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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所向披靡

(我看到了,我征服了——凯撒大帝)

“对这份战斗日程安排,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我是认真的。”

“但他只不过才当上指挥官三个半星期而已。”

“我告诉过你,我们用计算机模拟出各种可能的结果,而这就是计算机对安德所推断出的结论。”

“我们是想让他学会某些东西,不是想要让他崩溃。”

“那台计算机比我们更了解他。”

“那台计算机也因冷酷无情而闻名暇尔。”

“如果你想做个菩萨心肠的慈善家,你应该到修道院里去。”

“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修道院?”

“这也是对安德最好的训练,我们正在发掘他的全部潜能。”

“我认为应该给他两年的时间来完成指挥官的培训过程。我们通常在学员当上指挥官后的第三个月开始,每隔两周就进行一次战斗比赛。你的这份安排有点超出常规了。”

“难道虫族会等他两年吗?”

“我明白。我只是在想象从现在开始的一年内安德的表现,他将会一无所获,而且疲惫不堪,因为我们给他的训练已经超出了地球上任何一个人的承受能力。”

“我们给计算机下了指令说最高的优先权是让受训者在完成训练课程后仍能保持活力。”

“好吧,只要他还能保持活力——”

“你瞧,格拉夫中校,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正是你自己不顾我的反对开展了这个计划。”

“我知道,你是正确的,我不能昧着良心把责任推给你。但我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这些小孩子的热忱正在减退,地方官员已经来过了联邦军队总部,看来俄罗斯似乎敏感地注意到在网上有些活跃市民的言论,他们呼吁美国应该在虫族被打败后立刻使用联邦舰队来消灭华沙条约国。”

“这些想法似乎过早了吧。”

“简直是疯了。言论自由是一回事,但通过鼓动国家间的竞争来危害联盟则是另一回事——这种言论专门迎合那些鼠目寸光的、有自毁倾向的民众。我们正在将安德推向人类的承受极限边缘。”

“我认为你低估了安德。”

“但我担心我同时也低估了那些民众的愚昧。我们非要打赢这场战争不可吗?”

“长官,这些话听起来象是叛逆之言。”

“这是黑色幽默。”

“它一点也不好笑,当我们说到虫族的时候,没有一件事——”

“没有一件事是好笑的,我知道。”

安德躺在他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自成为指挥官以来,他睡觉的时间从未超过五个小时。但宿舍的灯总在22:00熄灭,直到早上06:00才重新亮起,有时睡不着时他会玩电脑,尽管它暗淡的显示屏会使他的眼睛变得极度疲劳。但在大多数时候,他总在盯着那无形的天花板,想着心事。

不知是教官们的仁慈,还是他出乎预料的指挥才能,他把那一小群粗野的、毫无凝聚力的老兵训练成了合格的小队长。由于人数太多,他将以往四个小队的设置改为了五个小队,每个小队配备正副队长各一名,让每个老兵都有一个职位。他将战队分成八人的小分队和四人的半小分队进行操练,这样只要下达一个简单的命令,他的战队就可以立刻分成差不多十个机动小分队执行任务。以前从未有别的战队这样做过,但安德并没有打算遵循别人的老路。绝大多数的战队都训练以预设的策略进行集群移动,安德没有这样干,他训练他的小队长如何有效地使用他们有限的力量来达到有限的目标,他们没有支援,单独行动,并拥有完全的主动权。在第一个星期内,他就举行了一场模拟战斗,仔细演练他的战术,让每个人都感到精疲力尽。他知道,只要不到一个月的训练,他的战队将会拥有最出色的战斗潜能。

而在这些事情里,那些教官又参与了多少?他们知道自己给了他一些很有潜质的队员吗?他们给了他三十个新兵,而且大多数是低于平均年龄的,这是因为他们知道年龄越小,学得越快吗?

这些疑问老是萦绕在他的心头,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破坏他们的计划,还是在按他们所预期的情况在做。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很想参加一场战斗比赛。绝大多数的战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因为他们要学习数十种战斗队形。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参加战斗吧。

门在黑暗中打开了,安德没有说话,他在聆听着。接着一阵脚步声,门关上了。

他从铺位上滑下来,在黑暗中朝着离床两米远的门摸索移动。那儿有一张纸条,当然,他看不清上面写的字,但他知道它是什么。战斗通知。他们真是仁慈,我刚许下愿望,他们就帮我实现了。

当晨灯亮起来时,安德已经穿上了他的飞龙战队闪光服。他立刻走出到走廊里,在06:01分他来到了他的队员的宿舍门口。

“我们将在0700和野鼠战队进行战斗比赛,我想让你们在地面上做好热身准备。赶快爬下来到健身室集中,带上你们的闪光服,我们将直接从那里出发到战斗室。”

那早餐不吃了?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战斗室里吐得满地都是。”

那至少也得让我们小个便吧?

“不要拉得自己都虚脱了。”

他们笑了起来。那些没有脱光衣服睡觉的队员溜下了床铺,每个人都收拾好闪光服跟着安行慢步通过走廊前往健身室。他让他们在障碍练习场操练了两次,然后让他们绕着场地奔跑。“不要太拼命了,只是让自己的筋骨舒展开来。”,他完全不须担心他们会精疲力尽,他们的状态不错,步子轻盈敏捷,对战斗比赛怀有极大的渴望。有少数几个队员很自然地开始进行摔跤——这是一种健身运动,用来代替枯燥的练习,常常惹得他们发出一阵阵轰笑。他们就象那些从未进行过战斗比赛的人一样,对比赛怀有极大的自信,并且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好吧,为什么他们不能这么想呢?他们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包括我。

在06:40他命令他们穿上闪光服。在他们着装的时候,他对小队的正副队长作指示,“野鼠战队几乎全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们的指挥官卡恩。卡比仅仅在五个月前才上任,我从未和他交过手。他是个相当出色的战士,在这几年里,野鼠战队在比赛中还是挺公正的。但我期望看到我们的编队练习的成效,因此我一点也不担心。”

在06:50他让他们全部躺在垫子上,尽量地放松自己。然后,在0656他命令他们起身慢步通过走廊进入战斗室,安德时不时的跃起,用手触碰天花板,其它队员都跟着他跃起,触碰同一处地方。他们的场地在左边,野鼠战队已经进入了他们在右边的场地。在0658,他们终于到达了自己在战斗室内的大门。

五个小队排成五列纵队,A队和E队准备抓住墙边的扶手顺着墙壁向前移动,B队和D队排成一行,抓住天花板上两排平行的扶手,准备向上方跃入场中。C队正准备在门口的边框上借力,朝下方攻击。

上、下、左、右,安德站在前面,在两列队伍中间,他在帮助他们转换方向感,“哪个方向是敌人的大门?”

下方,他们一起笑着回答。这时上方就换成了他们的北面,下方就是南面,而左方和右方就成了东面和西面。

在他们面前的那扇灰墙消失了,战场完全显露出来。比赛并不是在黑暗中进行,但光线并不充足——那些灯都调成半光状态,整个战斗室有点象笼罩在黄昏时的情形。在远处微弱的灯光下,他可以看见敌人的大门,他们穿着闪光服的身躯已经如潮水般涌出了门口。安德感到一阵宽慰,每个人都从马利德荒谬地使用安德的事件中获得了教训。他们毫不停顿地通过了大门,因此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来组成战斗编队,指挥官也没有时间来思考。好,安德将会抓住时机,他相信他的队员的能力,即使他们通过大门时稍慢了一点,他们也能使用闪光服的脚部作挡箭牌来保护自己。

安德估算着战斗室的结构,它象以往一样被分隔着数个栅格,就象公园的“猴子栏杆”一样,有七个或八个的星星(箱子)分布在栅格之中。它们的数目足够给他们提供充足的有利地点,具有占据的价值。“成分散队形占领最近的行星,”安德说,“C队先试着沿墙壁移动,如果成功的话,A队和E队跟着他们。如果失败了,我会在那重新安排。我自己呆在D队里,出发!”

所有的队员都知道命令是什么,但战术实施完全由小队长负责。虽然安德已经作出了指示,他们还是晚了十秒通过已方的大门,野鼠战队已经在房间的里头做好了精心的部署。如果是在他以前呆过的所有战队里,安德会担心现在自己和队友是否处于编队里的正确位置,但这次他的队友们唯一担心是如何沿着四周向前滑动,控制那些星星和房间的角落,然后将那些一无所知的敌军编队打个稀巴烂。虽然他们一起训练的时间还不到四个星期,他们已经很好的磨合在一起,他们战术机动技巧显得娴熟而高超。安德甚至对敌人的反应感到惊讶,野鼠战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C队的队员用屈起膝盖面对着敌人,沿着墙壁滑行。他们的队长是“疯子”汤姆,显然他已经命令他的队员冻住自己的脚,在昏暗的环境下,这是个绝妙的点子,因为当闪光服被冻住后,它们会逐渐地变黑,这使他们更难被看见。安德知道的话,一定会嘉许这个做法。

野鼠战队开始时还能抵挡C队的攻击,但在“疯子”汤姆和他的队员将他们分割成一个个小群体进行围歼后,他们就失去了反击能力。在撤退回箱子的安全区域前,他们已经被冰冻了一打的士兵。而且那个撤退的箱子正处于他们的编队的后面,这使得他们成了更易于攻击的目标。

D队的队长是韩诸,外号叫做“热汤”,他快速地沿着箱子的边缘滑动到安德的位置,对安德建议:“我们弹射到北面的墙上,从他们的头顶进攻怎么样?头儿。”

“很好。”安德说,“我会让B队从南面绕到他们的身后。”于是他大声发出命令,“A队和E队停在墙上!”他在箱子上边滑边走,用脚勾住箱子的边缘,打了个一个空翻跃向顶部的那扇墙,然后向下反弹到了C队所在的箱子。他立刻领着他们靠着南面的墙壁向下移动,他们的反弹非常和谐,动作近乎完美。然后他们突然出现在野鼠战防御的那两个箱子后面,就象一把尖刀似的插入了敌人的咽喉,这时的野鼠战队已经兵败如山倒,除苟延残喘,他们别无作为。安德将每个小队分成两半,命令他们扫荡各个角落,将个别剩余未被击中或未被完全冻冻的敌人一一清除。三分钟后,他的小队长汇报说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安德仅有一名队员被完全冰冻--是属于C队的一个队员,在冲锋时负责打头阵--另外还有五名队员失去活动能力。绝大部分队员的状态都是属于受损,但那些损伤都是在脚部,而且有很多还是他们自己冻住的。总而言之,这场战斗的结果甚至超出了安德的预料。

安德让他的小队长们分享了胜利的荣誉--四顶头盔触碰在大门的四角,由“疯子”汤姆穿过了大门。大部份的指挥官都会挑选最后剩下的队员来穿过大门,安德的选择余地比他们要多得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完美的战斗。

室内的灯光恢复到最大亮度,安得森少校从战斗室南面底部的教官门走了出来。当他将教官勾子递给安德时,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隆重,按照战斗仪式,教官勾子将被交给战斗中的胜利者。安德用它解冻了自己队员的闪光服,当然,在他解冻敌人之前,他已经让他们集合在一起了。他想让卡恩。卡比和野鼠战队在能重新控制他们身体的时候,感受一下飞龙战队雄壮威武的气势。他们可以诅咒我们,在背后说坏话,但他们会记住是我们打败了他们,而且不管他们怎么说,其它的学员和指挥官都会用自己的双眼判断我们的成绩。在我们的第一场战斗里,我们表现出了高超的战术,几乎毫无损失的取得了胜利,飞龙战队不再是一个人人避而远之的名字。

卡恩。卡比在解冻后来到了安德面前,他已经十二岁了,很明显他是在战斗学校的最后一年里才当上指挥官的。因此他并不显得骄傲自大,完全具有成熟的风度。我会记住这一点的,安德想,当被击败的时候,我会保持着尊严,并给予对方应得的尊重,这样失败就不会变成一种耻辱。但我希望我不会经常的要这样做。

在野鼠战队的队员零零落落的通过了安德他们进来时的那个门口后,安得森少校最后解散了飞龙战队。然后安德带着他的队员穿过了敌军的门口,在门下的指示灯提醒他们当他们回到重力状态时哪个方向是下方。他们全都轻身在地板上着陆,然后跑进走廊里集合。“现在是0715,”安德说,“在我看到你们在战斗室做早操前,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吃早餐。”他可以听到他们在无声的抗议,别这样,我们打赢了,让我们庆祝一下嘛。好吧,安德回答说,你们可以庆祝一下,“在吃早餐的时候,经你们小队长批准,你们可以互掷食物。”

他们都笑了,吹呼起来,然后他解散了队伍让他们慢跑回宿舍。他召集了几个小队长,告诉他们说训练将在0745进行,而训练将会提早结束,以给队员们留出洗澡的时间。只给半小时吃早餐,在战斗后不给时间洗澡——这虽然还是略显小气,但和只给15分钟吃早餐相比,这就显得宽大仁慈了。安德想让他的小队长来宣布这额外的15分钟,让队员们知道这种仁慈来自于他们的小队长,而不是他们的指挥官——这会让他们团结得更加紧密。

安德没有吃早餐,他并不饿。他走进了浴室洗澡,把闪光服放进清洗器,在他洗完澡后就可以再次使用了。他擦了两遍身子,让水冲击着身躯。水是循环使用的,让每个人都尝尝我今天的汗水吧。他们给了他一支毫无经验的队伍,而他却赢得了胜利,而且不是靠着运气勉强取胜的,在四十名队员中,他只有六名队员被冰冻或失去活动能力。让我们看看其它的指挥官在领教过这种灵活的战术后,还能继续保持他们原有的队形多长时间?

当他的队员到达时,他正漂浮在战斗室的中央。当然,没有人向他说话。他们知道,当他准备好之后,他会下命令的,但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打扰他。

当所有的人都到齐后,安德用钩子移到他们附近,一个个的扫视着他们,“第一场战斗打得很好,”他说,现在是给他们打支清醒剂的时候了。“飞龙战队在和野鼠战队作战时做得不错,但敌人不会都象他们一样脓包。C小队,你们的前进太慢了,如果敌军是表现出色的话,在你们到达有利位置之前,他们早就从侧翼包围你们了。你们应该分成两半,从两个方向成角状前进,这样他们就无法在侧翼包围你们。A队和E队,你们的射击准确率也太丢人了吧,战况报告显示说你们平均每两名队员才击中一名敌军。这表示大部份的命中都是由攻击队员在前进中造成的,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一支有实力的敌军将会歼灭我们的进攻队员,除非他们得到了在远处队友的掩护。我希望每个小队都要进行对移动和静止目标的远距离射击训练,一半人作目标,一半人射击,轮流进行。每隔三分钟我就会来解冻你们,现在立刻开始。”

“我们要利用那些箱子一起训练吗?”韩诸问,“用来固定我们的手臂。”

“我不希望你们习惯于用某些东西来固定手臂,如果你觉得自己手臂不够稳定,就把它冻住!现在快给我练习去!”

各个小队长很快就让队员们行动起来,安德不时的走到每个小队中提出建议,帮助队员解决碰到的疑难。队员们现在知道当安德对整个小队训话时,他会显得极其严肃认真,但当他和个别队员一起时,他总是会充满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解释,平静地提出建议,倾听他们的疑问并作出解答。而当他们试图和他说笑时,他却板起了脸,他们很快就停止了这样做。在他和队员们呆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要表现出和他们的区别,他无须提醒他们,队员们会觉得他理所当然的是他们的指挥官。

他们整天都在训练,嘴里品尝着胜利的滋味,在得知可以提早半小时吃午饭后,他们又再次欢呼起来。安德留下了几个小队长,讨论了他们要使用的策略和对他们的队员作出评估。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有条不紊地换下制服准备去吃午饭。他将迟十分钟到达指挥官食堂,这个时间正符合他所想。因为这是他的第一场胜利,他从未见过指挥官食堂里面的情形,他不知道一个新的指挥官要怎么做,但他很确切的知道今天他想最后一个进去,这时早上的比赛分数已经公布了。飞龙战队现在不再是个默默无闻的名字。

当他走进食堂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但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他的年龄,他们还看到了他袖口上的飞龙标记,他们毫不避忌地望着他。他取了食物走到桌旁坐下,食堂内一片静寂。安德开始吃饭,他吃得很慢,小心翼翼,假装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周围慢慢地重新出现了议论声和交谈声,安德松驰了下来,环视着四周。

食堂里有一整面墙都用作分数显示板,在过去的两年里,士兵们的成绩都包含在战队的整体记录中,而在这里,每个指挥官都有自己的记录。一个新的指挥官并不会承接其前任出色的成绩--他得付出自己努力。

安德的成绩是最好的,当然,由于只打了一仗,他的胜负比是完美的100%比0%,但在其它项目上他都遥遥领先。队员被冰冻的平均数、队员失去活动能力的平均数、取得胜利的平均耗时——在每一项里他都排在了第一位。

当他快要吃完时,有人走到他的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介意我坐下吗?”安德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丁。米克。

“Hi,米克”安德说,“请坐。”

“你这个小滑头,”米克开心地说,“我们都在怀疑你的成绩到底是个奇迹还是个错误。”

“只是个惯例而已。”安德说。

“一场胜利不能成为惯例,”米克说,“不要太骄傲了,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是个新人,他们让你和能力较弱的指挥官比赛。”

“卡恩。卡比并不是在排行榜的最后一名。”这倒是真的,卡比的排名处于中间水平。

“他还过得去吧,”米克说,“不过他的资历还很浅。这不是个好兆头,而是个凶兆。”

“什么凶兆?难道我打赢了,他们就不让我吃饱?我想你告诉过我说这些都是愚蠢的比赛,而且毫无意义。”

米克不喜欢别人将他的原话奉送回自己,特别是在这种情形下。“正是你让我决定陪他们玩下去。但我不会和你比赛,安德。你不可能打败我的。”

“这可未必,”安德说。

“我是你的导师,”米克说。

“我都学会了,”安德说,“我刚刚才想起来。”

“那要恭喜你了。”米克说。

“我很高兴在这还有个朋友。”但安德不能确定米克是否还是他的朋友。米克自己也不能确定,他们又聊了几句闲话,米克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安德边吃边观察着四周,有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安德注视着马利德,他现在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指挥官了,罗斯迪洛斯已经毕业了。佩查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和几个指挥官在交谈,她一次也没望向他。有多人都在偷偷地窥视着他,甚至包括正和佩查谈话的那个人,安德很清楚佩查是故意避开他的视线。这就是开始取得胜利时带来的烦恼,安德想,你会失去朋友。

给他们几个星期慢慢地习惯吧。当我打赢了第二场战斗时,这里将会平静下来。

在午餐结束前,卡恩。卡比走到安德的面前向他表示祝贺,他再一次给了安德一个好印象。这是个高尚的行为,而且不象米克那样,卡比没有保留自己的真诚。“现在我成了个耻辱,”他坦白地说,“我告诉他们说你的战术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但没有人相信我。我希望你在下一场战斗中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算是给我个面子。”

“好的,”安德说,“谢谢你来和我说话。”

“我认为他们这样对你非常可恶。通常当新指挥官第一次走进食堂时,他们应当欢呼表示欢迎。但同时,通常当新指挥官第一次进来时,他的名字下总会有几场失败的记录。我来这儿也只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有人应当受到欢呼的话,那只能是你。但这就是生活,让他们吃泥去吧。”

“我会试试的。”卡恩。卡比离开了,安德在心里将他加入到可以称为“人类”的那一栏里。

那个晚上,安德睡得比以往都香,直到晨灯亮起来时他才醒过来。带着清爽的感觉,他慢慢地走了出去洗澡,直到回来穿上制服时,他才注意到在地面上有一张纸片。他能看到那张纸片仅是因为当他抖动制服准备穿上时,它在风中飘动着,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拾起那张纸片,仔细地看着。

佩查·阿卡莉,凤凰战队,0700。

这是他的老战队,他在四个星期前才刚从它离开,而且他对他们的战术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是一支最具灵活性的战队,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之快,这有部分原因可能是受到安德的影响。凤凰战队将会是最能承受安德的如行去流水般攻击的战队,他们的机动性足以和飞龙战队抗衡。看来那些教官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他的生活添加点调料了。

纸片上写着的时间是0700,现在已经是0630了,他的一部分队员正准备去吃早餐。安德把制服扔在一边,抓起了他的闪光战斗服。几分钟后,他站在了飞龙战队的宿舍门口。

“先生们,我希望你们在昨天学到了某些东西,因为我们今天又要再来一次了。”

过了小半会他们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战斗比赛,而不是模拟训练。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喊道。从来没有人在连续的两天里都参加战斗比赛。

他将命令递给“苍蝇”摩洛,A队的小队长,摩洛看了一眼,立即高声发出命令:“闪光服!”然后开始换上衣服。

“为什么你不早点通知我们?”韩诸问道,只有他才敢向安德提出疑问。

“我想你需要洗个澡,”安德说,“昨天野鼠战队声称我们全靠身上的臭味才取得了胜利。”

听到这话的队员们都哄笑起来。

“你是在洗完澡回来后才发现那张命令的,是吗?”

安德望向声音来源,是比恩。他已经穿上了闪光服,傲慢无礼地盯着他。想报复我吗,比恩?

“当然,”安德轻蔑地说,“我才不象你一样老是趴在地板上。”

四周响起一片更大的笑声,比恩被激怒了。

“显然我们不能再按老方法行事了,”安德说,“所以你们最好在任何时刻都要做好战斗准备。但是,虽然我不能假装喜欢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但我对一件事非常满意——就是我有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从那以后,就算他要他们不穿上太空服跟随他到月球上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佩查并不是卡恩。卡比,她的战队更具有灵活性,他们对安德神出鬼末的攻击适应得很快。在战斗结束时,安德有三名队员被冰冻,另外还有九名队员失去活动能力。但在最后,佩查却没有大方地向他表示祝贺,她眼中的愤怒似乎在说,我是你的朋友,你就这样不留一点情面?

安德装着没有注意到她的愤怒。他在想经过几场战斗后,她会意识到实际上她给他造成的损失是别人都做不到的。而且他仍旧从她身上学到了某些东西,在稍后的训练中,他会教他的小队长如何应付佩查对他们施展的诡计,他们很快就会再次和好。

他希望如此。

在这个星期结束时,飞龙战队已经在七天内打了七场战斗。比分是7胜O负。安德的损失从未超过在和凤凰战队作战时的损失,而且有两场战斗他甚至没有一名队员被冰冻或失去活动能力。现在没有人再认为他排在战绩榜第一名是侥幸得来的,他以闻所未闻的优势击败了最出色的战队。其它的指挥官早已对他刮目相看,有少数几个每次在吃饭时都坐在他的身边,认真地向他请教他是怎么在最近的一场战斗中击败对手的。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他相信有少数几个指挥官会按照他的思路来训练他们的小队长和队员。而在安德和这少数几个指挥官聊天时,有更多的指挥官则聚集在被他击败的对手周围,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安德的弱点。

有很多人都对他产生了怨恨,他们恨他是这么的年轻,这么的出色,他让他们的胜利变得不值一提。当他在走廊经过他们时,他先是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这股怨恨,然后他开始注意到在指挥官食堂里,当他坐下时,附近的人就会站起来坐到别的桌子上去。他们开始在游戏室里有意的用肘子碰撞他,当他在健身室里进出时故意用脚绊倒他,在经过走廊时用湿纸从后面掷到他身上。他们知道无法在战斗室里打败他——因此他们用别的方法折磨他,在战斗室之外,他不再是一个巨人,而是一个小孩子。安德看不起他们的行径,但在内心深处隐藏着他对他们的真实感觉,它藏得如此之深,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害怕他们。这只是个小小的折磨,佩查以前经常面对它,安德在家里所受到的折磨更加厉害。

然而,他们对他的骚扰愈演愈烈。安德说服自己把这当作是一种赞扬。现在其它战队已经开始在模仿安德的战术,大部分的士兵都学会了曲起膝盖进行攻击。原来的那种集群进攻模式已经被打破了,而且有更多的指挥官开始派遣他们的小队沿着墙壁进行移动。但没有人象安德一样建立了五个小队的编制——这让他保留了小小的优势,他们总是考虑怎样防御四个小队的攻击,忽略了第五个小队。

安德已经把所有在零重力下的战术技巧教给了他们,他还能从什么地方学到新的策略呢?

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录象室,那里存放了大量马泽。雷汉和其它伟大的指挥官在前两次入侵时的宣传片。安德提早一个小时结束了日常训练,让他的小队长们自由地训练他们的队员。通常他们会进行一些模拟战斗,小队对抗小队。安德留下看到好一会,直到他认为他们做得不错,然后他离开战斗室去研究那些以往的战例。

大部分的录像片都是些垃圾,无非是在雄壮的音乐声中,伴随着指挥官和士兵们英勇作战的身影,还有一些太空舰队催毁虫族据点的镜头。但在里面他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片断:一些飞船的远景,它们象一些光点,在漆黑的太空中编队移动,更有用的是,飞船侧舷的灯光照亮了屏幕,显示出整个战场的景象。在录像片里很难从三个维度观察整个战斗的经过,那些片断通常都很短,而且没有附上解说。但安德开始看到虫族的舰队是怎样利用毫无规律的飞行路线来混淆视线,怎样制造圈套和利用假撤退将IF飞船引入陷阱。有些战役被编辑成多个片断,储存在多盘带子上。通过按顺序反复的观看,安德可以重组整场战役。他开始注意到一些官方评论从未提到过的事情。他们总是尽量渲染人类取得的胜利,以唤起人们的自豪感和对虫族的厌恶,但安德开始怀疑人类最后到底是怎么取得胜利的。人类的飞船笨重而迟缓,他们的舰队对新战况的反应令人无法忍受的缓慢,而虫族的舰队看上去似乎就象是一个整体,对人类的每次进攻都能立刻作出反击。当然,在第一次入侵时期,人类的飞船完全不适合作快速对战,但虫族的飞船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在第二次入侵时期,双方的飞船和武器都有了大幅的提升,速度和威力均不可同日而语。

安德现在是从虫族身上而不是在人类身上学习着战术和策略。他感到羞愧和担心,因为它们是最可怕的敌人,丑陋、危险和令人憎恶。但它们同时又是出色的军人,在每一点上,它们似乎总是遵循着一个简单的策略——在两军相持的关键战斗中集合尽可能多的飞船以多打少。那些低级的虫族官兵从不会违反命令,做出一些令人惊讶的行动,它们的行为看上去既不聪明又不愚蠢。可以看出来,它们的纪律相当严明。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虽然有关马泽。雷汉的传说数不胜数,但只有极少的录象带反映了他的真实事迹。有些带子记录了战役早期的情况,马泽。雷汉率领着他微弱的舰队对抗着虫族威力无比的主力舰队。那时虫族已经在慧星防御带击溃了人类舰队的主力,将人类的飞船毫不留情地打得粉碎,在它们高超的战术面前,人类简直不堪一击——这些影片经常播放,以激起人们对虫族的恐惧和愤怒。然后人类的抵抗力量仅剩下马泽。雷汉在土星边上的小舰队,人类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然后——然后马泽。雷汉小小的巡洋舰射出了最后一击,一艘敌军的飞船爆炸开来。那些都是以前播放过的镜头。有许多的影片都放映着人类的飞船如何炸开虫族的舰只,无数虫族的尸体躺在里面比比皆是。但没有影片拍到有虫族士兵在个人对战中被杀死,要有的话也是剪接了第一次入侵时的镜头。安德非常沮丧,马泽。雷汉取得胜利的影片显然是经过剪辑的。在战斗学校中的学员必须从马泽雷汉身上学习大量的东西,但每样和他胜利有关的事情都隐藏在那些影片背后。这种隐瞒对那些要通过学习达到马泽。雷汉那样成就的学员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没多久,安德在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战斗录象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录象室开始变得人满为患。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指挥官,他们看着安德看过的录象,假装明白为什么他要看这盘带子和从中学会了什么。甚至在他用不同的带子播放同一场战役的七个不同场景时,只有一个指挥官试探性地问道:“这些带子都是同一场战役的吗?”

安德只是耸耸肩,似乎在说这根本无关紧要。

在第七天训练的最后一个小时,这也是安德刚打赢了第七场战斗后的几个小时,安得森少校亲自来到了录象室。他将一片纸递给一个坐在那儿的指挥官,然后对安德说,“格拉夫中校希望立刻在他的办公室见到你。”

安德站起来,跟着安得森穿过了走廊。安得森锁上门,禁止了学员们走进教官区。尔后,他们来到了格拉夫的办公室,他正坐在那张和钢地板钉在一起的转椅上。他又胖一圈,即使在坐直的时候,他的肚子仍然顶出了两边的扶手。安德想起他以前的样子,当安德第一次见到他时,格拉夫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胖,而这仅仅才过了四年。看来时光和压力对这位战斗学校的老板可一点也不客气。

“从你的第一场战斗算起已经是第七天了。”格拉夫说。

安德没有回答。

“而你已经打赢了七场战斗,每天一场。”

安德点点头。

“你的成绩可算是前无古人。”

安德眨了眨眼睛。

“你会把你非凡的成功归结于什么?指挥官。”

“你给了我一支可以接受我的战术意图的战队。”

“那你的战术意图是什么?”

“我们将敌军的大门定位在下方,把自己的小腿当作挡箭牌。我们没有采用集群进攻,而是灵活地发挥了我们的机动性。我还用五个八人的小分队代替了四个十人的小分队,这些都很有帮助。而且,我们的敌人对我们的新战术反应迟钝,我们用同样的战术不断地击败了他们。但这并不能保持很长时间。”

“那么你并没有期望能一直保持胜利。”

“如果我们一直不改变战术的话。”

格拉夫点点头,“坐下,安德。”

安德和安得森坐了下来,格拉夫看着安德,安得森接上了话头。“在经过如此频繁的战斗后,你的队员现在处于什么状况?”

“他们都成为了经验丰富的老兵。”

“但他们有什么感觉?他们觉得累吗?”

“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他们仍能保持清醒吗?”

“你是那个利用电脑游戏窥探别人思想的人,你来告诉我好了。”

“我们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掌握了什么。”

“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战士,安得森少校。我很清楚他们也是有极限的,但我们目前还没到那地步。有些新兵碰到了一些麻烦,因为他们从未真正地掌握一些基本的技巧,但他们非常努力的学习,不断地取得进步。你到底想我怎么说,是说他们需要休息吗?他们当然需要休息。他们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作休整。他们的学习时间少得可怜,功课都一塌糊涂。但这些情况你们是知道的,而且很明显你们对此并不在意,那我为何又要担心呢?”

格拉夫和安得森交换了一下眼神,“安德,为什么你在研究虫族战争的录象资料?”

“当然是想学习一些策略。”

“那些录象都是为了宣传而制作的,所有与战斗策略相关的片断都被删掉了。”

“我知道。”

格拉夫和安得森再次交换了眼神。格拉夫敲了一下桌子,“你不再玩那个梦幻游戏了,”他说。

安德保持沉默。

“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打通了。”

“那个游戏是无法通关的,总有无数的关卡在等着你。”

“我打通了所有的关卡。”

“安德,我们希望尽量让你快乐,但如果你——”

“你们只是希望尽可能地将我塑造成一个最优秀的战士。到下面去看看战绩排行榜吧,看看所有的项目,到目前为止,你们对我所做的努力非常成功,祝贺你们。现在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和下一个强劲的对手作战?”

格拉夫紧闭地双唇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无声地笑着摇摇头。

安得森把一张纸片递给安德,“就是现在,”他说。

波让。马利德,火蜥蜴战队,1200

“离现在只有十分钟时间,”安德说,“我的队员才刚刚训练完,他们都还在洗澡呢。”

格拉夫微笑着,“那他们最好快点喽,孩子。”

五分钟后,他到达了飞龙战队宿舍门外。大部份队员刚洗完澡,正在穿着衣服;有些队员已经去了游戏室或录象室消磨时间,等着吃午饭。他派了三个年轻队员去把所有的人都叫回来,命令他们用最快的时间穿上战斗服。

“我们的对手很强大,而且没时间让我们准备了,”安德说,“他们在二十分钟前就通知了波让。马利德,当我们到达战斗室时他们至少已经提早五分钟做好准备了。”

队员们都气愤起来,大声地用脏话向格拉夫问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他们肯定疯了。

“不要问为什么了,把这些帐留到今晚再算。你们累不累?”

“苍蝇”莫洛回答说,“我们在今天的训练中都耗尽了力气,而且还没算今天早上让雪貂战队惨败的那场硬仗。”

“从来没有人在同一天内参加两场战斗!”疯子汤姆说。

安德用同样的语调回敬他,“也从来没有人打败过飞龙战队!难道这次你们想认输吗?”安德嘲弄的反问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的意思很清楚,先打赢战斗,再问为什么。

所有人都回到了宿舍,大部分已经穿上了战斗服。“出发!”安德吼道,他们跟在他后面跑了出去。当他们到达战斗室门外的走廊时,有几个队员还在边跑边穿着衣服。有很多队员都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他们太累了。战斗室的门已经开了,里面连一个箱子也没有放置,空空如也,四周的灯光开到最大亮度。在这场战斗中,你根本没有地方躲藏,甚至阴影都没有。

“还好,”疯子汤姆说,“他们还没到。”

安德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提醒他们保持安静。因为门开着,敌人可以听到他们说的话。安德用手势指着门的四周,暗示他们火蜥蜴战队毫无疑问地藏在了大门四周的墙壁上,他们的位置非常隐蔽,只要有人一冲进来,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冰冻。

安德用手势命令他们全部退离大门。然后将几个高个子的队员包括疯子汤姆拉到前面,让他们曲起膝盖,与身体保持垂直,形成一个“L”型,接着开枪冻住了他们。队员们无声地望着他,他挑了一名个子最小的队员——比恩,将汤姆的镭射枪交给他。他让比恩跪在汤姆被冻住的腿上,然后拉过比恩抓着枪的手放在了汤姆的腋窝下。

现在队员都明白了。汤姆是个挡箭牌,就象一艘载着比恩的装甲太空船。虽然他无法给敌人造成伤害,但他会为别的队员赢得时间。

安德指派了另外两名队员作为投手将汤姆和比恩扔进大门,他指示他们等在门边。接着继续将队员们安排成多个四人小组——一个做盾牌、一个做射手、两个做投手。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指示投手们抬起他们的“投掷物”扔进大门,然后要他们跟在后面冲进去。

“行动!”安德喊道。

他们开始行动了,首先将两对“盾牌”和“射手”朝后扔进了大门,让做盾牌的队员处于射手和敌人的中间。敌军立刻朝他们开火,但他们几乎只能击中前面那个已经冰冻的队员,而躲在“盾牌”后面的两个射手在面对着毫无防御地展开在门后的敌军时,几乎是一枪一个准。紧接着那些作为投手的队员也冲进了大门,他们象敌人一样用墙上的扶手固定住身子,从死角朝敌人开火。火蜥蜴战队的队员不知是该向那些在上面屠杀他们的“盾牌”射击,还是该向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面的“投手”开枪,他们一片混乱,无所适从。在第一个飞龙战队队员穿过大门后还不到一分钟,战斗就结束了。飞龙战队有20名队员被冰冻或失去活动能力,而且只有12名队员没有受到损伤。这是他们最差的成绩,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取得了胜利。

当安得森少校走出来将勾子递给安德时,安德再也不能控制怒火,“我以为你会让我们和一支公平竞赛的队伍作战。”

“祝贺你获得了胜利,指挥官。”

“比恩!”安德吼道,“如果是你来指挥火蜥蜴战队,你会怎么做?”

比恩在战斗中被击中失去活动能力,但没有完全被冰冻,正漂浮在敌军的大门旁边,他大声地回答,“我会在大门前面保持移动。当敌人知道你藏在哪里的时候,你绝对不能静止不动。”

“如果你要耍诡计的话,”安德对安得森说,“你最好让他们耍得高明一点!”

“我想你现在应该重新集合你的队员,”安得森说。

安德立刻按下按钮解冻了双方的队员,“飞龙战队解散!”他在解冻后立即喊道。这次他们不会精心地集合起来接受敌军的投降,虽然最后他们赢得了胜利,但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那些教官故意想让他们失败,只是由于马利德的愚蠢才救了他们。这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只是在安德离开战斗室时才想到,马利德不会认为他的愤怒是针对教官而发的,他的西班牙荣誉感让他认为这是安德对他的污辱。他只知道即使是在占有不公平的优势下,他还是被安德击败了。而且安德还让他最小的队员公然的宣称说马利德本可以取得胜利,安德甚至没有留下来接受他尊严地投降。就算马利德早已不再怨恨安德,今天的这件事也会在他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他会象以前一样仇视安德,这让他的怒火变得非常危险。马利德是最后一个打过我的人,安德想,我能肯定他还没有忘记这事。

他也没有忘记在战斗室里发生过的那起血腥的事件,当时那些高级学员想阻止安德的额外训练。面对马利德的威胁,安德很想回去再做一些格斗练习,以防万一。但在每天一场战斗,甚至同一天进行两场战斗的情况下,安德知道他根本没有时间和力气再做别的事情。他们必须得照看着我,是那些教官让我陷入了这个状况——他们能保护我的安全。

比恩全身都精疲力尽,他颓然无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宿舍里半数的队员都已经睡着了,而现在还有15分钟才到熄灯时间。他倦然地将笔记本电脑从柜子里取出来,然后登录上去。明天要进行几何学测验,而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是没有学过的知识他也总是能推导出来。在他5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看懂了欧几里德的几何学说,但这个测验是有时间限制的,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他去思考,他必须得做预习才行。他的测验可能会一团糟,但他们今天打赢了两场战斗,他的心情依然保持着兴奋。

当他登录之后,所有学习几何学的念头都消失了。有一条信息在屏幕上闪烁着:

立刻来见我——安德。

现在的时间是2150,离熄灯时间只有10分钟。安德是多久以前将信息发出的?他最好不要忽略它,说不定明天一早又有一场战斗——这个想法让他感到非常厌烦——而且不管安德要和他谈什么,现在都不是个适当的时间。比恩溜下床铺,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到了安德的宿舍。他敲了敲门。

“进来,”安德说。

“我刚看到你的留言。”

“没关系,”安德说。

“就快要熄灯了。”

“我会帮你在黑暗中找到回去的路。”

“我只是不清楚你是否知道现在已经是几点——”

“我通常都会留意时间。”

比恩在心里叹了口气。总是这样的,每次他和安德交谈,最后都会变成争论,他讨厌这样。他很佩服安德的天才,并因此而尊敬他,但为什么安德从来就看不到他的优点呢?

“还记得四个星期前吗,比恩?你要求我让你做小队长。”

“嗯。”

“从那时起我任命了五名小队长和五名副队长,但你不在其中,”安德抬起眉毛,“对吗?”

“是的,长官。”

“告诉我在这八场战斗中你表现如何?”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能够击中我,但在我失去活动能力之前,计算机统计出我共击中了11名敌人。我从未在一场战斗击中少于五名敌人,而且我总是圆满完成每项交予我的任务。”

“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让你成为一名战队队员?比恩。”

“没有你早。”

“但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我也一样。”

“我曾经想过,但这是猜想而已,你——表现出色,他们想让你成为领袖——”

“告诉我原因,比恩。”

“因为他们需要我们,这就是原因。”比恩坐下地板上,盯着安德的脚。“因为他们需要有人能打败虫族,这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

“你能明白,这很重要,比恩。因为这个学校中的绝大部分学员都认为战斗本身是很重要的,其实不然。它显得重要是因为它能帮助他们挑选在真正的战争中可以成为指挥官的学员,至于战斗比赛本身,去他的吧。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事,去他妈的比赛。”

“真好笑。我还以为他们是为我们这样做的。”

“先是一场提早了九周进行的战斗,接着是每天一场的战斗,然后是同一天进行的两场战斗,比恩,我不知道那些教官们在做什么,但我的队员都累了,我也累了,而且他们根本不遵守规则。我从计算机里调出了以前的分数记录,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击败过如此多的敌军,而且损失如此之少。”

“你是最出色的,安德。”

安德摇着头,“或许吧。我得到这些队员并不是偶然的。他们都是被其它战队拒绝的新兵,但很有潜质。现在我最差的士兵到了别的战队至少都能成为小队长。他们原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但现在他们改变了想法,比恩,他们想弄垮我们。”

“他们不能让你垮掉。”

“你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安德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好象在心里被刺了一刀;比恩望着他,意识到那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安德并不是在折磨他,事实上,安德一直都在信任他。虽然并不太多,但比恩看到了安德人性化的一面。

“或许是你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比恩说。

“我不可能每天都能想出新的点子,总有一天我会碰到一些我从未预料过的情况,而我却没有做好准备。”

“会有什么最坏的事情发生呢?最多会输掉一场战斗而已。”

“没错,这就是最坏的事情。我不能输掉任何的战斗,因为如果我输了任何——”

他没有再解释下去,而比恩也没有再问。

“我要你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比恩。我要你想出新的点子,为一些我们尚未碰到的情况做好准备。我想让你做一些别人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些笨蛋。”

“为什么选我?”

“因为虽然在飞龙战队还有些表现比你出色的士兵——不是很多,只有几个——但没有人的头脑比你更快、更灵活。”比恩没有说话,他们俩都知道这是真话。

安德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他看,上面显示着十二个名字。每个小队都有两到三人在名单上。“从里面选出五名队员,”安德说,“每个小队一名。他们将组成特别小组,交由你来训练,但只能在额外训练期间进行。你要和我商量怎么训练他们,在每个训练项目上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平时你和你的特别小组都属于你们原来的小队,但当我需要你来完成一些只有你们才能完成的任务时,你就是他们的小队长。”

“这几个全是新兵,”比恩说,“没一个是老兵。”

“经过了上个星期的战斗后,我们所有的队员都成了老兵,比恩。难道你没有发现在个人战绩榜上,飞龙战队的40名队员全部都排在了前50位?而且排行榜上的前17位都是我们的队员。”

“如果我想不出什么新点子呢?”

“那说明我看错了你。”

比恩裂着嘴笑了,“你不会看错人的。”

灯熄灭了。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比恩?”

“或许不行。”

“那就留在这里吧。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如果你仔细聆听,你会在夜里听到仙女美妙的歌声。把公事留到明天再说吧。”

“他们明天不会再给我们安排另一场战斗吧,是吗?”

安德没有回答。比恩在黑暗中听见他爬上床铺。

他从地板上站起来,也爬上了床。在入睡之前,他想出了好几个点子。安德会满意的——他们都是些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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