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Dream watch

Gigi时常对别人说，她的dream watch 是Tiffany 那只男装手表。银面，罗马字在表面之外，黑皮带。是一只很漂亮的腕表，价值约一万二千元。

大家都知道Gigi的dream watch 就是这只手表，大家亦无异议，因为，这真是漂亮的手表，值得成为美女的梦想之表。但奇怪的是，都四年了，Gigi每天说着如何如何喜欢这只手表的同时，却不见她有购买的行动。

一万二千元。好像很昂贵。但每个月储蓄二千元，半年已可到手了。但是，每当Gigi有这样一笔闲钱时，只见她买手袋买钻饰，那只手表，一直没有戴到她手上。

她却还是每次经过Tiffany专门店的时候，兴致勃勃地推门而进，指着表对身边人说：“多漂亮啊，这就是我的dream watch 了。”

这样子，同伴一定会反白眼，然后下次拚死也不肯走进Tiffany 。她们厌倦了Gigi重复又重复地提看一个她放意不去落实的梦想。更奇怪的是，Gigi口中的dream watch，偏就不在男朋友面前提起。

男朋友，不是最应该知道吗？

甚至，当Kenny对Gigi说：“今个圣诞你要什么礼物？”Gigi居然会答：“Polo毛衣。”如此大好机会，也不告诉他dream watch这回事。

Gigi每天戴在手上的腕表！是一只男装古董手表，Tudor，咖啡色皮带，亦很漂亮。

可能比Tiffany那款男装表更名贵，但她从来不为手上这一只而自赞。

每次有人赞赏她这只手表，她总是说：“是吗？”然后了结话题。一点也不兴奋。

但这只不能令她兴奋的手表，她一戴便是五年，由始至终都是这一只。两年前初认识Kenny的时候，Kenny看到她手上的男装古董手表，便对她说：“如果他日你要变卖这只手表！我一定做你的买主。”

Gigi只是笑了笑，没多大反应。

Kenny又再说：“是男朋友送给你的吧。”

“旧男友。”她不介意告诉他。

他一听，在心里“啊”了一声，很自然地想，她一定依然爱着旧男友，要不然，不会戴着他的手表。

他妒忌起来。“若我有女朋友，一定会送她一只更名贵的。”

“是吗？”Gigi反应冷冷淡淡。

明显，Gigi并没有喜欢上Kenny。但是，她也不是Kenny 想的那样，依然爱看送手表的旧爱。

究竟可不可以这样？已经不爱一个人，却戴着他送的手表。真的不爱他了，但因为那只古董手表实在漂亮，所以一直戴着。

而且，因为那个送表的男人非常爱她，所以，Gigi把表留下来，当做记念一个男人曾经对她的真。

真的与爱情无关了，这件放物。

Kenny想是不明白吧。两年来一直不明白，他一直以幕，Gigi 是因为很爱送表人，所以才戴看别的男人的手表。

纵然Gigi说要毛衣，Kenny私下决定，要送她手表。不可以的，让她手上继续留有别人的东西。

今天，Gigi又往Tiffany看那只dream watch。

真是漂亮啊，看了会心软。

但为免多次上门显得尴尬，Gigi枉买了一个银制卡片盒，不想空手步出这所名店。

花了一千四百元，是昂贵的观赏费。

今天，看表这活动，只有她一人。看过后，情绪也就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哀愁感。

是故意的、熟悉的哀愁感。

从没有向谁透露过，曾经，她认识一个戴这只Tiffany男装表的男人。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旧事。

男人做着退一向尚的职业，而Gigi，以小妹妹的身份邂逅他。

那年她刚毕业一年，做看记者的工作。而且，又刚刚与男朋友分了手，对了，是那名送古董表的男朋友。于是，刚与男人碰上之时，她千上戴的是男装古董手表。

男人指看她的手表，对她说：“女孩子戴男装表很帅。”

Gigi立止刻笑得脸红红。她喜欢了他，就算他不是直接赞赏她，她化开心得不合情理。

男人是她访问的对象。她每星期访问一名年轻才俊，从没喜欢。谁，但对那男人，她有那解释不了的志思感。会口齿不清，会纳闷，会心跳，会惦念。

某一个傍晚，她看看摄影师冲嚼出来的照片，愈看愈心酸。为什么，这名单眼皮男人会令她如此着迷。伏在案头上，稿也写不出了。

突然，电话响起。居然，真的居然，是男人的声音。“我找Gigi。”

他说。

她认得出来，连忙吸了一口气。“什么事？”

“我有几项问题希望补充。”他说。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说：“我们再约时间见一次面可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答应的。

翌日！便见面了。

她带备录音机，战战兢兢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只消十五分钟便补充完毕了。

然后，在静止了的气氛之下，Gigi送上两张首映礼的戏票表示谢意。“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这出电影是大制作，给你与女朋友同去欣赏。”

他望着戏票，想了想！然后这样回答她：“不如陪我去看吧。”

她一怔，不相信他的说话。

“是星期五晚上九时四十五分……予”他继续细阅戏票上的资料。

她睁大眼。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心，快开心得变了形。

星期五晚上，他们先在Planet Hollywood吃晚饭，然后到隔邻的戏院看首映。衣香鬓影，男人似乎很enjoy。

在接下来的星期三，男人便开始约会Gigi。

在梦想成真似的感觉侵袭下，Gigi灰两星期后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他们上了床。

是急了点，但因为疯狂地喜欢他，她不介意。

后来，就如其他情侣，周末的日子，Gigi就窝在男人的怀中，躺在床上看电影。抱着她的，是他强壮的一双手，而手上，有那只漂亮的手表。

在分手后，她回想到的，往往首先是他的手表。

它代表了品味、优雅、成功。

它代表了他，一切美好的事情。

分手那天，他告诉她，他要与女朋友复合。直至这一天，他俩才一起四个月。

他说：“对不起，我还是爱她。”

Gigi好伤心好伤心。她分辨不出，他有否真心爱过她。

是只想与她上床，抑或，曾经真、心过？

真想知道谁是他的女朋友！自己居然完全斗不过她。

谁是这个女人，白白叫自己做了她四个月的床上替身。

因为伤得太深，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她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感情。她开不了口，她知道，一提起他，她便会哽咽，然后崩溃得泪如雨下。

唯一的倾诉，就是告诉别人，她有这样一只dream watch。Dream watch啊dreamwatch，听到身边人烦死为止。

她才不想页的拥有这只手表。如此沉重的回忆，她不可能天天戴在手上。偶然，凭吊一下便好了。

故事就是这样了，关于Gigi的dream watch。

而今天晚上，Kenny约了Gigi吃晚饭。他明天要到北京公干，三个考期后才回来。

“不能与你度圣诞了。”他说。

她望看他，“嗯”了一声，好没所谓似的。

然后，他递上一个盒子，告诉她：“早来的圣诞礼物。”

她打开一看，居然就是那只Tiffany男装表。他怎知道的？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见你一直戴看那只旧表，所以便想送只新的给你。知你可能喜欢男装表，所以买一只名贵一些的给你。”

她把表戴到手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Kenny脸情深款款。而她，刹那间迷惘了。她究竟有多喜欢面前这个男人？两年了，她对他可曾在意？他却一直这般讨好她，她甚至从来没把他当作正式的男友看待。

“不舒服？”他问。

她摇了摇头。“谢谢。”她说。

“明天可来送我机？”他问。

反射性地，她回答：“要见客，不来了。”

他的表情失望极了。来来去去，她也没对过他特别好。只是不特别差便是了。

他垂下头喝他的咖啡。好吧；再等。

Kenny去了北京之后，Gigi便把Tiffany男装表放进抽屉，也不打算戴回那只古董表。两手空空，乐得自由。

而某天晚上，正与女伴逛公司之时，在珠宝部，她居然，碰上了男人。四年了，他看上去老了许多。Gigi惊奇地站定来看，眼前的他正陪伴一名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女士买珍珠，这对接近中年的男女，有着相敬如宾的和谐。

终于，给她看见他的女人了。最直接的反应是：啊，原来只不过是这样。居然就是这个女人，叫自己委屈。

Gigi正想离去之时，他却是在无意回头间，看见了她。

四目交投。他与女伴说了两句，便走到她面前，礼貌地打招呼。“没想到会再碰见你。我一眼便把你认出来。”

她笑。“我也是。”

看见她一身行政人员的打扮，他便说：“转了工？”

她点了点头。在垂下眼的刹那，她看到，他手上依然是那只Tiffany。再望了望正试戴珍珠耳环的女士，Gigi忽然觉得，男人好长情。

顷刻，她没有话再要说，便与男人道了别。

“是谁啊？”女伴问Gigi。

“旧上司。”她这样回答了。然后，她微笑起来。

他手上那只Tifaany，令她心情很轻松。

他有他的Tiffany，她也有啊。何必，只着眼他手中那一只。

又不是独有的。

回家后，Gigi便戴上Kenny送的那一只。

再见一名曾经很爱的男人之后，脑筋，也就清醒了。再爱，时间一周，也不过是这样，只是个回忆。再见了，感觉也就差好远好远。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感情，就算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个，也无谓那样执着。

戴着那只dream watch，她拨长途电话到北京。接通后，她叫唤他：“Kenny。”

他听见她的声音，很意外：“怎么你会给我电话？”

“挂念你嘛。”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