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征服TR4”在回世田谷上北泽途中。经过甲州街的谊累时,朝仓哲也将车子往左一带。顺便去了那里的商业街,看见前面有一家涂料店,他把车子停在离店大约百来米处的地方,然后下车向那边走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时间,满是香蕉水味道的店里只剩下一个店员。因为没有绿色的萤光涂料,朝仓只好买了2克红色的。他让店员把涂料装进密封容器里。为了慎重起见,朝仓还买了涂有萤光涂料的带子。
车子继续朝甲州街开去。这时正值上下班时间,交通很拥挤,朝仓反正也没什么事。随着车流慢吞吞地开着。
过了明治大学的和泉校舍,隔壁就是宽大的本愿寺和田倔庙。
朝仓打开了向右拐的方向指示灯,把排档换入第二档,然后狠命地踩了一下油门,把方向盘打向右边。
车子摇摇晃晃地冲进了和田橱庙。只见从对面开过来的一辆车猛地踩了煞车,忙不迭地按着喇叭擦肩而过,朝仓一点都不在意。
从街面到玉水巨的极乐桥之间有个不大的广场,兼作停车场,上面停了许多前来参拜的客人的车辆。左边有一家花店。当然,这个时候早已打佯了。
朝仓就在旁边停了车。这时他不禁想起了十四五年前,他经常在庙后用气枪打鸽子、斑鸿的往事。
玉河的水清澈见底,两岸灌木丛生。边上有铁丝网,一块立着的告示牌上写着有关不许下水和往水里倒垃圾等等的禁令。
沿铁丝网有一条竹林夹道的小路。小路往左通向明治大学,往右通向托法寺。从这里一直到下高井户,一路上都是寺庙和墓地。过了极乐桥,一进铺着石子路的庙内,甲州街上的喧闹声便渐渐隔远了,大殿内静闻无声。大殿右侧是个儿童游乐场,左侧是宽广的草地。
朝仓走进墓地米字形碎石路上,阅无人迹。
墓地的各个要处,都备有洗手用的水龙头。朝仓慢慢地走着,一边留心着四周的地形和通道。这里是在甲州街的背面,那远处的汽车,店下高井户营业所的又高又大的霓虹灯尽收眼底。
要是从这边攀上玉河上游堤,似乎并不很难。朝仓在墓地与托法寺相邻的低墙尽头向左拐了弯。
墓地的右边地势低了下去,一条石级路绵延伸展。穿过横穿墓地的双车道,不一会儿,朝仓就到了带刺的铁丝网尽头。脚下是一块旱地和一片有几万平方米大的草地。
朝仓歪着嘴哼了一声,草原前的原神田自来水厂对面,这十几年间新增添了一些楼房,草地左边的高台上,堆放着起重机和钢材等。朝仓想,要是把矶川的部下们引到这里来是再好不过了。墓地西北角与底下的草地之间是约5米高的断崖。但只要沿着带刺的铁丝网走的话,那断崖的高度便渐渐缩短,直到几乎与那地势较低的麦田拉平为止。
而且那铁丝网上面有几个地方破开了,大概是让那些带着狗出来散步的人故意弄成这样的。钻出铁丝网。是一块坡地,种着麦子和胡萝卜。
朝仓跨过铁丝网的缺口处,到了麦田埂,鞋子立即陷入下面松软的泥土。过了麦田是片茶园,再过去便是草地了。
草原上到处长着芭茅,中央有个小小的水洼,水洼边迎风摇曳着枯萎的芦苇,还有些竹子和灌木丛。
朝仓谨慎地在草地上走着。那后面的原神田自来水厂现在已经变成了死水潭,汾潭上空架着高压线,依稀可见的高压线铁塔孤零零地耸立在夜空下。
原神田自来水厂对岸有个土木工程的工拥子,登上草地左边高地一看,原来那里放着些起重机、搅拌机之类。这里是建筑队的材料存放处。
材料存放处的边上有一条通向甲州街的小路,草地右端也有条通向明治大学和永福寺的路,要是发生紧急情况,也可以穿过建筑队材料存放处,渡过死水潭脱逃。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细致地察看了那一带地形的朝仓又回到了“TR4”继续往上北泽开去。
到了隐匿处,已是晚上8点30分了。朝仓从信筒里取下晚报,进屋脱下了衣服,换上了运动用短上衣,外套,一件皮大衣,下身换了条长裤。
戴上薄手套,将放在柜子时原手电和锉刀上的指纹擦去后,把它们装进了大衣口袋。
又从钱包里取出5万钞票放进大衣内袋,然后走到走廊尽头的小仓库。
来到地下室,揭开地窖板盖。他从里面取出了高尔失球袋,装20发30-0C号子弹的弹箱和貂口径的招级柯尔特自动手枪及子弹盒等。从冬木处夺来的那张驾驶执照也在里边。
盖上盖子,朝仓又从地下室的工具箱里取出大折刀、细钢丝、钉子和麻绳,把它们一古脑儿装进了拎袋。
他提着高尔夫球袋和38口径超级自动手枪,回到了吃饭间。从高尔夫球袋旁边的袋子里拿出螺丝刀和二个螺丝,一打开球袋,里面分解成枪管、枪床两部分的FN毛瑟枪便滚了出来。
这来福枪机关部上面装有两个25-8倍的可变望远瞄准镜,朝仓很惋惜地拿起螺丝刀把它拆了下来,因为在黑暗处和近距离内,它是毫无用处的。而这种时候,唯有枪管上的凹形标尺和准星才是有用的。
由于还没有使用过没有瞄准镜时的这把枪,不知道用凹形标尺时的着弹点。为了心中有数,他打开了吃饭间的玻璃间。室外的电线杆上,常明灯正放出赤黄色的光辉。朝仓拉开卸了枪床的FN毛瑟枪的枪栓,把它架在窗框和木椅上,从枪管后部通过枪口瞄了一下长明灯下的那个绝缘体。
他拿了钉子和钢丝把枪按这位里固定在窗框和椅子上,然后就通过标尺和准星瞄了准。左右没有偏差,但通过枪管内瞄准和通过准星标尺瞄准时,高低有些误差。这也许是因为窗口离目标太近的缘故吧。
“这样我就可以有把握了。”朝仓想。“要是阻击100米以内的目标,只需瞄准目标下方就行了。”
朝仓从窗框和椅子上卸下了枪,然后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装有萤光涂料的密封容器。
他用大折刀把萤光涂料涂上了FN毛瑟枪的准星。然后又往柯尔特自动手枪的准星上涂了涂。
点着石油炉子后,朝仓把椅子放到炉子前面,把手枪和来福枪放到椅子上,从脱下的裤子口袋里取出“PPK”把它藏进了紧身裤的小腿处。安排妥当后,朝仓走出了家门。
跟往常一样,他想去路上“借”辆车子用用。但得谨慎点,否则将立即惊动警察。
朝仓步行到经堂,坐“小田急”电车到了祖师谷大藏。这一带,一走上偏道,路面就十分狭窄,很多地方窄得勉强能通过一辆车。朝仓避开商业街,来到千岁船桥。大概由于地价猛涨,没人买得起,抑或是那些主人还在待价而沽,这一带到处都还是长着杂树林的空地。中间有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
朝仓躲进了其中一个杂树林,只见脚下都是些10公斤左右重的大石块。
不久,从杂树林那头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车头大光灯渐渐移近。从排汽声判断,那是辆“丰田”系列的小车。
朝仓迅速把一些石块堆到路上,然后蹲到灌木丛后面,右手握着RRK手枪。
过来的是辆“皇冠”,等看清那辆车时,朝仓陋了一下舌头,原来那是辆出租车,里边坐着两三个客人。
那个司机看见挡在路上的石块便急忙停了车。
他骂骂咧咧地下了车。火气也不小。那10多公斤重的大石块险些砸了他的脚,好不容易才全部把它们弄到了边上,朝仓仍然蹲在那儿没有动。
等出租汽车一开走,朝仓把那些石头搬到了灌木后面,又等了约30分钟,前头传来了像是六十年代产的“蓝鸟”的排气声。这声音听起来很轻微。朝仓想,这种六十年代的旧车一般是不会作出租车用的。于是他又把大石块搬到了路上。
果然,过来的是辆茄子色旧式“蓝鸟”牌,车内好像就驾驶员一个人。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不怎么时髦的衣服。嘴里长着一副跪牙。他不作声地开始搬起石块。刚弯下腰去,朝仓就挥舞着手枪从他背后扑了过去。那人头都来不及回一下。耳朵上便挨了一枪把,顿时昏倒了。
朝仓动手把石块搬到了路边,把插在发动机点火电门上的钥匙夺来后。打开了车子行李包。行李包内放着些绳子、链条和凉席等东西。朝仓拣了条绳子牢牢地捆住了那人的手脚,然后用席子将他包了起来,用绳子捆好,用一块擦布塞他的嘴,蒙好眼睛。盖上盖子。朝仓坐进驾驶室,启动了发动机。车子像是55马力型号的,始发速度很不错。
朝仓拣没有红绿灯、也不许大卡车通行的世田谷水道,把车子往回开。
经过西经堂住宅区时,那人似乎恢复了知觉。在里边乱动着。于是朝仓先把排档换到第二档,使速度上升到每小时70公里,然后猛地一个急利车,只听声钝响。那人好像因惯性在什么东西上撞了一下,又昏过去了,一下子没有了动静。
朝仓把车子开进了隐匿处的院子里,为了慎重起见,他左手遮着脸打开了行李仓盖。那人刚才好象是碰到了铁锹或千斤顶什么的了,脸上出了血,把那遮着眼的破布也染成了紫黑色了,人还处子昏迷状态。
朝仓把他搬进了地下室,然后重新把他的身体和眼睛严严实实地捆好后,走出地下室,上了锁。
朝仓将放在椅子上的FN毛瑟枪。38口径超级“柯尔特”及子弹盒装进高尔夫球袋,关上炉子,提了双高简雨鞋,来到了院子。PPK和“柯尔特”的准星上的萤光涂料已经干了,在淡淡的星光下闪着红光。他把这些东西放进TR4的行李仓里,作为备用,又把“PPK”塞进了裤子袋里。让引擎急速动转半分钟左右,尔后,开动了“TR4”引擎尚未完全冷却,故对踩油门的反应也较为灵敏。
……
朝仓将TR4开到预定地点的泥潭边,乘车返回,然后将“蓝鸟”车停在西口,然后大摇大摆地来到植木身边,植木一看,只见植木的身体像触了电似地立时僵硬起来,紧盯着朝仓的侧脸。
他尖声向两个三尖组的人打了个招呼,马上就开始跟踪朝仓。其中一个三光组的人跟着植木另一个大概叫人去了,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他们大概与朝仓间隔了15米左右跟踪着,右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
朝仓知道在大街上他们是不会开枪的,于是他慢慢地像散步似地朝着伊势丹信步走去。尽管已是晚上8点了。但行人还是很多。
朝仓在伊势丹和明治街遣交叉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前面紧挨着派出所旁的点心店里有部公用电话,他拿起了话筒,胡乱地拨着号码磨蹭时间。
很快,矶川的保镖和三光组的人都会齐跟到了,他们有的躲在商店告示牌后面,有的从角落里探出来窥视着朝仓。现在他们要是开枪的话,子弹根有可能会飞到派出所,量他们也不敢在这里直接采取行动的,朝仓想。
等确认几个要收拾的家伙都已上钩之后,朝仓便朝停着“蓝鸟”的西口大摇大摆地走去。植木、矶川的3个保镖和5个三光组的人紧追不舍地跟了上去。三光组的人好像还备有车子,两辆“皇冠”和一辆“赛力库”车徐徐开动了。
为使他们的车好跟踪,朝仓专挑大路走。拐过大铁桥便到了西口。虽然他脸上还浮着笑意,可手上还是捏了一把汗。植木一行人始终与朝仓保持30米距离光景跟踪着。
朝仓仍然慢吞吞地走着。他知道,要是一下子加快速度的话,他们还以为他要逃跑了,说不定会立即开枪的。
朝仓边走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他故意把车钥匙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放到了停在那里的“蓝鸟”车门把上。
这时。“皇冠”和“赛力库”停了下来,几个没有上车的人分成两批分别坐进了那辆车里。
朝仓坐进车子启动了发动机。为了突袭方便,他把放在口袋里的“柯尔特”手枪插到了衣裤皮带上。
现在是凌晨零点左右,此时在甲州街道上行驶着的大多数是些出租车,要是后窗一模栩就很难在反光镜上看清后面的情况了,朝仓把座位边上的窗门打开了三分之一。刺骨的寒风立即灌进了头颈,但是这样能使室内温度降低,避免玻璃窗被暖气弄模糊。朝仓也就不在乎寒冷了。
植木一伙跟踪不舍,中间隔着四五辆车。因为他们的顶上没有出租汽车公司的标志,所以在众多的出租车中,还是很容易辞别出来。
“高速四号”刚刚上马了一个高架工程,而且一到晚上就开始施工,车子无法开快。当朝仓到达与涩谷直道线交会的一个叫“井头路”的地方时。已经花去了20分钟了,从这里到本愿寺和田崛庙只有一点点路程了。
为了不引起植木他们的怀疑,朝仓故意装作才发现被跟踪的样子,将车子开进了中速道减低速度。打开边窗,伸出头来,朝后面惊慌地张望了一下。
坐在车里的植木一伙急忙缩了头。想避开朝仓的视线。
朝仓显得如惊弓之鸟,赶紧把变速杆调到了第二档滑进了高速车道,并狠命地踩了下油。此时的甲州街上。开往郊外的车较多,而开往市中心的车辆颇少。
第二档车速只能开到80公里,朝仓无奈只得换入最高一挡,并转为靠右行驶。那二辆跟踪车也加快了速度,眼着朝仓移到了右侧。
迎面开来的车子忙不迭地按着喇叭避开了这3辆车,“蓝鸟”很快穿过了明治大学校舍。
朝仓径轻地踩了一下刹车,将速度减到70公里,与此同时,方向盘打向了右边车身较高的“蓝鸟”摇晃了晃,车身的重量几乎都移到了前左轮,右车轮像要飘起来似的,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后轮打了个滑。
“蓝鸟”进了和田崛庙人口处的广场,向极乐桥开出去。
他把车子停在铺着石子的庙前,立即跳下车。因为戴了薄手套。所以不用担心指纹会留在车上。
那二辆车也发着吱吱声开进了广场。朝仓在他们的视线里闪了一下身子,故意很响地跑进了墓地。
朝仓很快到了圆形墓碑处。这里离入口只有30米左右。
那些人未等车子停稳就迅速跳下车子,往墓地里跑去,一边摸出手枪。植木也用不习惯的手拔出了小口径手枪。
为了不使涂在准星上的荧光涂料脱落,朝仓一只手拉着皮带。缩着肚子小心翼翼地拔出了38口径的“柯尔特”自动手枪。他右手握着打开保险机的手枪,左手拾了那条绑有电筒的树枝。为了不使他们因四处寻找而走散,他便故意提高脚步声向墓地背后的草地跑去。枪身藏到了身后,以免让他们发现准星上面的荧光。
“在那边!”
“哪里……”那些人尖着噪子喊叫着,一齐追了过来。
往后再退10米左右便是T字型通路的尽头了,朝仓迅速地跳到了尽头处的墓碑后。
他们分成两路,在距朝仓躲的那块墓碑十几米处的通路两侧墓地里埋伏了下来。
“快出来!再躲也没有用了,老老实实出来的话,就饶了你的命。”植木微微颤抖喊道。
“请原谅,是我不好!”蹲在墓碑后面的朝仓,故意瓮声瓮气地说道,一面从墓碑左侧探出头,看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凭着那淡淡的星光,朝仓已清楚地看明了他们的方位。
“要是你觉得自己不好,那就举起双手马上给我出来。那样我们就不伤害你。”植木又喊道。随即传来了打开保险机、推弹上膛的声音。
“是!我这就出来,别开枪。”朝仓呻吟似地说道。
7个三光组的人,再加植木和3个保镖、一共11个人从墓地后面站了起来,个个手里都端着枪,歪着嘴。脸上露出一副豺狼般的残暴与贪婪。
“别开枪,我这就出来。”
朝仓重复道。左手打开手电筒,将挑着它的树枝伸向左边,光线正好对准那些人。
霎时,十几支手枪一齐朝光线发出的地方打了过来。子弹像雨点般地连续不断地射着。以为朝仓就在那手电后面。
夜幕下只见一道道棕红色的、紫色的闪光幻成一片。枪声和冲击波将朝仓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头像要裂一样。
本来那些人的枪法在团伙里算得上是较准的。此时,不知怎的。那些子弹几乎不是打得太高,就打在前面的石头墙或泥土上,10发中偶尔有一发打在朝仓伸着手电的地方,打得那里的墓碑碎片四处飞舞着。
朝仓仍然用左手伸着手电,右手从墓碑的右侧小心冀冀地举起“河尔特”瞄准他们,由于上了荧光涂料,那准星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不使他们一下子惊慌失措,朝仓先瞄准了他们中最后面的一个。要是发现同类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话,其余的人就会四处逃散,再追杀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朝仓沉着地勾了一下扳机,一颗火星在枪口跳了一下,弹壳飞了出来。几乎同时那最后一人额头上穿了一个小孔。朝仓第二枪打飞了后面那个矶川的保镖的脑袋,第三枪打中了右边那家伙的嘴巴。
其余的那些人大吃一惊。纷纷躲进了墓碑和树荫里,只伸出枪来乱放着。大概是为了节约子弹。这次他们是每隔四五秒钟放一枪。
要是这样拖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会因为怕自己暴露在手电光里而不肯出来的,于是朝仓把手电摔在了左边的一块墓石上,镜片和电珠都碎了。
扔掉了树枝,朝仓悄悄地取下38口径“柯尔特”的能装9发子弹的弹仓,又往里补上了3发子弹。
然后他从裤袋里拔出“PPK”,取下弹仓。拉开枪机,将枪膛内的子弹也取了出来。
他把这些子弹放进口袋里,将弹仓重新装回枪里,然后手握没有子弹的“PPK”扣了一下扳机。
饭机干巴巴地发出了一声轻响,朝仓故意骂了一句:“他妈的。”
随后他又连放了几个空枪。显然,外人听起来,以为他的子弹打光了。
似乎被这空枪声瞒住了,植木兴奋地叫道:“给我死了心吧,你的末日已经来临了!要是不举起双手给我出来的话,那我们可要过去了。”
朝仓继续边诅咒着边放着空枪,那些人则不再乱放枪了,有的在往弹仓上补装子弹。
朝仓把“PPK”放进裤子口袋,然后故意惨叫了一声向墓地后面的带刺的铁丝网方向跑去。不一会便穿过了经由墓地中央的小路。
“站住!”
“不会让你逃掉的。”
那些人乱叫着追了过来。边向朝仓开着枪,但那子弹都离朝仓很远。
到了带刺的铁丝网前,朝仓毫不犹豫地从那破口处跳到了下面的麦田,一阵风似地跑下坡地。跳进了藏着FN毛瑟快枪的茶园。
枪和子弹都还在那里。
朝仓给“柯尔特”上了保险,插进腰带,从地上的弹箱里取出几发30一06子弹放到口袋里。
然后又把3发30一06子弹依饮夹在食指到小拇指间,那帮人现在只有8个了,快枪里原来还装有5发子弹,再加上这3发足够对付他们了吧。这弹头是在银色的凹头达姗弹上再装上铝合金帽的。
他用右手遮着拿在身后的来福枪,摇摇晃晃地从茶园来到除过草的较为开阔的草地,面朝基地方向,笨掘地侧身走着。植木他们已经跳过了矫铁丝网,排成一排从麦田上正要冲下坡地。
朝仓故意装做扭了脚,一屁股跌倒在地。然后悄悄地将屁股移到一个凹下去的地方,做好了随时都能半蹲着打的姿势。FN快枪已从背后拿出,把它藏到割得很短的茅草里面了。
那些人以为这个真的把朝仓逼到绝路了。
“这下该束手就擒了吧!”
“他逃不了了,让我们折磨死他!”
他们狂叫着,一边舔着干巴巴的嘴唇,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坡面下来。
等他们走到离自己50米左右的时候。朝仓拿起了来福枪,卸下安全装置。左边手指上仍然夹着3发子弹。
朝仓开始瞄准中间那人的皮带扣。由于准星上也涂有荧光涂料,瞄准并不难。
植木一伙大惊失色,张惶失施地乱放起枪来,把朝仓周围打得尘土飞扬,朝仓从容地扣下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中间那人应声扑地。这子弹与一般的低速弹不一样,那人的胃打穿了,腹腔满是血污和脏物,背上穿出一个拳头大的射击口。
子弹的冲击力导致了他的动脉破裂,那人几秒种后便毙了命。朝仓迅速拉动枪栓,排出弹壳,推上实弹。来福枪又瞄向右边的那人。
那些人伏下身子没命地四射起来。然而由于有50米距离,且又是在黑夜,要打准谈何容易。相反,对准星上涂了荧光涂料的高性能来福枪来说,50米可谓是近在咫尺了。
朝仓不慌不忙每隔3秒钟打一枪,弹无虚发。子弹一打光,马上又把夹在手指上的子弹补装上去。
7发子弹打完后,坡地上躺下7具尸体,鲜血和内脏涂得满地都是。朝仓故意留下植木。慢慢地把左手伸进口袋,取出子弹装到弹仓里。
植木放下手枪把脸埋进了满是粪便味的胡萝卜地里,绝望地鸣咽着。
“这种活你还不太习惯吧?还不快给我下来!”朝仓对植木喊道。
植木摇摇晃晃着站了起来,装作要下来的样子,可一挫身却往后面飞跑起来。
朝仓也不说话,往植木脚下开了一枪。尘土飞扬之处,只见植木一骨碌从坡上滚了下来,跌进了下在的一条浅沟里。
朝仓走近植木,把他那灼热的来福枪口一下戳在植木的眉间,植木的眼球突了出来,像是就要滚下来似的。
“快回答。矶川有没有把从我那里拿去的纸币全部收回来?”朝仓问。
“是,是的,我们派人去把从你那里拿来的纸币全换成了一般的纸币了,救数我,要是你肯放我一条命的话,我把什么都对你说。”植木哀求道,上下牙齿不住地打架。
“警察的搜查怎么样了?”
“矶川先生是不要紧的,因为他收买了瞥察局的头头。”
这时,从墓地对面的甲州街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啸的车喇叭声。朝仓从植木身边跳开二三步后,转过头来往植木脸上开了一枪。植木的头部从下巴以上全部打飞了。
朝仓把来福枪扛在肩上,朝草后面的原神田自来水厂走去。枯草渐渐深了,到了藏着长筒鞋的草丛,朝仓换上了那双长筒鞋。他在这里扔掉了来福枪,提着换下的鞋下到原神田自来水厂的死水潭内。对岸工棚子的墙壁上有几个植木他们打的弹痕,里面的人都躲在楼里。
朝仓淌过泥潭,把剩下的子弹抛进水里。上岸后又换上了短靴,将长筒鞋扔进潭底。这种长筒鞋眼下是大路货,自己又是在拥挤的涩谷超级市场买来的,可以不会露什么马脚的。
一坐进停在泥潭边的“TR4”,朝仓便发动引擎,迅速离去。
他从永福街经井头街到了大宫前往左转,又越过久我山过甲州街正在施工的鸟山辅助道,然后南下沿着多摩川到了二子玉川。
朝仓本想经过用贺的奥林匹克新路绕回上北泽的险匿处。但是没想到,这条绿化得很好的奥林匹克新路上竟设了警戒线,无论是开往市区还是郊区的车子,都得被叫住检查。幸好那两把手枪和子弹都藏到座位底下去了。
而朝仓的“TR4”前面,也跳出一个穿制眼的警官,手上握着一支发着红光的手电筒。绿化带左右都停着巡逻车。路面显得十分拥挤。路左边有20辆左右一般家庭用车和出租车,停在“TR4”前面,路对面也堵着不下50辆左右的车子。
朝仓把“TR4”开到队伍的最后面。不久又一辆车子被叫住了。
停在“TR4”后面。
等了10分钟左右。终于轮到检查朝仓。两个警官从车窗左右亮着手电筒。
朝仓镇定自若,叼着香烟摇下了边窗。
“怎么了?是我违反了什么吗?”
“不,不,是因为发生了一起事故,能出示一下驾驶执照吗?”右边那警官说道。
“事故?什么事故?”朝仓摸出那本从冬木手里夺来的篡改过的驾驶执照问。
“恕难奉告。请出示验车证。”左边那警官很不耐烦地说。
朝仓扔掉香烟。拿出了京子的验车证。
两个警官问了朝仓的名字,住所和户籍,又检查了朝仓递过去的驾驶执照。朝仓记着上面篡改过的内容,所以一点也不着慌。然后。警官又问了朝仓与验车证名义人京子的关系,朝仓回答说是很要好的女朋友,警官对对答如流的朝仓丧失了戒备心,也没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把驾驶执照和验车证一起还给朝仓,说:
“请走吧,失礼了。”
“多谢!”朝仓启动了“TR4”。
朝仓回到上北泽的隐匿处时,已是凌晨二点了,为了警慎起见,朝仓一下“TR4”就用薄毛巾蒙住脸到了地下室,那“蓝鸟”的主人好像还昏迷着。
现在外面正设有警戒线。把那“蓝鸟”主人扔出去有点危险,可尽管如此,自己的脸还是不想让那人看见,更没有必要杀了他,朝仓想。
用毛巾蒙着脸的朝仓呆呆地看着那个被捆着手脚、嘴巴里塞着破布、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车主人。
那人脸上汗滓浑的,呼吸急促又很不规则。他是脑震荡引起的休克。因此,要是继续把他放在这冰冷的地下室,很可能他会停止呼吸。朝仓从吃饭间里取来了两条旧毛毯襄住了这人,并取下塞在他嘴里的破布,让他的呼吸畅通。
朝仓把两支手枪和子弹放进地窖,盖好盖子。拉过那张一般人搬不动的大工作台放好,想到这下又得去京子处了,心里不禁有点厌倦起来。但他还是走出地下室,换了身衣服坐上“TR4”向“赤松庄”赤堤公寓驰去。幸好没有碰到巡逻车。
一打开门上贴有“掘田”二字的205房间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寒意。8张锡榻米大小的起居室里空空如也。门口也不见京子的鞋,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等到了下午2点,等得不耐烦了。”潮仓将纸条拿到烟头快要满出来的烟灰缸上烧了。为了慎重起见。又到卧室、厨房去查看了一下,还是没有京子影子。厨房桌上放着半斤多重的牛排,由于冷了,上面凝了一层白白的油脂。朝仓拿起这些牛排,狼吞虎咽地全吃了下去,又从冰箱里取出够两天吃的食品装进纸袋,然后走进卧室。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弄乱。
回到上北泽,他把拿回来的食品放进冰箱后,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不到3分钟,他就呼呼地睡着了。张着的嘴里淌下了口水。睁开眼时,已是下午1点多了。今天是星期天,用不着去公司。朝仓很是无聊的起了床,枕头口水弄湿了,心里觉得有点空虚。这时从地下室里传来了轻微的喊叫声,还有身体撞击门的声音,想必是关在地下室的那人醒来了。
朝仓洗了脸。把三分之一瓶的威士忌全喝下了肚,酒精一到血管里,那沉睡后的空虚感顿时好多了。他想,我是不是杀得太多了?他从衣柜里取出女人用的长筒袜蒙在脸上,又往药罐里放上水,便朝地下室走去。他今天已经不再想杀人。
从走廊尽头走进小仓库,一下陡陡的楼梯就是地下室的青冈栋木做的门。
关在地下室的那人还不厌其烦地在门上敲着。朝仓用钥匙打开了锁,门一开。不提防差点被撞倒了。
“我杀了你!”
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吼道。蒙着眼睛的布脱落了。只见那人脸上到处都是血,脚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还捆在腹前的两手握着一把工作用的凿子,好像是从工作台的抽屉里拿了来的。
朝仓暗自在心里嘲笑起自已刚才起的佛心。
“你死了心吧!”
那人挺着凿子朝他猛戳过来,他往右边一闪,脚绊到了楼梯,摔倒了,右肩重重地撞到了水泥墙上,肥大的拖地衣服划破了。那人对着朝仓一只脚,飞起右脚踢了过来,那表情像是豁出命了似的。
朝仓索性躺倒身了避开了这一脚,趁机抓住了他的脚丫站了起来,那人头朝下倒了下去,磕在水泥墙上的头颅发出像敲碎了鸡蛋似的声音。朝仓趁势弯下身,往他的肝脏部位上狠狠地捣了一拳。3根肋骨打折了,折骨刺进了肝脏。
朝仓拿下了蒙在脸上的长简袜子,蔽着还在隐隐作疼的拳头站了起来,右肩也还在痛。他把那人的身体拖回地下室。那人头上的血流个不停。摸了一下他的脉膊,又弱又不规则。朝仓从抽斗里取出一把铁锤,在那人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那人像是触到了数万伏特的电流似的。浑身一震,随即就停止了呼吸。朝仓疲惫似地拖着步子登上楼梯,走进洗澡间,从头到脚浇了几盆冰冷的水。冷过一阵,身体又慢慢地热了起来。
用粗毛巾擦干,换上新内衣,回到房间点上了石油炉子,他一边咬着夹有洋葱、奶酩、黄油的三明治,一边看起了报纸。关于昨夜在本愿寺和田绷庙及其后面草地上发生的事件,被大块地登在“都内城南”版上(恐怕还来不及登到社会版上)。跟踪朝仓那几个人都如朝仓所预料的那样当场毙命。7个三光组的人身份业已验明,植木他们的身份好像还没有暴解,但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报道说,为了寻找凶犯,大批人马已开进现场。并搜查了泥潭。以期找到罪犯留下的来福枪物证。
警方目前已找到了一支罪犯扔下的来福枪,警视厅保安科长断言说,从枪枝的制造厂、口径和制造号码等,将不难查出该枪的主人。朝仓冷笑了一声。哼,要是那位科长知道那是偷来的东西那他肯定会大失所望的。
停在和田崛庙入口处、开着车门的那辆“蓝鸟”的主人,是一家名叫“铜前”的不动产商号的职员,警方从那验车证上立即知道了这一点。报道还说,现在“铜前”已作为重要嫌疑点受到调查。“铜前”本是盘踞在祖师谷的“立花会”流氓集团头子,所以警方推断说,这起事件可能是由于想把势力范围扩太到郊外去的三光组和死守其势力范围的“立花会”发生冲突所引起的。
过了15分钟后。朝仓去走廊的电话机上拨了参宫公寓京子房间的电话号码。
“哪一位?”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京子的声音。
“是我,听得出来吧?”朝仓道。
“是你,亏你还这么满不在乎地给我打电话呢!”京子歇斯底里大声喊道。
“怎么了?回来迟了点,对不起,是我不好。”朝仓用深沉而又甜美的男中音说道。
“又撤谎了!”
“我不是在向你道歉吗?”
“我不相信你了,我受骗了,我真傻。”京子哭着说。
“快别生气啦!我现在就到你那里去好吗?”
“不,我要到你那里去。我有件事要问你。”
京子挂断了电话。朝仓穿起西装,坐进“TR4”拉上风门,启动了车子,还没等发动机烧热就已经到赤堤公寓了。
他先走进二楼房间,打开电视,点上石油炉子,故意把厨房的桌子、水槽弄脏。然后出去到日本大学旁边旧书店买一大捆关子经济学的书回来。
房间热了起来,京子还没有到,朝仓把买来的书胡乱放到卧室的书架上,又放了二三本在枕边。换下西装,穿上毛衣。然后到起居室坐到沙发上看起电视来。轻沸的市民喜剧一结束,两氛钟的新闻就开始了。
在国际政治、日本国会的新闻结束后,画面映出了本愿寺和田掘庙及其后面的草地,播音员快速播送着事件的大致经过和搜查情况,画面上出现了有关人员正在搬尸体的场面。还有朝仓扔掉的那把FN毛瑟枪和“铜前”的“蓝鸟”车子。
警视厅搜查一科和高井户警察署一起设立了特别搜查部,而且从尸体上获取了植木他们的指纹。三光组组长和头目们保持沉默,好像什么都没说。特别搜查部得到了四谷名警察署的援助。早上很早就去三光组办公室调查了。他们查到了用涂料封在办公室夹墙里的几支枪,并暂时以不法持枪罪逮捕了那些头目们。特别搜查部似乎正抓紧调查去向不明而被认为跟此事有重大嫌疑的“铜前”;而且“立花会”的人也因曾有过吃白食及威胁他人等小节而涉嫌被陆续关进了拘留所。广播员还报道说,特别搜查部还派人直接去了矶川处。新闻完了,接下去是广告。就在这时,房门的把手转了一下,京子走了进来。她上面穿着皮大衣,下面穿着裤子。朝仓关上电视机用恳求原谅的神情看着京子。京子好像哭过了,眼皮有点肿。
朝仓想去抱京子。
“不要!”京子把背朝着朝仓。
朝仓从京子身后的两腋下伸过双手搂住了京子的脖子两肘,压着她的前胸把脸贴了上去。
“怎么了,怎么这样发脾气?给我笑笑好吗?”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快放了我。”京子生硬地说道。
“真的吗?”朝仓不由得轻蔑地笑了一下。
“真的。车子也送给你了,我就把以前当作是一个美丽的梦吧,从此以后让我在你眼前消失了吧。”
“别自我陶醉了,我看你是对说这种话的自我形像着了迷了。”朝仓说。京子挣扎着想从朝仓的手腕里脱出来,朝仓硬是不松手,并把嘴唇朝她的脖子上贴上去。
“你为什么要撤谎呢?明明是一点儿都不爱我的。”
“你今天有点儿不正常。”
“那好,我说吧,昨天跟你分别后,我感到非常寂寞,想听听你的声音,于是给你大学打了个电话,说是你的姑母……”京子便咽着艰难地说着。
朝仓的脸部一下子扭歪了。
“可是他们说大学里根本没有叫掘田的助教和副教授。”京子说罢。泪水便立即涌了出来,身休颤抖着停了了下,她抽泣着继续说道:“我又叫他们接了经济系的教研室,还有英语系的教研室,可谁也不知道你!”
“别这样了,那难得的文雅都给你摘塌尽了。”
朝仓的嘴唇轻微地痉挛着。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平静。
“我现在才知道,说什么大学里的副教授,原来都是拿来编我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京子在朝仓的手腕里挣扎着,朝仓一把把她推了出去。京子倒在了沙发上,胸口叩在靠背上一瞬间出不了声。篷乱的头发下那两个盯着朝仓的瞳孔像山猫似的发着光。过了一会儿又喊叫道:
“你可真会骗人呀,你从来都把我当作你的嘲弄对象。快说,你到底是谁?掘田也是假的吧!”
“难道我不是大学的副教授就一无是处了吗?我只不过是让你做个美梦。即便教授夫人的美梦破碎了,也用不着这样狂叫吧?莫非你爱的并不是我,而是成为教授夫人的自己吗?”
朝仓的脸上掠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希望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探听出小泉他们公司的秘密情报才来跟我接近的吧?我是被你利用的可怜的工具吧!”京子的脸由于自尊的被损而难看地扭曲着。
“不是什么工具,而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样说着讨厌话的你。”
“你不像个男子汉!快坦白,我可不像你所想象的那种傻瓜。你让我吸毒。然后通过我来探出小泉他们公司的内情,你把这情报卖到哪里去了?”
“没有出卖给谁,而是为了自己要用。”朝仓静静地说。
京子睁大着眼睛看着朝仓,那欧斯底里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
朝仓紧靠着京子坐下,用手掌握着京子的手。
“我不是大学的教师。本想大学毕业后留在教研室的,但由干学习期间的费用不够,所以就工作了。我干过好多工作,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我刚碰到你时,之所以要骗你说是大学里的教师。那是因为我想接近像你这样高贵的女性。要是说自己是一般的职员的话,怕人不肯交往。”
朝创低声地近乎真诚地说。这样稍稍给京子挽回了一点自尊心。可要是现在就跟她分别可不好办,尽管知道,即便今天京子走了,等她海洛因一用完,她又会回来的。但要是就在那几天里京子采取自暴自弃的行动就麻烦了。
京子的眼睛里憎恶开始消褪。
“啊,认识你的时候,我是不知道你和东和油脂的关系的。但当我知道你的经济后援人是那个在经营方面露出了马脚的东和油脂的处长时,我就想从你口中探听一些他们的内幕,利用这些情报去赚它一笔。你可别怪我。瞧我不是在真鹤时跟你讲好了吗?我要尽早经济独立,努力做到在经济上不给你添麻烦,我现在还在为此努力着。你说我只是利用你,这不是太令我吃惊了吗?现在我已经在东和油脂公司的股票上赚了相当于500万元的钱了,但是要使我们俩以后在谁面前都不觉得矮人一截,500万元可是太少了。所以我等赚了一定数目的钱后,再告诉你。”朝仓显得很认真地说道。
“对不起,我是个很浅薄的女人——请原谅。快好好敲敲我这个傻瓜的脑袋吧!”
京子扑了过来,把脸埋在朝仓的膝盖间,想用嘴唇激起朝仓的性欲。那天晚上8点,朝仓把京子送到了参宫公寓。他对京子说自已真名叫冬木。
回到上北泽,朝仓立即去地下室看了一下,尸体已经僵了。朝仓戴着薄手套,从死者内口袋里拿出驾驶执照看了一下,原来他就叫“铜前”。朝仓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了,朝仓拿了把锤子,凭着强有力的臂力卸下了铜前的四肢,然后把它们全部装到一个麻袋里,开着“TR4”拿去处理了。
在茅山奇的一个通宵营业餐厅旁,停着一辆挂着大坂车号的大型载重卡车,朝仓把装着尸体的麻袋扔到了最后那个装着海带的车厢里。然后开着“TR4”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时天空已经出了鱼肚白。天亮后,朝仓打扫了一下地下室,在上班时间准时到了公司。10点钟。小泉处长一到座位上,朝仓就走过去低声地对他说:
“上次你说的营业部推销处副处长的位置,我还是决定接受了。”
“确实,营业部不受时间限制,而且上班时间里也可以自由外出。”
“是吗?这样就好了!”
小泉一想到以后用不着天天与这个知道了自己网点的人见面,心里不由一喜。
此后,又过了近一个月,迎来了新年,不知不觉间1月份巳经过去了一半。
朝仓哲也的新工作营业部推销处副处长,正如想象的一样。即使上班时间,也可以自由支配。这一点他颇为满意。
这个部里只有营业部部长园田和推销处处长淡岛两个人知道朝仓手里掌握着公司命运的事情。但是朝仓不愿让一般职员也知道这一点。推销处的职员们在上班时间经常为了推销本公司的产品而外出,在这一点与上班时间都要关在办公室里的财务处不一样。所以朝仓经常为了私事而外出也就并不显眼了。
推销处长淡岛原是个年轻官员,只因受贿而被通产大臣赶了出来,东和汕脂公司看他精明能干,便把他拉拢了过来。这人脸上始终浮着压根儿不令人觉得他是士宦出身的和蔼谦和的笑意,然而这丝毫掩盖不了他的眼睛深处那种奸诈和冷酷。
没过几天,朝仓就掌握了他与营业部长狼狈为奸,谎报接待费和机密费。从中渔利的证据。而且,朝仓还通过跟踪得知,淡岛正是用了这笔钱作资金,在锦丝街开了个俱乐部形式的大酒吧,那老板娘就是他的情人。
那酒吧取名叫“大卡尼翁”。1月份的某一天,下班时分,朝仓被淡岛邀到了银座。
“还从没跟你去好好喝一杯。今天晚上我又得招待公司的顾客了,怎么样?你也来吧?等招待一结束,再跟你好好地去喝一杯。”淡岛不知如何称呼朝仓好。有时称作“你”。有时则叫“您”。
“行啊。”朝仓回答说。
“那么7点钟在五丁目的‘通草’等。知道的吧?‘通草’在东街。”淡岛爽快地邀请道。
“通草”是超一流职员出入的酒吧。起先门口的服务员想盘查朝仓,一见朝仓穿着洋驼大衣和高级布料衣服,且泰然自若像已是经常出入这类高级酒吧的大派头,也就不开口了。
时间还早,里面很空。墙上挂着的都是名画,那些女招待化着浓妆,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圣母玛丽亚或蒙娜丽莎。至于几小时前她们跟情失或经济后援人鬼混过的痕迹都已很巧妙地遮掩起来了。
朝仓坐在柜台前喝着加柠檬的威士忌,大概过了30分钟,淡岛带着两个客人闹哄哄地进来了。推销员加山也在一起。朝仓被叫到了他们的包箱。那两个客人是化妆品公司的营业部长和副部长。加山似乎想把雪花膏原料推销给他们公司。朝仓和蔼地接待了他们。
那两个客人像给物品估价似地摸捏着一个走上前来的女招待的身体。对淡岛报了自己中意的女招待的姓名,淡岛对他们耳语了一下。
走出这店时,淡岛在帐本上签了字。朝仓装作漫不经心地缥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用去金额将近20万,但这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回扣要落入淡岛或营业部长园田的腰包。还会有部份分给财务处处长小泉。
然后他们又去了银座、新桥等地的3家酒吧。都是一流的酒吧,淡岛在那些地方也多记了帐。
11点多钟,他们来到了六本木“正餐俱乐部”,只见那两个“通草”的女招待已经等在那里了,淡岛交给加山几张1万日元纸币说:“后面的事就拜托了,我还要跟朝仓君说点事,请把客人和女招待送到原来那个旅馆里去。”
说着就跟朝仓一起走出了俱乐部。
淡岛往有公司的车等着的停车场走去,路上他做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搞得我腰酸背疼的,因为还得把女人安排好,所以花钱很厉害。但要是这个交易做成了,我们公司就能赚上了8000万,所以交际费也不能太吝畲呀。”
说罢,看看朝仓没什么反应,淡岛又道:“哎,哪里去玩玩吧?要是你有熟悉的地方,请不必客气,尽管说出来好了。”
“锦丝街的‘大卡尼翁’怎么样?”朝仓说。
淡岛略停了一下脚步肩膀敬徽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缩紧了起来,末了又继续边走边笑着说:“行啊,到哪里都愿意奉陪。”
停车场上,公司的车开着车门等着。两人坐进开着暖气的后座,驾驶员在停车场管理员拿出来的票券上签了名。
一路上淡岛开始滔滔不绝地大谈要提高买卖成效,问题不在于产品本身的优劣,而在于拿出多少交际费这一点上等等。
“大卡尼翁”在江东“乐天地”楼后面,门关着。
“好象已经关门了,我们到别处去吧?”淡岛微笑着对朝仓说。
“大概是防备治安管理吧,店里边还热闹着呢。”朝仓也微笑着回答说。
淡岛的脸上又掠过了一丝不安的表情。
“你可以回去了,拿这个可以去吃顿饭什么的。”
说着淡岛把500元钱递给了驾驶员,然后下了车。
“大卡尼翁”酒吧的门上装有窥孔,他们没有敲门,门就打开了,大概管门的已从窥孔里认出了淡岛。
从大门到店内的长廊上。挂着三重帘子,帘后各站着一名还是称作保镖更为合适的服务员,以防备警方的检查。墙上还装有紧急通知用的电铃按钮。
服务员们个个低头向淡岛行着礼,外套寄存处的女服务员也很有礼貌地对待淡岛。淡岛的不安完全消失了。昂然地抬着头。酒吧有700的平方米大,站在最近入口处柜台边上的那个30多岁左右的女人就是淡岛的情妇妙子。淡岛用眼睛暗示一下,她马上就装作不认识淡岛的样子,对朝仓露出了那种职业性的笑脸。
“还是里面的好一些吧!”
淡岛跟朝仓说了声,自顾穿过柜台往里走去。里边有20多个包厢,灯光很暗,尽头装饰有一幅浮布壁画,那“落布”正飞珠溅玉般地下落着。
一半的包厢已被客人占着,被拥抱着的女招待的窃笑和娇喘声,在电管风琴声和瀑布声的掩盖下己不太分明了。
“这个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
淡岛说罢,对快步走来的服务员头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在角落的一个包厢里坐下了。朝仓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要哪一位?”那服务员问朝仓道。一面故意装腔作势地拿起了铅笔。
“不要,暂且还不要女孩子,至少在跟他谈话结束以前。给我来杯水。”朝仓说。
“是。”那服务员象是很不满意似地走开了,又对另外一个服务员耳语了一下。
“你说有话要跟我说,什么话呀?”服务员端来了冰水,淡岛凑近朝仓问。
“你是这个店的主人,你在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朝仓道。
“别说这种像税务所职员似的话,我跟这店毫无关系。”淡岛歪着嘴唇温怒道。
“是吗?这店的经营者是写着你情人佐藤妙子的名字。可是我到登记所去查了一下,它的房地产是写着你的名字,并有4000万的抵押权。也就是说你还不太信任妙子,所以要是她一旦背叛,想把这个店卖了也是卖不成的。”
淡岛瞳孔里闪过了一丝杀意,但马上又消失了。
“谎报财单。乱开机密费吗?发了横财真了不起呀!难道你还想说这店是东和油脂公司?”朝仓嘲笑道。
“那么,我就把事情真象告诉你吧?”淡岛向上翻着眼珠盯着朝仓道。
“这店事实上确实是我的,但是这钱并不是从公司里私吞来的,而是从另外地方弄来的。”
“那么你想叫我说出你私吞的证据吗?处长大人。”朝仓静静地说。
“你说什么?别故意挤兑我了,没那事儿!”淡岛提高了嗓门说道。站在圆柱边上的服务员头儿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走向走廊。
“大声嚷嚷都跟处长的身份不相符呀,怎么,你是想叫保镶吗?”
“放肆,对上司说这种话太没礼貌了。”淡岛的嘴唇开始痉挛了。
“是啊,上司但是你也是知道的,我跟总经理和头头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哪。”
“总经理、头头们也做着利己的事,部长也一样。并不是我一个人私吞着公司的钱。”淡岛失去了控制大叫道。
“是吗?所以对你的中饱私囊,总经理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我明白了,我去告诉总经理,说你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连总经理他们都在私吞着公司的钱,你为什么不能干呢?”朝仓站了起来,看见两个兼服务员的保镖走了过来。
“且慢,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知道中了圈套的淡岛狼狈地说。
两个保镖站在后面,咳嗽了一下,提醒着淡岛。
“好哇,走狗到了。看来想赶我出去啦。不过,这得看这些走狗有没有这份能耐。”朝仓毫无畏俱地笑着道。
淡岛转向保镖说:“我们在谈有关买卖上的事快回去吧。”
保镖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淡岛额头上渗着汗,他用掌心摸着脸说:“我明白了,你要多少?不,给你多少,你才不把这事告诉总经理?”
说着低三下四地窥视着朝仓的脸色。
“总不能叫我说吧!”朝仓诡笑着说。
“500万怎么样?你知道,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我再以此店作为担保。你看怎么样?”
“你把我看得这么低吗?”
“1000万怎么样?”
“我觉得你跟部长一起,能付我双倍的钱。”朝仓点着了烟,把烟雾吐向淡岛的脸。
“你自己对部长去说吧?我可不想跟他去说。”淡岛呻吟道。
“那么,现在就到部长那里去吧?你陪我去怎么样?”朝仓用嘲笑的口吻礼貌地说完,就拉着淡岛的手站了起来。淡岛摇晃着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经过柜台时,淡岛向老板娘妙子道了个眼色,似乎叫她什么也别说。
两人到了走廊上。其中一个保镖迅速地用左手抓住了朝仓的领子。
“别碰我!”朝仓说着,用膝盖猛撞了一下那男人的阴部。没有防备的保镖的辜丸碎了,瞳孔隐到了上眼皮里去了,身子像棵木桩一样倒下了地,嘴巴啃着地毯。
“没有必要来假装忠义。”淡岛说罢,又对另外两个保镖呵斥道。
“别替我担心,好好照料一下冈田!”淡岛说罢,把三四张1万元的纸币递给了他们。
“明白了,经理。”两个保镖好像完全丧失了斗志。
淡岛和朝仓一走出门,那个管门的服务员便向淡岛说:“我去开辆车来吧!”
“不要,自已会搞的。”淡岛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串,走向江东“乐天地”楼边上的停车场。正在附近的小流氓们向淡岛打着招呼。已经凌晨1点光景了。
淡岛的车是一辆“希伯莱”小型车。他让朝仓坐在助手座上,启动发动机后,双手握着方向盘开动了车子。由于这是气冷发动机。所以没有必要等引攀热后驾驶。这车模样好看。虽才三四升80马力,一进日本就卖到220万了。
一看就知道,淡岛的驾驶技术与其说懊里还不如说差劲。
“园田部长最近换了个女人,现在对这个女人着了迷,今天晚上肯定也在她那里。”淡岛说。
车子停在永田街千代田分期付款的高级公寓前,其结构与财务处长小泉和京子住的参宫公离差不多,有所不同的是因地皮昂贵。停车场设在地下。
淡岛把车寄存在睡眼惺松的停车场管理员处,两人乘电梯到了九楼。
“求你了,我可以说因受你威胁才来这里的吗?要不然我会被部长报复的。”淡岛在电梯里向朝仓哀求道。
“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朝仓耸了耸肩。
淡岛下了电梯来到门牌上写着“松下”的905室前,按了按内线自动电话的按纽。
“慢,要是他置之不理就麻烦了。”
朝仓在淡岛背后已经从裤腿贴边内取出一根前端扁平的钢丝。用肩膀把淡岛顶开,将钢丝插到自动锁孔内。
不到30秒钟就听到锁开了的声音。朝仓慢慢地转了一下把手,轻轻地打开了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一走进去,就是20张榻榻米宽的起居室兼接待室。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卧室。
寝室的门开着,里边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还夹杂着园田那艰难的带喘息的笑声。
朝仓看见淡岛进来后,就随手关上了门。
只见卧室里的园田和女人,两人都光着身子。两个人互相打闹着,从卧室出来一见朝仓大吃一惊。园田不由自主地站住了,滚倒在地的那女人抱着两个乳房跑进了卧室。从内侧插上了门。
“就这样,就这样好了,可真热闹,不必穿衣服了。”朝仓迅速走近园田,扭住他的臂肘,使他动弹不得。让他坐到了皮面沙发上。自己就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
过了两天,朝仓在公司里的带锁壁柜里放了一只手提皮包,里面装有2000万元现钞。这是园田营业部长和淡岛推销处长一起送来的。
手提包里还装有盖有园田和淡岛印章的誓约书各一份。
誓约书是迫于朝仓的要求,不得已才写的,上面写着以后每个月他们将从公司私吞的钱中分出一份给朝仓。
晚上,朝仓一个人在上北泽的隐匿处为自己举杯庆祝了一番。
2000万元对现在的朝仓来说倒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数目,但是誓约书已捏在他的手里,以后朝仓可以随意地摆布他们,这是他引以为自豪的。
另一方面,通过京子使小泉财务处长及其它有关头目吸毒成瘾的工作正在进行,现在不唯小泉,另外几个头目们好像也尝到了滋味。等他们再也无法抵抗烟瘾的时候。只要自己一中止供给麻药,他们还不跑来跪在自己前面求情?
还有,矶川的部下们和新宿三光组的人被朝仓诱杀的事件也往朝仓意想不到的方向进展着。警方尽管以两方争夺势力范围而引起火并为理由逮捕了他们,但终因证据不足而释放了祖师谷的“五花会”一批人,结果他们怀恨在心,又去殴打了已失去战斗力的三光组的人。
双方都在殴打中又死伤了一些人,警方逮捕了那些幸存者,正因为有了这些纠葛,特别搜查部恨本就没有想到事件背后原来还有朝仓其人。
横须贺的矶川已被开除出了公安委员会,尽管现在他还当着市议会议员,但由于失去了暴力这个后盾,因而势力已不如从前了。朝仓从共立银行抢来的那批纸币似乎早就销毁了。这样即便矶川家坡搜查。那也不会再发现什么新目标了。这对朝仓也是很有利的。
当然,即便那批纸币被查出了,量矶川也不会说出自己来。因为要是这样一来,他非得说出倒卖海洛因的事。
关于以前朝仓一场大火杀死东和油脂公司雇佣的二杀手和私人侦探所所长石井一案的调查好像也进展不下去了。最近,警方不再来东和油脂找麻烦了。
朝仓靠在床上叠起的被子上呆呆地想着这些事,边用汤匙把盛在大碗里的正宗色子酱往嘴里送,不时呷一口伏特加鸡尾酒。正月里向榴池一家东和汽车公司预订的车子今天晚上也该送来了吧?朝仓又想。
晚上8点钟左右,外面传来了令人烦闷的排气声,不一会在门前停住了。朝仓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客厅点着了炉子。
铃响了,朝仓竖起曳地睡袍的领子走到院子,打开了门。推销员高柳脸上浮着职业性的微笑站在那里,后面是一辆跟新式“蓝鸟”一模一样的绿色车子。
“根据您的要求给您办好了,您要试试发动机吗?”高柳道。
“那就拜托你了。”
朝仓退到停着“征服TR4”和本田摩托车的院子里。高柳坐进了那辆方向盘在右边的意大利造“菲亚特1500贝鲁丽娜”她的消音器直接装在排气管上。车头灯明亮耀眼,排气管又轰响了起来。车子缓缓开进了院内,在客厅门前的停车处停下了。
“菲亚特”的外形太像“蓝鸟”了,即便对人说,这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新“蓝鸟”,那些一般对车子不太感兴趣的人也会深信不疑的。也正因为这一点,朝仓才选了它。这种车子开出去不显眼,对作案很有利。
朝仓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让客厅灯光照到院子里。高柳打开汽车发动机罩子打着手电简,朝仓检查起发动机来。发动机本是“菲亚特16005”体育用100马力的,而不是由祀Icc80马力改装的。凸轮重叠的发动机内燃器很漂亮。变速箱分5档,方向盘也很灵,只要握方向盘的手稍微一动,车子就很敏感地按着驾驶员的意思转了。
朝仓坐进车子里看了一下,计速表边上装着最大为8000回转的发动机转速表。只见指针在900转附近微微抖着。引擎电门开关在方向盘左边,兼作方向盘锁要是不插上电门钥匙,那方向盘也转不动。这对防盗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开一下试试吗?”
高柳关上发动机罩子,坐到了铲斗状的助手席上。
“不了,因为我有点醉了,而巡逻车却还没去睡。算了吧我明天一早再试。”朝仓说着关掉了发动机。
高柳抱着公文包从车上下来,两人走进了没有装饰的客厅。
“对不起,请付清余额,顺便借用一个图章。”高柳把一应证件放到了桌上,然后搓着手道。
“当然可以。”朝仓起身去地下室拿来了大迭钞票和印章,顺便还拿来了伏特加酒和杯子。
车本身的价格是200万,再加上改装费若干,一共是230万你原来的发动机可折合些钱这样总共是210万。扣去已收的10万定金,您现在还要付我200万,保险费我已经替您付掉了。高柳解开朝仓递过去的钞票,开始娴熟地数了起来。大概总有5万元可以作为手续费落入他的腰包吧?
第二天早上6点,朝仓因喉咙奇渴而醒来。枕头边上放着昨晚睡前翻看的“1500贝鲁丽娜”和“6005”的使用说明书。
朝仓走到厨房往大杯子里倒满了水,又放了三颗维生素药片。这祥喝下去脑子里很快就会清醒的。昨晚喝了一瓶伏特加,但头还不觉得痛。
从早上6点到7点这段时间,不仅管理交通警戒用的白色摩托车不会有,就连巡逻车也不会有的。朝仓穿上衣服。拿着检车证和使用说明书来到铺着白霜的院子。
他坐上“菲亚特”,拉起气门。将发动机定在2000回转处空转着。二、三分钟后准回气门,轻轻地踩着油门,等着水温升高。7分钟左右后,发动机完全热了。朝仓关了车门慢慢地启步,铲斗状座位把身体整个都包住了。靠背还能放到接近水平状。
一出大门,他便用力踩了一下油门,发动机的转速马上升高了。等转速升到2500转左右时,打开汽化器的加速阀,“非亚特”的速度立即增大,转速表上的指针不停地往上升着。要是驾驶习惯了的活,转速升到7000转也没有多大问题。可现在是新车。朝仓还没什么把握。他控制着转速。把调速杆换到第二档。
到了住宅街狭窄的十字路口,他把车速减到50公里。车身不太摇晃,轮胎也没有什么异样。朝仓打开自动指示灯,警告从旁边窜上来的车子,然后在那条规定时速为25公里的单行道上以80公里的速度向甲州街驰去。
排气声很响地在公路两侧的墙璧间回荡着,朝仓不快地抖了一下眉毛,要是因排气声而引起警察的注意的话可就麻烦了。于是朝仓打开了装在手闸旁边的消音器开关。排气声马上小下去了。但由于消声器的负担,发动机的功率多消耗5%。
甲州街上的车子也寥寥无儿,一上调布埔助道。朝仓便关了消声器,紧踩油门,不停地换着排档,使引擎转速达到了5000转。这车的第一档时速为50公里,第二档是75公里,第三档是120,第四档是200,实际上第三档时速能到135公里。
前边路上正行驶着两辆恋人露宿归来的“皇冠”,他们你追我赶地赛跑着。朝仓一提速度跟了上去,然后向右猛地一打方向盘,从他们右侧超车后又轻便地滑回原来的车道上,要不是正宗体育用马达以这样一百几十公里时速行驶就有点危险了。
那二辆车像是很不服气被“蓝鸟”赶上似的,又劲头十足地追了上来。他们油门一踩到底,掀着喇叭,来势很猛。朝仓把“菲亚特”的发动机转速升到5500回转,一下子就甩掉了那二辆车,经过八工子,来到高尾那条又曲又窄的上坡山路时,他把速度降到了70至100公里之间,不久就到了相模湖。好家伙“菲亚特”的性能足以与一流的体育赛车匹敌。
朝仓在施工现场掉转车头,稍停了停。便沿来路返回回到上北泽后,朝仓吃了早饭,又坐上“菲亚特”往京桥公司开去。这时已经上午8点了。
此刻正是上下班时间,一路上车子接顶摩踵,每到十字路口就得停下来等红灯。现在则是无论你的车能跑多快,也都无济于事了。这个时候。朝仓已用不着担心有什么危险了,于是他便不慌不忙地随着车流慢慢开着。
到京桥东和油脂公司时,已是9点5分了。他把车停在新东洋工业大楼后面的停车场,车场管理员走了过来刚想开口。朝仓赶紧掏出身份证扬了扬,那人马上讨好地说:“啊,原来是副处长您哪,对不起,失敬了。因为开车来上班的人较多,所以上司说,要是不是公司里的人车子就禁止停在此地。”
东和油脂公司的营业部设在六楼,朝仓走进推销处办公室,发现今天也跟往常一样,70几个人里边就三分之二的人在力公室里,其他的都出差去了。推销处职员跟一般的推销员没什么两样,出去搞推销就是他们的职业。
朝仓边应和着部下们的寒喧,边走向副处长席。坐在旁边的淡岛处长像弹簧似地跳了起来,对朝仓轻声耳语道:“总经理叫你去一下。”
“有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讲。叫你到干部会议室去一下。总不致于上次那件事被他知道了吧?”淡岛颇为不安地说。
“别担心,要是那件事的话,我会有办法的。”朝仓故作机灵地眨了一下眼睛。
“拜托了!”淡岛说道。
朝仓乘电梯到七楼。七楼走廊上有几个保卫科的人在巡逻,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朝仓,其中一个就把他领到了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里窗帘紧闭,满室的香烟和海洛因的烟雾只能通过换气装置排到屋外。坐在长方形大桌子上首的清水总经理嘴唇弯成了“八”字形,正闭目养神,围坐在左右的干部们都显出疲劳和不安的表情吐着烟雾。
“我来晚了!”朝仓随手关上门,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总经理倦怠地睁开了眼,另外的人故意心事重重地凝视着朝仓。终干复元了的秀原监察部长也在里面。
总经理手指着自己对面的位子,朝仓便顺从地坐了下来。
“事情不妙啊!”总经理开口道。
“今年以来,本公司的股票价格猛涨,现在已经到了每股100元了。”
“怎么?”朝仓不解地问了一句。
“找们始终搞不清公司的股票涨得如此快的原因,因为我们公司的股票并不是大宗投机商的对象呀。昨天,东亚经济所的铃木要求把100万股票全部过户给他,这个数目可是相当于本公司股票总股数的百分之十三呢!”总经理一口气说道。
“东亚经济研究所的铃木就是那个专以利用经济手段攫取他人产业而著称的人吗?”
“对,就是那个卑鄙的挟持犯!我们公司从2月25日开始就要进入结帐期,从结帐期开始到两个月以后的定期股东大会期间,本公司是停止办理股票过户手续的。所以那个狡猾的铃木想乘现在手里已掌握了许多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本公司的股票,赶在大会之前办理过户。囚为条例规定,要是仅仅为了行使新股东的权力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凭原有的股东委任书来办理过户手续。”
“是吗?就是说铃木还带有一种威胁的意思罗?其实他并不仅仅是为买股票而买股票,而是想进一步控制我们公司,按他的意旨办事!”朝仓冷笑道。
“我们也这么想,所以得想方设法不能再让股票落到他手里了。要不然……”
“铃木为什么会盯上我们公司?”朝仓故意装糊涂地问了一句。
总经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还是小泉开口解了围。
“这大概是因为那家伙觉得我们公司有发展前途的缘故吧?所以请求你那200万股绝不能再卖给他了。”
“这又是你的自作聪明了。”朝仓不无讽刺地说道。
小泉的脸扭歪了。
“请你别说这种话了,我们公司一共有3000万股。其中总经理250万股,干部们300万股,你200万股,作为常任股东新东洋工业公司有1000万股,共立银行500万股。在市场上流通的只有750万股。所以即使铃木把市场上流通的所有股票都买去,我们大家那些股票合起来也足以能抵挡铃木的了。就是银行背叛了我们也不怕。但是,要是你的那部分股票让给了铃木,那就不好办了。”
“但是,股票这东西,本来就该便宜地买进来,高价卖出去的嘛。”朝仓目中无人地笑着道。
“别愚弄人了,你不是想高升吗?没有股票是成不了董事之类的。”小泉极力想说服朝仓。
“就是说要金钱还是要地位的问题了。不过,也许铃木会在摘占了我们公司之后用让我做董事之类的允诺来诱惑我呢?”朝仓想再气气那些人。
“别开玩笑了!当然,我们并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我们愿意贴你比铃木再高几倍的价,具体多少到时候再跟你商量。”
“贴水能当场付给我?”
“那当然!”
“那笔钱从什么地方开支?”朝仓问。
总经理终于挺起了腰板说,“这你就别担心了。你别忘了,我们有新东洋工业公司这个坚强的后盾呢!”
“是吗?我明白了。”朝仓想。这下好像钱又会自动滚进自己的腰包了。
“还有……”小泉插嘴道。“既然铃木叮上了我们公司,他肯定会找我们公司的碴子的,所以你要提防着点儿,千万别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还要注意影响,别落到那种被人利用暴力威胁你说的地步。”
到1月23日止,铃木已拥有了500万股以上的东和油脂的股票了。每股价近100元。
1月31日,东和油脂自己也掺进去了,股票价一下子涨到了150元。
2月初的某天下午,朝仓哲也把脚架在自己的营业部推销处的办公桌上,正悠闲地吸着烟。突然外线直通电话铃响了,他从桌上放下脚,拿起听筒。
“我是推销处朝仓,哪一位?”
“是我,是小泉。跟你说,要是让另外人知道是我打给你的电话就不好办了,所以你就以一般顾客打来的口吻回答我。”小泉说。
“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到总经理家来一下好吗?总经理说想跟你一起吃顿饭,顺便想求你一件事?”
“是吗?那么,等会儿再说吧,请代表我向总经理问好。”
“那么,就这样定了。”小泉处长挂上了电话。
朝仓放下听筒,开始浏览起部下拿来的文件,盖了章后。把它交给淡岛处长。淡岛马上对朝仓笑了笑。
不久就到了5点钟下班时间了。朝仓一钻进停在公司停车场上的“非亚特”,便直朝土北泽开去。朝仓买了这辆车的第二天,就把“菲亚特600”的牌子取了下来,又从停在新宿西口的新大楼街施工现场偷来了一辆MG车子的车牌号和检车证,篡改后挂在自己的车上。
正当朝仓过了三宅坂,往左转过正在施工中的一段公路,朝赤坂见附方向开去时。他发现好像有车子跟踪着他。
跟踪他的是一辆褐色的“皇冠”,大概是开车的不善于跟踪的缘故,每当遇到车多或信号灯时,那辆车总是跟不上,不过到底那辆车子还是跟在朝仓“菲亚特”的后面,而且“菲亚特”旁边即使有能过一辆车的空隙,“皇冠”也不想超上来,大概是不想让朝仓看见他们的脸吧。甚至停下来等信号灯时,那车子也不灭掉头灯,像是故意要让朝仓目眩看不清后面似的。
朝仓一想到自己已经换过了车牌号心中暗自高兴。信号变绿了,成排成排的车子开始启动,但朝仓就在十字路口横行道前急煞了车,“皇冠”后面的车子拼命按着汽车喇叭。唯有这辆“皇冠”不动声色。
现在朝仓完全可以断定。这就是跟踪他的车子,信号变黄了。
朝仓还是不启动车子一直到变成红灯,朝仓才迅速把发动机的转速提高到了3800转,猛地一抬离合器踏板。
车轮冒着青烟急冲了出去,像一道闪电划过了十字路口。到底没有白装16005的100马力发动机,朝仓得意地想。
朝仓转过头来迅速地记住了那“皇冠”的牌号,在左右车灯的映照下,朝仓很清楚地看清了车内那两人的脸。记住两人的脸谱后,“菲亚特”靠向左边,开进了一条小胡同。
朝仓绕道到达上北泽时已经6点半多了。被甩掉的那辆跟踪车要是还以“菲亚特”的车牌号为线来寻找我的隐匿处,那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一想,朝仓觉得心里很痛快。可他又很想知道坐在里面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警察似乎有点不像。车牌号也不是警察局常用的呀?
明天要么不去上班,到陆运局去查查这车的主人吧,朝仓这么想着,把“菲亚特”停在门外,走进了房间。自从有了“菲亚特”后朝仓就把“征服TR4”停到京子住的高级公寓停车场里了。
走进屋内,朝仓剃了剃胡子。换上了高级料子的衣服。又把PPK微型自动手枪绑在小腿上。发生车子跟踪,又不知道叫自己去吃饭的总经理有什么用意,还是谨慎为好。
朝仓将38口径的大型“柯尔特”藏进了车子行李仓的备用轮胎下,以便到了万不得已时可以用这把枪。因为已经打死了三光组的人和矶川的几个部下,所以警视厅的手枪记录册上肯定已有了这把来福枪的商标了。
得尽快处理掉这把枪,再另外弄支别的好一点的。
朝仓把薄手套塞进衣裤袋,抱着一身工作服、胶底鞋又回到了“菲亚特”,打开行李仓把这些东西扔了进去。
从中目黑穿过古川桥,“菲亚特”到总经理公馆时己经8点多了。
豪华非凡的总经理大公馆正门只开着一条缝,朝仓把车头朝向正门,一按汽车喇叭,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穿着学生制服兼保镖的门卫。
朝仓把车灯弄小,从车窗伸出头来,顿时门卫的睑上消除了怀疑,打开了大门。
朝仓把车子开进前面的院子,绕过假山,上了碎石子铺的路,将车子停在正门停车场上。
停车场停了两辆美国车,一辆是小泉的,另一辆是小佐井的。
“非亚特”停在他们两辆车旁,显得格外醒目。
正门大厅里站着一个总经理的秘书,朝仓从车上一下来,他就跑向前来向朝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牵着朝仓的手把他领了进去。
朝仓被领到了一楼餐厅。餐厅里豪华的枝形吊灯放出奇光异彩,墙壁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东欧、南欧等中世纪陶器和雕花玻璃器皿。只见清水总经理、小佐井、小泉等都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我来晚了。”朝仓袍歉地说。
“没什么,不过才晚了10分钟,快,请坐。”总经理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
“那么,就不客气了!”
朝仓坐进了仆人给他拉过来的椅子。他发现自己右边的一个座位还空着。
“今天我们吃饭时一律不谈工作上的事。这样对消化有利。”总经理粗鲁地向仆人示意了一下,仆人便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听到了一声餐厅的敲门声,一个穿着毛丝锦纶晚礼服的女人把她那挑逗性的目光射到了正站起来的朝仓身上,款款向他走来。
那女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由于她的娇小的体态和富有表情的脸,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虽算不上花容月貌。但从她身上透出一股迷人的气息,臀和胸都很发达。
她在朝仓替她拉过来的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样子显得颇为傲慢。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绘理子,这位是本公司前途无量的年轻职员朝仓君。”总经理介绍道。
朝仓站起身向绘理子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真潇洒而且看上去挺有涵养的,这大概不会徒有其表吧!”绘理子有点造作地说。
“真是厉害的小姐啊!”朝仓苦笑了下,又坐了下去。
仆人端来了用银器盛着的冰镇香槟酒,三个女招待又端来了西餐小菜。由于都冰得很冷,所以不太起泡沫。等招待一倒完酒,总经理就捧杯道:“为了东和油脂的安宁、顺利干杯!”
大家都把杯子凑过来,就绘理子一人把酒杯往自己的嘴巴里送。
朝仓一口气喝干了香槟,侍者马土又问朝仓再来点什么,朝仓要了杯伏特加鸡尾酒。
小菜是熏野猪肉和墨西哥湾打上来的鳗鱼干。
绘理子呷着鸡尾酒,开始对朝仓说起话来。
“咳,每天要向我爸、小泉等那些不讲道理的人汇报、请安,你难道不觉得腻烦?你要是像个男子汉的话,就应该独立出来,去经历一番那种名扬四海的雄伟业绩。那样的话,我就会把你当男子汉看。跟你说实话吧,要不是那种敢于面对死神的人,我是不会对他感兴趣的。”她好像并没有听人说过有关自己的事。朝仓想。
“我喜欢悠悠闲闲地活着。”朝仓笑着道。
“我有一辆德国造的‘波鲁蟹’汽车,每当我伸直双臂让背脊倒在后面的靠背上驾驶汽车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已成了个伟人似的你能理解吗?你会开车吗?”
“会开车。”朝仓应付着绘理子。
不久,端上来了葡萄酒和正菜,有野鸭肉汤,有嘴上衔着一支蔷薇花的烤全鸭,还有鹿排、全烧仔熊、鹤鹑馅饼等等。
朝仓食欲很好埋头吃着,随绘理子在那里讲着令人生气的话他不想予以理睬。
朝仓知道要是吃得太饱的话,自己胃会不好受的。但今天晚上并没觉得总经理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么,你的生活意义在何处呢?当然指除了吃饭和迎合上司想出人头地之外。”绘理子盯着正在咬着一块仔熊的腿肉的朝仓,不耐烦地问。
“当然还要跟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人建立起一个家庭。”朝仓看也不看绘理子一眼。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绘理子马上知道朝仓是在嘲笑自己,一下子脸色铁青,眼睛像山猫似地发着光。
吃完饭时已经近11点了,总经理对绘理子说:“晚安!我们还要谈些工作上的事。”
说着站了起来,朝仓也欠了欠身体。
总经理、小佐井、小泉和朝仓进了小巧而整洁的二楼的吸烟室,室内的食品柜上摆着烟斗,水烟袋等收藏品。
桌上放有大杯浓咖啡,每人都舒适地坐在午睡用的靠背很高的扶手倚上。
总经理把雪茄递给各位,小泉没有要,而从自己香烟盒里取出了纸烟。在3人吐出来的味道很浓的雪茄雾里,马上混进了小泉香烟里海洛因的味道。
“你觉得绘理子怎么样?”总经理咳嗽着问朝仓道。
“她很有魅力。”朝仓若无其事地说。
“正如你所见的。她很任性,都已经26岁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孤身一人,给她介绍过不知多少人。可她总是使对方生气。”
“只有像你这样的男人才能驯服这匹烈马哩。”总经理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害羞嘛,就是说我有心把女儿许配给你。”
“这我可没有自信,我无法答应你,真的,还是独身更舒服。”朝仓推脱道。
“不要这么嘛,年轻人,就此拜托了。”总经理向朝仓行了个礼。
“朝仓君,这么个好机会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换了我的话,我是决不会放跑了这个机会的,这是根本不必考虑的。”小佐井和小泉插口道。
“你们的意思是硬要我吃下这条刺暇虎鱼嚼?”朝仓歪着嘴道。他很明白总经理这样做的用意,总经理无非是想利用他自己身边的女儿同自己结成亲戚关系,然后借以控制自己。
“求你了,朝仓君,绘理子尽管很要强,可她身上也有许多温柔之处。过些日子就会明白这一点的。怎么样,先跟她接触接触。要是你真的不喜欢她的话。到那时再说。先跟我女儿订婚吧,这次我是绝不会让她说半个不字的。”总经理道。
朝仓沉默不语。
“朝仓君,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要是成了总经理的乘龙快婿,公司就有理由提升你了。而大股东共立银行还会不同意吗?”小泉似乎强压愤怒地说。
朝仓考虑了半晌,觉得小泉说得也不无道理。
“知道了,我接受,要是可以的话,就订婚吧。”朝仓回答道。
“太好了,来,我们再来干一杯!”
总经理举起了咖啡杯,几只杯子‘叮当’,地碰了一下。
“在召开股东大会前,我们抽空来开个订婚宴会吧!以后,只要你高兴,就可以来陪陪绘理子。”
总经理呷了一口咖啡后,继续道:
“听说小泉君和小佐井君要跟你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我暂时不发言了,你们3人谈吧。”
说着把椅子转到面对墙壁,闭上眼睛。
椅子上头还有一个忱头。
“昨天铃木寄来了一封内容证明信㊟,要求查阅财务帐本。”小佐井先开口道。
“因为他现在拥有的投票已超过十分之一,所以我们公司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他借口说我们公司跟他争买股票,怀疑我们公司买了自己公司的股票,说是这违反了《商法》第二百十条,上面规定禁止购买本公司股票。因为购买自已公司股票有利于作弊投机,因而是违法的。”小泉解释道。
“但我们可以不必担心这个,因为我们是以母公司新东洋工业名义买入的。而且财务帐本上都己作了周密安排的,谁也看不出来。就是他来又有什么可怕的?”小佐井道。
朝仓一言不发地听着。
“铃木要求查看帐本的理由,除此之外,还怀疑我公司的职员有读职舞弊的嫌疑。这一点从帐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那么就是说我们用不着担心唉?”
朝仓稍稍吊起了眉毛。
“但愿如此,但这次的对手是铃木,只怕他查帐本只是借口,其目的是破坏我们的内部团结,寻找适合的人作为亲信。一旦等铃木把持了东和油脂公司,就给他委以重任。并把其他人也拉拢过去,从而处处找我们的叉子。”小泉自以为是地说。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他曾经诱惑过我,我故意装作加入他们一伙,伺机探听到了已经完全投靠了铃木的背叛者的名单。”小佐井补充道。
“是谁?”
“人事科头头宝田就是因为他在众领导中最不得志,而且又是人事科的,所以难以在公司里捞到便宜,他便经不起铃木的利诱了。”
“要是人事科的话,他对我们财务上的计策不太清楚吧!”
“是的,所以我们还得把宝田干掉!虽然他的背叛对公司并不构成什么大危险,但是收拾了他,公司的其它试图想投靠铃木的人就会有所收效了。当然要干得很巧妙。”小泉的眼睛直盯着朝仓道。
“就是说,又要我去干杀人的勾当了?”朝仓说着眼睛也动不动地盯着小佐井。
“别这么说,要是可能的话,我们想自己亲手去做,可我们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对不起请你谅解。”小佐井呻吟道。
“你们还想说自已是那种肯亲手去杀人的傻瓜吧?”朝仓冷冷地笑道。
“求你啦!朝仓君,千万别误会。”小泉低三下四地请求道。
“你再怎么低三下四地请我。我也不会感激的你们。说吧。收拾了他能付给我多少钱?”
“付多少?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我们也犯难啦!”小佐井无奈地说道。
“那么,我要回去了,我不喜欢干赔本生意。”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这事对你也并非无关呀。难道你忘了吗?叫你去收拾石井他们的时候宝田也在场呢。”
“宝田很可能会把你杀了人的事告诉给铃木的,要是被铃木知道了。你就不好办了。不像我们,即使被人诬告为教唆杀人罪,量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你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安全岛上吗?难道忘了假如我被抓起来了,你们那些干过的事不也就真相大白了吗?”朝仓目中无人地大笑了起来。
“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你很快就要成为总经理的快婿了,这次就别再提什么要求了吧。”小泉低下头向朝仓行了一礼。
“是吗?原来刚才你们是作为交换条件才把总经理的女儿嫁给我的吗?很遗憾我不是那种容易上钩的人。”
“朝仓君,你想过没有?总经理的儿子是艺术家,他是搞雕刻的,对经营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要跟绘理子结婚,以后你就能坐总经理这把倚子啦。”
“你就买次总经理的人情吧!多谢了。总经理可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对你来说,这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小泉动听地说着。
“那么收拾宝田的步骤呢?”
“你答应了?太谢谢了。总经理也不会忘了你的恩德的。”小泉露出发黄的牙齿笑道。
“我们领导班子也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东和油脂要是没有你的话,就要倒闭啦。一倒闭再多的股票也只是废纸堆,从它不能摸鼻梯这点来说,还不如一般的废纸呢。”小佐井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们相信你的能力,所以至于如何去干全都由你了。只是有一点,刚才也已经提到过了,最好要让宝田像是死于一次突然事故。”
“还有一点重要的是,在收拾宝田前,要问出他到目前为止。都对铃木说了些什么。他患有心脏病,只要你追问他,他肯定会立即说出来的,只是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总之,不能等闲视之,3天之内把他收拾掉。”小泉道。
“那么,跟我说说宝田的私生活吧,还要借给我一辆国产车。”朝仓往已经灭了的雪茄上重新点了火。
小泉和小佐井摆出预先已准备好的照片,开始叙述起宝田的私生活来。朝仓时而也插进去问儿句。这样一直听他们谈了两个半小时左右。然后道:“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帮个忙呢,比如说替我打个电话什么的把宝田骗到某个地方去。”
“当然可以。要是这么点事儿,还是办得到的。”小佐井同意地点了点头。
朝仓本想对他们说一说坐在“皇冠”上的两个跟踪者,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因为说不定这跟踪者还是东和油脂雇来的呢。事情一谈完,坐在扶手椅上闭着双眼的总经理就像刚醒过来似地睁开了双眼。
总经理、小佐井和小泉把朝仓送到了二楼楼梯口,然后由总经理的秘书把朝仓送到了大门口。
时间已近零点了,只见朝仓停在大门前的“菲亚特”边上还停着一辆银色的德国造的“波鲁蟹1600型”特大轿车。
绘理子就站在两辆车之间,她穿着皮赛服和低跟鞋,头颈上围着围巾。
“晚安,小姐。”
朝仓优雅地行了一礼,把手搭在改装过的100马力的“菲亚特”门上。
“等你发动机热起来后,我要教教你开车的方法。要是你能跟上我的话。你就试试看吧。”绘理子想跳逗朝仓同她赛车。
“这太可怕了,我还没有习惯这辆车呢,而且我也不想因违章而被警察抓起来。”朝仓回答道。
“要是发动机坏了,我再给你重新装一个,而且我有好友她是警察厅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的女儿,即使被抓起来也不用怕的。”
“还是请你谨慎点为好。”
朝仓说着坐进了“菲亚特”,发动了马达。
朝仓轻轻地踩了一下油门,将转速定到1500转预热着发动机,同时看了看绘理子坐着的方向盘在左边的“波鲁蟹1600”他仍然关着消音器,只让排气声轻轻地响着。这样绘理子就不易发现他那改装过的高性能马达。
她的1600马力的实际功率与后来出现的那种轮胎65马力的车子差不多,一启动能从零一直开到100米远,启动时的四分之一英哩一般只须11至18秒钟光景。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它能与“波兰1600”媲美。而且这种车排档传动比很高,第三档就能超过100公里/小时。远胜过“波兰”的130公里/小时。
但是,朝仓自己的这辆“菲亚特”在转速到达1000转时,第四档时速为160,第五挡就有180了,而且这个速度已经把空气的阻力和新车轴承较涩等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当然,要说最大速限的话,“波鲁蟹”大概略比“菲亚特”大一点。但是,这须在公路宽敞、笔直、无任何障碍的情况下,而在都市内是办不到的。
还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波鲁蟹”的恃长适合于草地竟赛场。它在一般的日本公路上开时,那过于灵巧的方向盘却成了问题,这种方向盘一超过一定速度的弯度时。容易出偏差,稍一动方向盘车子就冷不防一个急转弯。所以开着“波鲁蟹”去郊游的人不得不捏一把汗。
朝仓并不知道绘理子的驾车技术,但他确信,油门和方向盘都很听自己使唤的“菲亚特”是绝对不会输给她的。因为到底不是在环行路线的赛场上行驶。
不久,朝仓车子的水温计指向了40度。朝仓向绘理子递了个眼色,系上了安全带。绘理子也戴上了安全帽,系上安全带,两车慢慢地从石子路上开出门外。
一到门外,绘理子便略一停车,对一边的朝仓大声道“我去了。”
说罢便迅速启动了车。由于转速较高她猛力地踩了一下油门,放掉离合器踏板,车子发出了轰鸣声,同时飘过一阵汽油的焦味。朝仓跟了上去,迅速打开了消音器,使排气孔畅通无阻地排着气。
绘理子打了一下“波鲁蟹”的方向盘很娴熟地拐了个弯,朝仓保持5米的距离紧跟着。
到第一京滨时,绘理子开始显出了她的焦急不安,她鲁莽地朝横滨方向开去,有好几次差点撞到出租车上去。
朝仓悠闲地跟在后面,常常把发动机开到6500回转,但并没发生任何不适现象。
过了六乡桥。到了多摩川桥马路上挤满了许多本田大型运输卡车,它们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爬着,绘理子只好不停地按着她那有特色的车喇叭。朝仓绕到“波鲁蟹”左边大声地对绘理子说:“我可以开到你前面去吗?”
“请吧。”只见绘理子的脸上随时都要爆发出歇斯底里似的。
“开到川崎后就回去吧!”朝仓大声又道。
朝仓开到了“波鲁蟹”前面。由于他的方向盘悬在右边,比较容易看清右前面的路,且方向盘也比较听使唤,他把变速杆调到第一档,开向右侧,从对面开来的车流和大超型卡车之间钻了过去,一下绕到了卡车前面。
然而朝仓的视线并没有离开那前轮方向。以防卡车冷不防会靠向右边来。
朝仓把速度放到70公里,慢慢地行驶着。绘理子的“波鲁蟹”因方向盘在左边,视野不够开阔,开到右边,又不断受到对面来的车辆的阻拦,最后还是回到了卡车后面,两分钟后才终于又跟上了朝仓的车。
于是朝仓第一次把发动机开到了7000回转,出乎意料之外,在直线路面上其加速性能也是朝仓的车子好,始发时的四分之一英哩内恐怕只需16秒。
为了能在反光镜上看得见绘理子的“披鲁蟹”,朝仓不得不常常煞一煞车,幸好车子是圆盘煞车,很灵巧。而且,朝仓每次用的都是脚踩刹车踏板刹车。他想,每当煞车灯闪烁一次时,绘理子的骄傲的心情都该会受损一次吧?
不久,就看见了川崎林立的高楼大厦。路面宽阔了起来,道路中间还有绿化带。朝仓从反光镜上看到“波鲁蟹”以150公里的时速追上来。他忙打亮了指示灯,把速度减到100公里,车从一个绿化带缺口几乎直角拐到了对面车道上,然后又拨了方向盘。朝东京方向开去。
车子还是向外滑了一下,轮胎下冒起了一股青烟,朝仓连忙拨回了方向盘,来了个急刹车,车后轮跳离地面,在空中转了数圈后才在路边停了下来。他想,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绘理子会翻车撞死的。
大概“波鲁蟹”用的是鼓状刹车装置,只见后面追来的绘理子用比朝仓更快的速度向这边的线道冲来。
顿时,超过了转弯速限,“波鲁蟹”方向盘不听使唤了。车子发着怪叫,像螺旋似地转了起来,一辆长途卡车惊叫着从它旁边忽闪擦过。
“波鲁蟹”至少打了5个圈才横甩着停了下来。朝仓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上的汗,朝“波鲁蟹”跑去。绘理子已脸色铁青,不省人事了。由于系着安全带,戴着安全帽,倒好像没有受伤。
发动机也已经熄火。朝仓解开绘理子的安全带,把她移到助手席上。自己坐到方向盘后面想开动车子,但是马达发动不起来。朝仓把调速杆放到空档,下了车,左手伸进窗内从外面操纵着方向盘。把“波鲁蟹”推到人行道边上,让它停在自己车后。然后他又回到“波鲁蟹”,摘下了绘理子的安全帽,轻轻地拍了拍绘理子的脸,绘理子依然昏迷着,她那睡着的脸上显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夜已经很深了,前后不断有车灯掠过,但光线没有射到“波鲁蟹”的座位上来。
朝仓把前面两个位子的靠背放平。
他脱下绘理子的皮赛服。让她躺下,并解开罩衫的扣子。罩衫里,绘理子只截着胸罩一拉下胸罩就露出了还像处女股的小巧而结实漂亮的乳头。
车内因还有暖气的余热不算很冷。朝仓把耳朵贴到绘理子的胸脯,心跳声倒不弱。
朝仓尽情地闻着绘理子身上发出的淡淡的香水味和女性特有的体味,男性的冲动使得他忍不住衔住了她的乳头。
过了一会儿,绘理子喘气粗了起来,朝仓把嘴唇从他胸上移开,把脸贴了上去。
绘理子睁开了眼,一定神,眼泪就从眼角上掉了下来。
“你赢了……你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吧!”绘理子自言自语道。那声音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你很勇敢,差一点儿你就没命了。”朝仓温柔地说。
“我……太难为情了。”绘理子用两手抱住了朝仓的头颈,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朝仓冰冷的脸颊也开始发烧似地热了起来。
“哭吧,哭个够就把那个恐惧忘掉啦。”
朝仓吸吮着绘理子的眼泪,把嘴唇移向了她的嘴唇,互相嚼着舌头。绘理子的周身散着阵阵芳香,路过的车灯掠过“波鲁蟹”的茵子和车蓬顶,远去了。
第二天中午光景,朝仓留下还在熟睡着的绘理子,一个人走出了川崎富士见公园边上的富士见旅馆,朝仓替绘理子付了到黄昏时分的旅馆费。
绘理子整个晚上像个情死前的人。激情无限地向朝仓进攻,使朝仓身体的每个关节上还留着倦怠的感觉。
一走出旅馆,朝仓便觉得这被烟雾污染着的天空,还是很眩目的。
他坐上“菲亚特”朝第一京滨驶去,第一京滨在中午时分特别拥挤。
绘理子的“波鲁蟹”还跟昨晚一样。
要是绘理子醒来了,她肯定会去修理店修理的。
朝仓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把车子开往新宿方向,他想到四谷的陆运局去查一下跟踪他的“皇冠”到底是谁的。
到四谷时已经下午1点多了。
3小时之后,朝仓站在后街上,正在打量着面朝户家都营地铁线的一憧有点脏的木结构二层楼房子,门牌上写着“黑田经济调查所”朝仓已经查明跟踪他的“皇冠”是住在高田丰川街的一个名叫大川的人的。
朝仓自称是火灾保险公司的推销员,打听到了大川的一些情况,知道那个大川是在这里的一个叫做“黑部经济调查局”的私人侦探所里的人。
大川似乎并没有担任着什么重要职务。只是因为他家院子里有个简单的车库,大概是为了便于领取出库证,私人侦探所的车子才借大川的名义登记造册的。
黑部经济调查局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各种人都有,有像酒吧间里的招待员似的男人,也有像积了许多钱而过着隐居生活的商店老职员。面朝大街处是禁止停车的,旁边就有一个私营收费停车场。但是黑部调查局好像有种特约似的,开来的车都就便停靠在那里而不进收费停车场。
停车处没有找到显眼的“皇冠”,也许它早就开到东和油脂守候着朝仓了。
朝仓回到了“菲亚特”,打开后面的行李仓盖子,取出了为了打听大川装扮成推销员而在高田丰川街买的皮包。
朝仓又来到了黑部经济调查局对面。不久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看上去很落泊的老人,穿着件袖子已经磨破了的大衣,弯着背。那老人朝高田马场车站方向走去。朝仓注意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被人盯梢,便朝着那个老人走了过去。在一个俄国风昧的餐馆边上,朝仓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一开始对朝仓有点戒备心理,继而听朝仓说了自己是某个火灾保险公司的人时,才有点放心。朝仓邀他上俄国风味餐馆,他尽管很犹豫,可还是跟了进去。
就着火熏蛙鱼、三杯伏特加进肚后,那老人开始谈了起来:“你要是去黑部处兜揽生意的话,保管不成问题,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铃木先生的经济研究所分所、不会为了想拿保险金而往白己屋里点火的。不必担心呀。他们的工作是为铃木先生搜集各种经济情报。最近听说,那些姑娘们正自己凑钱集资倒卖赤豆,赚些外快。行情摸得很准哪,这样下去的话,我也就能放心了。”
走出餐馆,朝仓阴郁地朝他的“菲亚特”走去。
他想,跟踪自己的人很可能是铃木的部下,而铃木到底已经对自己的事掌握了多少,心中还一点都没数。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走了5分钟左右回到了车上,朝仓慢慢地启动车子。还得去调查一下那个人事科头目宝田的情况。
宝田的家在谷钵山街,在大田区的千来镇有一个情妇,朝仓先把车子向涩谷开去。
“环状六号”明治街一片混乱,10分钟后,“菲亚特”才穿过了“放射四号”,经过南平台时往左拐,钵山街就在前面了。不一会就找到了宝田家。他家面积总有660平米,很有点欧化气氛。门是铁栅栏的,矮墙则是金属网的,所以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草坪、花坛、开有很大窗户的两层楼钢筋建筑物的全貌。法国式的窗子垂着窗帘,他无法看清楼里面的东西,被夕阳染红的草坪上有个10岁光景的男孩在跟一只小狗嬉戏着,他就是宝田的儿子。看见他时,朝仓的心有点扎痛。
等朝仓开着车子,把通向宝田家的大街小巷全部转了一圈,深深地刻在脑子里面后。他又往“环状六号”开去,从五反田上了中原街,朝千来开去。
中原街道的右边有个洗足池,由于过了季节,出租游艇都搁上岸了。朝仓开过洗足他往右拐,进人了朝目蒲线大冈山东站的商业街。
朝仓听说过宝田的情妇家是在东日超级市场右边进去约300米左右的地方。朝仓便朝里开去,路上有3辆轻便卡车停在那里。进去100米左右后,不见了商店,都是些木结的公寓和一般平民的小住宅。主妇、姑娘们,有的提着篮子去买东西,有的推着婴儿车在路上踢哒。偶尔也有骑车的邮电员匆匆而过。
门上贴着“渡布”门牌的是宝田的情妇家。这是一间有66平米大小的平房,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一道旁边开着小门的预制板墙遮挡着窥视宅内的视线。
房子对面有个小公园,里边有些秋千架、滑梯等设施。朝仓跟观察宝田自家样地开着车在周围绕了一圈,然后把车子停在公园的后面。
朝仓穿着大衣从车上下来,走进那个小公园。公园不大,大约还不到160平米样子。
渐渐地,夜幕悄悄降临了,黑暗开始渐渐包围朝仓,树荫和坏了的常明灯更给坐在秋千下的朝仓增添了几分黑暗。
朝仓竖起大衣领子,把视线投向了宝田情妇家的门灯。天气很冷,把戴着手套的掌心盖在正吸着烟的烟头上,竟觉得暖意可人。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风把树叶吹向朝仓的脚边。成双成对的野鸭子发着好听的叫声从朝仓头上飞掠过去。
到了8点。只见一辆美国造“希伯莱·哥伦比亚”四门车悄悄地在朝仓正视着的那家门口停住。
从车子驾驶席上下来的正是宝田。朝仓微微地张开了嘴巴。原来小泉和小佐并没有告诉过朝仓,宝田还有私车,还会开车。也许宝田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一点。
宝田锁上了车门,按了一下装在门柱上的铃。
20分钟左右后。门从内侧打开了,出来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艺妓出身的女人。她的眼神热烈而充满爱欲,身上穿着件较素雅的和服。
两人走进围墙里边后,门又关上了。朝仓凝视着那辆外型与“皇冠”相差无几的哥伦比亚,皱着眉头沉思着。
宝田应该有一辆公司派给他的接送车的,可是这家伙竞自已买了辆“哥伦比亚”,这是一个新的动向,说不定自己可以好好利用利用这辆车呢。
30分钟后,朝仓走出了小公园,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了。当他走近停靠在围墙边上的“哥伦比亚”时,朝仓方蓦然想起这车原来是美国造、难得有的气冷发动机。
跟一般车子不一样,这种车的发动机是装在后面的,而行李仓则是在前面的。朝仓点了点头。朝仓看了一下车内,只见里面有自动变速装置,座位是长凳型的。
后座位的靠背现在正水平地往前倒着,连着后面凹进去的地方,这里可以作为行李室用。他想,要是想躲到车内的话,那只有把靠背放回原处,钻到后座与地板空隙里去。可是一旦改变靠背的装置。肯定会被宝田发现的。
朝仓走到“哥伦比亚”前面,取出备在身上的那根钢丝。车前部的仓盖很快被打开了。他迅速看了一下,一只眼仍监视着门口。里边斜放着一只备有轮胎和煤气式暖气装置,仓内的空间已经显得很小了。朝仓在心里暗暗骂着。这车子要是做成像法国造的“鲁诺”哪样,把轮胎放到车子下盘就好了。
尽管如此,朝仓还是一边监视着门内声音,一边迅速地钻进前仓试了一下他的身子像虾一样地弓了起来。那角落里突出来的铁板、车头灯凹进的部分以及杂七杂八的工具等等,都刺痛着朝仓的身体。
他发现只要用根钢丝,他仓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里面反锁起来。仓内还放着一正一负的螺丝刀,朝仓记住后又爬了出来,盖好盖子。
朝仓又回到了“菲亚特”,把车开到离宝田的“哥伦比亚”约50米左右的小公园围墙旁边停了下来,暖气没有熄。
不久,水箱的温度升高了。等室内暖得差不多了,便关了发动机和暖气。一会儿室内冷了起来。他又重新打开了马达和暖气。这样重复着做了好几次。
听小泉说。除非公司有紧急会议在等着他,否则宝田一般在凌晨1点左右回到自己的家里,去情妇家也是如此。而且在回到自家前,他一定要到情妇家处转一下的,这已经是一年多的老习愤了。也因为在情妇处无法安睡,所以他的心脏很不好。当宝田由情妇送出来时,已近零点了,只见他向情妇挥着手,钻进了哥伦比亚。
宝田是个中等个、胖墩墩的男人,已经过了50了,但刮了胡子看上去仍然很年轻。他似乎已经洗过了澡,头发还没有彻底干,光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心脏病。
宝田发动马达就启动了车,朝仓跟了上去。
“哥伦比亚”稍开了一段距离便往左拐,之后,又沿着住宅区山路往右拐了个弯,绕过洗足池开上了中原街。但是往五反田方向开了不足两公里,就在原富士银行分行附近往左拐了,到不远处的三叉路口又开进了右道。
穿过住宅区里的弯弯曲曲的道路,宝田便从大鸟神社旁向碑文谷街道驰去,然后往右一拐,到了环状六号交叉口。之后又是往左拐。
“哥伦比亚”最后在中目黑驰离“环状六号”,在下通五丁目往右拐进了八婚街,穿过乐街回到了钵山街自己的家。
就是说,宝田所走的线路都是尽量避开干线的,是他觉察到了朝仓“菲亚特”的跟踪了而想甩掉?还是选择不太令人注目的道路已成了他的习性?这一点朝仓不得而知。
但是,宝田的避开主街道和别人的注意,对朝仓倒很有利。朝仓看见宝田的车子在家门前亮了一个煞车尾灯后,便把自己的“菲亚特”开到左边那条小路上了。
20分钟后,朝仓把跟新“蓝鸟”一模一样的“菲亚特”开进了上北泽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拿起装在走廊里的电话听简拨了小泉家的电话号码。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个像他的家仆的嗓音似的睡意僚胧的声音。
“喂,是小泉处长家吗?”
“请叫一下处长。对不起这个时间来打扰,可是有公司的要事相告,请一定……”
“处长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就替你转告吧,请问有什么事?并把姓名告诉我。”
“不啦,这话非得直接跟他本人说不可,失礼了。我再想想办法看,晚安!”朝仓挂上了电话。他妈的,这家伙大概又是在京子公寓里吧。
但他没法往那打电话。
……
朝仓回到公司。坐上营业部推销处办公室的副处长席,此时己4点半了。部下们一个个都客气地跟朝仓打着招呼。处长淡岛也不断地向朝仓问安。
接下来便是在部下们拿来的文件上轻松地按着印章。不一会儿5点钟就到了,从广播里传来了下班铃声。朝仓站起身来,像鸭子似地伸了伸懒腰,有几个部下也跟着伸着懒腰。
“那么,我先走了。”朝仓向正在收拾着桌子的部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必客气。”部长的回答完全像回答上司似的。
朝仓和一般职员一起走出走廊,进了厕所。
宽敞而清洁的厕所已经挤满了人,不过一会儿就空掉了,朝仓悠闲地撤着尿,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背后。
传来了很熟的脚步声,小佐井站在朝仓旁边。右手拉开裤子拉链。左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塞进了朝仓口袋里。
“车是旧‘喜’牌,据说是黑颜色的停在N旅馆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券也装在里面了,拜托了。”小佐井依然脸朝着墙壁说着。
“OK!”
朝仓说罢就离开了小便池,走进大便处,从里侧上了锁,迅速打开了信封看了一下。里面装有两把钥匙、N旅馆停车券和10张1万元券的钞票。
信封上留下了小佐井的指纹,但不大可能将信封和里面的东西联系起来,朝仓便撕碎了,把它扔进水槽里让水冲走了。从大便池一出来,已经看不见小佐井的影子了。朝仓来到走廊上一看,只见还有很多下班的人正在朝电梯或楼梯口匆匆走去。朝仓跟着人群一起走出了大楼。
为了防备有人盯梢,朝仓又是坐地铁又是坐出租,绕道来到了日比谷车站,这里目前由于正在修建地铁站而显得脏乱不堪,N旅馆就座落在日比谷交叉路口处。只见旅馆大楼休息厅里,坐着对明显的印度血统的男女。朝仓穿过休息厅进了通往地下室的电梯。那个穿着绿制服像艺人似的电梯服务员态度很傲慢。
电梯上本来就有个人,是一位黑头发、鼻子很有特色、一看就知道是犹太血统的50上下的肥胖男人。他跟服务员挨得很近,鼓着鼻孔。恐怕在外国人里,同性恋者很多吧?
“到停车场。”
朝仓说了一句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那外国人马上用手围住了服务员的腰而服务员似乎很厌烦地想避开他,大概小费付得少了些吧。
地下停车场只有从右到左一条道,中间电梯口附近有个办公室。
停车券上标有停车序号,朝仓不一会便找到了那辆‘旧暑150’。戴上手套,坐进驾驶席,朝仓拿出那钥匙发动了引擎,马达开始转动,发出了很浑浊的声音。朝仓从车上下来,打开了罩子,检查了一下油门线路和刹车等部件,因为是轿车发动机,机器稍微有点冷,回转还是不受影响。
停车费是每30分钟100元,朝仓取出一张万元券,付了500元。他把调速杆推到第二档,以20公里的时速开上了停车场的环线回廊。轮胎不争气的渗叫着,车轮跳了一跳。幸好后轮还没什么毛病。看这样子,操作性能要比“哥伦比亚”好些。
一到路上。朝仓便在神田的一家药店里买了个注射器,为了不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不自然,他又买了一打注射维生素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