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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遗物钓“鲨”

作者:绿杨

拉塞尔·詹金斯并非为了欣赏中世纪风格的哥特式建筑艺术到兰德斯特城来的,他对城里众多的细长明快的廊柱、挺秀轻盈的塔尖和由彩色玻璃镶嵌的花窗都毫无兴趣。一出车站他就钻进一辆出租车:“花园街12号。”

一刻钟后,詹金斯已站在这所住宅面前,对它作了一番打量。这是所很普通的住屋,没有汽车间,屋前的草坪也很久没修整了。细心的人不难看出这住宅似乎没有男主人。詹金斯端详完毕,满意地按了按门铃。

开让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妇女,艰辛的岁月在她额上刻下了过多的皱纹,但这并不能掩盖她那双警觉、冷峻的眼睛。她用这双眼睛对来客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随后变得温和了。

詹金斯上前一步,用一种愉快的声调说:“是劳伦斯太太吗?我是拉塞尔·詹金斯,个人收藏家。我希望你已接到我的电报了。”

女主人点点头,“我在等着你,詹金斯先生,请进屋来吧。”劳伦斯太太用托盘端给客人一杯咖啡,“喝杯热的,这时节早上的寒气还是很重的。”

“谢谢。”詹金斯喝完咖啡放下杯子,从上装襟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报纸。“我读到一则出售华尔特·劳伦斯先生遗物的广告,那支烟斗我很感兴趣。”

“那是楠木镶悲翠的,雕工十分精细,是我儿子生前心爱之物,也是遗物中比较值钱的东西。詹金斯先生,你一定是位有眼力的收藏家,否则不会为这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的。”

“唔……不完全是这样,我原来就要来南方度假,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值得列入我收藏名单的东西。”詹金斯翻开报纸,“广告上说,除了烟斗还有一些其他遗物。”

“是的,华尔特的遗物我一件也没扔掉,不过多半是些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儿。”

“劳伦斯太太;我是个收藏家,不是古物商人,我收藏的东西不一定是按它的表面价值来挑选的,有时我偏爱一些看来并不起眼的小物品。我希望除了烟斗还能挑到点别的回去。”

“那好,希望你还能挑上几件。我这就都拿来给你看。”女主人走到门口,“萨莉,把你爸爸的那些东西都拿来。”

“她是你孙女?”詹金斯随意问道。

劳伦斯太太点头,“就我们俩一起过日子。”

一位年轻姑娘拖着一只皮箱走进来,胳膊下还夹着一支带三脚架的望远镜。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开在桌子上,“奶奶,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劳伦斯太太指指用过的咖啡杯,“把它拿到厨房里去。”

詹金斯把玩了会烟斗,又略看了看望远镜“这烟斗很合我心意。望远镜旧了点,镀银膜已泛黄了。我来看看那一些,这小提琴倒是有百来年了,但有些地方已开始脱胶。这只怀表是铜的,式样还可以。这个罗盘不是手制的,没多大价值。这台是录音机吗?这种老样式的现在倒是很难找到的了。还有这两盒磁带是音乐吗?我也喜欢收集一些已经绝版的名曲。我可以听一听么?”

女主人抱歉地说:“录放机早已坏了,磁带以前我听过,只有些噪声和啸音,不知是什么。也许是磁头有毛病。”

来客似乎很满意,“好吗,这几件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在广告上说所有东西都是一揽子出售的,那我就一起都捎上吧。”

“你是出来旅行的,如果带着这些零碎不方便,就光要那烟斗也可以。”

“不,不。”詹金斯说,“我应该尊重你的安排。带上它们也没什么不便。只是,劳伦斯太太,广告上说这些东西总共要卖2500美元,你不认为这定价太高了一点吗?我问过行,那烟斗最多值500美元,其余的是卖不出什么价钱的。”

“价钱是高了些。我本不想卖我儿子的遗物,但是萨莉要结婚,她未婚夫凯文是个好小伙子,但是钱不多。他把积蓄都用来买了辆大型越野车,准备蜜月旅行时乘用。我想给他们2500美元旅费,为这才卖那些纪念品的,不足这个数目我就不卖了。”

“但是,这个价钱你是卖不出去的。”

“不瞒你说,在你之前有几位买主来看过货,但最高只出价300美元。不过我想百货中百客,说不定会有人愿出2500美元的。比如你先来电报叫我把货留着,随后马上从北方亲自赶来,一定是特别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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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不想谈这个问题,“我只是酷爱收藏烟斗吧了,好吧,太太,我接受这个价格了。”

这时候外面有汽车声来到屋外停住。“这是凯文的汽车声。”劳伦斯太太走去打开窗子。草坪上停着辆红色的大越野车,一个英俊青年走下车来向她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不一会,他和萨莉一起走进屋来。

劳份斯太太说,“凯文,这位詹金斯先生愿意出2500美元买那些东西。在他离开时,你大概可以用车送他走。”

“当然,我非常乐意。”

劳伦斯太太拿起一盒磁带轻轻抚摩着,“这盒磁带和他原来的主人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我想请詹金斯先生多呆一会儿听我说一说。”

詹金斯疑惑不安地望着众人,那对青年默默不语地坐了下来。劳伦斯太太凝视着窗外远处,回忆着久已逝去的往事。

她的语调很平静:“我儿子华尔特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是跟我长大的。后来他娶个叫做苏姗的姑娘,生了个女孩子,就是萨莉。我们住在一起,日子过得还算快乐。

“华尔特工作之余唯一喜爱的是观看星星,可说是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他买了个旧的反射式望远望,每逢晴朗的夜晚他就登上隔壁小教堂的钟楼架起望远镜观察星象。有时他把小萨莉也带上去,指给她看那些美丽的星座。萨莉那年才6岁,倒也认得不少星星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美丽的星星竟会给他带来可怕的恶运。这年6月,正是牧夫座升到中天的时候,一天夜里华尔特把望远镜对着一颗橘黄色的亮星津津有味地观察,小萨莉自个儿在旁边玩耍。忽然他身边那口大钟冬地轻轻响了一下,他转过头来:‘萨莉,是你碰那钟了吗?’‘没有,爸爸。我在这边玩呢。’”

“钟声又响了,断断续续,时紧时慢,声音十分轻微,但在寂静的钟静上却十分清晰。华尔特有点毛骨悚然,打亮了手电绕着钟走了一转,但半个人影也没有。随后,他的手电逐渐暗下来,成了一个淡淡地红点。同时,他还闻到空气中有股清新的辛辣气息。大约过了两分钟,钟声忽地沉寂了,手电也重新变亮,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个晚上没发生别的情况。华尔特无法解释这个奇怪现象,也就不深究了。然而只隔了一天,当他又把望远镜指向那颗黄星的时候,同样的怪事竟又重现了一遍,只是时间提前了8分钟。”

“这回华尔特比较镇定,密切注意着发生的每个环节。他发现,钟响是有规律的,同样的节律反复出现了好几次,好像周而复始地演奏着一段奇特的乐曲。他坐在钟楼上想了一夜,深信自己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科学发现:大角星人的信号在呼唤地球!”

詹金斯摇了摇头,“这不过是风把钟吹响罢了,年轻人脑子里总是充满奇特的幻想。”

女主人没答理,继续叙述她的故事。“第二天早餐时华尔特把他的发现告诉了我们。他十分激动:‘妈妈,这是牧夫座大角星系的智人向我们发来的信号,也许他们早就这么干,然而竟没有一个天文台注意到他们的呼叫!’”

“苏珊半信半疑地问:‘怎么能肯定是外星人弄响那钟的呢?也许是老鼠,钟楼上老鼠多得很。’”

“华尔特开心地笑了:‘起先我也怀疑过是老鼠。提示我的是手电突然变暗和一股刺鼻的辛辣味儿,这使我想到周围的空气发生电离了,离子造成了电池的短路。那么,空气为什么发生电离呢?那是因为有一股高能射线通过的原故。于是,我意识到这股射束是外星人发出来的信号,因为它是按某种固定的节律反复出现着。只有掌握高度科技手段的智慧生物才能发出这样强大的高能射束,当然,大角星离我们有36光年之遥,射束到达时已变得非常微弱,像一粒尘埃落到海里一般地无声无息,这就是人们从未发现到它的原故。而这一次——我真走运——射束恰好落到我的望远镜里,镀着银膜的凹镜把微弱的散射射束重新聚焦起来,又再投出去。这条集中的射束能量大大增强了,它电离掉挡住它前进的空气,然后投射到那口大钟上。并把剩余的能量转化为涡流,使那厚实的铜钟震荡起来。我的好运气在于恰在这一时刻把望远镜正对着大角星,而强化了的射束又恰恰投向一口直径和厚度刚好能和涡流发生震荡的大钟!只要缺了一个环节,这次信号就又要被湮没了。谁知道人们以前错过了多少次外星球的呼唤啊!’”

“苏珊仍然似懂非懂,‘这有什么用呢?除了我们谁会相信那口钟曾自己响过?’”

“我儿子点头同意,‘是的,不过信号还会再来的,下一次我会把它录制下来送到天文台去,他们的巨型望远镜会再次捕捉到这个信号。全世界的望远镜都会日夜指向着它!那时我就是第一个与外星人取得联系的英雄了。如果我不在乎荣誉,也可以把录制的信号卖给一家通讯社甚至卖给国防部,少说也能卖得个5位数。’”

“‘卖掉它。萨莉快要上学了,我们可以送她进最好的学校。而且,我们自己也该过过像样点的日子了。’”

“华尔特摆摆手,‘现在谈这个还太早,我必须先把信号录下来。光是录下钟响是不够的,还要捉住射束本身。这需要做一个接收天线,再把高频射束转换成磁带能够录制的低频信号才行。这不容易,但我要尽力试试。’”

詹金斯不耐烦听下去了,打断了女主人,“劳伦斯太太,你儿子确实有过人的想像力,不过现在世界上许多天文台都在日以继夜地逐块天空搜索外星人的电波,但至今都未能如愿。他们那样强大的射电镜都无能为力,你儿子那支业余式的光学望远镜倒反而能独得头筹,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劳伦斯太太毫无中止叙述之意,“华尔特清楚地解释过这个问题。他说:射电镜灵敏度固然很高,但也只能在很有限频率范围内接收信号,而外星人用的频率却是个未知数。要在浩翰无边的电波海洋中去找一个未知的信息,只能像大海捞针那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华尔特狂热地改装他的录音机,给它安装检波器,又加装一个震荡线圈以便造成可以录制下来的差额。但他忙了两个星期也没搞成功。他愈来愈烦躁不安,因为再拖下去牧夫座就要隐没到地平线下面去了。后来,苏珊对他说,她认识一位电子技师,可以帮他装好这台接收器。华尔特起先不愿别人插手他的发现,但由于时间紧迫也只好同意了。技师很快就装好了接收器。他们眼巴巴等到天黑,抱着仪器带上萨莉又上了钟楼。”

女主人平静的语调渐渐变得辛酸起来:“以后的事是我们楼上几层的住户目睹的,他们的窗子朝向钟楼,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人激烈争吵的经过。时间在10点过后,华尔特又找到那个射束,并通过接收器把信号录到一盒磁带上。他们欣喜若狂,互相拥抱。现在剩下的事只是把信号转译成我们的文字了。

“据目击者说,技师要把磁带拿回家去用电子计算机来破译。他说他能借用到计算机。我儿子不肯把它轻易交给别人,坚持自己来干:‘我也能租用到计算机,这笔费用我付得起。’他们争执一阵之后竟扭打起来。华尔特怕弄坏了磁带便一把塞到吓呆了的萨莉怀里,叫她赶快送回家里去,他自己则拦住技师不让他去追小萨莉。技师把他向旁边死命一推,华尔特撞到护栏上翻身摔了下去。技师顿时吓坏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从扒在护栏上痛哭的萨莉口袋里夺出磁带,飞奔着下楼跑掉了。

“华尔特摔在教堂门口的石阶上,当时就没气了。我完全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而正在这当口苏珊却不见了。一连几天,我只能搂着小萨利相对流泪,既吃不下又睡不着。如果不是还有个小萨莉,我当时就会追随我儿子去的。若不是热情的邻居照顾,我们都会被痛苦折磨死去的。一星期后警察告诉我说他们还未能抓到技师,他们已知道苏珊早先就是技师的情人,出事之后和他一起跑了。警察认定他们已逃离这个城市,便发个了通缉令。”

劳伦斯太太擦掉一滴眼泪,“这件事过去17年了,但害死我儿子的人仍然逍遥法外,警察已早把这件阵年旧案置之于脑后了。”

她讲完后客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半晌,詹金斯站起身来:“太太,我对你儿子的不幸深表同情。事隔那么久,那个技师想必也不在人世人。忘掉这件事吧,让上帝来处理吧!现在我想早点做完这笑交易去赶中午的那班车。”

“请再等一下。”劳伦斯太太声音有点颤抖,却很坚定冷峻,这比哀伤更令人可怕,“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华尔特,但我却没有。十多年来我每天等着凶手落网的消息,但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尽管我还不死心,但除了虔诚的祷告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直到去年,凯文成了萨莉的未婚夫,他才为我出了个主意——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劳伦斯太太歇了一歇。客厅里除了呼吸的声音外一片死寂,连詹金斯先生也被那谜底所吸引,把午班车抛到脑后专注地听着凯文想出个什么好主意。女主人略微提高了声音:“技师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多半还改换了姓名,要把他找出来真是难如登天。凯文的意思是最好让他自己走出来。技师把华尔特推下钟楼之后夺走了萨莉口袋里的磁带,但是他抢走的是另一盒空白的备用磁带,真正录着那宝贵信号的那一盒塞在萨莉的衣襟里。现在,除了我和萨莉、凯文之外,唯一知道这盒磁带和它的价值的就是技师和苏珊了。如果技师还活着,一定是梦寐以求想得到它的。于是,我们把它作为一枚钓饵,纵然他像沉入茫茫大海中的一条鲨鱼,只要布置得好,他是无法不来上钩的。

“我不能登广告单单出售一盒旧磁带,这样技师马上会嗅出是个圈套。我把它作为一支烟斗的一揽子附属品,这就显得合乎情理些。这支烟斗是当年苏珊送给华尔特的生日礼物,她必然记得,当她看见广告上的烟斗照片就会知道那一堆东西确是华尔特的遗物。这样,他们中不论哪一个读到广告都不会疏忽过去了。”劳伦斯太太露出一丝笑意,“我把价格定得特别高,使得除了技师之外谁也不会来买它。”

“嗨,这个主意确实高明。”詹金斯努力展出一个笑容,“不过癖好是个无法捉摸的东西,谁敢说不会有一个热切看中这支烟斗而愿意出大价钱的收藏家呢?眼下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收藏了900支各式烟斗,只要有不同式样的上品我都要买下来,以凑满1000之数。”

劳伦斯太太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当然,对每一个慷慨的买主我总有办法弄清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首先,他的模样始终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不管怎么改变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只要一眼我就能认出他来。再有,只要交谈片刻,我就能感觉到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烟斗还是那盒磁带。

詹金斯打了个哈哈,它将要保持那个笑容似乎容易多了:“这些都太玄虚了,凭这个去指控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假如——我们不妨来假设一下——你怀疑我就是那名技师,你能把我扭送到警察局去,理由是我肯出高价来买一支烟斗吗?”

劳伦斯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当然不,我有更可靠的验证方法。例如,萨莉刚才收走你喝过的杯子,把它交给凯文。凯文立即送到本市的警察署去,把指纹和当年发下的通辑档案中的指纹核对一下。这对凯文来说是件非常方便的事,因为他就是一名警察。如果指纹对上了,他就带着一张逮捕证回这儿来。詹金斯先生,你看这不是很简单的吗?”

一直没开口的凯文站了起来,翻开上装衣襟露了露警察的胸徽:“我们走吧,詹金斯先生,别忘了你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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