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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是那样!

将军和伍路元拥抱了好一会,伍路元心念电转,知道这时候遇到了将军,是自己的一条生路。可是也万万不能让古勒勒出现。

只要古勒勒不在自己的房间中被捕,伍路元知道凭自己和将军的关系,根本不必要做任何解释,就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

而如果古勒勒在他的房间中被发现,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军的权力再大,也无法只手遮天,古勒勒固然绝无幸免,他也一样脱不了关系。虽然将军终于会保他,可是那也难免经过许多麻烦。

所以伍路元这时候要做的事情,首先是要使那些房间中的士兵离开。

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镇定下来之后,处理事情就并无困难,他向那些士兵喝道:“你们还不赶快继续去执行任务,在等我向将军投诉你们刚才的行为吗?”

他用法语这样一喝,士兵又亲眼看到他和将军如此亲热,哪里还敢逗留,立刻诺诺连声,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伍路元和将军了(古勒勒在浴室中),他们分了开来,又互相轻轻拍著对方的脸颊。

将军和伍路元见面之后,所有的动作都证明他们两人是关系亲密之极的好朋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江湖上常有“过命的交情”这样的说法。伍路元和将军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伍路元曾经救过将军一命,是真正将将军从鬼门关之中拉出来的。在伍路元这次救人的行动中,还有一条好汉,参与其事,所以很可以简单地说一说。

现在的将军,在伍路元认识他的时候,是租界警局的一个低级警宫。全世界的情形都差不多,低级警官和江湖人物接触最多,也最容易受江湖人物的“照顾”。

沙利文警官并不是什么君子,也绝对无意做清官,所以和伍路元关系非常好,在伍路元那里,得到了许多好处,当然他也回报给伍路元许多方便,双方象是共生生物一样。

在沙利文给伍路元许多方便的同时,伍路元的势力扩展得很快,就必然和有警局做后盾的缘故。敌对沙利文警官的势力,于是就准备釜底抽薪,将沙利文解决掉,使伍路元在警局中失去靠山,从而削弱伍路元的力量。

敌对势力方面在经过周密的计划之后,趁沙利文一次从伍路元赌场出来的机会,跟踪他到了偏僻所在,下手用帆布袋将他罩住,扎成了一团,运到了江边。

在江边早就准备好了船只和许多铅块,只等沙利文一到,就在帆布袋上绑上铅块,将船驶到江中水深流急之处,往江中一抛,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沙利文这个人了──这是当地江湖上处理敌人的常用方法,在江底,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冤魂在。

本来沙利文必死无疑,可是他命不该绝,在他被帆布袋套上去的时候,被一个在角落里吸毒的人看到,那人又恰好知道沙利文和伍路元的关系,所以立刻飞报伍路元。

等到那吸毒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事情说明白,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等到伍路元肯定对方会将人沉入江中,而立乘快船赶到江中心的时候,恰好看到帆布袋从一艘船中被抛出来。

伍路元知道帆布袋一沉进江水,就再也没有法子可以捞起来了,幸而对方的船大,伍路元的快船小,所以眼看帆布袋从对方船上掉下来,伍路元赶上去,希望帆布袋可以恰好掉到小船上。

伍路元打的主意不错,可是却差了大约两公尺,眼看帆布袋就要在他的眼前掉入江中,伍路元将手一伸,递出了他的那根著名的铁拐。

他尽量将铁拐伸向前,居然被他钩住了帆布袋的一角,可是帆布袋连人带铅块,少说也有三百多斤,再加上下坠之势,更是其重无比。伍路元为了尽量伸拐向前,只握住了拐尖很少的地方,根本无法发力,所以虽然钩住了帆布袋,只是阻了一阻,还是不免会掉入江中!

而且,就算伍路元愿意下水,在帆布袋掉落江中的时候,跳下江去,抓住帆布袋,其结果也必然是他和帆布袋一起下沉,他无论如何没有能力将帆布袋弄上船来。

伍路元长叹一声,已经准备放弃了。而就在这千钧—发之际,忽然在黑暗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来的,那个人身下也没有任何船只,他就这样忽然出现,出现的时候,距离大约还有一两丈,伍路元连眼都还没有眨,这个人的来势好快,一下子就到了眼前。

这时候帆布袋已经有一角浸到了江水,伍路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在努力,他的手腕因为用力而痛得象是要断折一般。

伍路元在陡然看到了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还以为来的是水中的鬼魂!

只见那人手中。拿著一根很长很长的竹篙,人末到,竹篙先伸出,篙尖的焰钩一下子就搭在帆布袋上,将帆布袋向上抬了一抬。

有了这一下帮助,伍路元大叫一声,用劲发力,一下子将帆布袋扯近了三尺,一伸手,抓住了袋子,再一扯,袋子就落到了快船之上──沙利文的一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就那么一扯之间,伍路元抬头看去,只见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已经在一丈开外,那人竟然连头都没有回,顺流而去,转眼之间,就已经看不见了。

伍路元只看清楚,那人手中的竹篙,足有一丈五六长,他并非站在水面上,施展什么“水上飘”的轻功,而是在他的脚下,有一个又狭又短的竹筏。

那竹筏只不过是四根碗口粗细的竹子而已,长也不会超过一丈。那人就站在这样的竹筏上,在湍急的江流上,来如风,去如烟,简直是神出鬼没!

而这份功夫,就算不如传说的“登萍渡水”,也是了不起之极的了。

而且伍路元注意到那人刚才拿竹篙来帮他的时候,只是一手持竹篙的一端,那么长的一根竹篙,本身的重量也很惊人,那人却举重若轻,由此可知他肯定身怀绝技。

伍路元和那人只打了一个照面,天色黑暗,他只是依稀看到那人年纪很轻,也没有看清楚他的面貌。

伍路元在叙述这段救人的经过时,说得相当详细,其过程也确然堪称惊心动魄。

他更用了很多时间,描述那个在江面上,倏然而来,飘然而去的青年人。最后,他道:“当时我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后来才知道,这青年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在他叙述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用一支长竹篙,助了他一臂之力救了沙利文的时候,我和白素就互望了一眼,心中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人了。

所以当伍路元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等他说完,就接上去说道:“──范篙头!”

白素也道:“也有人叫他为‘范高头’的。”

伍路元非常高兴,道:“原来两位都知道这个人物,和两位说过去的事情,真愉快,你们都知道来龙去脉,不必多加说明。”

我心中想:不必多加说明,你说起往事来,已经说了一夜,若是要加说明,不知道要说到何年何月了!

伍路元很是感慨,道:“这位范高头……这位范高头……”

他象是没有法子去形容。

事实上确然如此,这位范高头,堪称“浦江奇侠”,一篙一筏,在江上干下了许多行侠仗义的事迹,都成为人们口中流传的故事,其中还有一段非常曲折缠绵的爱情故事,若要将他的事迹当故事那样一桩一桩写下来,只怕会比“木兰花故事”更多,是典型的现代武侠小说。

我在这里。特别花了些时间提到他,就是因为当年几乎人人皆知的一位奇侠,现在却完全没有人知道了。这对范高头来说,非常不公平。

后来我又在伍路元那里,知道了许多有关范高头的事情,再加上走访了一些对范高头还有记忆的人物,像白老大等等,如果有可能将他的事迹记述一些下来,使他的大名不至于淹没,能够流传,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更有意思的是,范高头这个人,并不是一味正派,而是忽正忽邪,正起来比谁都正,邪起来比谁都邪!

如果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位奇侠是一个典型的人格分裂症患者!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故事才特别有趣。

闲话表过就算,却说后来伍路元和范高头颇有交往,他这才知道,那时候,范高头才初出江湖,在江上干些没本钱买卖,那天晚上他恰好经过,看到伍路元在努力抢救从大船上掉下来的帆布袋,以为伍路元是他的“同行”,才偷了大船上的货物,所以一时兴起,就帮了伍路元一把。

范高头不知道自己那次救了沙利文,伍路元也没有向他说。范高头当然更不知道自己随便伸了一下竹篙,影响会如此之深远,甚至于促成了一个国家的成立!

而这时候伍路元回忆起范高头这个人,由于他短短的一生实在太灿烂多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我们在这时候大约花了一小时左右,讨论范高头这个人,然后伍路元才继续叙述。

伍路元救起了沙利文,沙利文人在袋中,外面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所以他完全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危险情况下获救的。

当伍路元割破帆布袋,放他出来的时候,他跪在快船的甲板上,一直向伍路元叩头。

伍路元是老江湖,当然深知道对人有恩不必表现出来的道理,所以并不肯接受叩谢,将沙利文扶了起来,沙利文抱住伍路元,又说了许多感恩的话。

伍路元反而安慰他,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次,你一定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沙利文才从鬼门关逃回来,当时也根本没有想到升官发财,只是全身发抖而已。

伍路元又道:“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谁,这当口他们一定认为已经将你解决了,我们立刻行动,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沙利文自然是伍路元怎么说怎么好,立刻调动人马,敌对势力方面正如伍路元所料,所有上层人物,都在一个妓院中庆功,正在高兴的时候,沙利文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人人都目瞪口呆,不是被捕,就是当场被杀,整个势力,从此烟消瓦解。

沙利文还因此立了大功,官升三级,而且从此之后,真的应了伍路元的话,官运之好,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过五六年工夫,就升到了副局长的高位。

在这五六年当中,沙利文和伍路元配合得天衣无缝,合作愉快之极,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两人的交情也与日俱增,到后来,虽然沙利文是法国洋鬼子,却主动向伍路元提出,两人结拜成为兄弟。虽然事情很滑稽,伍路元也立刻同意──有一个警局副局长成为结拜兄弟,当然对势力扩展,财源广进,大有帮助。

不到一年,沙利文被调回法国,再次升官,和伍路元就没有什么联络了。伍路元只陆续听到他的一些消息。说是进了国防部,后来又到了军队。

伍路元再也想不到沙利文会当了将军,而且带了军队来到这个岛上,成了整个岛的太上皇!

介绍伍路元和沙利文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因为两人之间如果不是有这样亲密的关系,以后事情的发展,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伍路元在处境极度危险的情形下,和沙利文重逢,立刻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毫无问题,问题只在目前还躲在浴室中的古勒勒身上,只要古勒勒不出现,事情就可以摆平。

这时候,伍路元想起刚才的危险情形,才开始感到害怕,心情松了下来,反倒出了一身汗,他趁机道:“刚才给你的手下吓出一身汗,我要先去洗一个澡。”

沙利文对于能够在这个岛上,突然遇见自己的结拜兄长,显得高兴之极,连声道:“真是!抱歉,抱歉,你快去洗,我在这里等你,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伍路元对沙利文要留在房间里,正中下怀,因为只要将军在这里,还有谁敢到这里来搜查?

他挥了挥汗,向浴室走去。

后来他才知道,在沙利文没有出现之前,他处境的危险程度,远在他当时的估计之上。

原来岛上独立运动的总部,设在山区,领导人在山区,熟悉地形,军队要去进攻,非常困难,所以一直无法成功逮捕。

那天古勒勒有重要任务,必须离开山区,进入市区。军队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掌握了古勒勒的行动,而且有情报人员看到了古勒勒进入了这间酒店,所以大批军队将酒店包围,而且将军亲自出动,要将古勒勒抓住。

沙利文将军甚至还定下了计划:如果不能在酒店中将人抓出来,军队撤离,疏散酒店人员之后,将整个酒店炸成平地!那么不论人躲在酒店哪一个角落,都没有生路。

这个计划,在沙利文重逢伍路元之后,心中一高兴,也就没有执行。

这些都是伍路元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当时他走进浴室的时候,只将浴室的门推开一半,闪身而入,立刻把门关上,发现古勒勒就在门的旁边!

伍路元扭开了水笼头,让水声可以遮盖说话的声音,这才向古勒勒望去,只见古勒勒反而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还很高兴,道:“你果然是我的救星!奇妙!真是太奇妙了!”

当时伍路元望著这位独立运动的领袖,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戏剧化到了极点。

古勒勒在浴室中躲了两天,就在这两天之中,国际形势起了变化,在世界各地都有新的独立国家纷纷产生的形势中,法国国会通过了允许海岛独立。

古勒勒的身份,也就突然从头号通缉犯变成了民族英雄,通缉令撤销,对他的任何威胁都不再存在。

沙利文很快就调回法国,他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解决伍路元的危机,而且当时沙利文经过酒店房间的门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在那么短的时间中,还要种种条件的配合,例如房间的门和卧室的门恰好都要打开,伍路元当时所在的位置,恰好要使经过的沙利文看得到,沙利文又要恰好在那时候向这个方向望来……等等,等等的因素,才能形成以后事情的发展。

一切全都“配合”得如此之完美,实在不可思议之极。

伍路元叙述他的遭遇,说到了这里,停了好一会。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很大的、主要的疑问。不过我们还没有将疑问问出来,伍路元就继续说他在岛上的经历了。

我本来想打断他的话头,提出我的疑问,可是被白素阻止,我只好耐心听下去。

伍路元后来在岛上的经历,可以长话短说,很快的略过去。他成了古勒勒的救命恩人,古勒勒当然感激之极,竭力要求伍路元在岛上住下来,而且邀请伍路元成为他新政府的重要官员,伍路元并没有当官的意图,只是考虑在独立新国家成立之后,他确然可以选择这里作为长久居住之处──这正是他周游列国的目的。

就在他考虑的那几天之中,古勒勒因为忙于接收政权,没有时间陪伴伍路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派了他的妹妹,招待伍路元。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伍路元和这位小姐,竟然一见钟情。小姐也不嫌伍路元只有一条腿,慧眼识英雄,不到一个月,岛上大选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结婚,成了夫妻。

伍路元干脆改了当地土著的姓名,他本来就肤色黝黑,看起来和土著差不多,成了首任总统的亲戚,总统对他信任之极,他虽然不做官,可是在许多事情上他的主意,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总统的主意。

岛上民风很淳朴,伍路元只要拿出他管理帮会的能力,一半不到,就绰绰有余。

所以伍路元真是找对了地方,他和古勒勒家族,从总统,总理到部长,什么官位都有,是岛上最显赫的家族,一直到现在,还有至少十个人以上,在政府中位居要职。

岛国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原来的身份,而作为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也没有人知道他突然消失之后,原来是这样生活的。

他本身却并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所以很鼓励他的后代到中国留学,那位带他前来见我们的经济部长,就是中国上海的留学生,所以讲起上海话来,字正腔圆。

伍路元说了那么多,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要来找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我也并不急于向他问这个问题,因为我还有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要问。

好不容易等他的叙述告一段落之后,我立刻问:“当年古勒勒为什么认定你会是他的救星?他甚至于根本不认识你!”

伍路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我点了点头:“问得好!当年我也第一时间,用这个问题问他!”

我急忙道:“他怎么说?”

伍路元向我里了一眼,又吸了一口气,才道:“当年他知道自己只要离开山区,就非常危险。可是事情很紧急。非他去处理不可,所以只好去冒险,他准备清晨出发,当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直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才朦胧睡过去──”

伍路元说到这里,我已经叫起来:“不!不会又是那样!”

伍路元望向我,神情有些无可奈何,道:“真的是那样,又是那样!”

我霍然起立,大摇其头,表示不相信。

而伍路元也站了起来,却不住点头。

这时候我们两人的对话和动作,在不明究竟的人看来,保证莫名其妙至于极点,可是在场的其余人却都是明白究竟的,他们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向白素看去,白素也在摇头,而那位部长先生却站到了他祖父的身边,也不断点头。

伍路元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可是因为我料到他会说些什么,所以打断了他的话头。

照他刚才所说的,再说下去,必然是:当年古勒勒在睡著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告诉他,当他非常危险的时候,会有人救他……等等,总之和以前陈老在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所做的梦一样。

当年陈老的那个梦和后来发生的事情,如此巧合,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这样的巧事,发生一次已经无从解释,怎么可能发生第二次,所以我认为绝无可能,不会又是那样。

可是伍路元却回答我:“就是那样!”

我还是不相信,白素想了一想,道:“且先听完详细的经过再说。”

我哼了一声,伍路元苦笑:“其实我也不相信,可是他确然这样告诉我──他没有必要骗我,因为后来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说的梦境,而我也没有必要编这样的一个故事,来欺骗两位!”

我叹了一口气,伍路元确然没有必要骗我们,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伍路元道:“和当年陈老一样,他睡著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老人告诉他,他这次行动危险之极,万死一生,唯一的生机是找到救星。在梦中,他问那个老人,如何才能找到救星。老人告诉他,救星在海傍大酒店的二三三号房间,他是住客,他叫元帅,五路元帅,他是你的救星。你还要认清楚。他的特征是只有—条腿──”

虽然伍路元所说的在我意料之中,可是我还是一面听一面摇头:简直太荒唐了!

然而想了一想,又觉得伍路元如果是在编故事,就算他是白痴,也不至于编两个同样不可能的故事。

那么剩下来的可能,就是他所说的是事实了。

然而这样的“事实”,又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才好。

伍路元在继续往下说:“他在梦醒了之后,将梦中的情形,记得清清楚楚,心中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时也没有怎么样放在心上。而当他出发,进入市区之后,没有多久,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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