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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钱向阳自认为事情做得非常巧妙,也非常顺利。他却忽略了一点:做贼心虚。孙国强如今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惊胆战。他表面上对这件人事调动案毫不介意,内心却有点大祸临头的感觉,而且这个感觉有以下理由支撑:如果真的仅仅是因为工作需要,赵宽一般情况下不会以这种非常主动的姿态介入这种人事调动,当然,这种事情肯定要取得他的认可,但是钱市长却没有必要在会议上特别强调这一点。联想到张大美跟鼠目的关系,再联想到鼠目和赵宽的关系,如果张大美已经把他的事情告诉了鼠目,这个可能性是现实存在的,孙国强便不寒而栗。会议一结束,他马上给驻港办事处臧主任挂电话,通报了情况之后,他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臧主任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他气死:“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组织上对我的信任,什么时候报到?”驻港办事处主任是副处级,政府常务秘书长是正处级,这次调任的性质属于提升。再说,驻香港办事处实际上是个接待处,远离决策中心,而政府常务秘书长是重要岗位,已经进入了决策圈,难怪这位臧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欢欣鼓舞跃跃欲试。

孙国强不得不提醒他:“你先别高兴,那件事你忘了?”

臧主任问:“哪件事?”

孙国强恼火了,忍不住就想骂人,转念想想,现在绝对不是骂人的时候,尤其当这个光会溜须拍马、奉迎讨好上司的蠢货臧主任正兴致勃勃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把他骂惊了,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只好耐着性子提醒他:“上次挪用款子的事你忘了?”

臧主任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吧。再说了,钱我们马上就堵上了,就算是计算银行利息也没几个钱,怕什么。”

孙国强追问:“我上一次让你把账目烧了,你烧了没有?”

臧主任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烧了,烧了,你放心吧。”

尽管臧主任明确说他已经把账烧了,孙国强却不敢相信,而且也觉得如果臧主任直接把账目给毁了,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话,会造成更多的麻烦,因此他又追问道:“你是怎么毁的?”

臧主任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就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假装失火给烧了。”

孙国强:“真的烧掉了?”

臧主任这一次没有迟疑,斩钉截铁地说:“烧了,肯定烧了,没问题!”

孙国强不得不相信他,因为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核实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孙国强叮嘱他:“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提拔你重用你不一定是好事儿,多想想,人家凭什么提拔你。”

臧主任问道:“不是孙副市长提议的吗?我以为是您老人家关怀爱护我呢。”

孙国强冷冷地说:“是赵老大跟钱老二提议的,你感谢他们吧,回来以后说话办事小心点,如果把那件事情露了,你跟我都别想活得痛快。”

听到孙国强这么说,臧主任回答的口气也就有些冷冷的:“您放心吧孙副市长,不为你着想我也得为我自己着想,我懂,挪用公款数额巨大是要判刑的。”

孙国强:“你知道就好,好自为之吧。”扔下电话,孙国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他实在对这位臧主任没有太大的把握。这时候有人轻轻敲门,孙国强一听动静就知道是秘书,有些不耐烦地说:“进来。”秘书上半截进来了,下半截留在门外,有几分怯生生地请示:“孙副市长,法院的人要找你。”

孙国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法院?法院的找我干吗?”

秘书说:“他说是来送诉状的。”

孙国强这才明白,八成人家是来送张大美的离婚诉讼受理通知书的。孙国强吩咐秘书:“让他进来。”

送达通知书的人是一个小老头,这让孙国强大为吃惊,根据这个小老头的相貌估计,他的年纪应该早已过了退休界限。小老头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来一个印着海阳市中心区法院字样的大信封,然后掏出一张送达通知书请孙国强在回执单上签字。孙国强在送达回执上签了字,小老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孙国强叫住了他:“你是法院的吗?”

小老头咧嘴笑笑:“过去是,现在不是了,退休了。”

孙国强又问:“退休了怎么还干这个?”

小老头又咧嘴笑笑:“也不干这个,院长说这个案子特殊,别人送不放心,专门把我从家里叫来让我跑一趟。”

孙国强明白了,这是法院特殊照顾他,为的是不让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送走了法院专派的小老头,孙国强居然感到了一丝凄然,一座地级城市的常务副市长,让老婆闹得惶惶不可终日,其影响不言而喻,很可能让今后的仕途跋涉就此画上休止符,处理不当,甚至可能为他的一生画一个大大的休止符。孙国强如今对后院起火这个词组有了现实的切身体会。他也知道,后院起火,不能指望消防队,因为消防车没法开进后院。要想灭掉后院的火,最彻底的办法就是把后院彻底拆了。

公安局,林局长办公室,缉毒处王处长、刑警队广林子正在研究案情。王处长汇报,根据可靠情报,境外大毒枭近期和本市的那个代号老板的人联系密切,虽然联络的具体内容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位老板就是境外毒枭向本市输入毒品的关键人物,而且,最可喜的是,这位老板的一举一动已经纳入了公安机关的视线。

听到这个消息,林局长、广林子都开始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毋庸讳言,如果能够成功破获这个贩毒团伙,做到人赃俱获,立功受奖自不待言,而且这个案子也肯定会作为成功的案例载入海阳市公安局的史册。

林局长:“根据你们掌握的情况,最近期间这位老板跟其他毒贩子有什么新的动向没有?”

王处长:“奇怪的是,他们好像对海阳日报的那个李记者,就是赵吉乐的舅舅非常感兴趣,每天都有一两个马仔在李记者家门前晃悠,很明显是在跟踪监视。”

林局长:“你们对他们的意图有什么看法?”

王处长:“我们现在也搞不清他们的意图,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位李记者跟他们并不是一伙,也没有任何联系。”

林局长:“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

王处长:“不好说,我们惟一能做到的就是牢牢地、死死地盯住他们,同时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侦察手段来搞清他们的意图。”

林局长:“监听设备上了没有?”

王处长:“昨天已经上了,可是老板非常狡猾,用的手机不是用他的名字登记的,而且经常变换手机,也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少部手机。”

广林子:“一部手机就够了,多买几张卡就行,这是常识。”

王处长:“我也知道,换卡麻烦,根据他的通话情况来看,这家伙有好几台手机,不会像你这种穷光蛋,一部手机用到死。”

广林子:“你有几部手机?”

王处长:“一部啊,问这干吗?”

广林子:“噢,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是穷光蛋了呢。”

林局长:“别扯这些没用的,把主要力量抽调到老板这边,另外,抓紧搞清楚老板的真实身份,一定要把他盯死了,还是那句老话,不见兔子不撒鹰,更不能惊了他。”

这时候王处长的电话响,王处长接听之后向林局长汇报:“赵吉乐来的电话,老板通知润发,这两天要在他们家会个朋友。”

林局长问:“对方没说来的是什么人?”

王处长:“对方可能不会对润发那么信任,也不会那么多嘴吧。”他的口气里带有一股揶揄味道,局长听出来了,上司对有功的或者即将立功的下级一般会格外宽容,林局长就是这样,他微微一笑,表扬了王处长一句:“还是王处长聪明,对情况摸得透彻,好了,没别的事该干嘛都干嘛去吧,别守在我这儿,我又不是毒贩子。”

孙国强又穿上了他的风衣,戴着那副墨镜,竖起了风衣领子来到了那个金屋藏娇的居民小区,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径直踅了进去。年轻女人一身住家便装,见到孙国强有些惊讶:“啊吆,美国特务现在来得越来越勤了。”

孙国强烦躁:“干吗?嫌我来了?那好我走。”

女人急忙扑上去贴到他身上撒娇:“老公,好老公,人家盼都盼不到你,好容易等你来了,跟你开个玩笑么你就给人摔脸子,别这样好不好?”说着帮孙国强脱下了风衣嘻嘻笑着:“你为啥每次来都这副打扮?就不能换换样儿?”

孙国强:“不这样咋办?海阳市有几个人不认识我?要是让人看见我到你这儿来,还不得成大新闻,要是放在国外,你这儿就成了新闻媒体的热门追踪目标。”

女人伺候孙国强坐下来,然后依偎到他的怀里:“你们的事怎么样了?”

孙国强叹息一声:“他妈的,越来越麻烦了,那个娘们跑了,一跑出来就把我起诉了。”

“你不是说她有精神病,有精神病法院不能受理吗?”

孙国强:“他妈的,她背后有人支招,到省精神病康复中心请专家作了个鉴定,证明她精神正常,法院就没办法不受理她的案子了。”

女人:“哈哈,她背后也有人啊?你们两口子真行,互相戴绿帽子,老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笑话谁黑,这一下扯平了。”

孙国强恼怒:“放屁,胡说八道。”

女人咯咯笑着:“又生气了,你现在火气越来越大了,看来混得确实挺艰难,干脆一走了之。”

孙国强:“走,往哪走?钱呢?”

女人:“那个东方建筑公司的文老板,最近一段时间分几次送过来3张卡,我到银行转成定期存了,一共有50多万。再加上原来的,现在我们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到哪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孙国强撇撇嘴:“就这几个钱你还百万富翁呢,臭狗屁,在国内还算个钱,一出了国门,要是换成美元、欧元,最多也就是10多万,别说买房子买车了,光吃饭过一年就得饿肚子。除非是跑到越南、柬埔寨去。”

女人:“上越南柬埔寨干嘛?上那种地方还不如就在国内呆着呢。”

孙国强:“真能上那种地方呆得住就不错了,那种地方跟国内都有引渡协议,到时候人家一抓一个准。只能往西方国家跑,可是西方国家费用又太高,我们眼下这几个钱连路费都不够。”

女人:“你也是的,想当初仗着家里有钱,还想装正经假廉洁往上爬呢,现在可好,到用钱的时候两手空空傻眼了吧?怎么办?”

孙国强:“慌什么?挣呗。我孙国强过去是没那个心思,一心一意干事业,现在只要想挣钱,没有挣不来的。”

女人冷笑:“呵呵,还挣钱呢,后院都起火了,不等你把钱挣到手,火就把你烧死了。”

“说什么呢?把我烧死了你能得什么好?那些送来的钱人家到时候都得没收,你别以为我出事了钱就都成你的了。”

女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是抓钱就得抓紧时间,不然万一那边把你给举报了,你不就玩完了,想挣钱都没机会了。”

孙国强恶狠狠地说:“没那么容易,也别把我看得太薄了,后院起火怕什么?起火了就灭火么。”

女人:“怎么灭?除非你把她也给灭了,来个死无对证。”

孙国强瞪了她一眼:“难怪人家说蝎子尾上针,毒不过妇人心,你真够毒的。”

女人连忙辩白:“我又不是真让你干什么,我只是举个例子说个道理。”

孙国强:“灭就灭,你以为我不敢,正好,我也让你看看,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跟她一样对付我,会落个什么下场。”

女人看着他狰狞的面孔,浑身上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政协主席周文奎家,老板杜斌突然而至,闹得润发和赵吉乐措手不及。赵吉乐觉得奇怪的是,这一回老板竟然是一个人单独前来的。杜斌问润发:“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润发让他问得有些发懵:“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杜斌微微一笑:“没什么,随便问问。我让华子给你送点料过来,他给你了吗?”

润发:“给了给了,谢谢老板大哥。”

杜斌:“不用谢,没事儿,小意思。”

润发:“老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杜斌:“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不行吗?”

润发:“行,随时欢迎老板光临。吉乐,给老板泡茶。”

赵吉乐作出满心不愿意的样子:“到你们家俺都成佣人了。”

润发:“白吃白住不干活,还得别人伺候,有你这样的佣人吗?”

赵吉乐起身泡茶,杜斌却说:“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走。你爸你妈呢?”

润发:“我爸我妈都得上班,老板放心,就算他们在家他们也不管我的事,只要我不往外跑,我的朋友来多少他们都不干预。”

赵吉乐端着茶壶过来,杜斌的手机响了,对方跟杜斌说话,杜斌说:“孙哥,我这几天事很多,要用人,那个娘们到底怎么办,你尽快给个话,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占了我三个人,还都是得力的人。”

对方说了些什么,杜斌看了赵吉乐跟润发一眼,赵吉乐装作农村人进城迷电视的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机,不时还随着电视内容的变化而出现生动的表情。润发装作傻愣愣的样子看着杜斌打电话。两个人实际上都竖直了耳朵拼命想听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

杜斌显然认为赵吉乐跟润发的表现正常,所以说话也就更加放心了:“你是说还要继续盯着?好我的孙哥啊,到底要怎么样你快点决定,我这边最近事情确实多,需要人手啊。”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杜斌无可奈何:“那好吧,当然得听你孙哥的了。”放下电话,杜斌对赵吉乐说:“小子,想不想找活干?”

赵吉乐马上说:“俺进城就是要找活干的,只要能挣钱,干啥都行。”

杜斌:“干啥都行?走私贩毒杀人抢劫你干吗?”

赵吉乐做出畏缩的样子:“俺爹说了,有毒的不能吃,犯法的不能干,老板说的这几样都是犯法的,俺可不敢干。”

杜斌哈哈大笑:“你爹说得对,那些事是不能干,干了也千万不能让人家抓住。来,站起来让我看看。”

赵吉乐依言站立起来,杜斌像牲口贩子挑牲口一样在赵吉乐身上捏捏揣揣:“小伙子不错,够壮实,磨炼干啥都是一把好手,嗯,不错。你要是想挣钱我给你安排点活儿,干不干?”

赵吉乐:“干啥?只要不是你刚才说的那几样就成呢。”

杜斌:“那就好,过两天我让华子,就是你们叫华哥的那个过来领你,你就跟着他,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钱。”

赵吉乐一下蹦了起来:“老板,一个月给俺多少钱?”

杜斌愣了:“1000啊,嫌少吗?刚开始都是这个价,过一段时间干得好了还能加。”

赵吉乐做出激动异常的样子:“好啊,干啊,1000块,俺们村里一家人半年也弄不上1000块钱啊。”

杜斌:“那就好,我让华子来领你。”

赵吉乐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说:“谢谢老板,俺爸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俺一定不忘老板对我的关照。”

杜斌:“好说好说,你好好干,今后一定能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来。”

杜斌说着就朝外走,润发和赵吉乐连忙一路送行。送走杜斌,润发哈哈大笑,赵吉乐说:“笑什么?难得见你这么高兴。”

润发说:“赵哥,我叫你赵哥行吧?”

赵吉乐:“当然行了。”

润发:“赵哥,你真行,装得太像了,一口一个俺爸,你能当演员。”

赵吉乐:“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公安大学有一门选修课,就是刑侦表演,这门课好玩得很,我考了优秀。”

润发向往:“唉,我这一辈子要是能像你一样当个警察,让我做什么都成。”

赵吉乐:“好啊,等这件事情完了,你把赌瘾彻底戒了,可以考警校,毕业了再报考警察,有什么不可以的。”

润发:“真的行?”

赵吉乐:“有什么不行的?只要你有决心,保证行。我看了,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也不错,如果上刑侦表演课,即便不能像我一样拿优秀,及格是没问题的。好了,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

润发回家了,赵吉乐拨通王处长的电话汇报:“刚才老板突然到润发家里来了,没说什么事,就是看看,还说要雇我当马仔呢,一个月给我1000块,过两天就让华哥来领我。”

王处长:“这件事情我得向局长汇报一下,由局长决定。最近他们可能有大行动,现在正在踩点子摸底,你一定要密切关注。”

赵吉乐:“还有一件事,老板用电话跟一个叫孙哥的人联系,好像那个人身份比他还高,老板挺听他的,他让老板办什么事儿,老板人手不够,要求他尽快解决,他没答应,老板只好顺应他,不知道这个孙哥跟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他的上线?他说要雇我当马仔,可能跟这个孙哥占用了他的人手有关系。”

王处长:“这个情况非常重要,我马上向局长汇报,你随时听我的通知。”

赵吉乐挂了电话,朝润发家里走去。

公安局,林局长办公室,王处长急匆匆推门而入,广林子正在跟局长谈话,林局长瞪了王处长一眼:“干吗?你的部下进你的办公室也是这个样子吗?”

王处长有点尴尬:“我有点急事,心里一着急就没敲门,局长有事我过一会再来。”

林局长:“你既然来了就进来,我跟广林子的事情不背你,我是说你缺少大将风度,遇到再急的事情事情也不能惊慌失措,忙乱忙乱能做到忙而不乱才行,这一点你还真不如广林子。说吧,有什么紧急情况让你慌成那个样子。”

王处长冲广林子作了个鬼脸儿,广林子昂着坑洼不平的麻脸故意作出得意洋洋的样儿,王处长说:“刚才接到赵吉乐的电话,‘老板’突然闯到周主席家,却又没说有什么事儿,可能是去看看情况。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重要信息,他跟一个称为孙哥的人打电话,好像那个孙哥安排他干什么,占用了他的人手,他要求把人手抽回来,孙哥不答应。由于人手不够,他就要拉赵吉乐给他当马仔,赵吉乐初步答应了。”

林局长看看广林子,广林子点点头,林局长说:“那就让赵吉乐顺水推舟,能进入他们团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儿,但是一定要百倍提高警惕,千万不能出任何危险,不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王处长:“这方面我考虑了,赵吉乐刚去也就是当个马仔,没进入核心圈,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再说了,赵吉乐那小子贼着呢,肯定吃不了亏。我要说的关键还不在这里,关键是经过通讯追踪,你们猜猜那个孙哥是谁?”

林局长和广林子异口同声追问:“是谁?”

王处长:“刚开始我跟赵吉乐判断可能是老板的同行,甚至就是他的上家。刚才我到通讯跟踪台查了一下,吓我一大跳……”

林局长:“行了,别嗦了,快说,是谁?”

王处长:“是孙副市长。”

林局长和广林子再一次异口同声发问:“哪个孙副市长?”

王处长:“孙国强副市长。”

林局长和广林子第三次异口同声地说:“我的天啊,事情闹大了。”

王处长又补充了一句:“电话是从孙国强副市长的办公室打过来的,我们没有监听,但是信号追踪不会错,老板又把这个人称为孙哥,所以可以断定就是孙副市长。”

林局长蹙眉抽脸,好像牙疼,离开宝座在办公室转了起来,片刻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到我这里为止,在我没有下达命令之前,你们不能有任何措施,更不能随意对孙副市长采取侦察手段,这是命令。”

王处长广林子一起立正回答:“是。”

林局长又对王处长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跟广林子商量,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不是一般性的贩毒案,涉及的问题有深度,所以我想成立一个专案指挥部,我当组长,你们俩当副组长,把缉毒处跟刑警队的警力集中起来。刚才广林子还跟我讨价还价,不想直接参与这个案子,说是你们缉毒处的事儿,我明白他的想法,他是怕你们说他看案子有了突破插进来争功,王处长,你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吧?”

王处长:“他自己小肚鸡肠,我历来是破案为重,分工不分家,主张精诚团结,一心破案。”

林局长对广林子:“我说么,人家王处长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啊,这一方面就是不如人家王处长。”

广林子百口莫辩,苦笑着说:“好好好,算我小肚鸡肠,我无条件执行命令行了吧?”

林局长:“那就定了,从现在起专案指挥小组正式成立,缉毒处、刑警队的警力由专案组统一调度。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让赵吉乐跟那个华哥去跑龙套,随时就近掌握他们的情况,周主席家里另外派一个比较精干的人过去监护。”

钱向阳办公室,钱向阳正在跟即将到香港赴任的代理驻港办事处主任、市财政局刘副局长谈话:“刘副局长,市里决定让你接替臧主任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困难吗?”

刘副局长:“别的倒没啥,就是我这个人不善于迎来送往应酬,对那边的情况也不熟悉,怕给工作造成负面影响。”

钱向阳:“你没想想市政府那么多干部,为什么偏偏派你去?”

刘副局长:“想过,没想出来。”

钱向阳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朝走廊窥探了一番,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严实,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这副样子让刘副局长紧张起来:“钱市长,有事啊?”

钱向阳:“这件事情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谁也不能说,连你老婆都不准说。”

刘副局长连连点头:“你放心,我别的优点不突出,好在就是一个字:嘴严。”

钱向阳:“数都数不清还当财政局副局长呢,嘴严是两个字。闲话不说了,你知道这一次对你的任命是经过我跟赵书记商量研究,反复斟酌从市政府干部里专门挑选了你吗?”

刘副局长:“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

钱向阳:“不光是信任,还有责任,你这一次去,别的事情可以往后放放,我们给你时间慢慢熟悉情况,熟悉业务。但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刻不容缓的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得扎实、准确。”

刘副局长:“什么事?”

钱向阳郑重其事地说出了两个字:“审计”。他的表情再配上说话的口气,让“审计”两个字显得格外沉重。

刘副局长不解:“审计应该从审计局派人啊?怎么让我去?”

钱向阳:“你是不是不懂审计业务?”

一般的人都怕领导认为他不懂,从政的人更怕领导觉得他不懂,而且刘副局长作为财政局副局长确实不是不懂,于是连忙表白:“财政局也有审计业务,业务上我懂,没问题。我只不过觉得如果要审计,有审计局,用不着我们插手。”

钱向阳:“既然你懂,就由你审计,先审计最近两年的,老账扔着别管,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跟老臧交接工作的时候一句也不能露,等他走了以后立刻开始,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或者赵书记联系,除了我跟赵书记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说。”

刘副局长:“我就怕一个人进度会慢,时间会拖,能不能再配一两个人?”

钱向阳:“不能配人,就你亲自干,夜以继日,不能拖。而且要准确,不能含糊其辞。尤其要注意名堂不清的资金往来。”

刘副局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钱市长。”

钱向阳:“那就好,我也不多说了,你去做做准备,尽快动身。”

张大美在认真地看着起诉材料,陈律师在一旁和鼠目闲聊。鼠目悄声对陈律师说:“她说这几天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背后老有人盯着。”

陈律师:“是吗?怎么会,藏到这除了你我她三个人以外,没别人知道啊。”

鼠目:“也可能是她多疑,”放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这就叫惊弓之鸟。”

虽然他声音很低,张大美仍然听到了,转身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谁是惊弓之鸟?你才是呢。”

鼠目:“惊弓之鸟怎么了?得看是什么鸟,你属于高档的惊弓之鸟,比如孔雀、凤凰之类,绝对不是麻雀、乌鸦之类。”

张大美娇嗔地骂他:“油嘴滑舌,鸡和鸭子一锅煮,能看明白的就是一张嘴。”

陈律师:“诉状没什么问题吧?”

张大美:“已经都立案了,诉状已经交上去了,现在有没有问题也不重要了吧?”

陈律师:“还是有必要认真看看的,有什么新的证据、诉求在庭审的时候还可以提出来。”

张大美:“开过庭之后,看看他的态度再说,如果他还坚持不离,我再向法庭提供新的证据,这些证据提出来问题就严重了,他也明白,我估计用不着提供他就会同意我的要求。”

陈律师:“但愿那样,如果能那样,事情也就简单了。”

鼠目:“恐怕未必,我的看法跟你们不一样,这件事情善了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

张大美:“他除了应诉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诬蔑我有精神病?”

陈律师:“那已经没用了,我已经把省精神病诊治中心的鉴定报告交给法院了。”

鼠目;“你不怕他杀人灭口吗?”

陈律师哈哈大笑:“你这是警匪电视剧看多了吧?要杀也用不着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再杀,早杀了不是更省事。”

张大美:“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早点死?”

陈律师:“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孙国强像他说的要杀你灭口的话,不会拖到现在,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出了事,那他就是第一嫌疑人。那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干,风险太大,而且很可能要把命赔上。”

鼠目:“行了,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刚才说的话我听着也别扭。”

陈律师:“话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了,刚才你不是说张大美老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吗?会不会是孙国强真派了什么人盯上来了?如果那样你们还真得万分小心。我可是相信直觉,尤其是女人的直觉。”

鼠目说漏了嘴:“没事,我现在是二十四小时监护。”

陈律师看了看张大美,张大美脸红了,陈律师也就没有再追问,说:“先就这样了,等着开庭吧。最近没什么事我就不过来了,省得他们通过我摸到这儿来。”

鼠目送陈律师下楼,陈律师坏坏地笑着:“你小子现在是破屋藏娇啊,孤男寡女整天呆在一起,如果让孙国强抓住把柄,你们说不清道不明,想要离婚难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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