时候吧,偶尔提起过当时的印刷机。听胜浦君说:在终战前的8月10日,一位陆军的青年军官指挥着,用军用卡车把一台印刷机运走了。”

“运到什么地方?”

“好象胜浦君也不知道。”

“譬如,从酒田港用船运往什么地方?”

“那不可能吧,因为港口外面有苏联参战的潜水艇,不时游弋于该海域。由于用的是卡车,或许运送到邻近的鹤岗、秋田市。也许是东边的山形市方向。但是,山形县属于弘前八师团的管辖区,是旧陆军的驻地。终战之后,美军立即进驻,所以即使把印刷机运去也无法使用吧?”

“看来您很了解当时的社会情况,终战的时候,您在哪里?”

“那时,我在新庄站的旅客股任职。之后,调到余目、温海、鹤岗等地,前几年调到这里的酒田四车站。”

“总之,在这里调查去向不明的印刷机是不可能的。”

“不行吧,当时美军宪兵的大肆搜査都未搞清楚……即使找到了,若不是在环境设施相当良好的地方保管它,恐怕也已锈迹斑斑,不能使用了。”

“这话对我很有启发。”

事实上那台印刷机正在充分地利用着。本想拿出100元假美钞在站长的眼皮底下哗啦哗啦地晃晃,大妻警部没有那样做,他同凤仙一道离开了车站办公室。

“没有收获,真是徒劳……”凤仙警部惘然若失。

“你认为没有收获?”

“哦,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一台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确实在什么地方使用着。”

“那不是从开始就明摆着?”

“你还是回味一下站长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说什么了?”

他说:“不在环境设施相当良好的地方保管它,恐怕早已锈迹斑斑,不能使用了,那么?”

“同样道理,对印刷原牌,纸张,也是适用的,比方说原版也许早已生满锈,纸张也会变质,其中可能都有了蠹鱼,被蛀得七孔八眼,可现在却印刷成为绝妙的假美钞。机械、原版未生锈,纸张也没变质。”

“那些东西被保管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一旦明了,案件就会迎刃而解。”

“这就返回东京去吗?”

“哪里,要继续追踪印刷机哩。”

“即使要追踪,可不是没有运往哪里去的线索吗?”

“我们去吊唁胜浦玉氏一番,但愿能发现线索。”

凤仙警部和大妻警部从车站前的广场朝商业街走去。前面出现了胜浦经营的女衬衣类店铺。

“哎呀,又同您见面了。”

内山刑事科长看到大妻警部他们的身影,从店内跑了出来。

“解剖结果明确了吗?”

“有了,是脑动脉血栓症。”

“好象以前患有高血压?”

“唔,据说:最近他曾去医院量了血压,高压170、低压120。”

“这是典型的高血症。”

“可他却照样喝酒,在汽车里搞女人,胡作非为,只是尚有一个疑点,据解剖医生说:血液里发现了大量的叶酸可的松激素。该药通常是给再生不良性贫血患者作升压剂,高血压患者使用,显然会导致毙命。”

“是经常给胜浦先生看病的医生开的药?”

“不,那位医生说:绝对不会做那种毫无常识的事……恐怕是他自已乱用药的结果吧?”

“乱用药!可以证明吗?”

“请跟我来一下。”

内山科长领路,在商业街上走了约50米,拐进了一个狭窄的胡同,又走了20米,有一扇小门。

“请进去……”

内山科长邀请着,门口写着“曲径通幽夜总会”几个洒脱的字体。

店内,大梁柱子什么的都未加粉饰,的确令人觉得象东北或北陆地区样式古朴的出租房间。

可是,与这里幽雅静谧的气氛恰相反,四、五个穿制服和便衣的人,正声色严厉地盘问着几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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