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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濒临危机的狼

第七章 伏击

武田驾驶着柯罗娜车,沿着甲州街道一度往市中心反方向驶去。他在中途的土杂商店买了一把铁铲。

武田在立川基地后面的杂木林里,挖了个坑,埋葬了载在车上的安的尸体。然后,驶过五日市街道和毒梅街道,来到了环七。

武田驾车从环七往大森方向驶去。东京制碳公司的厂区,位于多摩川下游、六乡川附近、被产业大道和第一京滨大道挟持着的本羽田町。

武田驾着柯罗娜车,在第一京滨大道往左拐了个弯,开到了东京制碳公司工厂基地的后门口。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时值冬天,天黑得很早。

工厂的面积约有八千坪左右。厂区的围墙,是隔着大街,面向六乡川而筑的。但是,由于河边象堵墙似地延伸着一道混凝土提坝,所以,望不见浑浊的河面。

武田靠着围墙停下了车子,在车中等待着路上行人绝迹,一边从后座席的毛毯下取出了一个缠在一起的绳圈。武田的腰上围着一条MI型来福枪用的子弹带,左肩到右臂下面,则斜系着另一条子弹带。右脚裤管下的暗枪套里,插着二十二口径华沙PPK手枪,装有消音器的三十八口径S·W连发式手枪则插在腰间的子弹带里。

午后八时左右,路上行入已经绝迹。武田握着MI型来福枪跳下了车子。武田把枪挂到右肩上,跳到了车顶盖上。武田悄悄地把头探出厂区围墙,往里面张望着。

内院里成排地停着数十辆业务用卡车。它们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右手边离武田现在所在的处所约三十米远处的后门旁,有一个门卫岗哨。从它的窗口,看得见两个正在室内看电视的男人的背影。

从门卫岗哨到仓库对面的车间及它前面的办公室,都架有电话线。武田爬到了墙上。为了尽量不弄出声音来,武田翻过墙头,运用膝头的弯曲,小心翼翼地跳进了工厂的院子里。然后,一溜烟似地溜进了卡车阵中?

从卡车与卡车的缝隙间,可以看见门卫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正兴高采烈地看着电视,还时不时地纵声大笑着。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潜进厂来的武田。

这些被收买了的家伙,在库林格的特工人员们往碳质密封扳的原料里掺不纯物时,将自发地吞服安眠药,沉睡不醒。现在喝酒,说不定正是为了增强安眠药的效果吧。

武田抜出了装有消音器的连发式手枪,迂回到横向排列的卡车队前面。由于卡车挡住了视线,值班室里的人是看不到武田的。武田穿过仓库和围墙的空隙,往碳质密封板车间方向摸去。

走过了墨水车间和灯丝车间大楼以后,七百评左右的碳质密封板车间大楼才出现在武田的面前。

这是一幢二层楼钢筋混凝土建筑,窗户很少,楼顶有一个非常高大的烟囱。没有灯光从窗口里漏出来。从烟囱里却冒出来一缕淡淡的火烟。大概是为了不让炉子冷却,所以,到了晚上也没熄灭火吧。火势当然是十分微弱的。

碳质密封板车间大楼的入口处,装有一扇坚固的铁门。武田从衣襟处掏出一枚磨平了尖端、形成钩状的铁丝,拨开了铁门上的锁头。武田把铁门打开一条细缝,右手握着装有消音器的连发式手枪,俯首冲了进去,随即伏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大楼里枪声大作。武田受到了伏击。从开枪的火光来看,至少有五、六支枪开了火。

然而,由于武田的身体伏倒在地上,这才使他躲开了数发子弹,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头部由于受了枪弹的冲击波的震荡,有点麻木了。

武田转过身子,冒险从大楼里逃了出来,滚到了半开着的铁门外面。大楼里接连不断地射出来的子弹,打在铁门的内侧,爆发出一片青紫色的火花和声音来。有的子弹徒劳地穿过铁门和墙壁的空隙,嵌入在大楼内侧的复写纸制造车间的墙壁上。

武田这时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往旁边的窗户跑去。但与此同时,复写纸制造车间的楼顶上,轻机枪的枪声响了起来。

轻机枪当然是往武田身上打来的。但由于射手为了防止枪口的震荡,瞄准的方向压得很低,所以子弹首先连珠炮似地打在了钢筋混凝土的地面上,溅起了一阵泥土。流弹的声音可怕地尖叫着,掠过了武田的身旁。武田急忙又返身逃进了旁边的复写纸车间大楼里。

武田撩起右手的三十八口径连发式手枪,往趴在屋顶上、抱着装有两个支脚的卡15型重火力机枪的射手开了两枪。武田紧张得紧紧地绷着脸。

子弹打穿了屋顶上的男人的前额中央,他与机枪一起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卡15重火力机枪只是把美军零·二二三口径M16来福枪的枪身换成了粗大的枪身而已。并把弹仓换成了四百连带式弹仓。要说它没有击中武田的原因,首先当然是夜色的掩护,其次是由于每分钟内发射千发子弹,造成枪身震动过剧。准星很难瞄准目标,这是卡15机枪的缺点。

武田这时飞快地把连发式手枪插进了腰间的子弹带里,他从肩上取下来福枪,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看是否还有人埋伏在暗角中。

武田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于是,他摸到碳质密封板车间大楼的窗下,伸出MI来福枪柄,砸碎了窗上的玻璃。大楼内的枪弹顿时一下子都往窗上飞来,掠过蹲在窗台下的武田的头顶,疾飞而过。

这时,武田躬着身子,乘机移到了左侧的窗下。他决定利用掉在地上的卡15型重火力机枪。

机关枪上的带式弹仓,没从枪上摔下来。它的一端仍跟枪连在一起,象蛇一样盘绕在尸体旁边。武田爬到了机枪旁侧。埋伏在碳质密封板车间内的家伙们,这时停止了射击,似乎在估量着周围的情势。

武田为了不让自己被从碳质密封板车间的窗口和门内射出来的子弹击中,往后爬到了卡15重火力机枪的身旁。他察看了一下枪身,发现枪上除了三角准星已被摔弯,其余的装置一切完好。

武田咧开嘴微笑了一下,放直了还剩三百七、八十发子弹的带式弹仓。然后,从腰间的绳圏上割下一段长约三十英寸的绳子,绑在扳机和枪托上。这样,只要一拉绳子,就能扣响枪上的扳机了。

武田干完了这件事后,右手握着来福枪,左手提着枪身和弹药加起来重达10公斤的卡15重火力机枪,躬着腰、屈着背,往碳质密封板车间的大门口潜去。腰间的子弹带嵌进了肚子里,使得他的被安烫伤的下腹部难熬般地痛了起来。

武田潜到了半开着的铁门一侧,将MI来福枪挟到协下,然后腾出双手,端起卡15重火力机枪,拉紧了绑在枪上的绳子。扳机被扣动了。卡15在武田的手中狂叫起来。由于它的枪口上装有消火器,所以,开枪时基本上没有火花从抢口里飞溅出来。

空弹壳在红色的火光中,从排壳孔里接连不断地飞了出来。打空了的输弹带垂挂在枪身下方。武田把狂叫着的卡15重火力机枪,从大门口扔进了车间里,然后,关上了铁门。重火力机抢一边受反冲力的震动跳动着,一边向大楼里狂吐着〇·二二三高速子弹。

若换成枪身后退式自动枪,如果不用肩头、腰部或固定支脚抑制住枪身的反冲,那么,马上就会引起运转不良。但是,由于卡15采用的是现代几乎所有的军用自动步枪都采用的气体操作方式,即通过枪上的导入孔,把一部分发射气流导入弹仓,用气压催动弹仓的运转。所以,即使没有东西抑制其反冲,也不会引起运转不良。

大楼里的男人们还以为卡15重火力机枪是武田端着发射的,所以,子弹都集中往大门口方向射去。然而,由于卡15机枪受反冲力的冲击,跳动剧烈,所以很难命中对手。尽管如此,从跳动着的卡15机枪口中射出来的〇·二二三子弹,既密集又到处纷飞,因此,偶尔也会打中埋伏在大楼内的人身上,使他们哀叫起来的。

武田这时肩挎着MI来福枪,站到了那扇打破了玻璃的窗前。食指背部紧紧地按着枪上扳机前部的安全阀。他从枪口冒出的火光中,看清了大楼内拼命地往大门口卡15方向开枪的伏击者们所在的位置。

从火光中可以看出,他们使用的是枪身下方左侧装有三十二连圆鼓形弹仓的长柄鲁卡自动手枪。这种枪支逢到实战场合,枪身容易失去平衡,但由于能装许多子弹,所以,能给人壮胆。

伏击者共有六人。都各以机器、高炉为掩蔽体,朝大门方向开着枪。这时,武田开枪了。他转动着枪口,以极快的速度接连不断地屈伸着手指,扣动着扳机。MI来福枪里的八发子弹转瞬间就打完了。

打空了的空弹夹“啪”地一声,自动地跳了出来。弹仓盖也自动地打开了。

武田把第二个弹夹压进了枪膛里。弹仓盖慢慢地合上了,一边把弹夹上端的子弹送进了装在枪身后端的弹仓里。

这时,大门口的卡15机枪由于涨动过剧,致使输弹带被扭弯,而运转不良,突然沉默下来了。然而,埋伏在楼内的男人们,也吃了武田的MI来福枪的三零——零六希魯皮·汽普弹,都倒在地上了。

武田为了弄确实此事,检起那只掉在地上的空弹夹,往大楼里扔去。空弹夹落到水泥地上,又弹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开枪。武田关上了来福枪上的安全装置,解开了腰上的绳圏。接着,他从弹仓带里取出一只装有八发子弹的MI来福枪用弹夹,把八发子弹全都拔了出来,然后,拧到MI来福枪的枪口里,拔出了弹头。武田把弹壳里的火药抹到那段绳子上,点着火,扔进了大楼中。

由于含有火药,绳子发出一阵白炽的光燃烧起来了,照亮了大楼内的景物。只见五个男人或胸口或脑袋上受了致命伤,静静地躺在血泊中没有动弹,似乎已经死了。还有一人则被射中了下腹部,正往掉在水泥地上的手枪边爬去。武田举起来福枪,小心翼翼地瞄准了那支掉在水泥地上的鲁卡手枪,开了一枪。

子弹正打在鲁卡手枪的弹仓上。只听得一声爆响,鲁卡手枪被炸成了碎片。那位被打中了下腹部的男人大吃了一惊,急忙伏倒在水泥地上。

武田爬进窗户,跳到了大楼里。就在这时,他听到巡逻车的警笛声,正咆哮着向工厂的正门和后门方向逼近过来。武田往那个被打中了下腹的男人身旁跑去。只见他的腰部受了枪伤,有一缕肠子从弹孔中流了出来。但还没有死。

武田右手抵住腰间握着来福枪,左手拖着那男人,从大门口逃出了那幢大楼。

武田早在事先就巳经考虑好了、在一旦受到警察们包围时的逃脱方法。第一种方法就是躲到隔壁的包装箱制造车间的原料仓库里,直到非常警戒线被解除。但现在,武田有一些事情要问那个拖在手上的男人。所以,他决定采用第二种方法,即钻地下水道,逃脱包围圏。

碳质密封板制造车间与复写纸制造车间之间的空地上,有一个直径约为一点五米左右的下水道进入口铁盖。

武田把那个拖着的男人放到水泥地上,飞快地搜了一下他的身体,得知他身上确实没藏着其它武器。然后,武田跑到下水道入口处,横倒身体,掀起了铁盖。铁盖重约三十公斤。

为了不在路上留下血迹,武田在那个下腹部受了重伤的男人的伤口处,塞进了一条手绢,把他提了起来。武田把MI来福枪背到背上,沿着铁梯子爬到了地下水道里。

此地段的水道,宽约两米,是条污水通道。通道内所积污水不多,只是混在污水中的化学药品,发出的恶臭使人难以忍受。

武田把那男人放到水道边,登上铁梯子,把铁盖按原样放好。下水道里顿时成了个漆黑的世界。

武田开亮钢笔状的微型手电筒,又下到了水道里。然后,拖起失去了抵抗力的男人,往下游方向走去。微型手电筒咬在嘴里。

武田没多久就来到了一道铁栅前。厂区专用水道到此已经走完,外面的属于公用下水道了,并且与五百米以外的中村排水场连在一起。在这条地势比刚才的专用水道低的公共下水道里,不仅仅汇聚了大田区的污水,附近地区的污水也汇集在这儿,水面上漂浮着人粪和避孕套,滔滔不绝地流动着。

武田从夹衣的衣领处抅出铁丝,拨开了铁栅隔栏上的南京锁,然后,用手电筒照了照仰面躺着的男人。只见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之意。他的年龄约为三十八、九岁,长着一副常人都有的精瘦强悍的脸孔,此时,肠子流在体外,脸色变得蜡黄,脸上全是粘汗,充满了痛苦、恐惧和凄惨的表情。

武田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让他完全恢复了意识。

“知道我是谁吧?!”武田问道。

“救命!我没开枪。尽管命令上要我击毙你,但是,我没有开枪,真的!放我一条活路吧!”男人呻吟着说道。

“叫什么名字?”

“宫下。……我受不了啦,快给我叫辆救护车吧。”

“是被库林格雇佣的吗?”

“原谅我!如果早知道干这种肮脏的勾当,我是绝不会进入库林格公司的。请相信我吧!”男人全身都哆嗦起来了。

“以前在哪儿工作?”

“公安四课。……求求你,叫医生……。”

“等一会儿。刚才的伏击者,全都是库林格计划调査部第三课的人吧?!想必你也是其中的一员。计划第三课现在大约有多少人?”

“为了围剿你,已增加到近一百人啦。”宫下说完,呻吟起来。

“有近百人啦……。刚才死去的人中间,有没有你们的课长仓田荣作这笨蛋?”武田目光锐利地俯视着宫下,问道。

“没有。……课长没来。他在秘密住所,通过天线通话机直接指挥我们。”

“秘密住处在哪儿?”

“不知道。他没告诉过任何课员。他大概担心我们一旦围歼失败,落入你手,经不起拷打而告诉你,希望你别拷打我……,你如果也是人,就别让临死的我再受痛苦啦。”宫下失去了血色的嘴唇,颤抖起来了。

“这个问题等一会再说。我问你,仓田住在哪儿?自己家里吗?”

“自己家里?课长早从自己家里搬出来了。他也防备着你突然闯入他的家里寻仇。他通过内务局的关系,现在住在自卫队练马营区内。家里人则遣回到乡下去了。”

“乡下具体在哪儿?”

“你问——问这个干吗?”宫下象一头患了热病、被抛弃到荒野里的狗一样,眼光里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这不是你所知道的事情!快回答!”武田厉声说道。

“沿着天龙川一直往前走,在它的源头右侧,有一个村名很怪,叫作上伊那郡的紫式部的村落。……相传是古时逃入山谷的平家时代的散兵们结成的村落。课长的夫人,就是那个村子的村长的女儿……。”

“……”

“要进入那个村庄,只有挟在断崖间的一条路可走。村庄象个世外桃源,构造极为巧妙,歧路到处皆是。据说外人一进去,就会迷路。而且,村里的混蛋们的排他思想极为严重,除了认识的药商、鱼贩及邮递员能进村庄,其他的人一律不让进。村庄里只有一间杂货铺。而且,没有煤气,电还是他们自己的发电站发的。……”

“……”

“说起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大概是由于那些最初的村民是平家的逃兵,所以,与故乡的亲人们断绝了交往的缘故。到了江户时代,他们由于不向藩主们纳贡,又没有领主的许可,所以,村民们都以狩猎来维持生机。”

“水田、旱田是有的,但那儿藏在深谷间,一天的日照时间,夏天也只有五、六个小时,冬天又是大雪满地的,因此,不适宜农作物生长。眼下村里的男人们,象东北的两股杈树一样,都是射击的能手。连警察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敢莽然入谷。所以,无论在禁猎期或者禁猎鸟兽,他们都无所顾忌地猎获着。肉作食物,皮则卖给兼作货郎营生的鱼钣。”

“……”

“至于至今仍不让外人进谷的最大原因是: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在酿酒且栽培罂粟。酿的酒他们留着自饮,从罂粟中提取的生鸦片,则卖给药商,掺在卖给北陆农家的胃药和治神经痛的药中。据说还十分灵验。兽皮和鸦片使他们大发横财,所以,村里人的生活是极为富裕的。而且,据说他们的积钱方式也与其它地区不同。其它地区的人们喜欢手握现金,他们则用金条、金板代替纸币攒钱……。”

“怪不得。”

“连警察都不敢进谷,税务员就更不敢了。村庄四周的要道口都筑有秘密哨岗。由哨兵握着枪轮流看守。七年前,有个新来的税务员,恃着蛮勇进谷,至今仍尸首无处寻。事件发生以后,县警察局把村里的首领们都叫到了长野市,询问过他们。但是,一个人都没开口。事情只得高高搁起。”宫下似乎为了摆脱临死时的恐惧,喘着气述说道。

“是个类似城堡的处所吧?”

“我们课长能与村长女儿结婚,也是因为迷路的缘故。饭田出身的课长,在东大学习期间,经常利用春假期间,上山打猎——当时,日本战败后才过了三年,狩猎期不象现在到二月十五日就早早地结束——。有一年暑假,他打猎时因迷路摸进了那个村庄里。村长当时大概已注意到近亲结婚的弊害,希望输入一点新鲜的血液。

“所以,他要被俘的课长在两件事情上作出选择:要么与他女儿结婚,要么被活剥作祭品。课长是末子,没有承继家业的必要,而且,村长的女儿——即现在的夫人——是个绝色美人,所以课长就很欣喜地选择了与他女儿结婚。但是,婚礼举行之前,据说还有一个义务,即他要跟村里的所有女人睡觉,致使她们怀孕。”

“课长顺利地完成了义务。在盛大的婚礼举行以后,携着新娘又过起了东大的学生生活。据说他还因此得了一大笔钱财。”

“随后,他就青云直上了,是吧?哼!我要给他点麻烦!他的家里人共有几人,有孩子吗?”

“有两个女儿。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

“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据说都长得很漂亮。”

“好。我再问你些其他的事情。库林格计划调査部第三课,仍在赤坂的库林格大楼里吗?”

“是的。不过,实际上已经转移到位于赤坂山下的库林格第二大楼里去了。那儿有库林格新成立的警备课的四十名门卫守卫着。门卫们全都全副武装,不让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进门。”

“是吗?那个被库林格收买的东和汽车公司的董事,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要不要我帮助你回想一下?”

“不知道的事情终归不知道!你即使拷问我,我也是说不出来的。”

“那么,CIA的秘密支所,除了九段,还有哪儿?”武田又问道。

“不知道。”

“那好,让我来帮助你回忆起遗忘的东西来吧。”武田说完,抓住宫下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污水里按去。在水里不能呼吸的宫下,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武田把他的头又拎了起来,威逼他道,“快说!”但宫下没有出声,他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微弱的呼吸声也早已停止。

武田骂了一声,把宫下的尸体扔进污水沟里,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打开铁栅栏,走到了公用下水道里。

武田关上铁栅栏,按原样锁好了南京锁。他沿着公用下水道,朝着中村排水场反方向走去。污水沟里冒上来的恶臭,他此时已经习惯了。

沿着下水道主流走了三公里左右的路,武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支道中。那儿没有地势稍高的人行道,所以,污水都没过了他的脚背。武田好几次爬上铁梯,透过铁盖倾听着路面的动静。终于在一处静谧的角落,掀开铁盖,爬出了下水道。

那儿似乎是条小街。没车也没人。沿着街旁的围墙,停靠着几辆车子。武田匍匐着往前面爬去。围墙里面似乎是所学校。小街对面,黑沉沉地排着一列仓库。武田爬到了离他最近的一辆老式布尔派特车旁,用刀子撬开了三角窗。然后,伸进手去,打开了车门。

二十分钟以后,武田驾着布尔派特车,驶近了位于芝之白金今里町的、东京制碳公司社长泉田的宅子。但是,武田在车上发现正门旁停着两辆警车,他没有停车,径直驶离了那儿。

说不定警察正在向泉田了解他的工厂内发生的枪战一事吧。或许他们正在询问泉田知不知道武田的隐藏处也没准。武田离开了泉田的住宅,开车驶人目黑大街,在一条小街上的公用电话岗亭旁停下了车子。武田拨好了泉田家里的电话号码,只听得铃声响了一会儿以后,有人拿起了话筒。

“喂,喂——”话筒中传来了泉田的妻子的声音。

“我是警视厅的,有点事情想找您主人——”武田变了声音说到。

“真是抱歉得很。——今天晚上他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里也有几个警察。我正急得团团转呐,要不要让这儿的警察听电话?”

“啊,不必啦。”武田说完,挂上了电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泉田如果不在家,那肯定是到二号、三号或者四号情妇们那儿去了。手臂上的伤还未痊愈,他不可能到酒吧间饮酒去的。

武田首先去了泉田安置在青山公寓里的那个情妇处。却发现那个女人也不在家。于是,他接着就往一所位于中野区江古田的公寓赶去。那儿住着一位名叫中川佐知子的银座夜总会的女招待,也是泉田的情妇。

那所公寓离西武新宿线沼袋车站,步行约有七、八分钟的距离。周围有杂木林和荒地。武田用铁丝拨开了老式布尔派特车车尾的行李箱上的锁头,把MI来福枪和子弹带等物,放进了行李箱中,然后,凭着右脚裤管下的暗枪套里的华沙PPK手枪和插在腰间、被夹衣衣襟遮掩着的、装有消音器的S·W连发式手枪,朝着五层楼公寓方向走去。

公寓门前辟有一个宽敞的专用停车场。由于泉田私访情妇不敢使用公司的汽车,所以停车场里,没有那辆社长专用的奔驰六零零型车的影子。

这时,两个似乎刚下班回来的女招待,坐着她们的客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叫来的出徂汽车,驶到公寓门前,下了车。武田瞅准机会,从停车场里闪身而出,装出是她们带来的客人的样子,跟在她们的后面,混进了公寓里。

管理员和门卫们正在管理员室里高声地玩着麻将。武田目送着两位虎视耽眈地看着自己的女招待进了电梯,自己却攀着楼梯往楼上登去。

七楼七零五室是佐知子的房间。为了以防万一,武田用刀子割断了安置在走廊尽头的太平梯口的报警钤电线。然后,站到了七零五室房间的门前。武田从夹衣衣襟处掏出铁丝,拨开门锁,把门打开一条细缝,溜进了室内。接着,武田又轻轻地把门关上了,还按下了自动锁锭上的反锁钮。

大门和起居室之间垂挂着一道厚厚的布帘。武田掀开布帘,走进了熄着灯的起居室内。这时,他听到了从卧室里漏出来的声音,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来。

“不行呀。……加把劲啊。”佐知子的沙哑的声音,传入了武田的耳朵中。

“求求你,再舐几下……,这样,我就有劲了。”这是泉田的回答声。

“经常半途而废的,这不行啊。你也应该为我的身子考虑考虑呀。”

“哪儿是经常啦。这不只是最近二、三次的事吗?今天晚上我性情很好,照我所求的做吧。”泉田可怜巴巴的声音。

“知道了。”佐知子答道。

武田悄悄地摸到了卧室的门前,右手拔出了S·W连发式手枪。

卧室内侧传来了两人口中含着东西的气喘声。武田透过锁孔,窥视了一下室内的情形,只见佐知子压在泉田身上躺着。佐知子年龄约为二十三、四岁,身体不胖,看上去却显得十分丰腴。直垂到腰间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泉田的左右手臂上都包扎着绷带,肥大的肚子上,肉层显得非常松弛。

两人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这时,脸埋在泉甶身上的佐知子扬起了头,说道:

“爸爸,你变得年轻了。这次可不要半途而废呀。”说完,跟泉田的身子换了一下位置。一会儿,两人便入睡了。

到了这时,武田才轻轻地推开卧室门,溜进了卧室里,武田随手推上房门,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泉田和佐知子正沉浸在梦乡之中,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但是,片刻以后,泉田似乎不行了,佐知子突然操着嘶哑的声音,叫了起来,一边叫着,一边伸手往泉田的干瘪的屁股上拧去。睁开了眼睛的佐知子,就在这个当儿,看到了武田!她象见到了鬼怪似地大张着口,惊恐不已。经过精心化妆的眼睛睁得滚圆滚圆。

泉田此刻也注意到了武田,他想坐起身来,但身上的佐知子压得他无法动弹。

“别慌、别慌。就这样不打紧。”武田微笑着说道。

“真无耻!你是谁?”佐知子终于从惊恐中镇静下来了,口中含着一口唾沫,就要往武田身上吐来。

武田撩起手枪,佐知子滚到地毯上,昏迷过去了。

“别开枪!别开枪!”大腹便使的泉田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履行了我的诺言。真的!我把那笔巨款的一半还给了公司经理。经理还清了银行的借款。我不骗你!你如果不相信,可向银行问去!”

“我不是来惩罚你的。相反,可以说,我是救你来了,你们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生产了许多报废了的碳质密封板啦!东和马上就会向你的公司提出抗议和赔偿损失的要求的!”武田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泉田双手支着床沿,惊愕地支起了上半身。口中由于手臂上的伤痛呻吟着。

“库林格收买了你的公司的工会领导人!他们私下接受了库林格的特工人员的贿赂,在转缸式发动机用碳质密封板的原料里掺入不纯物,以之降低产品质量。第一阶段的工作,库林格早在三星期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东和的那些已卖到了消费者手中的转缸式汽车,陆陆续续地都将出故障啦。”

“这、这……”

“库林格的目的,一是为了损害你的公司的信誉,从而低价收买你的公司;二是企图在人们心目中造成这么一种印象,即东和的转缸式发动机容易出故障,以至引起东和公司的股票价格暴跌,从而廉价地把它夺为己有。”

“卑鄙!”

“今天晚上,也有人在你的公司里干这种卑鄙的勾当,好在都已被我打死了!不过,原料里肯定已掺进不纯物了。而且,你公司里的工程师都已经被人收买,不能相信他们!你已经发了一笔横财了,所以,一定要尽量增加工人的工资,不要给库林格以可乘之机!还有,绝对不要把眼下生产的碳质密封板供应给东和公司!否则的话,我就要你的好看!警察们现在正在你家里等你,你用不着跟他们谈库林格的无耻的行径。那些家伙,即使日本的企业都被美国资本夺取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武田滔滔不绝地说道。心里不由得慢慢地升起了一股怒火。对于代顿罗伊特为了达到自己的肮脏的目的,一次次不择手段地欺压日本企业的行径,武田感到切齿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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