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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深思:未来的挑战和难题

风口浪尖上的抉择

中国加入WTO以后,国际化成为中国企业发展中无法绕过的门槛。随着成本优势越来越小,中国企业在进军国际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艰难。打造持久的竞争力是摆在每个中国企业面前的最紧迫的问题。

华为,作为一个后起之秀,已经异军突起。华为在国际化进程中越走越远,但是华为面临的竞争对手就越强大。如何技高一筹,华为在风口浪尖上要做出抉择。

“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

中国的民营企业在最初技术底子薄、资金短缺,只有靠打价格战来谋生。华为刚步入市场,也是这样起家的。

华为的产品优势在于高科技和低价格,这使华为迅速占领了市场。华为迈向国际化,低价格的优势迅速占领了非洲、中东、俄罗斯和东南亚市场,并且还顺利地在欧洲登陆。在开拓海外市场上,华为捷报频传。

任何硬币都有两面,有利必有弊。华为的价格优势招来了“狮子王”思科的愤怒。它气冲冲地把华为推上法庭,双方对簿公堂。华为碰得头破血流,还受到了制裁。至此思科把华为列为它在全球的竞争对手,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明争暗斗。

华为在国外的竞争对手都是世界级的企业,华为的优势其他企业也同样有,甚至更强。华为要想跟它们竞争,直接在国外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它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成本。因为要在国外建一个类似竞争对手的组织,华为就不能像在国内那样享受低价格,因此,它的成本优势就体现不出来了。

所以,任正非强调,在海外坚决不打价格战,把对手当做友商,不做市场规则的破坏者。“通信行业是一个投资类市场,仅靠短期的机会主义行为是不可能被客户接纳的。因此,我们拒绝机会主义,坚持面向目标市场,持之以恒地开拓市场,自始至终地加强我们的营销网络、服务网络及队伍建设。”

现在在国际市场上,企业竞争靠的不是低廉的价格,而是品牌、技术、实力、服务等其他因素。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任正非要实现竞争方式的转型。

“土狼”向“狮子”跃进

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饱经沧桑,经济技术落后,贫穷是现实。当时国门打开,外国公司蜂拥而来,纷纷占领有着无限商机的中国市场,那些经过了几百年发展的商业老手技术先进、实力雄厚,很快就垄断了中国市场。

任正非认为,企业要生存,就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企业想立足,就得勇敢地面对挑战。只有与高手较量,方显英雄本色。最终,华为选择了难度很大的技术突围之路,开始了与高手的较量。

华为国际化进展迅速,接连战胜了一系列对手。2003年,思科与华为经过激烈的较量后,高傲的钱伯斯也不得不承认,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华为在国际化道路上以加速度奔跑了。

华为积极向全球扩张,通过有效的政府公关、运营商采购、低价销售以及售后服务等,虽然在海外拥有了众多客户,成了诸如全球最强大的运营商沃达丰、英国电信等的提供商,但在那里仍然是思科、EMC、IBM等巨头的天下。

虽然华为在海外赢得了一系列的大单,但是产品卖出去了并不等于企业走出去了。华为市场取胜依靠的是低利润、高成本、高收入的战略,虽然拥有技术,但绝不是最前瞻的,而是一种集合技术和整合技术。

进入新世纪,全球电信设备巨头重组整合的浪潮此起彼伏,爱立信兼并马可尼,阿尔卡特与朗讯合并、诺基亚与西门子合并,寡头与寡头结盟,整个电信业呈现更强的竞争态势,将本来缩小的差距又陡然拉大,华为周旋的余地越来越小,而且越来越成为“巨头们”的“眼中钉”,将面临更强劲的打压,这时它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狮子”吃掉,要么长成“狮子”。

华为要想成长为一家基业长青的公司,在欧美等发达国家的主流市场获得更大的成功,需要实现从“土狼”向“狮子”的跃进。在竞争日益加剧的情况下,成本优势越来越小,利润越来越薄,华为向目标的跃进也越发艰难。“土狼”向“狮子”跃进要实现一个大的跨越,不仅需要技术的跃进,更需要制度、管理和人的跃迁。华为要逐步摆脱独裁和专制,逐渐与国际接轨,实现平等对话。

实现世界级企业的梦想,华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按照国际化办事

在经过了与思科那场残酷的官司以后,任正非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按照国际化办事。要成为国际化的大企业,就要按照国际化规则办事。

任正非雄心勃勃,立志在未来的国际通信行业中,要有华为的位置。为此,他充分施展雄才大略,开始大胆地带领华为走国际化的道路。

任正非提出,华为在“未来3~5年的主要任务是与国际接轨;在20世纪末,我们要达到一个国际中型公司的规模和水平”。华为按照国际规则办事,就要“在产品战略研究系统上、市场营销上、在生产工艺装备及管理上,乃至在整个公司的企业文化及经营管理上,全面与国际接轨。”

任正非常说:“亚洲企业的国际化本来就难,我国在封闭了几十年后,短短二十年的发展,还不足以支撑国际化。在西方国家为主导的当代世界,在巨头耸立的电信业界,我们要看到华为公司国际化的异常难度,但如果不能克服这些困难,华为也可能是昙花一现。”

资本主义商业发展200多年,在管理流程方面的经验已经成熟,因此他运用“拿来主义”请IBM公司做咨询。与此同时,又聘请了普华永道、KTRF等专业公司建立了财务、IT系统等“美国式”运营支持体系,来解决华为“走出去”必须面对的和国际企业的“共同语言”问题。

随着华为的强大,任正非有机会更容易地频繁接触IBM、朗讯、摩托罗拉等世界级企业,他对华为文化的狭隘性和人的差距的体会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获得国际化的思维和国际化的人,是华为未来必须跨越的一道门槛。

经过一列的国际化努力,华为变成了一个被英国电信称做“中国的美国公司”的华为,一个可以用同样的“语言”从容应对国际商业博弈的华为。华为坚持走国际化的道路,引进与吸收相结合避免“两张皮”,这样华为才能真正成为世界级的企业。

个人魅力型领导的转型

个人魅力型领导是洋溢着非凡魅力的“神”,具有超凡的能力……能感召所有赤诚的信徒为之奋斗、为之献身。但是,这种领袖的天赋才能是闪烁型的。为保证统治的相对稳定性,个人魅力型统治要随之或转化为传统型统治、或转化为法理型统治、或变为二者的某种混合物。

传统中国几千年的专制统治,总体而言,统治者的个人魅力对保证社会长治久安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国人把天下兴亡的希望寄托在好皇帝身上,盼望清官能为他们鸣不平。长期的专制统治,家长制盛行,人们缺乏民主意识。说到底,就是中国长期以来人治色???浓厚,人们只希望统治者不要犯错误,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依靠个人魅力,“呼风唤雨”,艰难地完成了一次创业,现在许多人都到了退休年龄,面临着二次创业,企业需要重新定位。为使企业摆脱“短命”,保证传承,这种领导方式需要转型。

其实,中国多数企业家由于个人的独特魅力,始终难以真正转型。柳传志把权杖交给了杨元庆,还是不放心,事事都要亲自过问敲定。倪润峰一段时间曾退居幕后,但又迅速复出,取而代之。

任正非是华为的最高统帅,华为的一切活动都是直接或间接出于他的手笔。他依靠个人魅力一手打造了华为,现在华为也面临着“转弯”。任正非不仅要选择接班人,还要保持华为的价值观取得认同,实现华为的传承。

任正非早就提出,华为要实现“无为而治”,实现自然传承,意图实现基业长青。以前他要跑遍各地办事处视察工作,但现在他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孙亚芳和其他副总裁,自己专门开始在海外寻找商机。

2000年以后,任正非明确提出,华为从一个“英雄”创造历史的小公司,正逐渐演变为一个职业化管理的大公司。淡化英雄色彩,特别是淡化领导人的色彩,是实现职业化的必然之路。

但是,任正非并没有完全放手,在一些重要项目上,管理执行团队还是不能做出最后抉择,而要等着老板最后敲定,他们只是提供建议。

传统中国人“家”的意识浓厚,血脉相传是大事。实际上,任正非把华为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始终放不下心来,觉得华为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处处扶持。

最优秀的企业家,必须把人格魅力与企业制度和文化区别开来,用制度传承理想和雄心。任正非在华为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可是英雄也得打算长远。他要带领华为实现稳健转型,逐渐淡化个人魅力,保障企业长久不衰地发展,使华为真正成为“百年老字号”。

将“鲶鱼效应”进行到底

20世纪90年代以前,日本大多数企业实行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工资待遇按照年头平稳上涨,晋升等也要论资排辈,差别甚微。然而,到了90年代,日本经济陷入泥潭,这一僵化的体制逐渐禁锢了企业体制改革,导致经济回升乏力。为了摆脱困境,日本许多企业开始改革这一体制,效益有了很大起色。

松下幸之助谈到员工的价值时说:“造人先于造物”。李嘉诚也曾经谈到过,“是员工养活了公司”。企业的成功要靠员工的共同努力,因此调动员工的积极性是企业保持活力的关键,成为企业长盛不衰的基石。

任正非明白,一个没有活力的企业是不会长久的,必须将“鲶鱼效应”进行到底。为了保证华为人永远保持旺盛的精力,任正非继1994年“集体大辞职”后,在新的《劳动法》即将上马之际又导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辞职。

2007年“十一黄金周”刚刚过去,序幕便拉开了。凡1999年12月31日前入职的员工,在10月31日前必须提交辞职申请,辞职申请一签字,当事人即办理辞职手续,转移资产。一周后,辞职员工再与各子公司重新签订劳动合同,工号重新排,排序不再分先后,唯一变化的是,这次新签订的合同期限为4年。对于辞职员工,公司给予补偿的标准是:工作年限(不满6个月按6个月算)N+1,乘以当月工资(含上年年终奖的1/12),税后计发,而且离职员工保留所持有的虚拟受限股资格。

华为的这一行动一出台,迅速引起了一场轰动。许多人士认为,华为特意将大辞职安排在新的《劳动法》即将实施之际,是在钻法律的空子,来规避风险;有人认为,这是华为对《劳动法》的误读;也有人认为,这次又是华为的“狼性”爆发,华为人性难以复苏……各种怀疑、猜测纷纷见诸报端,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那么,任正非这一行动背后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呢?可以说,这次运动是1994年集体大辞职的继承和发展。如果说,1994年集体大辞职是任正非激活管理层的一步,为华为一次创业的圆满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那么,这次则是华为在二次创业过程中为增强企业活力进行的又一次改革。这次改革彻底取消了工号,不再以工龄论英雄,而是重新洗牌,依靠能力论高下了。

工号在华为有着重要的意义。以2001年为界,2001年前进入的员工工号在“20000”以内,后来的员工则大都在“20000”以后,但这一差别,不仅代表着资历,还代表着财富。许多老员工成为悠闲阶层,待遇不用发愁,活力不够;而新进来的拼命工作仍所得有限,进取心被削弱。正是在此情况下,为了保证二次创业的持续后劲,任正非采取了这一举措。

这一举措是任正非忧患意识的上演。“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十年来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败”,“失败这一天是一定会到来的……这是历史规律。”为了华为不至于死掉,任正非时刻激活华为的活力。在新世纪激烈的竞争中,华为要成功实现二次创业,做成百年老字号,就必须永远保持活力。

但是,这一改革也会产生阵痛,如果处理不好,还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骨干精英流失,伤害员工感情等,造成军心不稳,“赔了夫人又折将”。

在风险面前,唯有胆略过人的任正非敢打出这张牌,这也许不是最优的选择,但至少任正非为华为再次举起了大刀阔斧。他明白,企业没有活力,前面就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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