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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变故

张丹织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她父亲已经病故了。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回家。当她奔回家中时,看见爹爹静静地躺在浅棕色的床单上,盖着一床米色的被子。妈妈肿着双眼同她拥抱:“是癌症,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说不要告诉丹丹。没想到这么快……”

张丹织将手探进被子,抓住爹爹冷硬的胳膊,用力地捏,好像要看看爹爹有没有反应似的。她无声地啜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她从未想过爹爹也会死去,因为没想过,所以她回来得还是很少,只是有时打打电话。上次打电话到现在多久了?爹爹是多么能够隐忍的人啊。他那么爱她,可又生怕打扰她的生活。抚摸着爹爹的胸膛,张丹织突然明白了:爹爹要让丹丹真正独立,这是他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爹爹是多么信任她,将她看得多么高啊!她配得上这种信任吗?这种不辞而别,正是爹爹对她的考验啊。张丹织一下子清醒过来,注意到了身旁的妈妈。

妈妈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就缩小了,干瘪了。她的表情仍然像往常一样镇定。但妈妈的镇定让张丹织产生了一种心碎的感觉。张丹织搂着妈妈的肩头在心里叹道:“妈妈啊妈妈……”

送走了爹爹,张丹织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立刻从学校搬回了家,同妈妈住在一起了。

“丹丹,你其实不必,你有你的生活,我一个人也会生活得很好的。”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我总想同妈妈讨论文学书,妈妈读过那么多的文学书,是第一流的读者,但却很少同我讨论。”

“我当然想同丹丹讨论。我也经常同你爹爹讨论。你爹爹是个真正的艺术家。我常想,丹丹没有继承她爹爹的职业,但她从另一条路接近了艺术。”

“妈妈说得对。我最近两年读了不少文学书,简直入迷了。”

“这太好了,丹丹,这样你和爹爹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搬回家来之后,不知为什么,张丹织时常会感到惆怅。现在她碰见煤永老师的机会大大减少了,她反倒怀念从前见他就躲的那种情境了。失去父亲的张丹织的性情正在改变。

有一天她从学校回来得比较早,快到宿舍楼时,她听见有一位妇女在她所住的那一边的单元房里歇斯底里地号哭。那会是谁?听声音怎么也辨别不出。她忐忑不安地上楼,那声音始终在楼里回响着。当她站在自家所在的楼道时,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妈妈!她眼冒金星,全身冰冷。

当她鼓起勇气推开房门时,看见母亲正在面壁练气功。妈妈的整个脸都哭肿了。张丹织到厨房里去做饭,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她将菜洗好时,妈妈进来了。

“妈妈,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张丹织轻声说。

“嗯,是这样。对不起,丹丹。”

“可是还有我呢,妈妈。”她的声音更轻了。

“对,还有丹丹。今天在学校顺利吗?”

“顺利。就是想妈妈,中午休息时更想。”

“好孩子,不要担心我。我的命很好。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那天夜里,母女俩谈论了阅读《晚霞》那本书的感想,一直谈到夜深。张丹织抱着妈妈瘦小的肩头撒娇:

“妈妈,今夜我要和您睡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

“好,好,丹丹。丹丹对自己结婚的事如何看?”

“现在我改变看法了。我要尽量早点结婚。”张丹织大声说。

在黑暗中,母女俩又聊了好久,才昏昏地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张丹织刚一睁眼就想起自己对妈妈说的要早点结婚的事。她现在是想结婚了,可还是只能同煤永老师结。但煤永老师又已经用行动向她表示了他不愿和她有超出朋友的关系。怎么办呢?

每当张丹织深入地想象爹爹在最后的日子里的那种绝望和隐忍,她的内心就纠成了一团,身体因痛苦而发抖。而几乎在同时,她马上就会想起煤永老师。渐渐地,这两个男人的身影就叠成了一个。黄昏里,站在爹爹提到过的那棵罗汉松下面,张丹织体内的欲望再一次高涨起来。现在她对煤永老师的情感起了变化,不再是以前那种怨恨情感了。爹爹的死拓宽了她的感受能力。

张丹织将自己对煤永老师的爱告诉了妈妈。妈妈鼓励丹丹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这就是《晚霞》那本书里面写到的情景嘛。”妈妈高兴地说,“你的思路总是向同一个地方延展,对吗?”

张丹织比妈妈更高兴,她搂着妈妈说:

“妈妈什么都懂,妈妈是我的百科辞典!”

“我从丹丹的叙述来判断,认为煤永老师不是那种老古板。你们之所以还没能结合,是因为丹丹心里害怕。”

“我?害怕?”张丹织瞪大了双眼。

“对,就是害怕嘛。”母亲笑眯眯地说。

“让我想一想——嗯,妈妈说得有道理。我要战胜我的胆怯,像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行动。”

“他一定会爱丹丹的。”

张丹织打定了主意要去追煤永老师。

她向小蔓打听她爹爹的情况。

“别提了。”小蔓愁眉苦脸地说,“爹爹为了写书向校长请了半年的假,他到山上的庙里去隐居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么谁知道?”张丹织的心一沉。

“没有人知道。爹爹越来越走极端了。他已经离开了两个星期,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他回来。唉,我担心啊。”

“他干吗要去山里?在家里也可以写书啊。”张丹织茫然地说,“他那么怕被外界干扰!不过我能理解他,因为他觉得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丹织,刚才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我担心说出来你会生气。”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你生气?不可能。快说!”

“丹织,你刚才说你能理解我爹爹,可是连我都常常不能理解他。我就想——丹织能不能同爹爹恋爱?”

“哈哈哈哈!哈哈……”

张丹织爆发出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丹织丹织,请你原谅小蔓,我在胡说八道……”小蔓哀求道。

“为什么要原谅你?我罚你同我一块吃中饭。”

她俩一块去了小饭馆,一路上搂搂抱抱的。

“你少年老成,远比我成熟,所以我才会突发奇想。”小蔓解释说。

“小蔓不必解释了。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爹爹刚去世那会儿,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情绪。后来我感到,我应该改变自己。为我自己也为我爱的人,我要敞开自己,做一个坦率的人。”

“原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对象啊。”小蔓失望地说。

“还没有明确呢。你干吗失望?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你爹爹呢!可是他现在躲起来了,我们要将他找回来才可以爱他。”张丹织开玩笑地说。

“丹织啊丹织,要是你能爱爹爹,我就会快乐得神魂颠倒!世界上真有这种好事落到我小蔓头上?嗨,我不敢往下想了。”

“别神魂颠倒了,来吃这家制的腊肉,这是这一家的拿手菜。”

她俩吃着菜,喝着米酒,连连碰杯。丹织充满了温情,心如明镜;小蔓却满心迷惑,不敢相信那件事会真的发生。她打量她的好友,越看越觉得她和爹爹应该走到一起来。可她那位老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小蔓暗暗着急。她问过校长,也问过爹爹的一些朋友,包括古平老师和谢密密的父亲,他们都说不知道。爹爹留下纸条,让小蔓别找他,他说要等他的工作完毕才回来。唉,这位老爹!

张丹织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紧张地思考。她想,古平老师一定没对小蔓说实话。她是凭直觉这样判断。

到了周末,同古平老师通过电话之后,她来到了他的竹林里的小屋。

“这事对我来说义不容辞,我要想方设法去发现他的踪迹。”古平老师说。

“为什么义不容辞啊,您说得太严重了,我不过是找他研究课题。”张丹织说。

“当然是研究课题。你来学校的那一年我就看出你和他会在一块研究课题。”

“您别开我的玩笑了,古平老师!您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我当然不知道,你是个聪明女孩,你迟早会找到他的。”

古平老师请张丹织喝他自制的酸奶,还拿出他同煤永老师年轻时照的照片给她看。于是张丹织在相册里看到了意气风发的煤永,也看到了五里渠学校的建校史。她激动得热血冲上了脑门。一会儿工夫古平老师的妻子蓉也回来了。

蓉很喜欢张丹织,她搂着丹织说,希望她以后多来他们家。

张丹织感到坐在他们家非常舒服,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来这里。如果她早些来,形势不就大不一样了吗?她感到自己从前的生活态度很有问题。

“丹织要找煤永商讨课题方面的问题。”古平老师告诉蓉。

“那太好了。他们两位现在都是专家了啊。不凑巧的是煤永老师现在躲起来了。我也纳闷: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可是最有克制力的人,现在为了写一本书就要躲起来才能静下心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蓉的这番分析让张丹织的脑海里突然一亮,她意识到了一件事,与此同时,她的眼眶红了。幸亏房里灯不亮,夫妻俩都没有注意到张丹织的表情。

“蓉老师,古平老师,谢谢你们的款待,我以后会常来你们家的。”

“常来吧,常来吧,我们永远支持丹织。”两夫妻异口同声地说。

走在那条路上,张丹织的心中便掀起了狂涛。煤永老师很可能是在躲她张丹织啊!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爹爹去世了,他又从连小火那里得知了她对他的爱,所以他才躲起来啊!这个可怜的人,他心里该有多么苦……煤永老师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对自己多一点自信呢?丹织已准备好了要爱你,她也需要你的爱啊。这样看来,古平老师和蓉也都猜到了煤永老师为什么要躲起来。蓉说起“变故”,变故的原因就是她自己!张丹织很沮丧,可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自暴自弃,她冷静下来分析了形势,最后觉得她的事成功的希望还是有的。她要努力去找煤永老师,如果找不到,她就等他自己回来——他总得回家吧?他应该知道他亲爱的女儿有多么着急。

“丹丹,他不露面了吗?没关系,你快要成功了。”妈妈微笑着说,“这不就像书里头写的一样吗——种种征兆都是一模一样。”

“妈妈这样看?谢谢妈妈!”张丹织激动地说。

“如果丹丹结婚,可不要带着妈妈去,妈妈愿意一个人生活。”

“妈妈,我已经想好了,可以将两套单元房换到一个楼里,这样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可是这不是说梦话吗?煤永老师还没找到呢。即使找到了,如果他硬是不肯爱丹丹,丹丹也没有办法啊。”

“瞎说,瞎说,你只要多一点点耐心,主动一点,就会成功。”

“妈妈真好,和爹爹一样好。”

母女俩一块从那本小说里找那个类似的情节。她们找到了,而且不止一处情节,有很多处……两人越读越兴奋。

“他就是云村村头的那株松树嘛。”丹织说,“我刚才触到树干上头的鳞片了呢。小蔓和云医已经搬进她爹爹的家里了,她觉得她爹爹一定会打电话回来。”

“我也觉得他会打电话给小蔓,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

母女俩读一会儿书,又做一会儿预测,直到很晚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放学后张丹织又去找了校长。

她在那张门外叫了几声之后,校长便走了出来,眯缝着眼看天上的云,看了又看。

“是找他吗?这家伙运气真好。”

“校长知道他在哪里吗?”张丹织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那股疯劲坚持不了多久的。丹织,要有信心,他很快就会出来的。他能躲到哪里去?他难道不做人了?”

“谢谢校长。我爱您。”

“去去去!我这刻事情多着呢。”

他进了屋,将密室的门用力一关。

张丹织的内心渐渐舒展开来了。既然煤永老师最亲密的两个朋友都做出了类似的判断,事情的发展应该不会偏离太远。那么,她就不必四处打听了,还不如守株待兔呢。他那么爱小蔓,多半过了两个多月就要打电话回来的。现在她应该保持内心的镇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与此同时,还要保持同小蔓的密切联系,这样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真奇怪,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久违的前男友清汇。清汇对她父亲的去世表达了他的哀思。他用他那双美目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说:

“丹织真是今非昔比了啊!如果我告诉你我后悔同你分手,你该不会生气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告诉你一下。”

“谢谢你,清汇,我听了很高兴!这说明我从前缺少魅力,对不对?”

“不是。可能是我成长了,其实你还是你。哈哈。”

“再见,清汇。如果我现在没有目标,我就要同你重续前缘。”

她怀着明朗的心情走进家门。

“妈妈,我今天晚上要发奋钻研课题,会睡得很晚。”

那天晚上外面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张丹织在紧张的工作中思想仍然会开小差,不过她喜欢这种短暂的分心。在这样的夜里,那位隐居在山间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肯定感到了丹织对他的思念,他是那种特别敏感的男人。她就这样想一会儿心思,又工作一小时;想一会儿心思,又工作一小时。一直到了深夜一点多,她还一点睡意都没有。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月亮出来了,在冷清清的天庭里显得有点孤单,但它的那种皎洁令张丹织落泪——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感动了。她想起了罗汉松,就下楼去。

“罗汉,罗汉,爹爹今夜会不会来入梦?”她轻轻地说。

她将脸挨着那湿漉漉的叶子。她觉得它已经回答了她,它正在向她靠拢,好像要赞许她的什么行动一样。

“啊,你……”这回她是对煤永老师说了。

她激情高涨,但并不焦虑。再过不久,她遇见煤永老师就三年整了。她觉得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打定了主意。她感到她对他的爱深不可测……当然是深不可测,要不怎么需要三年的时间来思考感受?

“罗汉,罗汉,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罗汉松用枝叶罩着她的头,像她的爹爹一样贴近她。

张丹织对自己很满意,她想,今后她就要像这样生活了,她要去掉她身上的那些矫饰,做一个朴素的人。就像,就像茴依那样朴素。

怕惊动了妈妈,她摸黑溜进了房间,轻轻地躺下了。

小蔓和云医请丹织吃饭。

张丹织早早地来到了煤永老师的家。上楼梯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同满脸笑容的云医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到厨房去帮忙了。

“削土豆吧,要做土豆烧牛肉。”小蔓说,“爹爹在这里时,我的工作是削土豆,现在他不在,削土豆剥毛豆就成了你的工作。不过我做的菜不如爹爹做的好吃,我头脑简单——”

“胡说,头脑复杂的人做菜就好吃吗?”张丹织瞪她一眼。

“你别信我的话,我喜欢乱说,因为我崇拜爹爹。”

两人嘻嘻哈哈地干活。张丹织暗中直后悔——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到这个家里来?这灶头,这些锅子和碗筷,饭瓢和汤勺,看上去清清爽爽,洋溢着浓浓的煤永老师的气息。唉唉,她真是个傻瓜啊!

“说不定今天就打电话回来了呢。”小蔓说。

“那该有多好啊。”丹织由衷地说。

“我小的时候,爹爹从不离开我。”

“……”

“农姨的事打垮了他。可那事已经过去了啊!”

“我觉得他不会被什么事打垮。他是打不垮的那种人。”丹织说。

“啊,丹织,我们谈些快乐的话题吧。你的爱情事业有进展吗?”

“还没有呢。不过我相信会有进展的。”

“他一定非常英俊吧?”

“嗯,我这样看。”丹织做出遐想的表情。

“为你高兴。可惜爹爹没机会了。为什么我总担心他?”

“这是很自然的——你小的时候,他时时刻刻担心你,到了现在,你总担心他。不过这一回我也有点担心他了,他回来后你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当然会。要是爹爹是你的梦中情人就好了,唉唉。”

“不要愁眉不展嘛。”丹织微笑着说。

那一天张丹织离开后,小蔓同云医讨论了好久,还是不能确定丹织所爱的人究竟是不是爹爹。小蔓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联想到这件事上头去。她搜索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一会儿觉得有这个可能,一会儿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她要云医判断这事,云医说,他认为可能性大于不可能。

“我又不是神,怎么判断?不要急嘛,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你这样认为?”

“当然。只要爹爹一回家,我们立刻就会知道。”云医肯定地说。

“唉,煤永老爹,煤永老爹,急坏我了!”

“你这是还债啊,你欠爹爹的太多了。”

“一辈子也还不清啊。”小蔓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干吗哭?好事快来了,还哭!”

小蔓又笑起来,祈祷着:“好事快来吧,快来吧,爹爹太苦了。”

张丹织从小蔓家、也就是煤永老师家回来后的那天晚上忍不住给连小火打了一个电话。

“还没有消息吗?丹织?”

“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像从这大地上消失了一样。”她诉苦道。

“我看这是好事,你的事很快要解决了。瑾秀也是这样判断的。”

“小火哥,谢谢你们两个人,你们是我的精神支柱。”

“他躲不了多久的,丹织,胜利在望了。”

“以前是我躲,所以现在他才会躲。可是我再也不会躲他了。”

“我要为丹织的坦率叫好!”

张丹织打完电话就开始工作。她必须努力工作,只有这样将来才能和煤永老师并驾齐驱。她现在已经没有伤感的时间了。她想,如果过一段时间煤永老师回来了,见面时问她:“丹织,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难道她能回答说自己沉浸在伤感情绪中什么也没干?那会令她多么羞愧!她有这么多学生,他们都将她看作真正的理想,她怎么能停滞不前?

“妈妈,现在没有别的事可干,只有工作能激起我的兴趣。”

“好,那就工作吧,丹丹。海浪的形成是有规律的。我们要静候。”

张丹织听妈妈谈起一本新近出版的小说,她说小说中描述了情感运动——一种以生长的方式来进行的运动,这种独具一格的描述非常动人,因为一切都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当然,读这种小说的读者必须是情感方面曾经沧海的老练读者,也许丹丹比妈妈更适合读它呢。

张丹织为极大好奇心所驱动,从百忙中抢出时间来读这本小说。

这本书名为《邂逅》的小说讲的是有一位工程师,他的女朋友失踪了,好像是消失在异国他乡了。这位工程师每次度假时都根据自己收集到的关于恋人的信息去寻找她。其实他每次都找到了她,但重逢之后女友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工程师则重新开始紧张的调查与推理。

终于有一天,女友对工程师这样说:

“我是不会在一个地方的。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因为我的主意也是慢慢打定的啊。”

工程师心里对女友充满了感激。

工程师的旅途中总有一些花岗岩雕成的石头狮子,它们在暗夜里发散出温暖的气息。每发现一头石狮子,工程师就抚摸着它,说:

“又同你邂逅了,真感到欣慰啊。”

这样说过之后他就感到力量倍增,因为女友总在石狮子的附近,要么深夜,要么第二天早晨,他们就会重逢。

张丹织进入到工程师的境界里,用自己的脸颊贴着那些石狮子,感受着花岗岩的温暖,心里想:“他无处不在。”

“丹丹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了。”妈妈说。

“嗯。我也觉得自己改变很大。是不是沉稳了很多?”

“当然是。爹爹在暗中培养你。”

“我要挺起腰杆做人。”

母女俩在窗前倾听,她们希望听到罗汉松在狂风中发出的声音。

张丹织听见自己心里在说,爹爹是一棵大树,这样的大树不论活着还是死去,都影响着自然界里的事物。瞧,她不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爹爹的领域吗?校长、古平老师,还有煤永老师,不都是爹爹那个生命圈里头的人吗?她似乎是无意中闯进去的,其实一切全是事先有铺垫的啊。爹爹的世界是神奇的世界,他的艺术本能对她具有不可抵挡的魅力,可她从前对于这些事是盲目的。并且他是多么的平民化啊,来找他学习乐器的人里头还有码头工人和饭馆老板呢,张丹织见过他们。是爹爹的才华和性情吸引着他们,爹爹太美了,就像——就像煤永老师一样美。一瞬间,张丹织的心田里搭起了彩虹。

“老师,您可千百万别调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只好退学了。”晓新同学说。

“你退了学到哪里去?”张丹织好奇地问。

“退了学去您所在的学校啊。昨天听到您要走的谣言,我一夜没睡好,梦里尽是恶龙,需要搏斗。”

“我决不会离开,我要在这里扎根。晓新,答应我,以后别再想这些没意义的事,好吗?”

“可是这事对我来说意义大着呢,生死攸关。”

“那你就想吧。我已经回答你了,你放心了吗?”

“暂时放心了。”

晓新同学往树林那边跑去,张丹织发现还有几个男孩躲在林子里。

张丹织又一次想起了彩虹,她和煤永老师的共同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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