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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青春血祭

1

四月的某天,某地方晨报在一个不显眼的栏目里报道了一则汽车车祸消息。

据报道:昨天晚上十一时许,在市郊公路的一个拐弯处:一对情侣发现了一辆四轮朝天的塞特里克车仰天躺在路基下,驾驶员已经死之。

警察立刻赶到了出事现场,对现场进行搜索,从死者上衣口袋找出驾驶执照,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河野川,男,三十二岁,某商店经理,经营珠宝首饰,未婚。

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结果表明,死者胃中有大量的酒精,血液中酒精浓度也很高,死者手臂,左腿和胸部均有粉碎性骨折,估计为翻车时撞伤,头上有一个深陷下去的凹坑,是致命伤。

法医结论是:酗酒开车失事致死,已通知有关亲属或好友前来认领尸首。

作为一件偶然的酗酒肇事案,报纸与电视台对此都未作任何详尽报进,普通市民也没有任何人注意此事,对他们来说,这件事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不同的只是活人的世界里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河野川。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次普通的车祸竞然是统治全市三大黑社会势力大火并的先兆。

当日清晨,镰仓的某个疗养院里。

七时,床头的电话铃响个不停。

冈田秀之拿起电话听简,他正在等这个电话,在这里疗养期间,他遥控着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自己的组织。

“喂,是我,你说吧。”秀之用期待的声调说道。

“计划已胜利完成,今早晨报已登出了消息,我已剪下来正准备给您送去。”

说话的是秀之的杀手寺田。

“不必了,干掉就行,你注意一下石原那家伙的动静。”

“我已经布置好了人,在各个地区严密监视着他们,尽管放心好了。”

“辛苦了,我很快就回来。”

秀之挂上了电话,伸出手臂揽住了躺在身边那个赤裸的身体,快活地在她身上拼命地捏搓起来。

“哎哟,轻点儿,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兴奋。”花子不满地哼着。

八点二十分:市区内一所高级住宅里。

寺田冲好淋浴,披着一件浴衣坐着。拥人送来早点,但是他一点也没动。

很早他就得到消息了,他的手下在清晨四点多就打来了电话,报告了河野川的死。

他再也没睡着,做完了每天早晨的体能练习后,他洗了个澡,让按摩师为自己的腿按摩了一会,就坐下来独自沉思起来。

已经打了电话让汤川过来,也许这会儿他正在路上呢!

寺田皱着眉头,他一直不大瞧得起冈田秀之,他太凶残,太好色,毁在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他弄得多少女人身败名裂,有的沦为了妓女,有的自杀身亡。

这一次,如果不是诺里尼一再坚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秀之合作的,事实上,他现在也并没有与秀之正面接触过,总是派手下人互相来往,他不想见秀之,不是因为风险太大,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看见他,另外,他还有一种担扰,他不希望石原掌握了自己与秀之合作的情况。他用拳头捶了捶膝关节,叹了口气。

“不知今后还有什么好戏呢。”

他了解石原,也挺佩服他,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担心了。

大门口车喇叭响了,是汤川。

秀园旅馆,六楼六〇八号房间。

这是秀之的组织控制下的高级旅馆,这里不仅经营赌博、卖淫业,还暗地里出售麻醉品及枪支,六〇八是这家旅馆最好的几间客房之一。诺里尼打开盒子,拿出一支哈瓦那雪茄,点燃抽起来。

他刚看着报道,石原组手下一员大将,石原政信赖的几个助手之一的河野川死于车祸。“意外事故,纯属意外”,他嘴角嘲讽地露出一道笑纹。

秀之为此很早就去镰合疗养去了,诺里尼很了解秀之,他读过几乎关于秀之的全部树料,这正是秀之,凶残、好色而又自以为聪明,选择他实在是太对了。

他翻身从地毯上坐起,床头上的被子是打开着的,他走到食品柜前,拿出一瓶一八九三年的波尔多红葡萄酒。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他要为此庆贺一下,可惜的是安·西蒙斯不在他身边,要不他真想立刻往他肚子上揍一拳,因为西蒙斯肯定输了。

他想象着安的嫉妒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起来。

他一仰头灌下一口,波尔多酒味道真是不赖。

成田国际机场,指挥塔。

“机场指挥塔,我是X—3号私人飞机,请求允许降落。”

“我是指挥塔,可以降落。”

X—3号轻型私人飞机在指定的跑道上降落下来。雅也下了飞机,向候机大厅走去,那里有人等着他,给他一张两点东京飞纽约航班的头等舱客票,他将从那里立即飞往美国。

雅也穿一件合体的西服,戴着眼镜,象一位出国留学的学生,他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但看上去仍象一个大学生。

今天早晨,石原用电话把他招到了自己的寓所,石原看上去很痛苦,眼角上似乎闪烁着一点泪光,雅也知道,河野川的死让他非常难过。

“我看到报道了,”雅也坐下后慢慢地说。

“你怎么想?”

石原的声音听上去依旧那么沉稳,但雅也从中依稀体会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放弃,或者战争。”

雅也坚定地说,这些年来他已经磨练得坚强得多了,但是他知道,这句话虽然说得出口,要做起来就困难太大了。

“这是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

石原难过地说,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象今天这样感到力不从心。

“我既不要放弃,也不要战争。”停了一会儿,石原又说道。

雅也默然地听着,跟着石原,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成为本市最强大的组织,他是深知石原的沉着后面深藏着的东西的,河野川的死让石原痛苦不已,这不仅是因为河野川在危急关头救出石原,还因为石原深深怜惜着自己的手下每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石原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的原因之一。

现在,作为智囊人物的雅也,也有点手足无措了,形势太出乎人的意料,自从诺里尼出现后,一切就开始莫明其妙地乱成一锅粥。

“雅也,我想让你亲自走一趟。”

石原沉静地说,雅也知道这预示着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关头了,他依稀想到石原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你亲自去美国……”

雅也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他知道,自己与石原又一次想到一起了。

“这边的事,你放心,我会尽可能地设法,你一定要快,我已派人订好了今天下午去纽约的机票,你乘我的飞机去成田机场。从那里直飞纽约。”石原目光坚定,面无表情。

2

自从干掉城户后,石原知道,他再也无法在社会上以一位普通人的面目出现,做一个平平静静的老百姓了。

“荻”是在黑崎组的势力范围之下的,那里有一个地头蛇,叫吉野姿四郎,他身材高大,力气过人,手里有一支美军留下的老式左轮手枪,他时常把它别在腰上,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专门收取这一带买卖人的保护费,他自称是黑崎组的大干事,黑崎组是本市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因而无人胆敢抗拒吉野。

有一次,有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惹恼了吉野,吉野掏出手枪,用枪柄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当即倒地,昏死过去。

吉野用脚狠踢了几下他的胸腹部,然后丢下他,跑到了小伙子家中。

“有人吗?”

他一脚踢破了门,屋里的人一见是吉野,吓得连滚带爬,他一把抓住小伙子的父亲,左右开弓,打得他昏头转向。

“你是这样教训你儿子的吗?你不让他看看我是谁。”

他恶狠狠地骂道。

全家人吓得给他跪下,他最后勒索了一大笔钱,又高声怒骂了一阵,才摇摇晃晃地离去。

获街上的一家首饰店一天夜里被盗,有人报吿了吉野,当天夜里,吉野别着那支枪,一个人跑去敲开了石原和雅也的门。

“喂!我说新来的,懂点规矩,你们还不知道我吉野吧!是我在这一带收保护费的,你要想在老虎头上捉蚤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吉野凶狠地教训起石原和雅也。

石原没说什么,雅也也一声不吭。

“混蛋!”吉野发怒了,他拔出手枪,指着石原道:

“你们还不认识这玩艺吧,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的命,其实,就你们俩,我不要枪,用手都可以捏死你们。”

“是,是。”石原一副吓慌了的样子,雅也也筛起糠来。

“我们知道,我们不敢,不过东西的确不是我们偷的。”

“还抵赖,吉野一不耐烦,你小命就完了。”吉野大吼大叫,一边用手扳开了枪的机头。

“别,别开枪,饶了我们,我们刚来,不僅规矩,东西藏在墓地里,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取吧,求你千万别开枪。”石原一边摆动着手,一边哀求道。

“带我去。”

吉野把枪一挥,石原和雅也带路,三人一起来到墓地。

墓地周围静悄悄的,荒草丛生,让人毛骨悚然,吉野眼睛不停地四处乱转。

“在这底下。”石原指着一块墓碑说道。

“挖出来。”吉野合法道。

两人开始挖掘,不一会儿,挖出一个瓷罐,打开封口,现出里面闪闪发光的钻石和金银。

吉野一见,慌忙把枪别在腰上,两眼放光,双手捧过了瓷罐。

只见石原右手一扬,一挙狠狠地打在了吉野的胃部,吉野脑袋一低,雅也一掌砍在他的颈动脉上,石原抓起即将倒下的吉野,用膝盖狠狠地叩了一下吉野的后脑骨,吉野脑震荡昏了过去。

雅也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吉野的眉毛,吉野痛得醒了过来,石原抓起吉野,手里亮闪闪的剃刀一挥,吉野的鼻尖被削了下来。

雅也拔出吉野的手枪,打开弹仓“果然没子弹。”说着一扬手扔在了地上。吉野看见他手里握着一只大口径柯尔特手枪。

石原明晃晃的剃刀又一次凑向了吉野。

“饶了,饶了我吧!”

吉野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和黑崎组织没什么关系,只是借此吓唬人对吗?”

石原逼问道。

“是,是的,饶了我吧。”

“今天,我们饶了你,你得立刻从‘获’滚蛋,下次我们在‘荻’看见你,你就別想活了。”

石原放开了吉野,吉野伸手想拿回自己的枪,“砰”的一声,吉野吓得缩回了手,定睛一看。石原手里拿着一只毛瑟枪,一枪把吉野的手枪击得粉碎。

吉野从此再也没在“荻”露面。石原和雅也在这一带立住了脚,开始广泛地网罗人马,河野川就是那个时侯加人组织的,他作战勇敢,对石原忠诚,在一次战斗中,石原被对方的杀手包围在一个小饭馆,河野独自执双枪冲入饭馆,背起身负重伤的石原,杀出重围,他身中数弹,在医院中躺了大半年,出院后,他披石原任命为笫一组组长兼执法官,第一小组是石原手下武器最精,素质最好的队伍,是石原组织的核心。第二、三组力量相对要弱一些。

那次在小饭馆袭击石原的,正是黑崎组的秀之。

秀之原本是黑崎的一员干将,在那次与黑手组争斗后被警察包围,在频死的情况下他奋历拼斗,身负重伤,被黑崎带来的援军把他从警察手里抢了下来后,他就更深得组长黑崎的信任,在组里的地位扶摇直上。他办事果断,性情凶狠,战斗勇敢,极好流血,也极好色,他已亲手杀了上百人,他的情妇也有同样数目。

黑崎不久在一次车祸中丧生,这次车祸非常奇怪,组里许多大干事们起了疑心,但这些起疑心的人不久都失踪了,于是组里无人敢再吭一声,黑崎组里的组长理所当然地归了秀之。

秀之什么都敢干,胆大包天,连警察都怕他三分,有人戏称他,除父母和原子弹不卖外什么都卖,原子弹是弄不到手,而父母则早已死了。

在他的统治下,黑崎组更加凶狠残忍,但是也有许多人不满他的凶残,纷纷脱离了组织,留下的人,数量上虽然不如从前,但是战斗力更强,在鼎足而立的三个组织中,他人数少于石原,武器次于寺田,但凶残却居其首,石原寺田轻易也不敢动他。

寺田也有着同秀之相似的发家经历,他在与汤川,城山合伙的抢劫案中,被警察发现,团团围住,寺田挟着汤川,冲出地下仓库。他打光了枪里的全部子弹,杀了好几名警察,被警察当场抓获。

在狱里,寺田是与汤川分别关在死囚牢里的,寺田对死刑显得无所谓,然而汤川很害怕,寺田半夜里常被隔壁囚室的汤川的哭声惊醒。

在寺田的另一边,关的也是一个死刑犯,他叫正次,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副首领,他是因为杀害背叛自己的情妇而被当场抓获的。

寺田和正次两人常常互击墙壁,以此解闷,最后,正次买通狱里看守,把一张纸条藏在面包里给寺田送去,纸条上告诉寺田,寺田、汤川将与正次一起拉出去枪决,要他俩做好准备,寺田把消息告诉了汤川。

行刑那天,他们被关在一个囚车里,上车时,正次对寺田愉快地挤了挤眼,寺田立刻会意,同时捅了一下汤川。

囚车驶过一个交叉线时,一辆卡车突然横着冲出来,拦在了开路摩托与囚车之间,与此同时,车队后面又出现了两辆卡车。

三辆卡车上的卡15重火力机枪几乎同时开火,警察一下子全晕了头,囚车里警察冲出去增援,车内只留下了三个人。

正次早已奇迹般地悄悄打开了手拷,他以空手道敏捷的身手,左手击倒了左边的警察,膝盖击倒了寺田身边的警察,守着汤川的警察一枪击穿了汤川的胃,没等他第二声枪响,汤川已经用铐着的双手泰山压頂般击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寺田汤川加入了正次的组织,寺田的枪法和汤川的凶狠使他大为欣赏,他不断地提高着两人的位置,寺田的威望越来越高,在正次不幸被秀之打死后,寺田自然而然成了首领。

为了给正次报仇,寺田与秀之交过火,双方激战了许多天,不分上下,石原静观不动,秀之与寺田对背后随时会出现的这股大敌优心忡忡,不得不停止了争斗。

三家势力各有自己的地盘,不断地摩檫着,但都没有酿成大战,因为三方都很清楚大战之后,谁也成不了胜者,而最后的得利者将是警察。

但是,秀之独霸的野心却总不见减弱。

秀之贪色、也贪财,目前纷乱与紧张的局势,也完全由他一手造成。

不久前,从美国纽约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是美国黑手党奥西尼家族的全权代表诺里尼,这是个中年人,一脸肉,肚子下垂着,面像凶残。

他带来了奥西尼家族首领奥西尼的一封亲笔信,信中表明了与日本黑社会组织合作的强烈愿望。

诺里尼找到了秀之。

诺里尼要做的是一笔军火生意。

东南亚局势的长期不稳定是由于这一地区内某两个国家持续已久的对抗,由于这场战争,军火生意一下子兴旺起来,两国政府通过一切渠道购买军火,不惜血本,这一带兴旺的军火生意引起了美国黑手党的注意。美国黑手党手中掌握着一部分军火生产,然而要想与东南亚国家做生意,他们却鞭长莫及,因此,他们寻求自己在那一带的代理人。

很自然,他们首先找到了日本的黑社会。

日本黑社会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国家的军火掮客发大财,自己苦于手中没有军火,这次,诺里尼带来的这封信不仅意味着大笔的金钱,也意味着以后与美国黑手党的广泛合作,而从前这种合作只限于毒品走私上。

秀之急不可耐地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诺里尼并不就此依赖秀之,他私下里与寺田、石原进行了会晤。

在与寺田接触中,寺田组内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大多数人赞成合作,这其中包括寺田组副组长的汤川,他们的理由是,这次合作不仅竞味着金钱,而且,黑手党将保证寺田组在美洲的贩毒路线的安全,对于汤川他们来说,这甚至比卖军火挣的钱还要重要。

寺田的担心是:这种行动规模巨大,不可能不引起警察注意,一旦警察掌握了线索,那么,对强大到足以贩卖军火的组织一定会严惩。

寺田还有一个没说出的担心,这笔生意利润实在太大,谁都想据为已有,黑社会力量可能会发生大火并。

诺里尼在石原那里得到的回答是坚决拒绝合作。

这是意料中的事,石原处事一向谨慎,绝不会参与如此危险的活动。

然而石原意外地坚决阻止其它组织与诺里尼合作,寺田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石原,然而这却惹怒了秀之。

在寺田犹豫期间,诺里尼象征性地卡断了寺田组在美洲的毒品实卖路线,寺田不得不与其合作。

然而,石原依旧是这笔生意的最大障碍,秀之一怒之下,诱杀了石原第一组织长河野川。

一时间,形势骤变,风云突转,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3

“情之涯”游乐场。

这是石原手中最大的游乐场,这里主要经营的是各式各样的赌博,其次是卖淫,这儿的女人非常出名,不仅数量多,质量高,而且对客人服务周到。

河野川死后第二天。

赌客们赌红了眼,正全身心地埋头于奇妙的数字中,谁也没留心大楼里几个穿皮夹克的人走进来了。

几个人分散开来,加人了赌徒行列中。

这里是石原第三组管辖范围之内,一向警戒森严。

突然,门外开来几辆卡车。卡车在大门口停下,几十个手提冲锋枪的人跳下了车,四散开来,向游乐场猛冲过来,一边冲一边扣动了枪机。

子弹立刻四下飞舞,石原第三组的队员猝不及防,立即退到大楼里,开始负隅顽抗,子弹四处飞舞,赌徒们吓得在楼内东躲西藏,几个人中了流弹,哼都没哼就倒下了,有些人负了伤,痛得在地上乱滚乱叫。

听到枪声,几个穿皮夹克的人立即从怀里掏出了冲锋式轻机枪,这是美军留下的,虽然很旧,但火力很强,把枪托折叠起来,枪身就变得非常的短小,便于携带。

几个人开始对着楼内的人群扫射起来,楼内的人就象炸了窝似的往外冲,外面一阵机枪扫了进来,台阶上阳台上又倒下一大片。

第三组组长被打晕了头,他弄了很久还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来的。

等他知道楼内有内应时,他一面立刻给石原打电话,一面组织人扫除内应,他知道,这次他可能顶不住了。

门口的人已经冲了进来,许多人冲到楼底,开始往里面扔手雷,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楼开始晃动了起来,火药的烟雾盖住了大楼,楼里倒下了一片尸体,台阶上鲜血流淌成一条小溪。

楼外的人不顾一切地往里冲,第三组组长脱下了衣服,手里提过一把轻机枪,带着手下几个敢死队员占领了大门口的空缺。

正面的冲锋非常猛烈,进攻者一个个都非常勇敢,虽然尸体倒下了一片,但仍不断地往前冲。石原的人开始抵抗不住了。与此同时,楼内的战斗也非常激烈。穿皮夹克的人身手异常敏捷,枪法又准,第三组组长派去消除后顾之忧的人纷纷中弹。

第三组组长异常恼火,这样下去一分钟也支持不住了,他从大门口的狙击位置上爬起身来,返身又折进了楼里。

一颗流弹飞来,击中了他后背,他摇晃了一下没有倒下。

中弹让他异常恼怒,把手里的轻机枪换上了一个新弹仓,然后别上一把九响的贝勒达手枪,独自去寻找穿皮夹克的人。

自从建成这幢大楼后,他就常在这里,地形异常熟悉,他开始循着枪声,仔细搜索入侵者。

一个黑影一晃,在十分之一秒里,他扣动了扳机,一声怪叫,一条尸体从拐角处倒了下来。

他走近尸体,忽然一猫腰,就地一滚,又对着拐角处的走廊打了一排子弹。

一声惨叫,一个穿夹克的人跪倒在地,手里还紧握着枪。

他冲上去,对着尸体的头盖骨狠命踏了一脚,咔嚓一声,头盖骨碎了。

一排子弹从他的侧面打来,他倒下了,在丧失意识的前一秒钟,他拔出了腰里的贝勒达,对着枪响的地方用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

九发子弹一起射了出去,在他死前的最后一瞥里,他看见又一条黑色的身影倒下……

与此同时,入侵者冲进了大门……

得知游乐场被攻击时,石原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和寺田、秀之离最后的时刻不太远了。

笫三组的报告尚未结束时,电话线就被切断了。

他果断地下令,全体组员立即进人战斗准备。

他没有派人去增援笫三组,他知道,去也无用,秀之寺田加在一走比自己要强大,他们敢于攻击游乐场,就必定有伏兵等候着石原的增援。

石原的手下一个个气得痛苦失声,当听说第三组全军覆火,笫三组组长阵亡时,有人愤怒得当场剁下了自己的指头,发誓要找秀之寺田报仇。

石原桌上的也话铃纷纷响起,石原保护下的商店,游乐场全部受到攻击或是威吓。

石原手下的人纷纷请求增援。

石原犹豫了很久,最后下令,从一切地方撤出自己的武装,他甚至撤出了自己寓所四周的戒备,只留下第一组一部分精干人员跟在自已身边,其余全部送到秀之寺田势力不及的地方。

石原开始败退了。

在山里,他有一幢很大的别墅,在那里,有可以装备百十人的武器弹药和供他们吃半年的粮食。

石原手下控制的商店,游乐场所全部为秀之夺去,秀之开始残害那些从前曾为石原干过的人。

秀之一下子成为全市最强大的人。寺田从这次大战中什么也没得到;他不仅对秀之的贪婪和凶残感到厌恶,心中也开始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兆。

石原虽然败了,但是,这种失败远远不能让寺田安下心来。

“秀园旅馆”六〇八号。

诺里尼喝得大醉,他知道他赢定了。然而这种胜局已定的心情中不觉也掺杂了些什么,凭着几十年的老经验他嗅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但这到底是什么,他一时还说不请。

电话铃响了。

是秀之。

“诺里尼先生,看了新闻了吗?”

秀之声音里非常得意,诺里尼知道这正是秀之的性格,“一点没错”他暗想。

“我应当祝贺你。”

“别客气,请你今天中午来和我们共进午餐吧。车已经来接你了。”

“非常荣幸。”

“这是美国黑手党奥西尼家族的诺里尼先生,诺里尼先生,这是村田一郎。”

秀之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介绍给诺里尼,村田是东南亚一带的武器掮客,是秀之专门为这次军火走私找来的中间商。

“寺田怎么没来?”

诺里尼环顾四周,的确,尽管此次行动动用的全是秀之人马,但作为名义上的合作者,寺田是应该出现在庆贺宴上的。

“听说是病了,只来了汤川一个人。”秀之耸耸肩,显出不屑的神情。

在另一个房间里。

秀之组的几员大干事正与汤川进行谈判。

几个人围着汤川,七嘴八舌诱导着汤川。

“汤川君,我们都知道你作战勇敢,也很有组织才能,你在寺田手下干,太丢人了。”

“是呀!一个男人,要独立,自己干一番事业,跟着别人算什么。”

几个人是秀之指使劝说汤川倒戈的。

自从石原败退后,秀之野心一下子膨胀起来,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寺田。

汤川是寺田最得力的人才,秀之察觉出在与诺里尼合作一事中,两人存在着意见分歧。汤川还曾威胁要脱离寺田,被寺田狠狠地打了一耳光,教训了一顿。

“汤川君,我们的头秀之一直就非常器重你,他要帮助你,一旦你脱离寺田组,他会拨出一批武器送给你,另外还送给你一块儿地盘。让你自已独立,你看伊这个地方怎么样?”

“伊”是秀之手中控制着的利润最大的一条街的名字。

一直没开口的汤川忽然开口骂了起来。

“你们是听说我和寺田闹别扭才来劝我的吧!你们这帮混蛋。也不想想,我怎么能离开寺田,那是气话,能当真吗,没有寺田,我早就被警察打死了,我说什么也是不会离开他的呀!”

汤川说着,举手煽了秀之手下大干事一个耳光。

那人气得跳起来,伸手就要抓枪,另一个人一把揽住了他。

“是,是,汤川君,我们错了,请多包涵,我们头秀之马上就会来亲自给你道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几个人退出屋去。

汤川立刻意识到危险,他一个箭步跳到门边从里边拉住了还未关上的门。

门外有几个在拼命拉着想关上,两边僵持着,汤川正想腾出一只手拔枪,忽然感到门外有几声轻微的异响,他连忙一松手,一侧身让到门边。

与此同时,门外几声轻脆的枪响,一排子弹穿透门板射了进来。

汤川条件反射地扣动了七毫米柯尔特——卢加手枪,一串子弹打出去,他听见几声轻轻的喊声,一会儿,一小股鲜血从门底下掺了进来。

门外又是一排子弹,汤川屏住呼吸,往里压上了一排新弹,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墙角下。

忽然,窗玻璃一声脆响,一颗冒烟的手雷滚了进来,汤川立即卧倒。

手雷一声震响,汤川感到后背一阵麻木,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紧接着窗玻璃又响了一下,汤川一秒钟也没犹豫,扑上去从地板上抓起手雷,扔向窗外。

手雷在窗外的半空中爆炸了。几条尸体倒了下来。

紧接着汤川双手抱头,用肩猛撞窗户,窗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汤川的身体随着玻璃屑一起滚了出来。

在落地的一瞬间,汤川翻滚着身体,手里的柯尔特对着四周开火了。

一个手提七点六五毫米HSC毛瑟枪的家伙一仰身倒下了,汤川扔掉手中空了的柯尔特,抓住HSC毛瑟枪,低下身来准备往外冲。

这时枪声从四周响起,汤川在倒下时刚来得及扳动枪机。

HSC毛瑟枪的子弹在墙上留下了一阵深深的禅痕。

4

纽约长岛。

雅也扮作一个观光的日本客人,背着一只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

这里是美国黑手党奥西尼家族的据点。

雅也怀里揣着一只瓦尔萨P38手枪。

这几天他总是发觉后面有人在跟着他,他想,这次美国之行是异常机密的,不应该被人盯梢。

在一个街道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少妇,她对雅也妖娆地一笑。

雅也回报她一笑时,忽然见她头发一甩,雅也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左胸撞了一下。

那个女人转身飞快地走了。

雅也一看,原来是一支妇女用的发夹,大半没入了自己的西装里,不同于一般发夹,它的顶端是尖的,上面有一些黑色的东西。

“毒针。”

雅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被怀里的瓦尔萨挡住了,否则,雅也再也回不到日本了。

在长岛,黑手党的势力控制着这一地区,雅也对黑手党一向不了解,他对这种行刺方式感到疑惑。

在一个商店里,他正在抚弄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瓷器,他很惊讶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能发现这玩艺儿。

几天来,他东奔西走,事情越来越清楚了,他动用了几乎全部的石原组在美国能动用的关系,凭着机智与辛苦的工作,他终于发现,他和石原是对的。

一个人影一晃,从面对着的柜台玻璃上,他发现背后有一个执伞的男人,天似乎还没下雨的预兆。

那男子慢慢向雅也身后走来。

雅也下意识地把手边的旅行包往后一挡,一件尖利的东西剌进了旅行袋里。

执伞男人转身就逃,雅也紧追不放。

雅也边跑边掏出手枪,那男人转身进了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雅也手枪响了。

由于装上了消音器,手枪声几乎听不见,那男人背部中了一弹,倒在地上快断气了。

“谁让你来的?”雅也用不纯正的英语问。

“救救我。”那男人低声呻吟道。

“说,我就救你。”

“是安徒鲁·西蒙斯。”

“斯”音尚未发完,那个男人一伸腿死去了。

“果然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雅也一点也不惊讶,几天来,这个名字已经数次出现了。

雅也知道,他该回日本了,越快越好。

“石原他们怎么样了呢?”

5

寺田在枪库里挑了一支温切斯特七〇型步枪和一盒温切斯特超级Ⅲ型子弹。

他要用这支枪和这盒子弹亲手干掉秀之。

从汤川的尸体被运来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抑制不住愤怒的情绪了。

汤川血肉模糊的尸体是下午送来的,秀之的人把汤川远远地扔在一个垃圾处理站边上,这一带常有寺田的人出没。寺田手下很快就发现了尸体。

汤川的尸体被打烂使寺田都不忍心看。在他的身上、手上,腿上还有无数钝器击伤的伤痕,那是死后秀之那帮家伙为了泄愤打的。

寺田的左膝盖又隐隐作痛,他知道,他又该大干一场了。

几个突击队的大部分人马都已聚齐,他要亲自带领他们去找秀之报仇。

车库里的几辆重型载重卡车已经开了出来,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登上了卡车,每人的左臂上都扎着一条白布。

寺田再一次轻轻擦拭了自己的温切斯特七〇型步枪,蓝莹莹的枪身寒光闪烁,黑洞洞的枪口仿佛一个要用人血献祭的怪兽。

他手里拿着温切斯特七〇型步枪,神色冷峻地走下楼来。

他的指挥车停在楼下车道上,队员们都等候着他。

忽然,远处出现两道雪白的汽车灯光,向寺田的方向疾驰而来,车在寺田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寺田认出是石原第二组组长尾村。

寺田的保镖们立刻拔出了枪。

尾村高举起双手示意没带武器,然后走到寺田身边:

“我们的头派我来找你谈谈,”他声调显得非常急切。

“找我谈,石原不是非常恨我吗?”寺田有些惊讶。

“不,我们头并不记恨你,他知道你并没有帮秀之什么忙,杀我们弟兄的仇,我们只找秀之去报。”尾村说得非常诚恳。

“是吗?”

寺田心中虽然佩服石原的能力和眼光,但他并不愿相信尾村的这番话,黑道上走多了的人,对一切都是不大相信的。

“请相信我们、河野死了,第三组组长也死了,雅也君在这个关键时刻得了急病,卧床不起,他能派出的只有我,让我来见你就表明了诚意。”尾村急切地说。

寺田有点相信尾村了。

从此次大战开始,那个又机智又勇敢的雅也一直没出现,寺田一直疑心石原在搞什么鬼,原来竟是病了。

“石原要和我谈什么?”

“石原知道了汤川的死,他很难过。”

“别说这个,快说,他想和我谈什么?”

寺田粗暴地打断尾村,一提起汤川。他心中就一阵难受。

“他知道你要为汤川报仇,他想劝说你,让你停止对秀之的行动。”

“什么?”寺田大出意料。

“不仅停止,还要疏散你的大队人马,只留下少数精干人员,你带上他们离开这个基地,不要进行正面大规模行动。”

“混蛋,他石原一触即溃,也要我学习他的模样吗?”寺田听了大骂石原。

“寺田君,我们头说你很聪明,是能理解他的意思的。”这句话让寺田一下子冷静下来,他仿佛又感到了什么,是什么,他不清楚。不过他与石原、秀之三人暴尸荒郊的情景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

正在这时,突击队员们不耐烦起来,他们纷纷喊了起来,催促着寺田。

寺田眼前又一次晃过汤川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又愤怒起来,他举起手里的温切斯特,对着黑暗的天空放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如沸腾的油锅里的一滴水珠,突击队员们一下子炸开了。

“为汤川报仇!”

“杀了秀之那小子!”

突击队员们鼓噪起来。

寺田指着突击队员,对尾村说:

“你看见了吧,如果不杀掉秀之,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的脸往哪儿搁?”

寺田说着,拿出一条白毛巾,扎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跳上了车。

尾村还想说什么,声音被寺田的车的发动声盖住了,指挥车的离合器空转了几下,寺田一松刹车猛轰油门,车一下子窜了出去。

尾村气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股鲜血流到了衬衣领子上。

“石原君,我无能。”他跳进汽车,飞驶而去。

秀之的大本营设在市郊的一幢别墅里。

寺田的进攻目标正是这里。

人夜。天空繁星闪烁,月光如水,平民们在各自的家中静静地看着电视或游乐嬉戏,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夜晚,黑社会几十年从来没有过的正面大冲突即将发生。

寺田的车夹在几辆卡车之中,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奔秀之大本营来。

秀之的别墅里亮着灯,里边偶尔还传来音乐声。

寺田跳下车,卡车里的突击队员也迅速向大楼四周围去。

寺田拿起手里的温切斯特七〇型步枪,装上心爱的温切斯特超级III型子弹,稳稳地端起枪,打开保险扣动扳机。

“砰”随着一声脆响,大楼内的一盏灯立即媳灭了。

突击队员得到了号令,开始扫射起来。

楼内的人仿佛早有准备,几十处同时还击,突击队员有人中弹,其余的都趴下了。

寺田高喊督战着,突击队员一边呐喊一边往里冲。

楼内的火力很猛,突击队员一时冲不进去,急得哇哇乱叫。

寺田再一次端起他的温切斯特枪,以自己的指挥车为依托,对着楼内闪火光的地方瞄准射击。

温切斯特快活地叫着,楼内的火力点一个个地哑了下来。

突击队员再一次开始冲锋。有的人已经接近楼底。

突然,寺田的身后,响起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枪声,许多突击队员背部中弹,恨恨地死在了大楼前。

“是秀之,这个混蛋。”

寺田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闪闪的生光中他仿佛看见秀之在嘲弄自己,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突击队员从楼外撤了下来,寺田清醒过来,立即把自己的全部人马,分成两组,一组迎击背后之敌,一组继续攻大楼,他知道,只有进入了大楼,才能有抵抗的依托据点,在大楼外的草坪上,自己是暴露在对方枪口下的。

“拿炮来。”

寺田不再犹豫,突击队员立即架起了几门迫击炮,寺田是武器的崇拜者,在三大势力中,他的装备最新,火力也最猛。

几门迫击炮架了起来,一辆卡车用铁板挡住前部,驾驶员准备对着大楼方向开去,这是寺田以前为了防备万一而想出来的办法。

卡车一下子变成了坦克,突击队员聚集在卡车后,几阵炮声响过,大楼摇摇坠了。卡车开动起来,向大楼冲了过去。

临近大楼了,大楼上只剩下稀疏的几声枪响,突击队员们冲了进去。寺田命令突击队员撤进大楼,在大楼四周,组织抵抗。

楼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大部分被炸得血肉模糊。

寺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突击队伍,死伤已有三分之一。四周静悄悄的,秀之暂时停止了攻击。

秀之没想到寺田的火力那样猛,楼内的敢死队员竟然顶不住,他气得大叫大嚷?开始重新组织力量。准备再一次攻击。

楼内的取死队员是手中的精锐,秀之一下子也元气大伤了,他两面夹击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进攻又开始了,秀之打红了眼,他孤注一掷,一定要干掉寺田。

寺田爬上了楼,在一个窗户后隐蔽下来,四下搜寻着。

月光如水,大地明晃晃的,寺田过人的眼力一下子发现远处秀之的指挥车,他依稀瞄准着,凭着感觉放了一枪。

秀之正坐在指挥车里,莫名其妙地有种危险感,他看着四周,全是自己的人,再看看对面的大楼,直觉让他猛一低身。

“叭!”

一颗湿切斯特超级Ⅲ型子弹穿透了车窗玻璃,打进了坐椅背上,离秀之的背部只有几公分。

“寺田,你混蛋。”

秀之知道只有寺田才有这么好的枪法,他暴珧如雷,抢过一支轻机枪,对着大楼乱放一气,然后大声命令敢死队员:

“冲上去,杀了寺田。”酷烈的战斗持续着,双方人越打越少。

双方都打红了眼,谁也不知道危险在向双方逼近。

秀之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秀之身边的人倒下了一排,秀之赶紧卧在地上。

“哪里打的枪?”

“一定是石原。”

秀之的队伍开始乱了起来,幸存的一些敢死队员开始逃跑了。

“你们听声,你们听着,停止抵抗,全体停止抵抗,我们是警察,我们是警察,再说一遍……”

一阵威严的喇叭声传了过来。

“你们已经全部被包围了,你们手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已经不堪一击了,你们赶快投降,交出元凶,才有出路。”

喇叭声继续响着。

秀之清点了一下四周的敢死队员,除了死伤和逃跑的之外,只剩十几个人了。

寺田也听见了警察喇叭声,在第一声声音传来时,他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他恍然看清了自己先前感觉到的是什么,他明白了石原败走的原因,这,全都是在一瞬间。

他们三股势力的存在,使警察不敢对任何一方下手,警察害怕自己腹背受乱,现在,一旦他们自相残杀,警察就只待坐收渔人之利了。

这是一个老而又老却行之有效的方法。

“真混蛋!”

寺田骂着自己,开始重新组织队员。剩下的也只有二十几个人了。

他感到一阵悲哀,就这几个人,是怎么也打不过警察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立即联合楼外的秀之。虽然大家不共戴天,但在对付警察这一点上,却是有共同语言的。然而,秀之的情况也许比自己更慘。

难道束手待毙吗?

寺田开始寻找退路。

在明亮的月光下,楼的四周全停满了警察的汽车,警察人数估计是自己的数倍,退路被切断了。

“冲出去?”

寺田用询问的眼光扫视着集合在自己身边的一群突击队员。

大家面色冷峻,个个抱着必死决心。

寺田用袖口擦了檫发漠的温切斯特枪。

此时秀之也正从怀里掏出他的卢卡P08七响手枪。

他知道这一次不能幸免了,他从前死里逃生的次数太多了,这次恐怕再也不会有好运气了。

死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他早也有准备了,但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太丢人了,”他嘟哝着。

他不知道这次行动怎么会出这种错,居然会忘了提防警察。

这些日子里,在诺里尼的鼓动下,他为霸主梦而激动着,忘了其他的一切。他暗自懊悔不已。

“冲出去,死也要象个死样儿。”秀之知道他手下剩下的这十几个人会怎样想,他不必洵问他们意见。

每个人往自己的身上尽可能多地装上子弹,大家一声不吭地等候着。

“如果有谁冲出去,”秀之说道,“那么,弟兄们的身后和妻子儿女的抚养之事,就都拜托了。”

敢死队员一声不吭地听着。

“为了这一天,我在瑞士一家银行里存下了一笔巨款,银行名字是……,帐号是……是秘密存款,不会有问题……”

“你们听着,限你们一分钟之内,全部缴械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开始进攻了。”

警车上的喇叭再一次叫了起来。

“准备。”

秀之命令道。

“听我口令。”

寺田命令道。

就在此时,从大楼侧后方警察包围圈较弱的地方,一声巨响传来,一片红光立即照亮了半个夜空。

随着这声爆炸,几辆卡车上的卡15重机枪以每分钟一千发的速度,射向了警察,警察一下被打晕了头,包围圏被扯开了一条大口子。

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迅速接近了大楼,领头的是石原第二组组长尾村。

他脱光了上身,手里拿着一支亮闪闪的0.308口径的温切斯特M100型新式自动枪,背上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日本刀,尾村冲到楼下,开始用喇叭喊道:

“寺田君,秀之君,我们来接应你们,请立即跟我们突围。”

这时,警察已经清醒过来,火力集中对着尾村组,想把包围圈重新合拢。

尾村一边支撑着,一边用喇叭高喊寺田和秀之。

“跟我冲。”

寺田飞奔下楼,与此同时,秀之也迅速向尾村靠拢。三股力量合在一起,冲开了包围圈,警察紧追不舍。

接近尾村组的大卡车时,警察火力更猛了,尾村、秀之和寺田手下的人已死伤殆尽。

“块上车。”

尾村叫道,拉开车门,把寺田和秀之推了上去。车一直没有熄火,寺田、秀之上车后,尾村刚跨上一只脚,就被流弹击中了背部,他倒在车门边,秀之一把拉住了他的身体,一用力把他扯进了车里,车立刻开动了。

远远地,秀之、寺田看见车后一片尸体,枪声已经停了。

尾村肺部中弹,他的喉咙被一块血痰堵住了,脸蹩得由红变紫。

寺田伏下身去,嘴对嘴呼吸起来,忽然他一转身,呕吐起来。

寺田把尾村喉咙里的血痰全部吸入了自己胃里,尾村呼吸开始平缓了。

紧跟在车后的另一辆卡车中,除了先前留下来的操纵卡15机枪的几个人外,只上来了三个组织中共十几位幸存者。

卡车向石原山里的大本营开去。

6

纽约·希尔顿饭店。

雅也给总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请他们订一张飞西雅图的头等舱机票。

他知道,服务台立刻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楼下那位穿风衣戴礼帽,胡子老长的家伙,他已经跟上雅也两天了。雅也打开了化妆盒。

一副学生模样的雅也,皮肤细嫩,身材瘦小。他清査了一下化妆盒,不错,全齐了,箱子里的东西刚才已经仔细清理两回了,他一样也没有拉下。

他关上化妆盒,放进壁柜里,然后打开门朝楼下走去。楼下那家伙还在装模作样地逗一个女孩子,一副色鬼模样,雅也暗自骂着。

他从服务员中轻易又找到了那个人,昨天夜里他给过一笔可观的小费。

“对不起,可以劳驾你吗?”雅也英语实在不怎么样。

服务员跟他走到了墙角上。

“我想请你帮我订一张今晚飞东京的机票,这是酬劳。”

雅也把一个很厚的信封塞在了服务员口袋里。

服务员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雅也回到了房间,立即打开淋浴,冲洗身体,然后开始化妆。

不久,一个摩登少女从雅也房间走出来,乘电梯下到楼底,走过穿风衣男人面前时,屁股轻轻扭了一下。

“一个小骚货。”

那人低声骂了一句,又继续逗身边的那个女人。

摩登少女打扮的雅也乘出租车飞速来到纽约国际机场。

“我要一张去香港的机票,越快越好。”

售票员想,说这样别扭的英语,也许是个墨西哥人吧,登机时,雅也没有先去座位,而是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他换下了女装,换回男装,这才走到座位上,紧紧闭上双眼,疲倦地打起盹来。

希尔顿饭店,穿风衣的男人立即被告知日本人雅也准备买通服务员订一张去东京的机票。他得意地笑了。

“别想从我安徒鲁·西蒙斯手里逃跑。”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褛上雅也既不下来,也未打电话找那位服务员。

安徒鲁有点慌了。

一个摩登女郎从门外进来,她真漂亮,安徒鲁不由多看了一眼。

摩登女郎一扭腰肢走开了。

安徒鲁立即恍然大悟,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那个小日本人捏个稀巴烂,几十年的老经验,居然败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日本人手下。

他立即赶到机场。

东京的航班已经起飞了,但是机上没有这个日本人。

安徒鲁立即买了一张下一班纽约——东京航班机票,要弄个假护照,对雅也来说,实在太容易了,他一定是在临行前买了许多,危急时这救了他。安徒鲁剩下的只好立即去找那个诺里尼了。

两个小时后,安徒鲁乘上了飞机。

为了避免跟踪,雅也决定在香港中转,为此他也耽误了几个小时。

7

石原大本营。

这是个座落在山里的老式建筑,占地面积很宽,背靠一座大山,有一条小道通往山顶。

屋子的前面,有一条公路蜿蜓盘旋,石原在屋子外面等着寺田秀之。

他期待已久的谈判终于开始了,然而,他没料到是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场合下。

从霸主地位跌落下来的秀之羞愧而愤懑,一言不发,寺田紧盯着手中的烟头。

“时至今日,我认为一次谈判依旧是有必要的,我不想再一次说明我的诚意,河野川死了,第三组组长和许多弟兄死了,尾村也负了伤,但我不想追究这些,在以前,我不追究,现在,更加不能追究,我们已经处在从未有过的困境,形势要求我们大家携起手来。”

石原一字一顿地说着,声调里显得忧虑而又有自信心。

“我不仅希望我们相互停止仇杀,更希望大家各自重振旗鼓,召集旧部,好好地再干一场,我石原将义不容辞地帮助你们。”

“实际上,我石原帮的不仅是你们,也是帮我自己,由于有了我们三股力量的存在,我们可以对抗警察,求得生存,现在,我们大家相互仇杀,而警察坐收渔人之利,以致于到今天的地步。”

石原沉痛地说着,秀之与寺田却低下了头。

入夜。

大本营四周静悄悄的。

岗哨在来回巡视着。

突然,一条人影扑向哨兵,用木棒一棒把他击昏。

四周立即闪现出许多人影来,他们帽子上的警徽在夜光下闪闪发光。

“警察。”

随着一声狂喊,守在大本营的石原人马开火了,警察立即还击。

枪声震动了四野。

石原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痛悔自己的失误。他原本马上从这里转移,但没料到警察行动如此神速。

这时,秀之和寺田也冲了出来。他们手里各拿着一支枪。

“警察来了。”石原冷静地说。

“我正想找他们呢。”秀之狂喊道,哗啦一声打开了枪机。

“警察人数不少,我的人马剩下几十个了,咱们拼不过,快离开这里。”

“石原听着。”警车上的喇叭响起。

“你们总兵力不过几十人,我们调动了近三百名警察,你们别再逃了,快投降吧,也许还有生路。”

寺田一声不响地举起手里的枪,循着声音打过去。

警车上的喇叭立即不响了。

警察开始了正而攻击。

寺田带上十几个人开路,石原和秀之压阵,开始突围。

警察火力极猛,寺田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了。

寺田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他知道,象他这样的人,一旦被警察抓住,无论如何没有活路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猛拼。

寺田手里的枪弹无虚发,石原手下的全是第一组的精锐,警察的包围圏开始有了空隙。

寺田见此情景,越战越勇,呐喊着冲了出去,石原、秀之也紧踉在后面。

警察远远跟着,紧追不舍。

寺田回顾四周,剩下的只有自己和石原、秀之几个人了。

突然,寺田感到腿上一阵酸痛,他跪了下去。秀之伸出一只手抱住寺田,寺田推开了他。

“你们快走,能出去的话,别忘了多给我送点祭品。”

“混帐话。”秀之怒骂道。

一排子弹射过来。秀之按下寺田。

“警察又四面围上来了。”

石原喊道,他双手握枪,两眼发红,活象一个吃人的魔王。

秀之扶住寺田,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三个人坐下来喘息。

警察向巨石冲了上来。

秀之凶狠地一排子弹扫射过去,警察伏下了身体。

寺田爬起身来,和秀之、石原并排靠在一起。

三个人浑身鲜血淋漓,不知是自己伤口的血,还是染上的别人的血。

“石原,我们是冲不出去了。”寺田低声说着。

“别泄气,寺田。”

秀之大喊道,但声音也显得空洞洞的没有力气。

“没什么,总算不冤枉。”石原静静地说。

寺田抚摸着自己的温切斯特枪,他曾想用它来征服世界。

“我真后悔。”秀之突然哭了起来。

“不,我不是怕死,我恨这一切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秀之揉着眼泪说。

“迟早会有这一天的。”石原痛苦地说道。

寺田脑中再一次浮现三个人暴尸荒野的情景,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警察还在往前逼近。

石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装进他的贝勒达手枪中。

秀之也丢开了步枪,掏出了自己的手枪。

寺田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温切斯特超级Ⅲ型子弹,用衣袖拭了拭温切斯特七〇型步枪的枪管,用脚大拇指扣住扳机,把枪口对着自己的嘴。

8

雅也在机场就看见了电视新闻,他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乘出租车直接去了“秀园饭店”途中,他下车买了一把日本刀。

诺里尼也看了电视,他喝得烂醉,这些酒钱理所当然归安付。

三个家伙全死了,这实在太妙了,自己几十年的情报生涯中,这是最成功的一次。

安一定妒忌得脸发青,多漂亮的计划。

从今天开始,诺里尼——也就是巴里斯·克里斯托,将过上平静的日子,不用再担心什么谋杀或是金钱上的问题了。

回法国南部故乡去,打打高尔夫,钓钓鱼,划划船,找几个真正的意大利人——不是象自己这样的冒牌货——聊聊意大利,不过他不想去意大利,那里曾经给过他很坏的印象,他一辈子不想再提起。

门钤响了。

会是谁?

诺里尼或者巴里斯打开门。

他大吃一惊,来人他认识,是石原组第二号人物,那个叫雅也的,他从照片上不止一次地辨别过他。

巴里斯·克里斯托还来不及转动沉重的身体躲开,雅也手里的日本刀已穿透他的脂肪。深深插进了他的肚子里。

巴里斯吓得张开了口,但没叫出声来,他终于弄清了自己曾有过的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他吓坏了,反而没怎么感到痛。

雅也的日本刀在他肚子里转了一圈,巴里斯痛得大叫了一声。

随着叫喊着,门被“评”的推开了,安徒鲁·西蒙斯冲了进来,一枪击中了雅也后背,雅也微笑着转过了身。

安徒鲁又开了一枪,雅也倒下了。

安徒鲁抱住了巴里斯。

“是你,安,老混蛋,你输了。”

巴里斯睁开双眼,慢慢说道。

“是的,我该死,我一定要让头儿好好嘉奖你,我来晚了,我太疏忽了。”

安痛哭着。

巴里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晨报在黑社会被肃请的专栏里,刊出了以下报道:

“石原组付组长雅也,因谋杀国际刑警组织高级警探巴里斯·克里斯托,被当场击毙,巴里斯·克里斯托因失血过多,两小时后,死于医院。巴里斯是奉命协助日本刑警消灭日本黑社会集团而乔装进人日本的,他成功地扮演了美国黑手党奥西尼家族特使诺里尼的角色。在此之前,美国黑手党奥西尼家族已被国际刑警组织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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