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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谜样的行星

简直就像螃蟹一样嘛!

在自宅的接待室和地球军赛安军政总部长官思狄嘉中将见面的时候,路易·斯孟·里彼耶鲁有这种感觉。不幸地思狄嘉气到整个脸肿胀到又红又黑的,还不断地从嘴里喷出泡沫。和他形成对比的是又冷淡、又冷静的路易·斯孟,正应付着这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奇伊逃逸的事耶。我本来对地球军的警备能力还有颇高的评价的,看来我忍不住要说我对你们真的感到很失望呀!”

“少装蒜了吧!”

思狄嘉中将咆哮着。在他心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一位名士该有的礼仪,对赛安社会也没有任何的顾虑了。那些东西早在思狄嘉还没有得到结论之前就已经不知被抛到哪儿去。反之,所得到的结论如下。

“也就是说,路易·斯孟是操纵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人!两位儿子只不过是他父亲的道具而已。不!不对!应该说不管是纯白党也好、还是深红党,全都被路易·斯孟给耍弄着。说不定在背后操纵着迪亚斯老先生的那个人,也是路易·斯孟呢!当时他也一样只是表面上闷不吭声,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思狄嘉中将非常认同自己的这个想法。像这么迅速又明确定下的想法,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是有人在某个地方计划性的用绳子牵动着这所有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这种“阴谋历史观”,对于对历史或社会没有考究的人来说,真的是非常便利使用的东西。不管是劳工们发生罢工之事、或者是股票暴跌,以及会发生战争、革命、独立运动等事件,都会归咎于这些是“犹太人的恶毒企图”,或是“共产主义者的谋略”,再不就是“反革命份子的策动”等原因。而这些都是对负责人有利的说法。

本来思狄嘉也是这一种人,不过他已经累了,往上看的话,迪林嘉元帅已经无视于他的存在;而往下看的话呢,又有一群被败北感击垮的士兵们,用带有恨意的眼神看着他;往外一看,深红党正肆无忌惮地侵犯搅乱着思狄嘉的权威和名誉;再看看内部的话,纯白党已经完全得不到赛安人民的支持,只是霸占着特权的位置而已。就是因为这样,思狄嘉才会认为“不管是谁,每个人都一样是背叛者!”

同时,造成“不管是谁,每个人都一样是背叛者!”这个现象的老板,现在就正坐在思狄嘉的面前。如果能把这家伙也解决掉的话,思狄嘉的苦难也就结束了。至少也离他的目的地不远了。处在极为不安定的精神状态下的思狄嘉如此相信着。当然这是他的妄想,不过,这个妄想却能让思狄嘉冷静下来。比较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他相信着“自己是冷静的”。

于是,相信自己是冷静的思狄嘉非常沉着、不慌不忙地开口说话了。

“总之,我并没有想要说出失礼的话,我只想要和您进行一场绅士般的谈话。这也是因为我们都是有身份地位和信用的人的关系。”

“我也有同感!”

虽然路易·斯孟如此回答,但看到思狄嘉的态度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让路易·斯孟大吃了一惊。路易·斯孟身为赛安政治财经界上的有力人士,曾和地球政府以及迪亚斯政权交锋过。在现实方面的政治感觉或处理能力,都远远优于思狄嘉。可是,光是这样还是很难把握住像思狄嘉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路易·斯孟是和“被逼入绝境、心生妄想”等情形无缘的人。

“那我就先开始进行我们之间绅士般的谈话啰,可以吗?”

此时的思狄嘉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此说道。

“请说!”

而路易·斯孟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那么我就说啰!请将在昨天晚上,从我军的牢中逃出来的您的长子奇伊·里彼耶鲁交出来吧!”

“有这种事……”

路易·斯孟笑着带过这个问题,不过,思狄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

“我想您一定会给我一个绅士般的答覆吧!”

“要我答覆什么呢?我连奇伊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您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真是伤脑筋耶!我说不知道就真的是不知道呀!”

路易·斯孟那宽大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要是平常的他,还能轻轻松松地用他那善辩的口才来对付思狄嘉。可是,现在的路易·斯孟却感到有一股非常大的压迫感。他对带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和浅浅笑意的思狄嘉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恐惧感。不是只有路易·斯孟有这种感觉,就连以稍息姿势站在思狄嘉身后,观看着整个谈话过程的三位地球军士官们,也对自己的长官感到害怕。

“这样呀!那就没有办法啰!”

思狄嘉故意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的表情一变,回头大声命令三个部下。

“把路易·斯孟给我逮捕起来。罪状是反抗国家罪、反军事谋议、以及协助逃亡者。还在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快点给我把他抓起来!”

虽然三位士官大吃一惊,也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顺从了长官的命令。他们分别从三方将路易·斯孟给包围住,催促他快点起身跟他们走。于是,路易·斯孟就一边看着思狄嘉的脸,一边慢慢地站起来了。他不但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害怕。这位拥有权力和武力、无法沟通的家伙,完全掌握了对路易·斯孟的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样一来,可能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说不定。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在冒冷汗,但路易·斯孟还是保持住他的威严。在三位士官的包围下,他开始起步,一边走着,他一边如此说道。

“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能体谅你们的!”

此时,三位士官无言以对。

※※※

“路易·斯孟·里彼耶鲁被逮捕了!”

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赛安社会和全体的赛安人民。当初他的长男被逮捕的时候,大家也吓了一跳,不过那时候的震惊程度,完全无法和这一次相比较。在那位迪亚斯老先生去世后,说到赛安的第一贵族名门就属里彼耶鲁家族的户长了。他的财力和影响力是无人能比的。

就算是对里彼耶鲁家反感的财经界的有力人士们,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感到高兴。要说他们对思狄嘉的作法感到非常意外,倒不如说他们觉得他的做法非常没有原则可循,令人感到非常害怕。

“好像是因为思狄嘉中将突然发起脾气才这样做的喔!他是不是打算将赛安的有力人士一一逮捕入狱呢?”

“如果真的要那样做的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早就已经无法收拾了呀!”

该如何是好?没有人能想得到办法。他们同时缩起了肩膀,皱起眉头来了。

然而,路易·斯孟被捕也不是毫无理由、根据的。他确实是藏匿了从牢狱中逃出来的长男奇伊。只是因为思狄嘉没有物证,所以也查不出奇伊人在哪里。加上路易·斯孟又使用沉默权,所以整个搜查行动根本没有进展。

地球军不只是将路易·斯孟拘捕起来而已,就连对路易·斯孟的佣人也都进行严格地询问有关于地球军的事情。就连秘书呀、司机等人都被召集到军政总部,不是被威胁,就是被哄骗,有时候还会被殴打或被揪起衣领等等。不过,终究除了藉此动作再度确认了路易·斯孟的统率能力之外,并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就结束了。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比害怕军人更怕路易·斯孟了。

这样一来,能在地表上公然自由活动的里彼耶鲁家的男性,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连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救不了的人,还能骄傲自满地说自己是赛安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吗?虽然对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满意的样子,不过,你也只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而已吧!大家都会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如果没能让大家看到一定点的大将之风的话,人家对你会连基本的礼仪都没了呢。”

被自己下意识中的这个声音刺中后,亚鲁曼·里彼耶鲁就展开行动了。首先,就是要求与军政总部长官思狄嘉中将会面,不过,却遭到冷漠的拒绝。而出面拒绝亚鲁曼的是思狄嘉中将的一位女士官秘书长。这位女士官秘书长和那一位下落不明的依菩琳·斯格拉牡比起来,这一位女秘书的年龄大约大了依菩琳·斯格拉牡两倍,体重是她的一.六倍,身高是○.九倍。但她的外表完全没能激起亚鲁曼的热情。虽然亚鲁曼很想抱怨,但让依菩琳·斯格拉牡不见的也是亚鲁曼他自己。

“总之,希望您们你能将我父亲释放出来。我父亲是赛安政治财经界上的重臣。如果地球军和赛安政治财经界变成对立状态的话,会拍手欢欣鼓舞的就是有深红党的游击队他们吧!”

虽然亚鲁曼的主张也有些道理,但是完全没能得到思狄嘉的女秘书的同感。

“反正就是无法让您和中将见面。请回吧!”

遭到拒绝的亚鲁曼,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先离开。因为他还是要靠地球军作后盾,才能拥有那些只是形式上的地位和权势。这种情形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亚鲁曼再度为此而感到不安。

于是,他带着那张如同上了蓝色水彩一般郁闷的表情回到纯白党本部。一回去,就看到杰拉在那边等着他。一看到杰拉那张故作冷静的脸,亚鲁曼就先开口跟他商讨事情。

“说实在的,我爸一定是把我哥藏在某个地方了吧。我哥也真是的,还敢厚着脸皮躲起来。”

“一定得要将您哥哥找出来才行呀!”

杰拉大声地表示赞同亚鲁曼,这使得亚鲁曼吓了一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话说回来,哥哥奇伊会成功越狱,是杰拉的谋杀行动失败所造成的。就是因为老是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形。亚鲁曼本来是可以大声斥骂杰拉是“没有用的家伙!”不过他还是没有勇气反击。

“总书记,您知道吗?思狄嘉中将好像打算让政治财经界的有力人士一同交出誓约书的样子喔。内容是答应全面协助军方。”

“誓约书?思狄嘉中将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他这样子不是只会招致有力人士的反感而已吗?”

亚鲁曼再度生起了。他并不是气思狄嘉中将没有政治概念,而是气他打算把纯白党毁掉这件事。有关誓约书的内容,思狄嘉中将当然也是没有跟亚鲁曼商量,就擅自决定了。

“干脆和深红党联合起来,把地球军赶出去。这也是一个办法。”

虽然杰拉突然提出这个意见,但亚鲁曼并没有被惊吓到。因为这确实也是亚鲁曼有想过的一种选择,不过,这样一来,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要是将地球军赶出去之后,深红党就这样赖着不走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有必要和深红党谈条件,才和他们联合起来。他们不过是野狗而已。让他们和思狄嘉互咬,最后两败俱伤倒下的话,这不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可是,我问你,要是深红党得到压倒性的全面胜利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那还用问吗,一定还会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啰!”

不需要太具体、太详细的细节。当深红党战胜地球军的那一瞬间,再从他们背后给予重重的一击,将他们击倒就好。这就是杰拉的想法。

“杰拉,这是你想到的吗?”

“很可惜,并不是我想到的点子!”

杰拉故意微微地将嘴角上扬了一下。

“这是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先生的构想。虽然我没有确认过,不过我想是错不了的。”

“你不是很讨厌我爸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吗?你不是认为他是骄傲自大、无法协调、又没礼貌的吗?虽然这全都是真的,不过,莫非你对他改观了?”

“怎么可能改观呢?在奇伊·里彼耶鲁之后,我讨厌的就是路易·斯孟·里彼耶鲁先生。也正因如此,我才要设法让思狄嘉中将将他释放出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怎么会不懂呢?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呀!如果不让路易·斯孟先生亲自来指挥这个事件的话,那如果失败了,就没有办法找人来担起这个责任啦!”

亚鲁曼大概花了约三秒的时间,才理解了杰拉这番话的含意。年轻的总书记,咳了一下。

“该怎么说你才好呢?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真是荣幸呀!”

杰拉在露出冷笑之前,先用笑声回应了亚鲁曼。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总书记您呀!政治家的悲剧性,对后继者是最大的遗产。在东洋的惯用语当中,有一句话是:处罚战亡者的敌人,这是为了告慰战亡者在天之灵而战的呀!”

话说到这突然就停了,接下来就换了话题。

“我们也是一样,如果不试着和深红党接触一次看看的话,就完全没办法想出让他们分裂的方法。所以,关于这一点,也请总书记您考虑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们以前曾是您的伙伴,对吧!”

这一次,杰拉对亚鲁曼下的这个毒,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效果。

“你想要让深红党分裂吗?”

“为了争夺权力,共同奋斗的同伴们,最后终究还是会分裂的。”

“我是从赛安青年党时期开始,就认识他们那些人了。他们应该早就已经了解到权力只是个愚昧的东西了吧!”

“权力就和恶女一样。如果中途想要逃避她的话,一定会遭到她的报复的。所以,到底要完全远离她呢?还是尽全力让她屈服呢?无论如何,就只能从当中选择其中一个吧!”

亚鲁曼一脸好像想要反驳似的。

“你的这个比喻,女生会生气的喔。”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啦。如果您是女生的话,我就会用不同的说法了。像是权力就像恶男一样。”

杰拉其实很想说不要一直拘泥于这种无聊的小地方上。亚鲁曼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背后,已经在总书记室里来回走动了好几趟呢。他并没有注意到杰拉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终于,他不经意地停在书架前,假装看着并列在书架上的书本的书背。因为他不喜欢被杰拉看透他在想什么的感觉。杰拉对着背对自己的亚鲁曼说话了。

“如何?总书记。要不要请深红党来和他们谈一谈呢?当然我们一定要再三确认会谈当中的安全性,不能让思狄嘉有任何藉口。”

“……也对!不过,非得要现在马上回答你不可吗?”

“需要给您几天的时间吗?”

“不!不需要!你说得对!地球军做不到的事,纯白党应该要试试看才对。”

接着,亚鲁曼说了一句差一点让杰拉跌倒的话。

“话说回来,斯格拉牡小姐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让纯白党总书记亚鲁曼·里彼耶鲁一直挂念在心的依菩琳·斯格拉牡大小姐,现在正是深红党总部的客人呢!

老实说,她这位不速之客的态度傲慢,吃东西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而深红党的人已经将女性党员的帐篷给她用,没想到依菩琳还强烈地要求他们要改善对她的待遇。

“那张床太硬了!”

“无法保有个人隐私的空间!”

“没有好的化妆品。洗澡洗得很痛苦。被单已经洗到一拉就会破了。”

不但有一部分的女性党员对她这种态度表示不满,责备她说,“她以为自己是谁呀?”而且,连男性党员也有同感。

“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非得要把那个女的当作客人来招呼不可呢?要是不把她赶出去、或是把她拘禁起来的话,她一定会带着我们的机密逃走的!”

“没错!如果她是间谍的话,怎么办呢?”

对于这些声音,深红党的干部只能苦笑着回答。

“唉!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把一位一般女市民拘禁起来的话,一定会被女权主义者批判的喔。”

不只培特罗夫和琉霖这么认为,就连迪伯亚校长和最没有耐心的奈德也都这么说了,所以,才没有引发出更严重的问题。除了她的事情以外,另外还有不少话题可聊呢。

“说起来也真妙,赛安上首屈一指的名门家族的次男、长男、父亲都依序入狱。”

“总之,思狄嘉就是咬住他身边周围的人就对了。被咬到的那一方可就难受了。”

“他一定认为那是他们活该吧!”

“我有同感!结果,里彼耶鲁家族就和迪亚斯家族一样,并列为造成赛安的社会和经济构造不公平的事实之代表。他们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不过,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不就是我们吗?”

如此说道的尼可拉·培特罗夫对于自己说的内容无法一笑以置之。

“又不是只有思狄嘉疯了。就连迪林嘉元帅在军事叛变成功后,也尚未采取任何行动计划呀!不!不只有他而已,住在太阳系里的人,也有好些人已经预测到会发展到这种情形了,不是吗?”

“确实好像有不少人在自己心中是这么认为的耶!”

琉霖笑了!也有好几个党员也受到他的影响,笑了。

“唉!我们非得老是一直在这边数落别人吗?独立赛安万岁!”

精神旺盛的琉霖将双手高举喊着。不过,他真正想说的是在他把手放下之后所说的那一段内容。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只凭着口号在这里想像。虽然我们受到像思狄嘉这种人的压迫而感到相当困扰,但是,独立以后,如果我们自己选出来比思狄嘉还要难对付的人当指导员的话,不就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了吗?”

虽然在赛安军政总部那位难以对付的思狄嘉中将不可能听到琉霖的这番冷嘲热讽,但他对主要的士官们下了以下的指令。

“听好了!用奇伊·里彼耶鲁的父亲当人质,把他诱拐过来。”

“……”

“怎么样?是个妙计吧!”

确实是个妙计!不过,不是正规军的妙计,而是山贼的妙计。士官们心里如此想着,不过,并没有说出口。更何况,如果这样做的话,把奇伊·里彼耶鲁再度逮捕拘留起来,到底有什么利益可言呢?大家都觉得思狄嘉长官已经连自己的目的都无法掌握住了。

当然他本人是不会这么想的。思狄嘉中将越来越佩服自己能够想到这种妙计,而且他还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他已经向全赛安发布了这个消息。当然,就在稍后一些时间,这个消息也传到深红党的地下指挥部。

得到消息的同时,虽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马上就平息下来了,因为大多数的人也只是来凑热闹、跟着起哄而已。大家都觉得这个计划太过于超出常规了。

“在今年内,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二十四点整之前,如果奇伊不到军政总部报到的话,他父亲就会遭到军法的处刑。”

“如果拒绝了这个提案的话,奇伊·里彼耶鲁就会被视为对自己的父亲视而不见、违反人道的公敌了。”

“说不定路易·斯孟·里彼耶鲁会在广场上被公开处刑呢。”

“哎!你们不觉得这好像又返回到中世纪那时候的社会型态了吗?所以,处刑一定是坐在电椅上,或是枪杀、或是用火烤!”

深红党的游击队战士们在嘲讽着思狄嘉的歇斯底里时,也有笑不出来的人。尼可拉·培特罗夫就是这样。他再三地请党员们调查地面上的情形,再分析从地面上传来的情报。他所重视的是,“市民们所传说着的谣言”,或是“士兵们的表情”等等。对培特罗夫而言,从这些方面进行调查的话,比起军政总部的机密文书等资料,能得到更多的情报。这就是属于“人心趋向”的类型。

“在这个被隔离的孤立行星上,思狄嘉中将拥有压倒性的武力。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如果他开始进行疯狂的计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其他的干部们马上就理解到培特罗夫所担心的事情。

“你会不会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呢?不管怎么想,思狄嘉那个怪叔叔都不是当恐怖独裁者的料。”

琉霖如此表示后,奈德也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只是,培特罗夫再度摇摇头。

“被称为恐怖的独裁者的人,几乎都是胆小鬼。因为害怕反对派的人,所以才会独裁。也因为害怕遭到背叛,所以才会决定要铲除异己。他们也知道如果进行一对一对决的话,自己绝对赢不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虐杀除掉。因为正常的人并无法遵行这种道理,进而进行暴力管理,所以,恐怖独裁者就是,处在恐惧不安当中的孤独者的意思。”

经过这样的解释,几乎就得到了全体党员的认同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从地球来的命令的话,就没有办法制止思狄嘉的意思,所以,他确实可称得上是一位独裁者。

“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要让思狄嘉那位怪叔叔的精神安定下来,而完全无条件地降伏于他!”

红发奈德耸了耸肩。如果连思狄嘉的精神病理方面的问题,都要强加成为深红党的责任的话,那就很令人伤脑筋了。这个责任只能推给派遣思狄嘉出来的迪林嘉元帅。

“虽然我并不喜欢做这种以个人为目标的恐怖事件,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不得不要瞄准思狄嘉一个人了。”

“奈德,我想到了一个更狠毒的方法喔!”

琉霖一副已经作好露营计划的态度说道。

“总之,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可以不弄脏我们自己的手,也可以达到目的呢?反正,现在那个思狄嘉怪叔叔在士兵队里的声望根本就是‘○’。而且,也因为士兵们无法控制住他那歇斯底里的状况,所以他们一定也了解到自身处境的危险,对吧?”

也就是说要煽动士兵们不安的心情,让他们反抗思狄嘉。这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想法。从革命战略来看,在传统上和效果上这都是个有实效的方法。

“我们不这样做的话……”

琉霖继续说下去。

“万一士兵们将思狄嘉杀了之后,一定会把杀人之罪嫁祸给我们的。这是地球军的作风喔。所以说,如果不由我们来主导整个事件的话,会对我们很不利的。”

鲁西安·迪亚斯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这整个讨论的情形。他和依菩琳都是寄宿在地下总部的客人,不过和爱争辩的依菩琳相较之下,他总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内心里,也不会主动开口和别人交谈。他谈话的对象就只有尼可拉·培特罗夫而已。

“如果复仇完成的话,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重振迪亚斯家族。”

“你是指当赛安的管理者吗?”

对于培特罗夫的问题,鲁西安并没有马上给予回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冷静,事实上,在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里早已是狂风大作了。好不容易他才说出在心中整理好的一段话。

“你不就是只想紧紧抓住迪亚斯家族的名誉不放而已吗?——其实这才是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对吧?不过,如果想要抓住的东西都消失的话,我就只是漂浮在那里而已。根本无法扎根,就是这样。”

培特罗夫觉得他可以感受到这一点,已经有相当大的进步了。

“如果能漂浮还好,要是沉下去的话,一切就都完了。因为,只要能漂浮着,就能看得到潮流的方向,也看得到可登陆的岛屿之类的,不是吗?”

“就算登上那个岛屿,万一是个无人的荒岛,那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你们一样。”

“喔!已经有力气挑语病了呀!真是个好现象。”

鲁西安那带刺的语气并没能动摇培特罗夫。

“没有必要紧张啦。我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什么赛安的未来之类的事情。一考完试后,就只会马上邀约女孩子去看电影。了不起就是想这一类的事情而已。”

“如果只能想这些事情就好的话,那当时的赛安一定非常和平吧?”

“正是如此!”

培特罗夫如此回应了鲁西安的问题。谈话的对象是培特罗夫这种彪形大汉,鲁西安根本无法镇静下来。虽然鲁西安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感受到自己在体格上和培特罗夫真的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培特罗夫继续说下去。

“风就是因为会吹,才叫做风。如果一停到某个地方的话,就只会造成那个地方的空气不流通。接着,再度强烈吹起的话,所造成的灾害就更大了。适可而止对政治而言,是永远需要学习的课题。”

本来就没有期待鲁西安有所回应的培特罗夫,他只是把自己所想的整理成一段话说出来而已。

“说得再正确一点的话,就是我们都没有那一份可以将权力这一种危险的玩具,自由自在地掌玩在手中的自信。而制作这个玩具的技术者并不属于在操玩的人名当中。不过呢,这也跟时代有关就是了。”

因为自己对于地球政府和地球军都有着过度的反感,所以才无法得到真正的释放、自由。对于被害者而言,无论如何想要说“把从我们身边夺走的东西还回来!向我们道歉赔罪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不过,在政治和外交的舞台上,要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压抑下来,必要的时候,跟对方妥协和融合也就跟着出来了。说到这,培特罗夫感慨地做了以下的总结。

“当初一起放出革命烟火的同伴,十年之后变成了政权的中坚份子,这种例子在历史上真是罕见。那是需要拥有建设性的才能和宽厚的忍耐气度的同伴才能做到的事。要是我们的话就不可能了。就是因为无法忍,才会引起革命的呀!”

深红党的所有党员都接受鲁西安·迪亚斯和依菩琳·斯格拉牡的存在。这可以说明了琉霖的“孤立的革命集团是又黑暗又封闭的,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言。”这个说法。同时,“从内部抗争到铲除异己。”这种途径,是大家最忌讳的行动;“自由地讨论,也不去追捕撒手离去的人。”这是政党的基本方针;而没有所谓的“死守机密”这一项,还不知道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是好,还是不好。

依菩琳常常对奈德所提出的议论挑毛病。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强而有力,而且是正确的论断的话,那是不是赶快行动,将地球军赶出去比较好呢?”

“如果照你所说的那样,把思狄嘉中将以下的地球军全都赶出赛安之后,你想会变得怎样?”

“什么会变得怎样?那对你们来说不就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吗?到时候再订个建国纪念日,再来个庆祝大游行不是很好吗?”

“再从空中对这个游行队伍投射行星间弹头飞弹(IPBM)。最后,赛安就变成一片火焰和原子放射能的海洋。”

“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虽然依菩琳嘴里这么说,但因为她已经在内心里描绘出那片光景而打了个寒颤。

“迪林嘉元帅被逼到绝境了。而被逼到绝境的武断主义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像之前迪林嘉元帅所进行的军事叛变一事,半年前大家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因而一笑置之,结果确实发生了。”

依菩琳心想确实如此,但是她还是不想表示赞同他们的意见,所以就继续保持沉默。奈德稍微说明一下那种感觉。

“目前,还有好几万的地球将兵在赛安,所以他们不可能对赛安采取投射行星间飞弹的攻击战略。地球军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所有支持迪林嘉元帅的基本军人和军人的家属全都会背弃他而去。再引发军事政变的话,就会将迪林嘉打倒了!”

此时,奈德的表情第一次开始有所变化了。他的脸上流露出大胆无畏的微笑。

“懂了吗?小姐!驻留在赛安的地球军,对我们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质。只要地球那一边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也没有理由把我们的人质赶出去呀。我们要他们继续留在赛安这里。”

依菩琳眨了大概两次的眼睛后,努力地以冷笑的口吻回答。

“把地球军当作人质呀!要说这是大胆的行为,倒不如说你夸大妄想呀!”

“你可不要去跟别人说喔!这可是我们重要的军事机密呢。”

“这种白痴的想法,我才说不出口呢!”

虽然依菩琳嗤之以鼻地表现出不屑这种想法,但内心依然受到了轻微的打击。而名为深红党的游击队队员们,个个却是依然精神抖擞。虽然被拥有强大兵力、独占权力的思狄嘉中将逼上绝境,但游击队不但因此认清整个情况,甚至还打算好好地利用这个情势。至少在心理方面,游击队就已经取得完全的胜利了。连依菩琳也不得不这么认为。

“先暂时不管达成独立后会变得如何,总之,依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可以继续迈向独立的目标吧。”

对于依菩琳的这一番话,奈德稍微迷惑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依菩琳会有这种多少带有肯定意味的反应。当然,接着依菩琳又继续说下去了。

“事成之后,你们为了争夺权力而开始互斗的日子也会相继而来吧!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呢。”

“你只要期待老后的日子就够了。”

被稍微反捉弄一下的依菩琳,反而感到很无聊。如果是以前的奈德,他一定会说出更激烈的话来反驳。她觉得奈德成长了不少,自己有点被撇到一边的感觉。

奈德出去参加战斗训练后,依菩琳下一位的谈话对象就变成了刚替鲁西安换好绷带的狄卡·菲丝。

“在大学的学生餐厅当服务生的时候,常常很容易就陷入一些有的没的、无聊的幻想当中呢。譬如说,有个超级上流阶级人士的儿子对我一见钟情,然后还乘着银白色马车来接我之类的。”

带着微笑的狄卡身穿着迷彩战斗服。她有时候会参加实战,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负责补给、看护或是通讯等工作。能干的她,平常可是忙得很呢!有时候也会成为其他女士兵的商谈对象,就像现在这样和依菩琳聊天一样。依菩琳感受到狄卡在忙碌当中所获得的充实感,并且还乐在其中的那股气息。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像灰姑娘的那种愿望了。只要想想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历史上的一小部分的话,就可以乐于活在现实生活当中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吧?”

依菩琳早就有心理准备对方会生气,不过,狄卡·菲丝并没有生气。

“大概吧!”

她只是如此答道而已。反而,因为狄卡只是这样回应她,依菩琳一瞬间无法再度发出任何攻击,只好继续等待狄卡的回覆。

“我有一点羡慕斯格拉牡小姐你呢。这可不是讽刺喔。因为你不必将自己或同伴的未来托付给这种错觉。”

“不过,在我听来,怎么都觉得这完全是在讽刺嘛!”

“那就真是抱歉了。”

狄卡再度笑了。依菩琳感觉到深红党的人常常笑。能够带着笑容进行革命的话,确实是会比较轻松的。于是,依菩琳不怀好意的说了。

“让赛安人羡慕,我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地球会以人类社会为中心,这也不是我的错。”

“说地球是以人类社会为中心这一点就有一点过份了喔。我们深红党可不这么认为!不过,要以地球为中心是可以啦,但是中心和周围如果遭到不平等待遇的话,就很伤脑筋了。我要说的就只有这样。”

依菩琳对此回覆嗤之以鼻。

“在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平等的事呢?就是因为有这种要求,抗争、对立事件才会层出不穷,不是吗?”

“我们没有要求得到完全的平等。我们只希望得到和地球市民同等的政治权力,如此而已。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多我来说,我实在不了解当中的理由为何。”

“那是你们太操之过急了哟。”

“是吗?我们可不是第一代的赛安移民喔。不是我们操之过急,而是地球市民和政治太过于谨慎了才对吧?”

虽然狄卡·菲丝慎选过自己要说的话,但是“太过于谨慎”这种说法,在依菩琳耳里仍然产生了嘲讽的回音。

“我是在赛安出生的,也是在赛安长大的,虽然没有去过其他的行星,但是我想地球这个地方,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那是当然的啰!大自然因这美丽的变化而更显丰富,文化和艺术也是最棒的。不过,也不能因此说住在那边的人全部都是非常高雅又有气质的。”

出人意外的是,狄卡竟从另外一个角度攻击过来。

“喂!斯格拉牡小姐!如果赛安的军队驻进地球,逼迫议会解散,再夺走市民们的参政权,你能不能想像一下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呢?”

“真是愚蠢到极点了!”

“你是指我的论理呢?还是指让一个行星的军队驻进到其它行星里去这件事呢?”

依菩琳再度无法反驳了。整个谈话情形变成这样,依菩琳觉得狄卡·菲丝示威了要驳倒她,才故意在她们的对谈当中不断找碴,所以依菩琳觉得这段谈话很无趣。她开始觉得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还有,今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打断两位谈话的是慢慢朝向她们走过来的培特罗夫。

“讨论结束了吗?”

“也不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啦!只是闲话家常,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狄卡·菲丝笑着挥了挥手。点头回应的培特罗夫意外地用非常严肃的眼神看着依菩琳。

“看来斯格拉牡小姐已经渐渐地可以起身走动走动,也慢慢地可以和我们辩论事情了喔!不过,如果被斯格拉牡小姐驳倒的话,在革命理论上,我们是会成为人家的笑柄的呀。”

“我可能是间谍喔!真是这样的话也无所谓吗?”

“你和奈德都不是当间谍的那块料。因为你们的脑筋虽然好,但是个性太单纯了。”

虽然被说单纯,不可思议的是,依菩琳并没有生气。依菩琳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厌恶。

“那么,你们可以认同我自由走动,是不是有求于我呀?”

“没错!如果你肯出面当我们的证人的话,我们都会很感激你。”

培特罗夫用严谨沉稳的声音回答。

※※※

地球上的圣保罗政权,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日发表了“尊重各行星的自治权和自决权”的宣言。只不过,并不是无条件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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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龙骑兵3·太阳系之风第四章_谜样的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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