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称霸计划宣讲
凯瑟琳·M.瓦伦特
凯瑟琳·M.瓦伦特生于西雅图,成长于西雅图及加利福尼亚,2000年崭露头角,遂成为一名重量级的奇幻作家。她的作品曾获创神奇幻文学奖、浪达文学奖、小詹姆斯·提普垂奖,入围雨果奖、星云奖、世界奇幻奖等大奖提名。2010年,她的小说《环游精灵国度的女孩》一举斩获安德烈·诺顿奖,这也是类型文学大奖首次颁发给以众筹方式在线出版的小说,该书后来由传统渠道出版。瓦伦特由于奇幻领域的建树为人知晓,但是她对民间传说的敏锐与孜孜以求,亦帮助她在科幻领域中营造出了别样风景。
欢迎各位壮志凌云的霸主!
非常感谢各位对敝司小小的红色计划的兴趣,也很高兴诸位能认识到全行星支配权中潜藏的增长机遇。当然,敝司决不贸然干涉各位威武霸气的兴致,只希图向诸位展示在如今已富含氧气、高度宜居且极具特色的火星地表上,诸位能拥有怎样无与伦比且充满挑战的职业规划。
答疑:为什么选择火星?
很少有人知道,每个恒星系都包含一颗火星——当然,不是说我们的火星。与我们太阳类似的恒星,似乎都有一种“火星吸引力”:迄今所确认的每个存在生命的星系当中,都有一颗红色行星,通常足够靠近最生机勃勃的星球——尽管有些可能不像我们那颗闪烁的深红色信标离得那么近——还有着与之相近的昼夜长度。更有意思的是,这些星球都无一例外地以战神命名。遥远的灯塔星系,明珠般的玛科哈在黑暗中缓慢旋转,红如那位嗜杀女神的凝血,她硕大的胸脯各哺育着两颗头骨,冷血的战略家们无不向她祈祷。距地球更近的符文星系,闪烁的腓力阿莱好似成熟的红色果实,与它同名的神祇专司自杀式冲锋,多幅珍贵的绣帏都将他刻画为在剑尖上舞蹈的小丑,七只手中握着一把把小型滑膛枪、枯骨和盖有金色封印的文函。贝拉贝拉星系,我们亦能在乌普斯基尔星那玛瑙红的沙海中漫步。乌普斯基尔是军官的守护女神,纤毛细密的精灵之翼上披挂着沉重的戈飒石奖章,闪耀着紫色与白色的光芒。围绕它旋转的卫星维德斯基尔与纳格斯基尔,分别为战士的守护神与飞行员的谢顶的疯狂天使,犹如一双苍白的孪生魂魄疾速掠过乌普斯基尔翡翠绿的天空。
和我们的火星一样,每颗红色行星都有两个月亮,其中一些具备支撑生命的潜力。我们就曾在沃尔尼和沃诺斯特度假,陪伴主星洛杜尔那酒红色赤道丛林的,是它们清澈澄净的湖泊——洛杜尔之名,自然源于那位四张脸的霸王,他有勇无谋,功过皆收录在完美无瑕的七音步诗歌《洛杜尔埃达》中。我们乘坐鳍板细狭的往返飞船,飞过卫星之间孤寂的黑暗,停泊在泛着绿光的花海中——那位不解世情的神话人物的圣地。不过,多数卫星更接近火卫一与火卫二,空旷贫瘠,沉默地旋转,岩石地表反射着亮光,无言而沉重。我们多次问过自己:究竟是火星住在一座镜之屋里,同样的红色脸庞由于量子涨落而一遍遍映现在远处,还是说火星是主导,是范本,其余的都是复制品?肯定有其他人提过同样的谜题。我们都想宣称自己的样本优于其他——大家争相如此,导致了几年前的天文学家之战。相信在座的诸位没有谁愿意记诵那段悲惨的历史,否则我们锈迹斑斑的泪水会将诸位席卷而去。
这么多火星,犹如颗颗红宝石种子撒播在已知的黑暗深空,它们的优势很明显:由于星际环境超出人力可控的限度,几乎在每个星系,火星,或依丝克拉、里亚尔,都是生命发源星球最佳的拓殖首选。在每个星系的生命发源地,最新的前殖民地文学都执迷于诱人的蔷薇色邻星。诸位当中,肯定有人因为阿莉慕·K的枕边故事而来此处。诸位年轻的心被她点燃,她与红色尼萨奥星上的两位鱼族王子有着怎样炽烈的感情纠葛,又是怎样唤醒了尼兹德山脉深谷中的恐怖机器,力图将之据为己有?我们之中,谁没有读过水手尤柏多与银龙骨之船的故事,谁不曾跟着他在险恶的米克托运河探险——那幽暗的河水里群聚着鳄头蛇身的水怪,眼睛闪耀如簇簇绿珍珠。还在摇篮里时,诸位的母亲都为诸位读过索罗胡尔的歌谣,诸位幼年的梦境里常有艳绿的六条腿蟋蟀女王,在珀德尼比西亚空旷的微红平原上鸣叫,甲壳沐浴在光芒之中。读到青铜尖塔之下心怀古怪渴望的伊拉,谁能不爱她?听到那些赤红的世界在个人的意志下屈服,谁不曾不寒而栗?面对无边无际的绯红沙漠,谁不曾感到心潮澎湃?
在我们的时代里,我们都萌生过对火星的向往。她既熟悉又陌生。她有着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传奇、香氛与宝石,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她谦逊低调,从不滥自留情,而我们这一生都曾身倚壁炉凝望她的光华。我们自然会向往火星,她就是邻家女孩,对她的渴望早已编码写入我们的细胞,成为心理原型。我们指出这一点,各位大可不必产生心理负担。
不论哪个星系养育了您,成就了您,赋予您力量与正义,总有一颗火星供您统治,您拥有统治她的意愿自然无可厚非。也许正是这一点铸造了您的灵魂。
因此,我们请诸位谨记,简单的“两步走”系统就能帮助您达成崇高目标。此外,本次宣讲会不允许诸位带走任何纸质和数字材料,包括宣传册。
第一步:踏上火星
要将穷人送上火星,难于赶一匹骆驼穿过针眼。但是,生于玉榻之上,又会导致某种心理懒惰,好比雄心壮志患了肌无力,高贵机能遭受了轻度扭伤。这不是新发现,许多事例已反复证实了这个公理。最好在其他一些领域有所擅长,因为有一位文武双全的领主是所有人的福分。您可以接受一点微克隆或动力工程改造之类的。如果非要写小说,记得在启程之前写,因为假使这本书在您计划创建的后专制乌托邦环境下写就,那样的小说即使受人追捧,也永远得不到文学界正眼一瞧。
就以后塑型时代的逆转录病毒建筑师罗旋·坲为范例吧。这位智利神童一出生就胸怀大志。他所受的教育是从暗巷里偶遇的一位贵公子身上偷来的。为了保住这位贵公子的性命,对方的族长允诺把贵公子所有的藏书和做完的功课都交给坲,以便坲完成名义上的大学学业。为了完成毕业设计,坲将往昔的恩人锁在地下室里,专心建造圣地亚哥副流感歌剧院——那半透明的尖顶如今依然主宰着当地的天际线。富有的毕业生去了博士生产厂干着卑微的杂活儿;而年轻的坲已名利双收,足以购得三项结婚权,其中包括一个水生的维琪阴阳人,有着极美的羽脊。到四十岁生日时,坲也通过多家公司买下了大西洋的大部分,在其中着手培育细菌之岛。细菌岛——也就是这里——今晚慷慨地接待了我们,用如此精致的耶尔森菌萝卜为我们制作沙拉。自此,几乎所有的行星际运输都从坲的RNA平台出港,因为他除了路费之外不再加收关税,适意而舒心。当然,坲将作为首位称霸全火星的帝王而被诸位记住,他的雕塑依然矗立在开阔的阿萨巴斯卡谷地。
或者,您也可以走穆尔星女诗人奥姆十九点零一的路线,她给穆尔文字那华彩璀璨的世界带来了词汇囊泡的疯狂碰撞与扭转。你我也许相当肯定,诗歌创作里毫无利益可捞,但穆尔星上半蝶形的巨人天生就熟谙韵律结构,骈句从他们嘴里脱口而出,最简单的问候也要吟唱六部高音和声。穆尔人的战争只有各国选中的吟游诗人参与,多年来一直以赛诗的方式解决领土争端。奥姆十九纹理精致的翅翼上布满乌黑的神经辫结,她反叛传统,成为无韵诗的女王。出生在帝都资源库蜜罐里的她,像采露一般仔细收集着不带自然韵脚的词语,积累、分类、整理。孩提时代,她就常常出没于垂满浆果的地下酒吧,聆听名家大师朗读新作。在十六岁——发育缓慢的穆尔人还未完全进入青春期之时——她就发表了第一首诗,其中包含两个词:明亮、地窖。当然,英语里有很多词与之押韵,但穆尔语中没有。可想而知,她的诗不啻于一颗炸弹,引爆在那间著名会所的蓝色地板上。奥姆十九在穆尔语精密美妙的结构中发现了不押韵的秘密世界,将它展露到太阳之下,使之熠熠生辉。但她并不满足于虚名,也不满足于伴侣、食物或淡绿葡萄石。积极回应上天召唤的人,都会走上这样的路。她独自乘坐一艘出韵玻璃制成的飞船,将整个穆尔星抛在身后,不到一年,就为自己取得了红色伊特尔星球的王冠。每场刺杀之后,她都在对手临死前向他们耳边低诵诗句,令他们死而无憾。
再讲一个真实的例子,Y家族的少主哈洛·Y曾一度统治红色行星利姆。然而,没有人能否认,由于管理太过糟糕,他的统治很快分崩离析,成了一个笑柄。我们敢打保票说,在座的没有哪位拥有Y家人藏在宇航服里的那么多潜能。Y家族的统治以血缘世袭,虽然此种制度在大多数星系中显然意味着落后与不合法。哈洛登基之时,Y家族早已过了数代荒淫奢靡的生活,他们满脑子只有追求时尚、当众裸露以及偶尔的宗教狂热。Y家人富可敌国(如果维特地区的古老传说可信,他们的财富来自采矿和化妆品贸易),足以供他们常年频繁接受基因操作手术、自主变异、假体修复、虚拟上行。至于他们在发迹之前是什么样的物种,没人真正弄得清。在维特温暖的金色海洋之上,除了Y家族之外统统是他们的猎物,他们强大的自我进化令人相见不相识。在哈洛的皇家肖像中,有三分之一都以类似于巨翼无尾熊的形象出现,他有着极长的紫外睫毛和水晶般的躯干。哈洛·Y继承利姆星主要控制权时年纪尚幼,统治手段也颇显稚嫩,采矿和农耕只为自娱自乐和个人发展。他的每一根紫外睫毛后面都有几千名利姆人丧生——在伊坡矿山的坍塌事故中被压死在竖井之下。哈洛虽然迅捷地登上了霸主地位,最后却以遇刺告终——全民公投一致决定,在他早餐的大麻茶和巴姆面包中狠狠地下毒。
对火星的统治不乏小小教训。
红色星球上必然也有土生土长的霸主。哈普星的茵凡莎一辈子生活在家园星球宝石红的丛林之中。她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演员,微光闪动的双尾可以通过色度的深浅变幻传达一百种复杂情感。她魅惑人心的手段极其高明,在她将指刃刺入反派老雷的腹部之际,对方依然以为她忠诚可亲得难以言喻。不过诸位既然向我们寻求建议,我们必须假设:第一,您没有双尾的茵凡莎那么幸运;第二,您出生在另一个更加荒凉的星球,身边是黑色泥土、蓝色风暴和簌簌的细雨,给您的抱负当头一瓢凉水。
假如您不幸生于一颗旅行选择不多的星球——出于经济危机的影响、意识形态的阻碍,或仅仅因为在技术发展史上还居于可悲的原始地位——不要害怕,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先例。我们的建议是人体冷冻——项匹尼·布莱就曾砍下自己的头,这颗脑袋成功统治了阿欧姆星球上嗜饮马血的民族长达一个世纪。他冒险一搏,押下不小的赌注——冰封了二十岁时的大脑,孤注一掷地希望冷冻能将他送往更加适于自己稀有灵魂的世界。如果诸位去阿欧姆游览,巨大的雕像之墙上,星球女神的脸(雕塑家虔心地为她安了一个马身)会向称霸有望的人传授秘笈。
如果出于种种原因,人体冷冻在您的星球上不流行,那么长寿研究将成为您的知心密友。投资其中吧,使之壮大:只有您能掌控自己的长生不死。萨莱·诺提是水手号谷的第三任埃米拉,她出身地球,成功活到了为曾孙送葬的时日。她注资六个不同的智囊团及一个澳洲钻石矿,最后,终于有一个多劳少酬的实习医生在她生日当天奉上了一系列长寿针剂,星星点点地闪耀着香槟的色泽。
但在一些星球上,在某些可怕的黑暗时刻,前往火星之路尚未开通,不论旅行者对它有多么魂牵梦绕。脚穿缀满补丁的鞋,抬头仰望星光璀璨的夜空,仰望成千上万星丛之间那一颗闪耀的红星——有时仅仅渴望并不够。马克西米利安·伯克斯鲍姆就生不逢时,这位普罗旺斯的犹太面包师在最隐秘的夜里写下诗篇,描述如此陌异的血红色沙漠、干涸的运河、绿色丝绸般的天空。他有一颗红宝石,鸡蛋大小,承载着一颗星球的分量。宝石传给了他的孩子们,又继续传给他们的子子孙孙。那是一个信奉基督的领主送给他的,为了让他永远离开他爱慕的那个仆女——她的发色有如充分氧化的尘土,眼睛好似月亮之间的深空——再也不去想她,再也不对着墙默念她的名字。虽然他直到年老凄苦离世之时依然信守承诺,但这样的财宝却永远不能花销,否则无异于承认你的心可以被人收买。
萨莱·诺提继承了那枚宝石,怀揣着它葬在奥林帕斯山大教堂的地基之下。
最后,您必须选择一个能让您和火星在其中完美协作的宇宙。在罗旋·坲选择的世界里,作为根基的病毒如同鸣禽一般温顺。奥姆十九选择了因无韵诗歌而变得温柔的紫色世界。别理解错了:每个时刻都伴随着选择,选择这个或那个世界;选择充满生机的天堂,或选择与打磨红色星球的孤独机器为伍;选择宅在家里品尝清茶和树莓曲奇,或选择挥动万能之手统治火星。
马克西米利安·伯克斯鲍姆选择了信守承诺。当他的后人敞开静脉迎接那些可怕的香槟色不死药,然后仰望夜空之时,谁又敢说,使火星布满蓝色怪异城市并滋生十七种当地信仰的,不是他的承诺,而仅仅是微生物汤剂呢?
第二步:成为霸主
现在我们来看行星统治最重要的核心问题:怎样才能实现?答案就像一道谜题,当然令人猜不透。
要想称霸,必须首先成为霸主。
问问自己:霸主是什么样的人?他或她,是恶棍还是英雄?是牛仔、祭司,还是实业家?是残忍还是善良,其统治是否如空气般无影无形又不可或缺?她是不是第一个踏上火星的人,走在如此神秘莫测的荒凉平原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是否扒开薄薄的红色尘土,看见下方的黑色岩石?他是否乘着流畅优美的鱼形飞船在乌普斯基尔着陆,船舱内塞满了图书和储粮,供他每晚饱读诗书大快朵颐?她称霸的对象是什么?是仅有土地,还是包括人民,抑或包括其剑拔弩张、纯铜的护腿光芒耀眼的守护神?
奥姆十九曾写道,每个红色星球的核心都是一颗血石,如碳一般致密,那枚可怕的战争之石向往国王或女王的力量,就像罗盘指针向往北方。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单纯的比喻?是不是唯有如此才能赋予星球这般广阔的实体以人格,唯有如此才能认定它可以回报您的爱?
霸主的生存状态似乎必然是暴力,是支配。令人不快的殖民地记忆涌起,犹如酸液啮蚀心田——每个人都想代表正义,希望被爱。法老雕像凝视着远方泛着孔雀石般浮沫的深海,除了期望得到无懈可击、毫无争议的永久爱戴之外,树立雕像还有什么意义?当您心中的空洞狂风呼啸,说能平息那风暴的唯有来自一颗星球的爱,来自一颗从尖齿利爪到轨道与大陆通体皆红的星球之时,问问自己:火星是否足以填补那个无底洞?
如果您与世隔绝的星球没有通往太空的高速通道,怎样才能前去火星呢?这个问题我们先前已经谈过。没错——而且,在此时此地,在本届论坛的漫漫长夜,当员工们噔噔的脚步声渐渐淡去,当最后的蔗糖奶油被擦净之时,星星已全数露脸,透过水晶般的天花板,大家都能看到那一颗星(噢,多么红,多么红!),仿佛踮起脚来就够得着——我们越发有这种感觉,没错,前往火星只是甜点上的糖霜,主菜中的香芹。要成为霸主,还必须对那颗明亮的红星了如指掌。大家伸出手——在诸位的生命中,就在这个渺如沙砾,可怜又孤独的蓝色星球上找找看,还有什么不能同样被称为火星呢?暴怒、残忍、掌管激情的神祇、手中拥有的可怕技术、被迫俯首听命的燃烧引擎、反目成仇的子孙、一道道发光的完美条码,如何?这些东西也是火星。它们以无情神祇的名字命名,唾弃文明统治——如果受到鞭打或乞求,将充满某些无名的空虚,切断诸位灵魂的腿筋。火星无处不在,每一个世界都是火星。如果您缺乏霸主资质,连自己的可怖战车都无法驾驭;如果您不是车里加冕的武士,而是套在车上的牲口,吐着白沫,一味受驱疯跑,却从不深思究理,那您就无法抵达火星。我们说过,诸位必须选择,如同伯克斯鲍姆、奥姆和坲一样——要作出选择,就要理解自己最过人的优点,即便只会烤面包和信守承诺。首先要足够出色,才能让火星接纳您。
一些人走上这样的人生,是天意注定。火星接受霸主的统治也是天意注定——历代更迭之中从未有过一次民主统治。也许诸位爱火星,但火星爱的是皇冠,是权杖,是装饰了冰猫眼石的璀璨闪耀的王冠,形如一弯钩月。这是诸位作为新娘嫁给火星所必备的行头。请别误会——不是说诸位的实际性别,而是说您只能像面带羞红的纯洁少女,被引领到婚床之前,而您的配偶如同神话中所有的僵尸新郎那般悠远古老,深不可测。您认为那颗星球会屈服于您的意志吗?会让您掌控它吗?啊,多么可心的词:霸主、帝王、法老、元首。这个身份也会改变您,一如病毒对您的改变。火星将填满您的空虚与荒芜,只有最永垂不朽的伟人才明了自己的位置。霸主拥红色星球入怀,最后胜利的却往往是火星。千年的统治之中,您会在某天醒来,发现头发已经变红,曾经莹润的肌肤蒙上灰尘,三颗心突然熔融为一个冷硬如石的内核。您将不再渴望食物,只寻找冰冷黑暗的空气饮用。您将面向太阳缓缓旋转,持续一天又一天。您的思绪会慢下来,日渐浑厚雄壮;您将看见一颗星球的所见,如一颗星球般发声,那将是全景的视野与完美的语句。
到某天清晨,当您醒来,您的嘴已没入石头,脚下的土地绯红,犹如一个承诺、一颗红宝石、一对出韵的骈句、一种病毒——您的土地,或机器,或子孙,或藏书,将用您的声音替您讲述,您将成为霸主,我们将为您感到无比骄傲,在这里,在海边,聆听天光在新的海岸破晓。
李懿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