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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妖

1

佐谷田郁夫是个不受女性喜欢的人。

有的男性认为自己是不受女性喜欢的人,其实,佐谷田才是真正不受女性喜欢的人。他今年32岁,从一所颇具名气的私立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第一营业部电机公司工作。

他身高一米七〇,大学时期是校青年集体徒步旅行运动小组成员,他不仅踏遍了日本全国的高山峻岭,而且还登过喜马拉雅山。他自认为身体匀称,相貌也高于一般水平。

他的家庭是东京都近郊历代相传的富裕户。父亲有不少房产,并把其中一处离他上下班最方便的房产送给了他。32岁,能在只需三十分钟时间就可到东京都中心繁华地带拥有一所单门独户的人,可以说是极为少见。

佐谷田排行老三,将来还有不少家产可供他继承。这样一个人竟没有女性喜欢,真是咄咄怪事。

现在的情况是,他连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女性都没有。此前,曾有几位女性对他感兴趣跟他来往,不知什么时候都销声匿迹了。

一些外表、经济实力、其他条件都远不如佐谷田的男性,都找到了一位比较称心的女性,过得很幸福。每当看到他们相随相伴的情景,他都会感到嫉妒、发狂。

说实在话,佐谷田缺乏打动女性心扉的最主要魅力,或者说就是武器,那就是讲话技巧。

即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性,在有女性接近他时,尽管他言语不多,但若能听话听音,善于应对的话,也照样能吸引住女性。

令人可惜的是,佐谷田既不善于说又不善于听。他想讲一些吸引女性又使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但又讲不精彩婉转,而且越是急于要讲精彩婉转一些就越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往往是将一句话或一个话题重复好多遍。当他发现对方感到厌倦、强忍着打哈欠时,关系也就将告吹了。

正像一个不善于在公众面前讲话的人,他总觉得应当把话讲得巧妙、漂亮些,结果却是没有条理,支离破碎,佐谷田就是一个难以摆脱这种境况的人。

就这样,一个好不容易靠近过来的女性就被他又放跑了。他不善于与人交谈,和女性交往时,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模仿成沉浸在两人世界的情侣一样。他那样一模仿,就使双方都陷入了沉默郁闷之中。

佐谷田发觉他根本就不会眉目传情。眉目传情那是一种高超技巧,与其相应的还应当善于辞令。

人世间并非所有的男性都是能说善言之人。同时,也有很多不善言不善辩的女性。男性女性都一样,一定会有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女性。

32岁仍是童子之身,对于女性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白马王子。佐谷田家庭条件优越,他本人身体条件好,又在一流公司工作,如果说他现在连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打心眼儿里相信。

不管怎么说,现状是没有一个女性愿意和佐谷田在一起。当今的女性不注重男方的家庭、学历、经济实力、外貌等方面,而是在一起时能否心情愉快舒畅。佐谷田深知他缺少女性最需要的那个条件。

如果单纯需要女方身体的话,那些风流女子想要多少就可以买多少。然而,佐谷田想得到的不是女方的肉体,而是女方的全部,也就是要一个与他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女性。

他要找一个能同他一起进餐、一起看电影或听音乐会、一起旅游的女性,即便不在一起也可以通过电话交谈的女性,哪怕是电子邮件或电视画面也可以。他要的是能使他感到她经常在他的身边的女性,而不是风流女子。

在他所见过的女子当中,确曾有过这样一个女性。他说话时,她听得很耐心,又能适时随声附和并帮腔,使他说起话来顺顺当当。佐谷田想起那个女性跟他很合得来,而且她的容貌、气质都与自己相配。如果能和她在一起,那一定会过得很好。

他终于有了一个情人似的女性,心中感到很洋洋得意。与以前离开他的女性,即在关系不太密切之前的女性相比,她是最理想的人选。

令他不胜遗憾的是,那位让他感到很满意的女性竟在不知不觉中也疏远了他,进而又对他避而不见。

他向介绍她们认识的朋友打听不见面的原因,才知道是“讨厌他”。

被女性说“讨厌你”的佐谷田感到一片茫然,到底自己真是一个让女性讨厌的人呢,还是和自己一起感到很高兴的那位女性在演戏呢?

被佐谷田认为是最喜欢他的那位女性拒绝之后,他对交女朋友完全失去了信心。他深感他不是没有吸引住女性的魅力,而且没有那种能力。

对交女朋友失去信心,继而就会对一切都失去信心。自此以后,他对工作一点也不感兴趣,对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冷淡。于是,人们就开始认为他是一个古怪人。

佐谷田原本就是一个孤僻内向之人。他小时候就不和附近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也不和家人一起打扑克,相反喜欢自己一个人追着看蚂蚁搬食物,或者把台灯放到壁橱里看书。

就在被人认为是古怪人之后,他偶然看了一部电影。主人公和他一样是一个不受女性喜欢的人。那个人拐骗女性后将其关起来,按自己的意愿进行喂养。

那个故事自然是以悲剧结束的,但他看过电影后,却感到从中得到了上天的启示。

如果没有女性喜欢自己,那么就像电影中的主人公那样绑架一个。这样做根本就不需要顾及对方的意愿,相反可以随意挑选。挑选好之后,将其关在家中任凭自己喂养。

应引以为戒的是,影片中的主人公太贪太蠢,他先后拐骗了好几个女性,从而导致事情败露。佐谷田则不打算那样,他只要一个,一个他就心满意足了。

从电影中受到启发的佐谷田开始着手拟订拐骗女性的计划。他计划得还很周详,这就是不能拐骗自己朋友们的女性,或者家庭人多势众的女性。

令人欣慰的是,现今城市内有很多单身独居的女性,那些孤身一人从其他地方到东京来的女性应为首选目标,最为理想的应是那些没有固定职业、从事自由契约或外勤工作又住在公寓的女性。

这种女性在单位、在工作方面都很少有朋友和认识的人,在所住的公寓里也很少与他人往来。在东京这个人海之中,像她们这种人即使少了一个,也不会有人过问或关心,而是像水泡一样消失了。

佐谷田已经想好了拐骗后喂养那个女性的地方。他认为他的单门独户平时从没有过人来客往,是首选的最好地方。佐谷田开始了他物色女性的行动。他认为“这个就行”后,就跟在那个女性后面,先查明她的住处。令人遗憾的是,跟踪了很多他看上的女性,却因住处不合适,都被他放弃了。

与家人住在一起的女性,住在单位公寓或住在学生宿舍的女性,因为她们家人多或者朋友多,都不合适。即使是单身一人住在公寓的女性,因为有的有固定职业,也不能下手。

即使有的女性具备“孤身一人住在公寓,工作属于外派,家乡离东京很远”这三个条件,但那些女性也都有男朋友。这就是说,她们找男朋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排遣孤身一人的寂寞,而且她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拥有两个以上的男朋友。

有一本周刊杂志上登了一篇有关年轻女性在路边上被男性求爱的调查情况。其内容有第一次、总人次、相互身距等等。不满20周岁的少女几乎都回答是多数,甚至有的达到二十人乃至三十人。其中第一次大都是在初中和高中时期。

佐谷田看了以后,不由惊讶不已。心中感叹,社会上那么多自由放荡的女性,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原以为那些数据都是周刊杂志杜撰出来的。现在在物色女性的过程中,佐谷田才亲身感觉到那是确有根据的。现在要想在城市内单身独居的年轻女性中,找一个没有交往过男性的女性,那真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社会上女性多得很,但却没有一个让佐谷田感到合适的。

最近,佐谷田经过再三考虑,认为自己即使从有男朋友的女性中找一个女性,那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于女性来说,男朋友只不过是排遣孤身生活寂寞的一个玩具,即使自己能成为对方的男朋友,自己同样也是一个玩具。

对于男性来说,有一个女性在身边,不管从哪一方面讲都很惬意。除了过性生活之外,还可以替自己打扫卫生、洗衣服,时不时还会给自己做饭做菜。如果是有钱的女性,也许还会给自己一些零花钱用。

所以,对于女性来说,男性只是她们的一种玩具;对于男性来说,女性则是他们得心应手的工具。东京的很多情侶都像佐谷田一样,还没有向对方提出要结婚。也就是说,相互之间还是两片碎片尚未结合在一起。

当这两片碎片突然有一片不知去向时,另一片也不可能再会认真去寻找它的踪迹了。更何况有两个以上男朋友的女性,她们一旦失去踪迹,她们的男朋友一定都会认为她跑到对方那里去了。

正因为异性之间的朋友关系就是两片碎片之间的关系,因此,有男朋友的女性也不再是佐谷田的眼中钉了。也就是说,他的目标转到了有两个以上男朋友的女性方面了。

不久,佐谷田从许多人中选中了一个女性,她全名是白冈照美,现年25岁,一人住在东京世田谷区的一所公寓里。自称职业是作家,但佐谷田并未看到过她署名的文章发表,也许她是哪位作家或有名人物的誊写人或者起草人。

不知道她是什么地方人,但根据佐谷田暗中调查,从没有人到她住处去过。

有一次他在公寓入口处排列的公众邮件箱里偷走了寄给她的几封邮件,结果都是广告宣传之类的东西。

她所住的那幢公寓全都是单身,相互间都不往来,而且生活极不规律。有的人傍晚时出去黎明时才回来,有的人在屋子里一关就好几天不出门。

她脸部轮廓鲜明,具有现代美,而且体形苗条姿态优雅,说她是一名模特儿也不为过。她穿着打扮也都给人一种简洁潇洒之感。她走在大街上,不仅男士们,就连她的同性们也会投以羡慕的目光。

佐谷田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公司举行的一次有往来关系的人员聚会上。他不知道照美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宴会的,但一看到她,他就认为她就是他的适当人选。

当时,他心中就产生了一种预感,她,只有她才是他命中注定要找的人。聚会结束后,他就跟踪她,知道了她的住处和姓名,更坚定了调查她情况的决心。

那样有风度的女性,她不会没有男朋友,但他暗中观察了几次,但却发现她连一个男朋友也没有。

于是,佐谷田就决定,不管白冈照美有没有男朋友,她都是自己要追求的人。

从那时起,他就不再注意其他女性了。佐谷田深信,她,只有她才是真正为自己而生的女性。由于这种想法,他将要使他以后强加给她的不法行为合法化。

2

白冈照美的生活很不规律,让佐谷田很难把握。如果要绑架她,最直截了当、最可靠稳妥的方法就是等她外出时或者是回公寓时,用凶器威胁将她拉入车内。这种方法虽然显得有点简单粗暴,不过这是迫不得已才采取的方法。

她外出的时间一般是下午或者傍晚,这种时候无法绑架。她回家时一般是深夜,这时候完全有机会下手。于是,佐谷田就决定在她所住的公寓附近观察她晚上回公寓的大体时间。

她在住所时,夜间室内通宵都亮着灯,好像一直在工作。她外出时,几乎不在外过夜,一般是深夜或黎明前回家。

佐谷田根据观察选择了一个平常日子,这一天夜里,她的室内没有灯光。他将车停在她所住的公寓附近,静候白冈照美的出现。周围万籁俱寂,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不出他的所料,凌晨1时许,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所住的公寓前面。她从车上下来后,车就开走了。对,必须要在她进人公寓之前抓住她。她的住处是二楼,楼梯设在公寓的外侧。就在她要上楼梯时,佐谷田靠了过去。

“白冈小姐。”佐谷田一叫,照美便扭回了头。就在这一瞬间,佐谷田已亮出了凶器。

“不要出声。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按我说的做,我决不会伤害你。”佐谷田用郑重的口气说。

照美也许是被吓迷糊了,就一声不吭地跟他往前走。直到被带进车内,车发动起来以后,照美好像才醒悟过来似地问:

“你的目的是什么?想要钱吗?”

“不要钱。”

“那么,你要什么?”佐谷田说了“不要钱”之后,照美好像有点儿不安。

“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呆一会儿。”

“我不认识你啊。”

“我对你非常崇拜。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姓名。”

“你躲藏在那里,突然拿出刀子,又把我拉到车里,你让我能相信你吗?”

“实在对不起,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用这种最卑鄙的办法绑架年轻女子,就是因为没有好办法吗?”

“实在对不起,对不起!”佐谷田一再向照美道歉。

不管怎么说,罪犯与被害人之间的这一番对话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照美感到佐谷田对她好像没有加害之意,就不再惊恐,反而显得很平静。

“你是一个人还是另有同伙?”照美一边问,一边想,如果有同伙,即使他无加害之意,自己也必须留心些。

“自然是我一个人啦!干这种事情,怎么能和其他人一起干呢?”

“你真是一个人吗?”

“确实是一个人。”照美听了以后,有点放心地问:“你想要我的身体吗?”

“……”佐谷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想要我的身体吗?你明知我的身价很高,竟然还要干这种事情吗?”

“我不打算用金钱买你,同时也无意要强暴你,请千万不要误解!”

“你让我能不误解吗?如果你的目的不是钱,也不是强暴,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在你还没有理解之前,我只能这样做。”

“真是一个怪人,你打算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我家。”

“这就是说,即使我说你让我下去,你也不会让我下去,是这样吗?”

“如果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我马上就放你回去,我向神灵发誓。”

“你发的誓,神灵恐怕也理解不了。”照美说话时好像有点带笑。佐谷田将照美拉进了他的家。

家中预先已准备好了饭菜和洗澡水,而且还有一张铺着新床单的床。

“我不了解你的嗜好,只是预备了一点便饭。”佐谷田指着桌子说。

桌子上摆着陈年酿制的洋酒,经烤箱加温即可食用的肉、鱼、蔬菜等半成品,还有肉汤、水果等。这些都是他专为这一时刻精心准备的。

“准备得好丰盛啊!”直到此时,照美还没有完全放松自己的警惕性,只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招待,但我并无绑架和囚禁的意思。如果这样做会令你不愉快的话,你完全可以回去。因为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从绑架一直到被带到他家,照美既没有反抗也没有乱喊乱叫。佐谷田对此非常满意。当然,她要是想跑的话,可以说机会多得很。

佐谷田已经放弃了他原先拟订的计划,即把她关起来并喂养起来。

“我真的可以回去吗?”照美深感意外地问道。

“那当然,你自由了。”

“你不怕我控告吗?”

“那没有关系。我用这种方式招待你,实在是冒昧得很,我向你赔礼啦!”佐谷田将小刀扔到地板上,然后转身向照美深深鞠躬道歉说。

“你好像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既然你打算这么盛情地招待我,那我就陪陪你吧!”

“啊,真的吗?”佐谷田一时还无法相信她的话。

“我要是这样回去了,你精心准备的饭菜不就白费了吗?更何况这酒还是上等货呢!”照美看着桌子说。

真是一场奇妙的晚宴。绑架人与被绑架人刚刚见面,就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

“饭菜里果真没有下毒吗?”照美略带开玩笑似地说。她心中仍存戒备。

“我先喝。”佐谷田说完,就把原先从瓶中倒出的酒全喝了。照美好像也打消了顾虑。

两个人一起吃饭又一起饮酒,气氛相当融洽。在吃饭期间,佐谷田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拿出自己的名片和驾照让她看。同时,还向她说明了为什么要绑架她。

他就像讲个人身世那样讲他是如何不受女性喜欢,又说他被众多女性甩了之后,最终才走上了绑架这条路的经过。在他讲述的过程中,照美一直都在耐心听,而且好像还颇感兴趣。

佐谷田讲完之后,照美用优雅的语调说:“对于你绑架我一事,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若是绑架其他女性,那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她的话中好像有告诫的意思。

“遇到你,我有从噩梦中惊醒的感觉。怎么样?请允许我送你回去。”吃过饭后,佐谷田提议说。

“我现在再回去,那不太麻烦你了吗!”照美一双醉迷迷的眼睛看着佐谷田说。与一年轻女性相距只有一臂之遥,而且又被她那样看着。这对佐谷田来说,可谓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使他感到好像有一股情窦初开的气息在向他袭来。

佐谷田无法理解照美话中的真正含意。他无论怎样向她表示悔改之意,谢罪之心,但她确实遭到自己绑架,而且现在仍然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这也许是罪犯在演戏安慰被害人,或许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而且受害人也会随时随地想从罪犯的控制下逃脱。

“你说洗澡水、床都已经准备好了,对吗?”照美试探性地问。

“对。洗澡间现在就可以洗,床铺随时都可以睡。虽然不如一流的旅馆,但是躺着不会不舒服。门可以从里面锁起来,而且绝对安全。”

“你是说把我关进去,我才安全吗?”

“如果感到不放心的话,你可以马上回去。”

“佐谷田啊,你这人可真逗!我今天晚上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今天晚上对我来说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夜晚。我不是被你绑架来的,而是我想把今天晚上一晚上都奉送给你。对,不是半途而废的一个晚上,而且我决定要把我的一切都奉送给你。怎么样?从现在到天亮,我都陪你一起过。”照美很肯定地说。

当时他心不在焉,没有细心听,日后,他才知道了“决定”二字的意义相当重大。

那天晚上,白冈照美就在他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这一夜,二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确实是奇妙无比的一夜。照美感到非常有意思。

在送她回去时,佐谷田感到他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同时又感到神清气爽,心中充实。

照美既没有过于引诱,又没有采取拒绝态度。如果佐谷田扑过去的话,也许她也不会不同意。作为一个男子汉,这也许是一个很不光彩的夜晚,不过他还是很感满足。她,只有她才是他预感中的真正女性。

当佐谷田把她送到公寓前时,禁不住问道:“我还可以邀请你到我家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不要刀子招待啊!”

自从那一夜之后,佐谷田和照美开始了相互往来。说是相互往来,那也只是纯粹精神方面的往来。每次交往,都是周末晚上,由佐谷田开车去接她。到家以后,一起吃一餐佐谷田预先准备好的饭菜。过一夜之后,第二天早晨,佐谷田再把她送回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二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就在交往多次后的一天,照美说道:“像你这样的年龄,能在东京都范围内有这样一套房子,也真够了不起的。”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靠我目前的经济力量是很难住上这样的房子的。”

“啊,那你父亲可就是个有钱人啦!”照美好像重新审视似地看着佐谷田说。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盖房子的。”

“那么说,你家祖辈都很有钱啦?”

“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承了祖辈的福荫确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布局规格这么好的住宅,家里却有一件毫无用处的东西。”

“没有用处的东西?”

“这就是我住的那个房间内有一个抵押品,还没有人使用过。”照美一面拐弯抹角地说,一面看着佐谷田。佐谷田也并非就嫩得连这个谜都猜不出来。

那天夜里,佐谷田走到照美住的房间前,敲了一下门。

“敲也没有用。门根本就没有锁。”照美在室内说。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只见照美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佐谷田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

那天夜里,在照美的引诱下,他第一次接受了女人的洗礼。照美也为佐谷田仍是童子之身而大感震惊。

“我真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男人,到现在竟然还是一个人生活,真是人间少有的奇迹啊!”

佐谷田向照美介绍了他的经历,但他对照美却一无所知。照美对她自己的经历、籍贯、职业、交友情况等一句也没有讲过,佐谷田也从来都不问。

从照美的举止看,她似有什么内情,但她只要不说,佐谷田就不打算问,也不打算查。如果要是查问的话,他就有可能失去这位来之不易的、自己喜欢的女性。

俗话说,只要耐心等待,必有机会到来。与以前甩了佐谷田的那些女性相比,照美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以往没有一个女性喜欢的男人,也就是现在格外自负的佐谷田,终于得到了一个如愿以偿的最好的女人。

总而言之,他感到以前之所以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女人命的人,那仅仅是因为以前的那些女性与自己的波段不符。照美与自己不仅型号相同,而且波段完全相符。以前他讲话的齿轮与任何一个女性都无法咬合在一起,现在和照美在一起,两个齿轮却咬合得十分完美。

佐谷田与照美之间已经掌握了一种绝招,那就是“眉目传情”。哪怕是两个人默默无言,但只要在一起,双方也都会很高兴。照美和佐谷田在一起时,他就会说“我心里很舒畅”。即使相互沉默着,也不会出现隔阂。这可能是波段相同的缘故吧。

佐谷田打算向照美提出结婚。她是他憧憬的异性,是他最理想的妻子。如果再让照美离开自己,这一辈子就不用说结婚了,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女性来到自己身边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佐谷田来说,照美就是他惟一的一个异性。不过,他总感到照美有一股什么气息,使佐谷田一直犹豫,不敢向她提出结婚。

两个人是在佐谷田单方面实施暴力的情况下相见的,这一定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庆幸的是,照美并没有反抗,相反她对与佐谷田交往还表示极为满意。

自从得到了这个最满意的女朋友兼优秀性教师之后,佐谷田在性知识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他的这种突飞猛进有时甚至超过了他的教师照美,双方都达到了喜乐不支的程度。

“你,真了不起,我都离不了你啦。”照美不是在演戏,而是认真地说。

“我也已经离不了你啦!”佐谷田这样说,就是要婉转地向对方求婚。可是照美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是暗示她对现在的景况已十分满意,没有更高的奢望了。

照美非常愿意与佐谷田交往,但她心中又好像还有什么不能再超越雷池一步的隐情。对于这一点,佐谷田想知道,但又担心查问后,关系会发生破裂。

佐谷田告诫自己,决不能做出杀鸡取蛋那样的蠢事。

3

就在与照美交往约三个月之后,突然有两个不相识的人来找佐谷田。

一个是中年人,像农村的学究,外表敦厚;另一个有三十五六,一只胳膊,精明强干。他们向佐谷田出示了黑皮证件,是新宿派出所的刑警。前者姓牛尾,后者姓青柳。

“突然来造访你,请恕我们冒昧。我们来打扰,是想向你了解一下白冈照美小姐的情况。”姓牛尾的中年刑警开门见山地说。

“白冈小姐到底怎么了?”佐谷田忐忑不安地问。

“我们正在为我们负责的一个案子收集各方面的材料。请问,你和白冈小姐关系不错吧?”

“对。”佐谷田一面猜测着两位刑警的真实来意,一面点头回答。

“听说6月15日晚上你是和白冈小姐在一起度过的,这是事实吗?”两位刑警都盯着佐谷田。

说起6月15日之夜,那刚好是佐谷田潜伏绑架照美的那个晚上。

“是,在一起。”

“请你说确切一些,那天晚上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几点到几点?”从讲话的语气看,这位刑警很有耐性。因为那天晚上对佐谷田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夜,又经刑警询问,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照美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她要陪他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那天晚上不是半途而废,而是从傍晚直到第二天早晨都在一起。”佐谷田一边想着照美说过的话,一边模仿似地回答。

“你说的6月15日傍晚就是下午7时左右吧?那就是说,你从当天下午7时左右起直到第二天早晨,都和照美小姐在一起,对吗?”

“对。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我们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下时间。今天冒昧打扰你,很对不起。”两位刑警只询问了这么多,就回去了。

刑警说,他们正在为他们负责的一个案件广泛收集材料,而且他们还注意到了6月15日夜晚照美的行踪。也就是说,他们所负责的那个案件发生在那天晚上,而且案件很可能与照美有关。

既然是刑警亲自来查询的重大案件,报纸就一定会有报道。于是,佐谷田就开始查找6月15日以后报纸上的相关报道。

三惠贸易公司(千代田区曲町3-XX)勤务人员上山鹤彦(32岁,东京都新宿区XX公寓1004号)16日那天因无故缺勤,上午11点20分左右,该公司职工上门找他。当从公寓管理员那里借到钥匙打开门时,发现他俯卧在地板上死亡。

该名职工立即与公寓管理员一起打110报案。经新宿区派出所调查,上山后头部有被钝器击打伤痕。推算被害时间为15日晚11点到12点。同时在室内地板上发现了杀人凶器,一个带血迹的水晶玻璃花瓶。

新宿区派出所和警视厅调查一科经现场调查判定,是凶杀事件。新宿区派出所立即成立调查指挥部展开调查。

根据死者情况,调查指挥部认为罪犯是与死者相识之人,现正在对与上山有往来的客户,有朋友关系的人展开调查。

以上是有关报道的大致内容。

佐谷田想起了被害人的姓名。上山是佐谷田初中三年的同级同学。在校期间,上山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恶徒。他纠集一帮身强力壮的学生形成一个小集团,专门欺负他认为不合他意的学生。

不合他意的主要是:对他(他的小集团)持反对态度的、成绩比他好的、与他喜欢的女学生交往的、体弱多病的、弱智的、身体有缺陷的、父母职业不好的、他认为他不喜欢的同学等等。当然这种同学为数不算太多。不过,一旦哪一个被上山盯住,就会被他修理一番。因此,全年级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惧怕他的。

从二年级上学期开始,上山不仅欺负同年级同学,而且开始欺负全校的同学。到后来,不用说学生,连教师们见到他都要向他打招呼,看他的脸色。为了不受上山的欺负,同学们就开始向他进贡送东西。

因为进贡的多少、轻重可以改变上山的看法,所以同学们就把自己大部分的零花钱当成了送给上山的贡物。此后,同学们就把从自己的零花钱中抽出给上山进贡的比例换算成恩格尔系数,暗中称为“鹤彦系数”。

贡物多了以后,上山就把它们拿到校体育馆内悄悄拍卖。凡出高价拍买到手的同学,上山都另眼相待,所以这些东西拍卖价直线上升。教师们看到他那样做,也都装作没有看到。

那些家境贫寒上不起贡的同学就被上山当做跑外差的人,称为“跑腿的”。有的人根据上山的命令,上课时间也要去给他买烟买酒;有的给他打扫专用便池;有的成了上山的密探,负责向他密告说他坏话的人、有反对他倾向的人。

就这样,他用恐怖方法控制了全校学生,成了一个真正的独裁者。

上山欺负同学的方式是不用有形之力,即不使用肉眼可以看到的暴力。比如说,根据他的指令,大家都不理睬某一个学生,即那个学生明明存在,却把他或她当做完全不存在。

其次就是对待那些被他称作“八分”即不与其往来的同学,把他们的文具盒、文具、教科书、笔记本等藏起来,把书包扔到垃圾箱里。甚至把盗窃的东西放到反对他们的同学的书桌里或书包内诬赖他们,并强迫其演节目。

最残忍的刑罚是“便刑”,即让他的喽啰们看守某一个人,不让他上厕所。

还有一种令人惧怕的刑罚是“解剖”。即上山手指住一个同学说一声“解剖”,小喽啰们便一拥而上将那个同学的衣服脱下来,变成赤条条的。虽然这种刑罚没有在女同学的面前使用过,但在全班男同学或是全校同学的围观当中被“解剖”,那种屈辱是长期难以消除的。

上山的狡猾奸诈之处在于,他决不亲自动手参与对同学的欺负,一切都由小喽啰们动手。当那些小喽啰们一旦有哪一个对他过于冷酷无情的命令有所退缩,那个小喽啰就成了他要修理的对象。也就是说,一切对他不利的事,他都让小喽啰们干。

即使遭到父兄的训斥,上山也会设置几层屏障,决不让情况外露。

上山在控制了全班之后,他一声令下,就可以确定要修理哪个同学。慢慢的,他变得乖巧起来,不再由他个人指定,而是实行班级审判制。

即要修理哪一个同学,班级内先进行模拟审判,判决有罪还是无罪。审判长是他的喽啰,他则作为一名陪审员在场。当然,检察官、律师也都是他的喽啰。

这样作出的判决,有时会是无罪。上山自己在判决之际,往往都是投的无罪票,有时他还充当被修理人的辩护律师。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可以保全自己。当然,那种审判是没有教师参加的。那是由上山一手操纵的地下审判。

上山的英语在全年级学得最好,有一次,佐谷田考试的成绩比他高,就被审判宣布同时施行“便刑”和“解剖”两种刑罚。

让佐谷田喝了五玻璃杯水后,开始对他施行“便刑”。就在他再也无法忍耐之际,喽啰们把他带到厕所进行“解剖”。当他赤条条地站在小便池前时,委屈得全身发抖,膀胱就像破裂一样难受,却一时怎么也排不出尿来。

就是这样一个上山,6月15日在他的高级公寓里被人杀死了。凑巧的是,那一天刚好佐谷田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绑架照美的计划方面,而忘了看电视和报纸上的报道。

6月15日以后的报纸上只登载了由新宿区派出所负责侦破那起杀人事件。所以并不能认为照美与杀人事件有关,但又一想照美说过的话,佐谷田不由心中仍存疑虑。

如果她与杀人事件毫无关系的话,她就不应该讲,6月15日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要和自己一起共度一个完整夜晚之类的话。

佐谷田又从其他方面收集有关杀人事件的资料,结果找到了一本周刊杂志特辑。

据该杂志介绍,上山鹤彦是三惠贸易公司的精英,同业界都说他精明强干,工作方面是行家里手,私生活也很舒服开心。用于与往来客户洽谈业务的赤坂和银座俱乐部的名称,就是上山鹤彦中“鹤”的意思。

他生前任该公司最重要的部门第一营业科的股长,也就是已经内定他将来要晋升为公司内最年轻的科长。今年春天,他刚与公司副总经理山川弥太郎的二女儿订了婚,预定明年春天就要举行结婚仪式。

就在他于公于私都一帆风顺、踌躇满志时,却意外地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对上山来说,是在他最不愿意死的时候被人杀死了。这不是“野鸡”的祸从口出,而是“鹤”的祸从口出,“鹤”的悲剧。

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些集中报道的内容,都是些有识之士、公司负责人及同事们共同拼凑写出来的读物。这些文章尽管缺乏可靠性,但从中可以看出上山的生活等方面的大致轮廓。

刑警来找佐谷田调查案发时照美在不在现场,这说明她有很大嫌疑。

佐谷田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使他大感震惊。那就是,他绑架照美时,她很顺从地就跟自己走了。

按道理说,她虽大受惊恐,但从未放松过警惕。可是她却轻率地相信自己,而且在自己说了“你可以回去”之后,她还要在他家里过夜。她很满意地吃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饭菜。洗完澡后,安然入眠。第二天早晨又坐自己的车回去。从她被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强行绑架之后的所作所为看,这当中必有什么隐情。

她这样做,不是为了证明她根本不在案发现场吗?如果那天晚上她不在案发现场的话,其后二人之间的亲密往来,不也是为了证明她当时不在案发现场吗?这不可能。

她是自己性知识方面的教师,不仅使自己在这方面获得启蒙,而且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时,她还说“我离不了你啦”,她这样做难道也是为了证明她不在案发现场吗?追溯至此,佐谷田心中又产生了一种可能性,更使他恍然大悟。

两位刑警来找自己,不就是为了证实照美是否在案发现场的吗?如果刑警们知道了自己与上山过去的关系,他们一定也会把自己列人嫌疑人之中,再加上自己挟持照美,这就会变成一种所谓的三角恋爱关系。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即使刑警们来找自己纯粹是为了证实照美在不在案发现场,但他们一旦得知了自己从前与上山之间的关系,不仅会证明照美不在案发现场,同时也会证明自己也不在案发现场。不过,如果怀疑两个人是共谋杀人的话,两个人就找不到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了。

佐谷田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不利处境,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

4

意想不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有一天,警方把照美当做被传唤人带走了。

警方把某人当做被传唤人带走,这是在嫌疑性很大的情况之下才执行的。也就是被带走后,在本人招供的情况之下将其抓捕的一种方式。

这对佐谷田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位情投意合的女伴,竟然被警方当做杀人案件的重要被传唤人带走了。佐谷田再次感到他是一个真正没有女人命的人。

佐谷田认为他还没有被警方当做被传唤人,可能是因为警方还没有发现他二十年前与上山的关系。

想到这里,佐谷田一半是放心,另一半则是茫然若失。令人想不到的是,照美很快就回来了,她并没有被逮捕,而且她一获释,便直接来找他。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佐谷田不敢相信似地看着她。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没有罪。你不是也作证说我没有罪吗?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现在才真的再也少不了你啦!”

说了之后,照美就像急于拆信封看信那样,硬揪住佐谷田往下扒他的衣服,佐谷田也顺水推舟,主动配合。

两头饥不择食的野兽如饥似渴地搂抱在一起,在满足了一时的饥渴之后,照美又开始说话了。

“警方释放我也确实有你证明我不在案发现场的功劳,但绝不是就这一个原因。你也许还知道,你为我不在案发现场作了伪证,对吗?”照美就像出谜语一样向佐谷田看了一眼。

“我为你作了不在案发现场的伪证?”佐谷田难以理解照美的话。

“正像你所观察出的,我与上山有关系。上山是个坏东西,被杀是罪有应得。如果没有人杀死他,我也可能会把他杀了。”

“应该。幸亏有人把他杀了。”

“这不是该与不该的问题。你也怀疑我,对吗?不过,被你怀疑,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我在那天晚上,也就是碰到你之前,曾经去过上山家。”

“你去过上山家?”

“我去的时候,上山已经被人杀死了。而且在此之前,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看到了罪犯。”

“你看到了罪犯?”佐谷田不由大声问道。

“我与罪犯是擦肩而过的。罪犯没有留意我,我哪,则认识那个人。我是在罪犯离开不久进去的,很快就发现上山死在了他的家里。”

“你为什么不向警方说呢?”

“我当然说了。正因为我说了,这不是才被他们放回来了吗?明天的新闻可就大有看头了。如果快的话,也许电视马上就要开始播报了!”照美高兴地笑了。

“真罪犯是谁?”

“是一个你很难相信的人。”

“我认识吗?”

“我认为你不认识。不过,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别再装模作样啦,快告诉我。”

“是山川优子,上山的未婚妻。”

“上山的未婚妻,那就是山川弥太郎的女儿啦?”

“啊,你知道?”

“周刊杂志上有文章说他们二人已订了婚约,不过,未婚妻哪能……”

“是上山抓住了他未婚妻的把柄,强迫她与他结婚。可能是她讨厌上山才把他杀了。她很快就向警方交代了全部过程,因而我也就无罪释放了。”照美很庆幸地说。

第二天早晨,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报道说,杀害上山鹤彦的犯罪嫌疑人山川优子已被警方逮捕。经审讯,优子供述了她的犯罪动机。

“半年前,我与上山同乘一车出外游玩时,曾撞到一个行人,那是我不留意撞到的。当时,上山劝我说,又没有一个目击人,我们把死者埋到山里什么地方,不就再没有人知道了!于是,我就像听恶魔的暗示那样照着做了,结果就留下了把柄。

“上山他是个恶魔。从此他以此为把柄,不仅恐吓我,向我索要金钱和财物,还强求我与他结婚。他说,如果他把真相泄露出去,不仅会影响我,还会影响到我父亲的地位,也就是我父亲再也不要想坐总经理的宝座了。他还说,如果我和他结婚的话,一切问题就都圆满解决了。他死乞白赖地逼我答应和他结婚。他打算和我结婚,是想靠我父亲的关系出人头地。

“我太愚蠢了,我不了解上山的本质,被他的外表欺骗,当时还认为他是一片好意。哪想到那天晚上,上山竟然向我提出,结婚时他不要我从娘家带去的钱,他硬要要我父亲在三惠贸易公司所持有的三分之一股份。

“我不答应,于是双方就发生了口角。当时,我就情不自禁地顺手拿起一个花瓶向他头上打去,但我并不认为他会死。之后,我就不顾一切地从上山家逃了出来,并没有留意会被人发现。”

之后,警方根据优子的口供,到丹泽山挖掘,找到了被车轧死的受害人的尸体。

由于罪犯自己招供,那桩杀人案件落下了帷幕。

佐谷田与照美开始在他家与她同居,双方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二人的身体也好像原本就是连体人那样协调一致。尽管如此,佐谷田仍然感到不满意,这就是无法得到她的全部。

男女之间的事根本就无法理解,同时也没有理解的必要,结婚多年又分居离婚的夫妇也决非少数。佐谷田在自己问自己,令他束手无策的,与其说是他对照美无法理解,倒不如说是照美有一个神秘的领域让他始终无法进入。

那不是人类的领域,是妖魔的领域,同时佐谷田感到这种寒气正在向他扩散。有时偶然有兴趣靠近,她的寒气就会使他感到脊梁骨发凉。双方相亲相爱,这种寒气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相互紧紧搂抱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只有在吃饭时或者生理需要时才不得不分开。当然,吃饭时也是相对而坐的。

一个周末之夜,在做爱之后,照美突然向佐谷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幸亏有人惩治了恶魔,我才能又与你相见。这也许应当感谢恶魔吧!”

当时,佐谷田并没有留意她的话。但此后,照美那句不明不白的话,一直压抑着佐谷田的神经。

照美说“惩治了恶魔”,这恶魔指的自然是上山。那么,惩治恶魔的人不是照美,而是山川优子?

佐谷田又想起了电视新闻报道中优子招供中的一句话。

“我并不认为他会死。”

优子认定上山已经死了吗?当优子由于冲动施用暴力后逃离上山家的时候,上山真的已经死了吗?如果上山还有一息尚存的话,刚好此时此刻到上山家去的照美就应该发现上山还没有死。对,照美应当发现被优子瓶击之后,奄奄一息躺在地板上的上山,不是这样吗?

如果往更深一步想的话,照美对上山与优子订婚极为愤恨,为了杀死上山,那天晚上就到上山家里去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佐谷田的想像好似决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不过,在照美到上山家之前,已经有人对上山下了手,照美只是完成了前一个人没有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正因为照美是给以最后一击的真凶,所以她才对擦肩而过的优子保持沉默;照美在最有利的时机供出了罪犯,但这个罪犯并不是照美自己。正因为如此,照美才无意中说出了“惩治”二字。

“如果你将来背叛我的话,我也许会杀了你。”后来,照美曾目光炯炯、半开玩笑地对佐谷田说。

佐谷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惟一一个异性,竟然是个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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