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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本世纪最大的赢家

从此他变得精神恍惚,他很想再见到那青年人,可是到那片树林去了许多次,都没有再遇上。

他又推测那青年人可能是京城大学堂的学生,所以不断在大学堂里里外外打转,希望可以碰到,不过也没有结果。

那青年人像是从天上下凡来,就给他见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知所终了。

董事长父亲把当年生副官父亲向他人说出了秘密的经过,详细转述了一遍。

我和白素听得很用心,可是却越听越糊涂。

事情本来并不复杂──生副官父亲遇到了一个有帝王之相的青年人,把祖传的秘密告诉了他而已。

可是仔细想起来,事情却又复杂无比,问题极多。

首先那青年人在当时,肯定还不是皇帝,那么他日后是不是真的当了皇帝呢?

我们并不是在说神话,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应该和现实有关,所以那青年人如果当了皇帝,是应该实实在在有这个人的!

他是谁?

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但实际上却滑稽可笑,因为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皇帝了。

那也就是说,生副官父亲的相术有问题,他的所谓“帝王之相”根本没有这回事,是一场误会,黑色幽默。

可是生副官父亲的相术,又似乎应该多少有一点根据,不会全是胡说八道。

再有许多问题,生副官父亲以后没有再见到那青年人,可是他总应该记得人家的相貌──这帝王之相,非同小可,当然一见难忘。从经过情形来推测,那青年人确然应该和京城大学堂有关系,有他的样貌,要打听出这个人来,应该不是难事,怎么会没有结果?

再说,生副官父亲难道没有请教人家贵姓大名?

那青年人说话又是什么口音?

(中国人一开口说话,语言的口音就无法掩饰,很容易听得出来。)

青年人又是不是真有这样的聪明才智,解开了谜团,得到了宝物?如果是他得到了宝物,又何以留下了那块木牌?

从一个普通的青年人,要走向皇帝的宝座,这是一条难以想像的长途,其间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关口,每一个关口都是以生命做赌注的赌博,赌的是生和死。

要在这样的道路上,走到目的地,真的非要有可以帮助人逢赌必赢的宝物不可。

这许许多多问题,不但我有,白素也有,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提了出来。

董事长父亲只是摇头──老人家在摇头的时候,脸上满是皱纹的皮肤晃荡,看来相当可怕。

他道:“这些问题我全问过生副官,生副官只是摇头,说这些问题他也全问过他。”

我忙道:“他父亲怎么说?”

老人家苦笑:“他父亲没有回答──一个答案都没有!”

我摇头:“这不合情理!”

老人家道:“是,生副官也这样对他父亲说,他父亲说了一番话,说明他并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他不想把答案说出来。”

我心中大奇:“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人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想了一想,才道:“照生副官的理解,在小树林他父亲和那青年人见面之后,他父亲对这个青年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包括了这青年人的身形气度、面貌特征、语音出处等等。要知道生副官父亲是相术专家,凡是相术家都对于他人的特征十分注意,而且一见难忘。”

我更是奇怪:“那么说来,生副官父亲知道那青年人是什么人的了?”

老人家道:“实际情形怎么样,生副官也不知道,因为他父亲始终没有对他明说,不过他猜测,他父亲是知道的。”

我摊了摊手:“这真是莫名其妙之至──他在小树林中,一看到那青年人就自动下跪,而且立刻把祖传的秘密完全说了出来,又献上了地图,无非是看中了对方会当皇帝,所以他才急不及待地想立功。那就应该把对方的身分告诉自己的后代,好等自己的后代去领功才是,没有道理知道了而不说。”

老人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在我背上经轻拍着:“你说得对。生副官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由于他对他父亲的相术有充分的信心,所以深信他父亲绝对不会看错,也就是说,这个青年人,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帝──”

我一挥手,抢着说:“生副官对他父亲的信心是盲目崇拜,事实证明他父亲看错了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皇帝!”

我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之至,因为当年在小树林中,生副官父亲和那青年人相会,到如今大约是七八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皇帝,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我这句话出口之后,董事长父亲用很是奇怪的目光望着我,他不但目光奇怪,表情更是怪异,像是绝不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还想不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而白素在这时候发出了一下似叹非叹的声音,我立刻向她看去,只见她的神情竟然和董事长父亲一模一样!

虽然是同样的表情,可是出现在白素身上,所表达的信息却大不相同,使我完全可以了解她何以有这样的神情。她等于是在责备我:你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太不应该了!

从白素那里收到了这样的信息,我先是陡然一怔,然后电光石火之间,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我刚才所说的话,表面上看来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实际上却幼稚之至。

一想到了这一点,接下来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由此而联想到了许多事情,所想到的事情令我产生极度的震惊,每想到一桩,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下一样。

所以当时我的情形,由于震惊太甚,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旁人看来,又是可怕,又是滑稽。

我先是整个人直跳了起来,双眼发直,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怪叫──那是我才想到我刚才的话是何等幼稚时的反应。

我刚才说,在近七八十年中,并没有皇帝出现。

是没有“皇帝”出现。“皇帝”只不过是一个名称,这个名称有丰富的内容,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明,就是有一个人可以主宰一个国家中所有人的命运,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非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反倒有一大帮人,忠心耿耿,帮他胡作非为,这样的一个人,他就是“皇帝”。

不论“皇帝”这个名称如何改变,只要内容不变,名称随便改成什么,事实上也就等于是皇帝。

自从生副官父亲和那青年人在小树林相会之后,确然没有出现过“皇帝”可是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实在不用多想,任何人都可以有答案。

有!

有这样的一个“人”!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又直上直下跳了几下,宛若僵尸。

实在是因为答案太令人吃惊了。

本来,答案一直在那里,是人人皆知的历史事实,可是突然之间这个历史事实竟然和一个完全属于传奇范围内的故事,发生了联系,这就令人震惊。

接下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我思绪紊乱之至,各种各样的想法,纷至沓来,几乎把我的脑子涨破,所以我不断直上直下跳着,从一边跳到另一边,然后又跳回来,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而且当其时,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自然是由于我想到的一切,每一件都令我吃惊,而且吃惊的程度越来越甚之故。

我先想到,这个“人”在还是青年人的时候,确然曾在京城。而且他在京城大学堂附近的树林出现,也很自然,因为当时他和京城大学堂有一定的关系。

(我在这个“人”的人字上加上引号,是为了把他和普通人作一个区别。)

他和所有人不同,可是又不能称他为“皇帝”,因为他并没有这个称号。在有些人心目之中,他甚至于是“神”,可是他当然不是神,所以只好在称他为人的时候,加上引号,以表示天地之间,唯他独尊,唯他独一无二之意。我只是叙述事实,并无对这个“人”的任何尊敬或者贬低之意。)

(其实,这是自欺欺人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沿用“皇帝”这个名称,有何不可?可是偏偏又觉得皇帝这个名称不是好名称,所以弃而不用。然而又知道皇帝的内容可爱之至,丝毫不舍得放弃,加以全盘接收。于是连累像我这样,在记述中要提到他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才好,只好称之为“人”,真麻烦。)

所以当时在京城的他,遇上了生副官父亲,也就很自然。

虽然当时他只是一个青年人,可是日后他既然会成为可以凭个人意志主宰一切的“人”,一定有明显的特征显示在外表,遇上了精通相术的生副官父亲,自然看得出来──所以才会有小树林中的那一幕出现。

接下来的事情又会是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能有精确答案的可能等于零。就算要设想,也十分困难,只好勉强为之。

可以设想,一个人将来如果会成为伟大到了接近神的地步,一定是很早就胸怀大志的了,所以生副官父亲在小树林中遇到他的时候,显然失态之极。当时青年人也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感到诧异,后来居然对生副官父亲的异常言行,处之泰然,这种气度,已经证明他绝非普通人了。

然而一个人的志向再坚定,目标再明确,就算一天告诉自己一千遍,要立志翻天覆地,再造乾坤,在他还是青年人的时候,也绝不会有必然成功的把握。

所以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对这个“人”来说,一定起了相当重大的作用。

这“重大的作用”可以分成两方面来说。

先说简单的一方面:他并没有得到那个名为“必胜石”的宝物。那么所起的,只是对他在精神上起了莫大的鼓舞作用。给了他无限的信心,去进行他的改朝换代,夺取天下的行动。

他本来就有这个命,就宿命的观点来说,他迟早会登上这个号令天下的宝座,可是有信心和没有信心,却也决定过程是顺利还是困难。

有了信心,当然更容易成功。

约略想一想这位当年在京城大学堂附近小树林中抬头观天的青年人的成功历程,可以发现他的成功历程在人类历史上也属于罕见的例子──在短短的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中,从一个一无所有的青年人成为一千万平方公里、数以亿计人民的主宰,在人类历史上他认了第二,谁能认第一?当真是数苍茫大地,由他主沉浮,亿万人家的幸福和痛苦,全出自他的一念之间!

而在这个成功历程中,确然存在着许多次不可思议的成功经过。如果把整件事看成一场稀世豪赌的话,那就是他在赌博的过程之中简直一直都处在赢家的地位,积累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终于变成了大赢家。

有太多太多次,他眼看非输不可,不但要输,而且会输得一败涂地,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总能够奇迹似地拿到好牌,反输为赢。

在整个再造乾坤的过程中,这种奇迹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他在这场豪赌中,真正做到了逢赌必赢!

这种情形,就使问题衍生到了复杂的一面:他是不是得到了“必胜石”呢?

这个问题,董事长父亲显然持肯定的答覆,因为他不止一次说过,在这几十年中,谁逢赌必赢,谁就是宝物的得主。

而本世纪地球上最大的赢家,而且是奇迹不断,逢赌必赢的赢家就是这个“人”。

而他又恰好有机会知道有关宝物的秘密。

两下里凑起来,除了他之外,好像不会再有任何人有可能是宝物的得主了。

虽然这样的结论,只是纯推测,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没有任何实际上的证明。但是在整件事本来就只可以作假设的前提下,这个结论,并非不可以接受。

再进一步假设,他是如何得到“必胜石”的呢?

这就有很多可能了。

或许他在知道了秘密之后,偶然的机会中,登高眺望、指点江山的时候,从高处看到了那个湖泊,而他又记住了地图上的图形,所以知道宝物是在湖泊之中──当然以他日后能成为一国之尊的聪明才智而论,要破解那四句口诀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他得到了必胜石。

或许他只是偶然来到了“海子外”这个小岛上,也和很多人一样伸手进小山洞去,而又恰好在地震之后,宝物从大石块上震了下来,给他取走。

或许是他认出了地形,又恰好遇上地震之后,所以很轻易地就得到了宝物。

不管有多少个“或许”的推测,都以宝物是落在他手里作为前提。

如果宝物根本不是落在他手中,那么他和整件事情就完全没有关系,他能够逢赌必赢,在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赌局中成为大赢家,另有原因,和必胜石无关。

如何能够界定他是得到了宝物还是没有得到?

这个问题,我迅速地在心中问了自己许多遍,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没有办法可以界定。

有关这个“人”的一切纪录,不论是官方的还是非官方的,是小道消息还是内幕秘闻,是他身边人的回忆还是其他人的想当然,都没有有关他拥有一件会发光的东西的纪录。

虽然有极多的记述说他喜欢独处,尤其在重要关头,需要决定如何下注,该下多少注,如何运用谋略来使自己成为赢家的时候,他更一定要独处,不许任何人打扰。也有记述说他和常人不同,日夜颠倒,而在更深人静的夜里,他一个人究竟在做什么,自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这类纪录,都不足以证明了他拥有“必胜石”

他赢得了整个天下,海阔天空,可能凭的全是他本身的雄才伟略,连什么“帝王之相”也没有根据。

我一直想到这里,才冷静了下来,停止了跳动。

我停了下来,先望向白素。白素显然比我更早想到了那个“人”才是本世纪最大的大赢家,可是她居然可以表现如此之冷静,这令我很佩服。

我望向她,相信她一定知道我刚才的思想过程,所以不必多说什么,我直接地道:“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取得必胜石。”

白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我们两人,又一起向董事长父亲望去。

董事长父亲和我之间的默契,当然不如我和白素远甚,所以他先要肯定我的想法。

他问了我一句:“你心中已经有了假定的人,这个人逢赌必赢,是任何豪赌中的大赢家?”

我道:“当然是,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会这样震惊!”

董事长父亲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点异样:“就是他!就是他!生副官父亲当年把秘密告诉了他,他找到了宝物,宝物是必胜石,令他能逢赌必赢,不管进行的是什么样形式的赌博,不管他进行的赌博看来是多么疯狂,不管他在赌博的过程中受到多大的挫折,结果他总是赢家──他一直赢,奇迹一样,赢出了天地!”

老人家所说的,正是我刚才所想的。而经过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我豁然开朗,激动的、意外的、由于太匪夷所思而产生的情绪迅速地平复下来。

这时候我已经对整件事有了初步结论。

我向急切地等待着答案的董事长父子道:“整件事情,照我的看法,可以到此为止,告一段落,画上句号,只把它当作一个传说,不必再把它当成在现实生活中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董事长父子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神情很不以为然。我向白素望去,在她那里得到了鼓励和同意的眼色。于是我再补充:“我说的整件事情,是真正的整件事情。从所谓年羹尧年轻的时候和波斯胡人赌博开始,包括什么叫做必胜石的宝物等等,都可以看成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说──这种传说古今中外不计其数,根本不必深究!”

董事长父亲默然不语,董事长却悻然道:“若是此人靠了年家宝物而成了大赢家,总要多少分给年家一些好处才是。”

赌博行为中不成文的规矩,赢家总要把赢到的拿一些出来,分给有关人等,称为“红钱”。这红钱的多少,当然和赢家所赢得的成正比例,也和得到红钱的人,在赢家心目中占多少地位和他在赢的过程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成正比例。

所以董事长所说“多少应该有点好处”,这句话如果变成事实,实在是非同小可!

试想一想,赢家赢的是整个江山,而如果赢家是依靠必胜石才取得的胜利,那么董事长所能得到的好处(红钱)应该是何等可观!

我望着董事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董事长却望向他的父亲,我也向老人家望去,只见老人家的神情十分感叹,而且很不以为然。我相信我这时候的神情和老人家一样,因为我们心中所想的一样。

董事长坐拥一家实力雄厚的银行,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生意,财产之多,就算他可以活八千年,随便他怎么花费,都用不完。可是他还是不满足,还想从那个大赢家方面得到好处。

由此可知,人的贪心欲望,实在没有止境。董事长看起来和生念祖大不相同,可是在欲望无止境这一点,却并无二致。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老人家的态度,老人家看起来很看得开,他反而没有这样的念头,这一点从他看着董事长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董事长在他父亲的注视下,有点难以招架,他像是自言自语:“全靠了必胜石,他才能成为大赢家,我们真的应该分些好处!”

我向董事长哼了一声:“问题就在这里──我不认为他成为大赢家是靠了什么必胜石的力量。”

我在这样说了之后,知道我的话很难打消董事长想要红钱的愿望,所以我向老人家望去。我的意思是,老人家的想法既然和我一样,他自然也会同意我的话,而且加以强调,董事长可以不听我的话,对他父亲的话,应该听从。

事实上董事长他怀有什么样的欲望,根本和我没有关系,但总算相识一场,我不想他因为有这样一个达不到的愿望,把本来完全可以幸福快乐的人生,变得痛苦不堪。

(很多痛苦的人生,都是由达不到的愿望而来。)

(达不到的愿望越多,痛苦的程度越深。)

(所以知足就一定常乐。)

(人生的痛苦和快乐,实在是由人自己来决定的!)

所以我不想看到董事长自己找自己麻烦。

老人家和我互望了一会才开口,他一开口,所说的话,竟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一面摇头,先用动作否定了我的话,然后才道:“他为了成为本世纪,甚至于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大赢家,除了是靠必胜石的帮助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原因!”

他说来咬牙切齿,语气肯定之至,这真令我莫名其妙──既然他这样认为,他又为什么对董事长的欲望不以为然?

我望着他,等他作造一步的解释,可是老人家却用同样的神情望着我,要我作说明。

我挥了挥手,提高声音:“第一,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得到了必胜石。第二,就算他得到了必胜石,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一个宝物,可以使人逢赌必赢!”

老人家吸了一口气:“这是信念问题。”

我说得更彻底:“对,我连什么‘诚则灵’、‘信就有’这类话,也一概不相信。”

老人家摇头:“我和你看问题的方法不同,你要先肯定了有因,才承认有果。而我却认为,果既然实实在在放在那里,就必然有因。”

我摊了摊手:“我们的看法并无矛盾──我知道有果,也知道必然有因,只是我不认为其因是那个必胜石。”

老人家有点不讲理:“不是必胜石,又是什么?”

我摇头:“我不知道──一定有原因,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老人家反倒说:“你这样说,未免不讲理!”

我啼笑皆非:“我当然有理,我的理就是当年年羹尧手中有必胜石,他结果并没有成为大赢家,反而成了大输家!”

我提出来的这一点,是历史事实,无可反驳,也可以证明那所谓必胜石并没有使人逢赌必赢的能力。

这是整件事中最强有力的一点。

我把这一站说出来之后,董事长父子不出声,白素也不出声,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事实上不论想什么都没有用,单是这一点就可以推翻所有一切有关必胜石可以使人逢赌必赢的传说!

我来回走动了几步:“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不必再讨论下去,结论是就算有必胜石这个宝物,也没有用处,那又何必深究?”

老人家这才打破沉默,他缓缓道:“有理由可以相信──至少可以假设,当年年大将军虽然有必胜石在手,可是他却没有使用。在他和雍正皇帝的赌博中,他没有依靠可以使他逢赌必赢的必胜石。”

我听得他这样说,先是怔了一怔,然后哈哈大笑:“他不但自己面临生死关头,而且全家都面临生死关头,在这样情形下,他还不利用必胜石,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用?根本是那必胜石无法使他赢,所以他只好输!”

老人家很沉着,他道:“正因为他对必胜石的功能,充满了信心,所以他要在最好的时机才使用。”

我冷笑:“什么是最好的时机?是不是等他脖子上再长出一颗脑袋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老人家摇头,还没有出声,白素却忽然道:“我想年羹尧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用必胜石。”

白素此言一出,我大是讶异,而董事长父子却现出十分钦佩的神情,可知白素所说和他们心意一致。

我望定了白素,白素道:“因为年羹尧根本不想和雍正皇帝对赌,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和皇帝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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