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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野兽不死

邦彦从三星银行抢到的金额价值约八十七亿,这在日本的犯罪史上,为同类案件中绝无仅有。

不仅如此,残留在大金库里被汽油和炸药烧掉的纸币价值二十多亿,有价证券的总额则达到天文数字,在银行方面来说根本不可能作出确切的统计。

纷至踏来的上门责难弄得三星银行体无完肤——这次事件给残冬的新闻媒介带来了狂喜,他们对储户的不安和焦虑穷追不放。

雨水不停地下着,黎明还未到来的时候,要求归还储蓄的愤怒的人群冲到了银行。

穿着厚雨衣、裹着雨布的长长的队伍在雨中瑟瑟发抖,在绝望的银行前面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从日本桥开始一直延伸到神田车站的附近。

交通管理的巡查人员也增多了,担负着阻止那些试图钻到队伍前列的储户的任务。

上午九点——虽然到了点,银行的百叶窗依然紧闭。

“搞什么鬼,快开门!”

“赶快还钱!没钱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满的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还钱!赶快还钱!”

渐渐地,丧曲似的合唱变成了一片叫喊声和漫骂声。

队伍开始骚动了。愤怒的人群与维持秩序的警察队伍发生了冲突,大打出手,银行的铁门前翻滚着汹涌的怒涛。警察当中也有不少人是三星银行的储户,也自然没有多大热情来维持秩序。

铁门嘎吱嘎吱地作响,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女子被挤痛的悲嚎。

那悲嚎声加上麦克风里开始重复播放的银行的许愿,在这些急红眼的人群心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在人群巨大的冲击力下,铁门在最后凄惨的挣扎之后,终于发出一声断裂的呻吟,随之大铁门轰隆一声向里倒了下去。

人们踏着折断肋骨的人群和窒息而死的尸首烽涌而入。

兑换台的后面有十来个担任警备的日本桥警察署的。在不可阻挡的涌入的人群的冲击下,巳经站不住脚了。在惊慌失措中快被人流踩死了。

被惊恐笼罩的指挥——松岛警部,命令部下开枪。

伴着撕肠的巨响,射出的45口径的手枪子弹,打得天花板上掉下的漆象雨点一样撒落。警察疯狂地扫射着。

人流随即似乎要停下来,然而背后冲上来的挤压容不得停,纷纷向前倒下。于是又出现了一次新的人潮伴随而来的是类似地狱的惨状。银行的一层被疯狂的人群占领后,已破坏得看不清原貌了。

那天的骚乱中,死六人,重伤二十几人。

作为接替被邦彦打死的岛本的继任,副头目野村代表银行发布了声明。意思是银行方面将把剩下的动产,有必要的话甚至不动产,抛出作为对储户们要求提取存款的满足,所以不要再发生什么骚乱了,取款高潮再高下去势必使银行倒闭。

银行方面紧急要求收回高达五十亿的贷款。矢岛裕介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但是,对事态发展存有顾虑的政府出面了。堂堂的矢岛也不得不屈服于压力。

京急方面只得把三星银行的一千万股股票廉价出售,陷入了借债的境地。

为了筹集资金而不得已卖出,三家直糸控制着的工厂的京急电铁的股票开始暴跌。这样一来其他银行的通融资金也开始不象期望的那么顺利了。自从矢岛雅之和妻子典子死后到今天,断了联系的九条财阀那儿已出不了钱了。京急方面为了支撑股票价格,可是在事业上面扩得太宽而回转资金缺乏,预期二百十天结帐的台风股票滥发的现状,令人齿寒地望着股价一天比一天下跌。一般的股东纷纷开始抛出股票。

一时间,降到一百二十元的京急电铁的股票快要跌到面值的一半了。

一直在伺机等待的邦彦,和町田一起接连不断地支付现金收买。从普通的小股东那儿收买来而成为巨额股东,用几个不同的假名在京急的股东名册上登记入册。

二月一日——总供二千七百万股的股票突然被要求更换为伊达邦彦的名义。

伊达邦彦……一听到这个名字,矢岛裕介的老板的背脊上不由地打起了寒颤。矢岛已经知道邦彦对自己挑战的理由和动机了。

邦彦的收买仍在继续。狼狈不堪的京急方面借法人股空头股票要切断邦彦的资金。邦彦至此开始转向空买。

股价重新开始慢慢上升跳涨,突破了二百元之后,邦彦毫无松懈继续追击。

进入二月,双方的空投空买的成交额达到了七百万股,京急方面一筹莫展,但也没引起波动。

邦彦紧逼着现股交易,拒绝了京急方面提出的和解提按。

京急方面彻底动摇了。这样到了三月十五日,平均每股倒贴利息五十钱,每天超过三百万现金,局势越来越向着邦彦有利有方面发展。曾经矢岛裕介在邦彦的父亲英彦身上发生的一幕,现在又在邦彦的意图下再现以矢岛自己的身上。

围绕憔悴的矢岛裕介,京急智囊们谋划着必死的对策。京急的七千万股当中,邦彦所持有的股票加上空买的在内,因为就要逼进半数,股东总会中的惊慌,自然是不足为怪的了。

为了彻底摆脱凌驾在自己头上的邦彦的黑影,有人提议把京急电铁的资本的三十五亿一下子抬到一百亿。

可是,矢岛反对这个方案。

京急曾在吞并东海精化的时候,矢岛记得当时东海精化决心把作为防卫费的五亿元增加至十亿元,京急简单地搞到了一百万股他们的新股票,并且占有了新股中大半的公募股票,从而获得有利的局面。回想起那段经历,这次恐怕东海清化的一幕要演变到自己的身上了。

三月三十一日,京急电铁进入了决算期。

从翌日起到定期股东会议结束为止的两个月间,规定是不得更改股东的名字的定期封闭,京急方面只能暗自叫苦。

五月二十七日,在新宿京急会馆的两间宽敞的大庁里召开了按贯例的定期股东总会。

在议长席中,坐着带着金边眼镜的,掌握着代表取缔权的社长撗田。其身后是被木村和小川等智囊们所围着的矢岛裕介,他象是打瞌睡似的半睁半闭着眼,透着一股尊严。身着深黑西服,身板笔挺的邦彦带着一丝挑战的微笑从入口处登场了。随从是町田。矢岛睡眼蒙蒙中突然眼中放出了光彩。邦彦故作有礼地略施一礼。相差悬殊的收买、持有委任状的总会会员们,鼓着掌,回声震撼着会议厅,经久不息。邦彦从老远就直视着矢岛的眼晴,挺着笔直的身板径直走向会场的前部。

会场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把持着京急电铁将近半数股票的邦彦,借助于那些也收买股票二股东,把町田送上京急电铁的常务取缔职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原来的常务取缔职供职的木村被降到了取缔职总务部长。

把实业界、新闻界的骚动先搁在一边,邦彦通过把町田安插到京急内部作为楔子,仰仗着自已巨大的金钱上心理上的威望,慢慢地扎实地按照自已的步伐打算,对京急的上层组织策划着使其分裂的密谋。

还必须把横田、木村、小川排除在自已的联盟之外。

他们曾经在新满,当矢岛把邦彦的父亲英彦挤出实业界的时候,干了落井下石的勾当。必须和矢岛一起从实业界赶出去。

立誓与邦彦协力合作的十五人当中已有十人。在此期间,邦彦继续用他人名义购买股票,终于超过了全部京急电铁股票的半数。

邦彦不仅仅是只对上层组织使其就范。黑手也同时伸向了京急的顾问律师和监查人员。

强烈的阳光晒得柏油路快要化了的七月的一天,邦彦送来了一封证明文件的信。要求召开临时股东总会。因为他对京急电铁的经营方面的问题有疑义。

于是就招集了京急电铁取缔职会。那些对常务取缔职的町田和邦彦宣誓效忠的取缔役员们,无视作为代表取缔役会长的矢岛裕介的威慑和恼羞成怒,决定一些参加被召集的临时股东总会。

事到如今,取缔役会就要倒戈已经追在眼前了,矢岛似乎已经在幻觉中看到了邦彦扇动起巨大的黑色羽翼凌空而来。

也许,取缔役会拒绝邦彦的要求,而让东京地方裁判来定判,那么地方裁判所委派来的检查官。会以邦彦收买的顾问律师及监查官那里了解到公司的混乱内幕而使矢岛败诉,从而才招开这次临时股东总会的吧。过去,为了京急的一个子公司新东商事的逃税事件不被揭露,矢岛花了上亿元京急的资金,单这个就很难逃脱渎职罪。

邦彦准备了临时总会,开始积极地活动起来。在收买的上层圈内让他们掌握充足的资财,让他们从京急电铁的大宗的个人股东的法人那儿筹集白纸委任书。

矢岛起初以为,上层圈内的活动是由于邦彦在总会上提出的现重役不信任案遭到了抵制所致。但是,当确切了解到邦彦他们搞的阴谋时,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忘恩负义的杀西,我多少年来苦心经营的产业、公司难道要被你们这伙夺去不成?”

于是,矢岛也开始为委任书而忙于奔命。两派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但是靠金钱打开渠道的邦彦方面集结的人数占庄倒优势。不用说,总会成员也是个个金钱缠身。

临时股东总会同以前一样在京急会馆的大厅举行。

出席的人超过了一千,厅里的闷热和体温靠房间里的空调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是起不了大作用的。扇子拍拉拍拉地摇晃着闪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在穿着开襟衫或短袖衫的人流中,邦彦穿着银白色耀眼的全白的荷兰产衬衫,里面打着暗深色的窄领带,外套着笔挺的淡黄色西服,英俊潇洒惹人注目。以邦彦为中心,以会场最前列的队伍一直到中间的行列,全都是和邦彦一伙的。择优选用了以上层圈内人物以至中坚骨干派。

他们之后还有几排人,是矢岛方面的总会会员。一般的股东、来自银行、证卷公同的侦察员、还有购持了几股、装模作样的新闻媒介的记者们,拥作一堆。

十点整——取缔役社长横田歪着一点嘴角坐到了讲坛的议长席上。

——边擦着额头渗出的汗,一边坐到取缔役会长席上的矢岛额头青筋暴突,其他几个包括町田在内的成员依次就坐。

“……下面我想洗耳恭听这次请求召集会议的股东方面的提案。”

作为议长的横田,通报了这次临时股东会议的详细情况和背景之后直截了当地冲着股东们说。

顿时,会场里弥漫着一股杀气腾腾的空气而且不断地扩散。

“我要求罢免代表取缔役社长,也就是你的职务。同时,提请代表取缔役町田进先生为社长。”

邦彦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说。

“同意!”

“同意!”

邦彦的周围一齐叫喊着。

横田的脸上一瞬间变得扭曲而凶暴,紧接着又回到了本能的毫无表情。

在矢岛一方会员们的强烈反对不满声潮中,邦彦利落、沉着地列举了大量从顾问律师那儿收买调查到的关于公司内部帐目混乱不明的事例。

无论是在持有白纸委任书的拥有股份、还是出席会议的股东人数上,邦彦都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

町田成为了京急电铁代表取缔役的社长,拥有和矢岛会长同样的代表权限,掌管公司的营运。

矢岛睁睁眼地看着这个更加凶狠毒冷酷无情的对手邦彦,把自已通过无数次的榨取阴谋,背信弃义。和金钱而苦心经营起来的大本营,搞得支离破碎,纷崩瓦解。过度的震惊和仇恨导致了脑溢血的发作,右半身不随,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终日不得不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

矢岛所依赖的以横田为首的支持者们,都是过去自已的老部下。但是,他们事到如今为了保全自已,已经开始偏向夺取了公司的主导权的京急组织中的邦彦派,做事都看町田和邦彦的眼色行事,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在这无能为力的紧要关头,刚才还属于自已的京急公司,已不得不按着新的霸占者的意志行事了。自已躺在床上,就象一只挫伤了三条腿败犬,邦彦将把自已亲手建起的王国怎么处置呢?现在已经到了不能发表异议的悲惨境地了。……焦躁的心情就象一只巨大的手在不断地绞着自已的心脏,使矢岛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下去。

对实业家矢岛来说,要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死到临头也依然是一件十分苦痛的事情。到现在,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矢岛唯一用来能厚着脸皮活下去的,就是到目前为止自己依旧握着京急会长的大印,仅此一点聊以自慰。邦彦向町田发布指令,靠金钱把经理部部长也拉入自己的阵营。

公司将怎样发展呢?邦彦他们只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饱中私囊。当然,自己一方的同伴们也分到了应得的份儿。

邦彦的破坏欲望的收敛还未可知。

九月三十日,在提前招开的第二次决算期的临时股东总会上,以矢岛裕介的病情和年老无力执掌事务为理由,邦彦提出了野免取缔会长矢岛的提议。

提议被通过了。迫使矢岛交出了会长的大印。这对于矢岛来说无疑是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昏迷中梦幻的脑海里仿佛听到了崩塌的空中阁楼的嘲笑,带着怒火和极度的失望矢岛闷闷而死。

搜查小组对三星银行的事件,并非只是咬着手指默不作声。

当时,他们张开了比帝银、下山事件更厉害的从未有过的大搜查网,全面地搜寻追击的犯人。

打死两个门卫和守卫头目,岛本头取,和后来在东京湾外的渔船上发现的头取之女佐和子的手枪子弹,经显微镜检査的结果,断定为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中射出的,重四十克的云彻期塔公司制的0.22口径的长管来福枪的双包层快速弹。另一个被打烂的守卫挨的是重二十四克的来明顿公司制造的九毫米路加金属凯思顿油型,这是从华沙自动手枪里射出的。因为现场周围没有听到枪声,推断当时使用了消音器。

九毫米的路加弹先姑且不论,0.22双包层铅壳作为小口径手枪子弹出售的,所以刑警立刻火速赶到武器弹药商店。

虽然有散弹零售,但是很多商店没有来福枪的子弹,所以搜査网缩小了。并且,在东京出售0.22双包层子弹的射猎之外,因射击比赛而找了几百发铅弹后,如果打一发这种子弹,抢管里的粘着的碎铅片末就被一齐带出去了,没必要擦枪管了。

刑警们争先恐后,紧紧咬住追击的猎物。如果查一下兵器弹药店卖弹药时登记的表格,那么就可以找到谁是购买0.22双包层子弹的买主了吧。

可是,这个美好的希望被无情地粉碎了。因为无论是什么子弹,0.22口径的也好,只是登记了二二实包的字样。

并且,因为从美军的PX那儿廉价购来的黑市弹药流入商店,比正式的出售量要多的多。另外,从买主一方来说,黑市弹药比正式通过关税的弹药便宜,如果只购买千发子弹,因为可以不在火药类转让许可证上填写,颇受买主喜欢。

警视厅科学检查所的弹道学专家的检查,是通过比较显微镜,把至今为止所有的案件中使用过的0.22双包层枪样及其九毫米路加子弹和凶杀子弹作比较,看照片是否一致,但是结果发现没有在档案中发现与凶杀子弹一样的。

练马发现的被塞在箱子里的出租车司机久保,被杀者尸体中没有子弹,可见与三星银行有着某种关系。残留在出租车内的指纹,与全国犯罪指纹及档案相对照,结果是徒劳而返。久保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据久保的同事东都出租公司的司机证实,他曾在据推断的久保被杀之后大致稍晚一点,在骆德肖剧场的附近,看见了停着的久保的皇冠车。当时久保的车里空无一人。

搜查小组从这个重要的证言中又看到了一丝美丽的希望之光。刑警们立刻来到了剧场附近的商店。

有一组带着据判断是抢劫银行的人残留在银行内的鞋印的照片和石膏模型,去批发商街打听追查了。

在三星银行附近的高楼大厦间巡逻警中,有人在事发的时候听到笨重的卡车身的振动声和引擎的发动声。可是、残留在路上的轮胎印,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

搜查没有停歇地执拗地继续着。从事件发生开始至今已有半年多了,而特别调査总部依旧没有解散。细致的线索已收集了无数,慢慢地犯人的模糊轮廓渐渐出现了。

进入九月的一天,加入特别搜查总部的警视厅搜查第一科的马场刑警,四处打探无意在法语学校,想不到碰到了《东洋日报》的正田。在那所学校,被杀的岛本佐和子与邦彦很熟悉。

“哟、这、这真是太难得了,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了。怎么样,还是跟过去一样吗?再一块儿去痛饮一杯叙叙旧如何?”

穿着便服的马场,象以往一样,带着吃惊的脸色拍了拍正田的肩,就要信步而去。

“马场,稍等!”正田的眼里放着异样的光芒。

马场停下了脚步。

“马场,我要跟你谈一件要紧的事。抢劫三星银行的人,我说不定知道了。”

“是吗,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怎么样,一块儿去喝杯啤酒如何?”

疲倦的马场眼里放出了光芒。

邦彦在艺白金街的圣心女子学院的附近,买了一幢围着高高的围墙的邸宅搬了过去。这幢邸宅是一幢二层的砖造房间。外面是三千五百坪的庭院,树木繁茂,早晨到处充满了小鸟的歌唱。三个外请的女佣人一天只工作三个小时。

从春末开始住进帝国宾馆的町田,经常来访,在邦彦的这所住宅里,彻夜地听取他对各种事请的处置的指示。

那天晚上——参加了在池上本门寺举行的矢岛裕介的告别仪式,邦彦回到了自已的邸宅,身边只有町田。

邦彦累垮似的跌坐到装饰壁炉前的躺椅上。那张英俊潇洒的男子汉的脸上透着沉郁的不满之色。

闭着眼睛的邦彦,又回想起刚才在矢岛裕介的吿别仪式,以首机为首的内阁同僚都参加了葬仪委员的行列。

邦彦的嘴边挂着一丝苦楚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

矢岛家族至此已经败落了。那么京急这个垄断的联合企业也已到了解体的前夜。

目的已经达到了。报复的诺言也实现了,邦彦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疲竭到连换衣服的气力都没有了。

町田站起身来,从房间的角落里拿来了白兰地酒杯和酒桶装有葡萄酒酒瓶,回到身边。

邦彦拿着酒杯。町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过等他斟满了酒一点也未洒。邦彦也为町田斟满了酒。

“干杯!”

町田举行了酒杯。

“干杯!为灭亡者!”

邦彦象作梦般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酒杯,发出一声冰冷的撞击声。两人一口气喝光了酒。

邦彦敏锐的耳朵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脸上掠过一丝怀疑的神色。

果然门铃响了,邦彦把插在椅垫底下的比利时产贝阿多六连发枪插进口袋。这是0.380口径自动手枪中最小的。出了门的町田,回来时带来了《东洋日报》的正田。

“久违了,正田君。”

邦彦的脸上带着谜一样的撖笑,示意边上空着的椅子。

正田弯腰坐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邦彦。

“伊达君,今晚上我不是那个玩笔的正田。只是作为你的朋友来劝你自首。”

“承蒙你的好意,可是我实在听不懂你说什么。”

邦彦不动声色地静静地说着,一边用眼角给町田递了个眼色。町田会意地不动声色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悄悄地从屋里消失了。

“伊达,难道你真是个生来就不通人性、凶狠残暴的男人吗?矢岛让你除了,你的宿愿该了结了吧。我一直忍着熬到今天。拿出你的气魄来,从三星银行开始,把所有的犯罪事实都供认了吧。”

“你没喝醉吧。”

邦彦依旧带着谜一样的微笑。

“混蛋!你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搜査二科正在追查你掌握的私人资产的来源。还有税务所也在追査。只是,考虑到你现在所处的高位,没有更进一步确凿的证据以前,暂缓对你的逮捕罢了。”

“假使我是罪犯的话,确凿的证据又在哪儿呢?我倒是希望你收起你这副教师的嘴脸为好。”

“别太嚣张了。警察不了解的事情我也掌握了。我拿着你的照片,已经给那些被你杀了的女人们的熟人看了。尽管警察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些详情,但是我把矢岛典子终于难逃一死的原因也已经调查清楚了。”

“实在是辛苦你了。”

“你的胆量也是你以前残忍的犯罪事实的确证。不,到了那种地步也已经称不上什么胆量了。而是你神经的发狂!”

“这个房间很安静的,你即使不那么大声嚷嚷我也能听得到。你真是有点喝多了。用海水冲一下头冷静一下怎么祥?”

泰然自若的邦彦依然用稳定的语调说着,右手猛然一闪,黑亮的贝阿多枪魔术般地对准了正田的胸口。

一看到手枪,正田从椅子上“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因惊恐而变了形的脸上嘴角有点痉挛,一边往后躲着一边朝门那儿摸索,不停地象小孩似的摆着手。

门那儿,不知什么时候町田已经站着堵在那儿,换了一身轻便的西服。手里握着加了消音器的华沙枪。

邦彦微微冷笑着把手枪放到了口袋里,正田一回身看到对面握着华沙枪的町田差点儿叫出声来。正田吓得直喘气。

“你只不过是警察的一条走狗,象狗一样馋涎欲滴。”

町田冷冷地说。

町田看着正田,邦彦到卧室去换衣服。他穿了一件运动衫,从肩上斜吊着手枪带,顺手插上了他的对路加枪。然后在身上仔细地配备上事先预备好的弹药和装着五十发子弹的弹夹。套了一件灰色西服外套出了卧室。

从车库里并排搁着的车中挑了一辆有高性能引擎的特制希尔曼车。由町田驾车,后排坐着邦彦和正田,邦彦握着手抢玩弄着捅着正田腰部。

豪华的希尔曼·明克斯·迪拉克斯车在漆黑的夜路上无声地滑行,车里坐着的正田象得了疟疾一样不停地颤抖着。

在希尔曼车的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辆巡逻车紧紧地尾随着。驾车的刑警边上,马场警探握着麦克风和巡逻车用暗语联系。

希尔曼车通过了哀腾洪桥。过了月岛,一进入晴海,车上计速器的指针不断上跳,巳经超过了一百公里。

过了丰洲的重工业地带,车向东去的填平地开去。车窗外两边的灯火象被吹着倒飞似的,数量在急剧减少。邦彦不知道摘了警灯的盯梢车群正在悄悄靠近。

希尔曼车刚过了宽阔的东京航空机场的右侧,在填平地外端的码头上停了下来。这个码头即便是在白天也是少有人见,右边满是堆着拆散的船舶的空场,还有很多废弃的船体。巨大的螺旋浆和巨轮的庞大支架,堆得象小山一样。

“下车!”

邦彦把哀求着的正田拽出了车。邦彦自已带着路加枪。町田站在一旁,拨掉了华沙枪上的消音器。

邦彦把自已的路加抢换到左手,右手握着町田的华沙枪,卸了保险。

华沙枪发出三声短促的咳声。正田象似的弯成一团死了。被子弹射穿的后背还有着幽幽的火光。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奔驰而来的几辆警车猛地急刹车,射出的聚光灯光照得人眩晕。

一瞬间愣住的邦彦和町田完全曝露在沿码头急驰而来的灯光中。

在眩目的车灯光里的邦彦,迅速把华沙枪交给町田,躲入了车的背后。町田随后也跟了过来。

“放下武器!你信被包围了!”

警车的扩音器里传来了叫喊声。

邦彦面露一丝苦笑,连续不断地用他的路加枪射击。正面的几辆警车的车灯,发出一阵悲叫被打得粉身碎骨。町田对付右边警车的聚光灯。

又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地世界。邦彦利落地换上了子弹匣。随着最后一次通牒,警察们一下子开起火来。

希尔曼车被子弹打得直发颤,玻璃碎得四处飞散。脑门上挨了子弹的町田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邦彦隐蔽在车前罩的后面,只露着脑袋和右手,一枪一枪地准确射击,把警官给打死了。但是,警铃鸣鸣叫喊着的警车还在接连不断地开来。

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是活。但是,即使自己入了土,黑暗的野兽恶灵也不能使人们心灵的伤痕弥合……

邦彦抓住目标就沉着地开枪,警察们被他的射击顶住了。

邦彦的周围枪声越来越密,子弹打掉了车前板,交织着无数条跳跃着的蓝白色火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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