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埋葬死人,而此刻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米哈伊尔·申卡廖夫,十三岁。
现在是一名铁路工人。
我们的邻居家有一个聋哑小女孩……
大家都喊:“战争!战争爆发了!”可是她抱着布娃娃,唱着歌,来找我的妹妹玩。孩子们吓得都不会笑了。“多好啊,”我想,“什么战争的事儿她都听不到。”
我和朋友们把自己的十月儿童红星章和红领巾都用油漆布包裹好,埋到了小河边的灌木丛中,埋到了沙土里。我们也都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每天都到那个地方去看看。
大家都很害怕德国鬼子,甚至孩子和狗。妈妈在家门外的长椅上放了鸡蛋,放在大街上。于是,他们就没有进我们家,也没有问我们:“犹太人?”我和妹妹都长着一头黑色的卷发……
我们在小河里洗澡……忽然看见,从河底浮上来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就在那一刻!我们都以为,那是一截淹没的树桩,可是它却随着水流冲到了河岸边,这时我们才仔细看清了,有胳膊,有脑袋……我们当下明白,这是一个人。我觉得,大家谁也没有害怕。谁也没有喊叫。我们想起来了,大人们说过,我们一位机枪手死在了这个地方,连同自己的“捷格佳廖夫”㊟一起掉进了水里。
战争才开始几个月……我们在死亡面前已经变得没有丝毫的恐惧。我们把机枪手拖到岸上,有的跑去找来了铁锹,挖好了坑,我们把他埋葬了。大家都站立着默哀。有一个小姑娘甚至在胸前画了十字,她的奶奶从前在教堂里工作过,她学会了祈祷。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只有我们自己,没有大人。战争前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埋葬死人,而那一刻我们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有两天时间我们潜进水里去寻找那挺机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