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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木家粮队

真巧说道 道:“这个不要脸的死不了。”

真巧问道:“道长说的那个胖好味,和你一起闯火门三关的兄弟,真会来找我们吗?”

火小邪说道:“如果病罐子没死,这会还没回来,那就可能在于胖好味扯皮拉筋呢。哎!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果不其然,有两人下到山沟里,还是拉拉扯扯个没完,一个要走,一个就是不让。

王孝先说道:“到了到了!”

胖好味嚷嚷道:“你说了一百遍到了!我再不回去,我师父大掌勺发现了,非要弄死我不可!”

王孝先叫道:“真到了!火小邪!火小邪!”

胖好味一愣:“火小邪?”

火小邪不失时机的从树叶下一跃而起,直视着胖好味,动情叫道:“胖兄弟!”

胖好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小邪?真的是你?”

火小邪快步走上,不由分说的把胖好味熊抱入怀,狠狠拍打胖好味的肩膀,如遇多年失散的终于重逢的亲兄弟,激动不已地叫道:“这么多年不见!这么多年不见!我是火小邪!好兄弟!我,我想死你了!”

胖好味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火小邪松开胖好味,双手扶在胖好味的肩头,很是高兴的说道:“您一点也没有变啊!还是和火门三关的时候一模一样!”

胖好味尴尬不已,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说道:“火小邪,你也没变!”

火小邪爽朗一笑,转身对王孝先恭敬道:“谢谢师父成全!谢谢师父!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故人!”

胖好味更是惊讶:“你,你你,你是他的徒弟?”

火小邪说道:“是啊!为了能拜师父,能成为木家弟子,我可是苦苦求了三日!”

王孝先说道:“错了,是五日,我终于被你的诚心感动。”

胖好味张口结舌,吞吞吐吐道:“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这个世道变的太快了!”

火小邪又狠狠的将胖好味抱住,动容道:“我觉得我也在做梦!”又松开胖好味,深情对望道,“你可记得你当年从郑则道手中,救了我一命?”

“有,有吗?”

“当然有!你不记得了?胖兄弟,我可是绝不敢忘!”

“哦,哦,好像有。哎呀,火小邪,你你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怎么混的要拜病罐子为师。你你你,你可是能过火门三关的人……”

“一言难尽!我这个火家弃徒,无依无靠,有没有师父帮扶,而世道艰难,唉……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介绍我两个师兄妹!”

真巧、田问早已站起,但都站在原地,不上前来。

火小邪拉着胖好味介绍道:“这是我师妹木巧,这是我师兄木呆。”

真巧很乖巧的向胖好味行了个礼,而田问毫无表情,也无动作,只是站的笔直。

火小邪叹道:“我师兄有青盲症,前二年完全瞎了以后,人就有点痴傻了,胖兄弟不要见怪。”

王孝先上前一步,笑道:“胖好味,我就说你该来吧。”

火小邪恭敬拜道:“谢师父!谢师父!师父辛苦了!我感激涕零!”

胖好味嗓子里咕噜咕噜,见火小邪如此诚恳的模样,只能又尴尬又欣慰的笑道:“是是是!太应该了太应该了!火小邪也是我一直想见的人!”

王孝先说道:“胖子,你看,我这几个徒弟,还有火小邪……帮帮忙啊!想想办法啊!”

胖好味苦着脸,说道:“我怎么这么别扭呢……那,那好吧,我只能尽力,如果我和青云客栈的大掌勺,也是我的师父,说不通,真,真的,我就没办法了。”

胖好味既然答应,众人便不敢耽搁,由胖好味带路向粮队方向赶去。

一路上胖好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叮嘱:“一会你们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别乱跑!”

众人知道粮队凶险,也都齐齐应了。

行至僻静处,胖好味带人钻进草丛,探头一看,不远处正有七八个人在生火做饭,忙的不亦乐乎,除此以外,到没有什么异常,不见其他木家人士。

胖好味转头对众人低声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千万不要乱跑!木家的各种药阵就在灶台附近!一旦被发现了,我们全部完蛋!”

胖好味刚刚说完,就听做饭处有人扯着嗓门大骂:“法克!法克!胖好味这个爱死猴死外儿了!”

胖好味一听,脸色大变,忙道:“我师父发飙了!我走了!你们呆在这里?”说着,从草丛中钻出,急匆匆的向外赶去。

王孝先等人目送胖好味离去,火小邪不禁低声问道:“法克?爱死猴?外儿?”

王孝先说道:“应该是洋文里骂人的话!不太懂,田问,你知道吗?”

田问点了点头。

火小邪问道:“法克是人名?还是什么意思?”

“操字。”

“操?啊?那爱死猴呢?”

“屁眼之意。”

“……那外儿呢?”

“哪里之意。”

“原来如此!还真是会骂人!”火小邪暗暗翻译一遍,忍俊不住。

王孝先赞道:“田问,你的学识真是渊博,连西洋文里骂人的话也懂,而且解释的十分通俗!深入浅出!”

田问慢慢眨了两下眼睛,也不答话。

火小邪问道:“怎么木家里还有人说洋文?”

田问说道:“胖好味的师父大掌勺,听说小时候生活在美利坚国,是个混血儿。”

又听外面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大骂,众人再不说话,底下身子,拨开草丛向外观望。

胖好味三步并做二步的跑到生火做饭处,一个身材高大,留着两撇浓粗胡子的中年男子跑出来,手里举着个锅铲,一把将胖好味抓住,大骂道:“法克!你看到胖好味了吗?”

胖好味委屈道:“师父,我就是胖好味啊!”

“谢特!你当我糊涂吗?”

“师父,可我就是胖好味啊。”

“谢特!你们这些不孝弟子,全部法克!”举起锅铲就要打。

有一个与胖好味穿着打扮相同,肥胖程度差不多的胖子赶忙跑来,拉住胡须男人,说道:“师父!师父!他就是二师兄胖好味!没错没错!”

这个胡子男,正是胖好味的师父大掌勺,胖好味身旁那个与他体型相当的胖子,乃是胖好味的大师兄胖大嘴。

大掌勺定睛一看,嗅了两嗅,醒悟道:“果然是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有生人的味道!”

“师父,不是生人味,是屎味,我拉屎去了。”

大师兄胖大嘴也说道:“是啊师父,哪有生人味,就是屎味。”

大掌勺扭头一看:“法克鱿!乎啊又!”

胖大嘴忙道:“我是你大徒弟胖大嘴啊,师父吔!”

大掌勺又嗅了嗅,骂道:“果然是你!你们这两个劣徒!滚去做饭!谁再敢偷懒乱跑,通通法克!”说完就走,指着一处火灶大骂,“还不翻锅!菜要老了!法克鱿!”

胖大嘴赶忙拉着胖好味就跑,不住抱怨道:“胖子,你怎么去这么久?那个逍遥枝的王孝先鬼鬼祟祟的,逍遥枝的人现在在木家地位不稳,你可不要与他打太多交道。”

胖好味叹道:“他这个畜生乱嚷嚷,我不得不去见他啊。”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有,有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几个灶台边,几个弟子纷纷向胖好味、胖大嘴问好,让出炒菜的位置。胖好味、胖大嘴两人上灶,拿出锅铲翻炒,其余弟子见主勺的大师兄、二师兄已经回来,各自与旁侧择菜忙碌。

胖好味低声道:“师哥,师父的健忘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啊。”

胖大嘴说道:“这一路上尤其发作的厉害,可能是粮队的药阵对他有影响,要不是他健忘,你走了这么久,师父一定要罚你了!哎?胖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看你炒菜都心不在焉了!你要说就说!”

“唉,师哥,你说,粮队里能混进其他人吗?”

“干嘛?粮队里混进其他人?找死呢吧?”

“可能不?师哥,你有三次跟着粮队去木蛊寨的经验了,到底有没有可能啊?”

“嗯……也是有的。”

“师哥,那你说。”

“冒充青云客栈的弟子,也就是混进我们里面,才有可能。胖子,你又套我话!你想干什么你!”

胖好味把锅铲一放,拉住胖大嘴就走,叫道:“小五、小六,帮着翻下锅,把菜盛了,再把素汤烧热。”

胖好味拽着胖大嘴去到一旁,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胖大嘴眼睛瞪的滚圆,听胖好味把话说了,骂道:“胖子,你疯了你!就算我答应,师父也不答应!师父就算答应,药王爷的巡视过来,也会发现!那我们就惨了!你赶快让他们走,你现在越来越胡来了!”

胖好味说道:“师哥!我都答应别人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师哥……亲爱的师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可以把五味地黄虎鞭汤的菜谱送你。”

“不行。”胖大嘴口气明显一软。

“六甲川子羹也送你!”

“胖子,你别想收买我啊!我这人心高气傲的很。”

“师哥!”

“胖子,除非你把九珍芳的配比告诉我。”

“啊?师哥你也太黑了吧!”

“不干拉倒!”

“……那那那那,那你有把握吗?”

“没有。”

“那不能给。”

“胖子,主要是王孝先他们四个,有没有本事瞒过师父啊,几个大活人,又不是石头。”

“师父不是有健忘症吗?只要你让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他们不吭声,装糊涂,剩下是我俩与师父斗智斗勇的事。”

“我想想啊……成交!胖子,九珍芳先告诉我。”

“到了木蛊寨再说!”

“不行,就现在!”

两人还在拉扯,忽听一阵大骂传来:“法克鱿!你们又在偷懒!”

胖好味、胖大嘴惊的满身鸡皮疙瘩暴起,扭头一看,只见大掌勺挥舞着锅铲,向他们冲来。

两个胖子拔腿就跑,大掌勺紧追不舍,等跑到灶台前,胖大嘴身子一转,气定神闲的对大掌勺说道:“师父?您有什么事?谁惹你生气了吗?”

大掌勺一愣,举着锅铲说道:“对啊?什么事啊?”

胖大嘴说道:“师父,这边几个灶台,有我和二师兄看着,您放心好了,谁敢偷懒,我就收拾谁。”

大掌勺将锅铲一收,说道:“好!”转身离去。

胖好味连连吐舌,向胖大嘴伸出大拇指。

胖大嘴说道:“九珍芳告诉我!”

胖好味叫道:“成功了就告诉你!”

“不行!”

“不行!”

两人继续胡扯争论,一时间没有定论。

王孝先、火小邪等人在草丛中等了许久,眼见着下面青云客栈的一众人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收拾锅碗灶台,打点行李有离去的迹象。王孝先不禁犯了难,愁道:“胖好味怎么还不回来?”

火小邪也是眉头紧皱:“看样子要收拾收拾走了。”

真巧亦道:“胖大哥走的时候,是看着挺为难的,可能他也没有办法吧。”

王孝先骂道:“胖好味真不够兄弟!火小邪演的这么投入!我都感动了!胖好味太铁石心肠了!我瞧不起他!法克他!”

火小邪耳朵一竖,喜道:“稍安!稍安!胖好味来了!”

王孝先奇道:“没他的味道啊?”

火小邪说道:“是脚步声,还有一个人跟着他。”说着转头看向另一边,并不是胖好味离去的方向。

王孝先赞道:“你耳朵居然这么好使!”

不过片刻,胖好味和胖大嘴两人,从火小邪所看的方向钻出,急急忙忙赶来相聚。

众人很是兴奋,彼此点头相认,胖好味介绍道:“这是我大师哥胖大嘴,他来帮我们。”

胖大嘴与王孝先、火小邪、真巧、田问等人抱拳相认,眼睛却落在真巧脸上:“啊?你是女的?胖子你怎么不早说有女人!”

胖好味奇道:“男女有什么不同?”

胖大嘴急道:“师父最不能见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师父身边有女人?完了完了,这事办不了了!我走了!”

胖好味死死拉住:“师哥你这个赖皮!我可是说了九珍芳了!”

胖大嘴愁道:“我不是赖皮,师父一见女人就会出问题的!”

胖好味惊讶道:“出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道?”

胖大嘴说道:“反正师父不能见女人!”

“见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师父说他决不能与女人呆在一起。”

“师哥,你就是耍赖!”

“天地良心,我耍赖我就是你孙子。不行不行,这个忙帮不了,我走了我走了!”

胖好味就是拉着不放,胖大嘴无奈道:“我把我的三心酱配方告诉你好了吧,公平了!各位,各位,不好意思啊,帮不了你们了。”

眼看着胖大嘴离去之意甚是坚决,真巧脆生生的说道:“这位大哥,我可以装成男的,我经常装男人!”

胖大嘴说道:“姑娘,你外表装的再像,还是女儿身啊。瞒的过一时,瞒不了一路啊。”

王孝先正义凛然的说道:“大掌勺按理说不是好色之徒,如果他对我的徒儿有非分之举,刚好抓他的把柄!”

真巧很诚恳而坚决的说道:“我一定瞒的住!请大哥相信我!大哥!请你不要走!帮帮我们!”

胖大嘴见真巧目光恳切,不由得犹豫起来。

真巧一把握住胖大嘴的手,俯下身子,很自然的将脸靠近胖大嘴的手,又道:“大哥!求你!”

胖大嘴一个哆嗦,脸唰的红了,异常明显。他慢慢将手抽出,结结巴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我尽力吧……你你你,千万别这样……”

谁也没有想到,真巧轻轻一握,竟有如此大的效力!刚才还是铁了心要走的胖大嘴,立即折服在真巧的一双小手之下。

胖好味、王孝先、火小邪都愣了一愣,立即开心起来,只有田问则歪了歪嘴,死着脸毫无表情。

胖好味提出包裹,展了开来,拎出几件衣服,说道:“换上换上!除了随身物品,其他都不要带了!”

王孝先掩鼻道:“这些衣服多久没洗了?又臭又酸!”

胖好味说道:“你不穿,就等着被发现吧!”

王孝先说道:“虽说肮脏,却有奇效!”

胖好味将衣服分了,又拿出一把菜刀,指着王孝先说道:“把你的胡子剃了!”

王孝先大惊失色:“还要剃胡子?”

“当然!我师父的弟子,都不准留胡子!他对胡子特别敏感!”

王孝先心急之下,一把拉住胖好味的手,学着真巧的样子,把脸要往手上靠,“请你相信我,我的胡子一定能瞒的住!”

胖好味一把将王孝先甩脱,斥道:“你太恶心了!剃了剃了,必须剃了!”

山下生火做饭的地方,行李已经收拾停当,正在一件件往黑牦牛的背上安放。大掌勺双手叉腰,来回检视,指着一个弟子大骂:“胖好味你这个劣徒爱死猴!使点劲!绳子怎么绑的那么松!吃了就拉的谢特!!!”

那弟子委屈道:“师父,我是小五啊。”

大掌勺定睛一看,骂道:“法克鱿!你明明是小八!”

“我真的是小五!不是小八啊师父。”

“法克鱿!说你是小八你就是小八!”

“是!师父!”

大掌勺转身又骂道:“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还有胖大嘴你这个爱死猴,滚出来!”

“来了来了!”只见有六个人从山林中钻出,急急忙忙的向大掌勺跑来。

打头二个正是胖好味和胖大嘴,他们身后四人,穿着同样的青色短褂,正是火小邪等人。火小邪紧跟着胖好味身后,身旁是剃光了胡子的王孝先,一直哭丧着脸。真巧则将头发藏在帽子里,半躲在火小邪身后,再往后,则是木头人一样的田问。

大掌勺骂道:“你们五个!去哪里了?”

胖大嘴说道:“师父,不是五个,是六个!”

大掌勺一数:“这不是七个人吗?你们七个,滚去哪里了?”

胖好味哼哼唧唧的说道:“我们,我们集体去,方便了一下。”

胖大嘴接过话道:“山高路远,提前方便。”

大掌勺骂道:“吃了就拉的谢特!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劣徒!快滚回去装东西!敢耽搁了行程,法克你们!”

两胖赶忙应了,带着火小邪他们要跑。

大掌勺叫道:“你们站住!小七!你眼睛怎么了?”

田问站住,说道:“我是小四。”

大掌勺走上前去,盯着田问的眼睛看了看,说道:“你是小四?”

田问说道:“对!”

大掌勺怒哼一声:“小四的眼睛怎么会是瞎的?你是谁?”

胖大嘴赶忙出面,唤道:“师父,你又忘了,小四得了青盲,还没有治好,一直是瞎的啊。”

大掌勺拍了拍额头,说道:“哦!对!”马上又怒上心头,骂道,“不对!小四能说会道!怎么这么呆!”

胖大嘴又解释道:“师父,你记错了,小四话少,是小六话多。”

火小邪赶忙说道:“师父,我是小六,是我话多,四师哥一直这样,师父您万安。”

大掌勺又拍了拍额头,说道:“哦!对!快滚快滚,收拾完东西,准备上路!”

众人虚惊一场,胖好味赶忙带着火小邪等人跑至一堆杂物前,往牦牛背上装运。胖大嘴则前后奔跑,与青云客栈的弟子耳语,这些弟子很是听从胖大嘴的吩咐,只看了火小邪他们几眼,并不多言。

火小邪见大掌勺骂骂咧咧的走去队伍最前,相隔甚远,这才低声对胖好味说道:“胖兄弟,谢谢你了!”

胖好味苦笑道:“火小邪你别客气!这趟要谢的是我师哥,我师父闹健忘病,带队的其实是他。只是我们想瞒过我师父,还差的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孝先哀声自言自语道:“我的胡子……唉……蓄须九年,一朝分离,何等之惨啊。”

王孝先神叨叨的,也无人愿与他废话胡子的事情。

真巧说道:“胖大哥,我先开始快吓死了,生怕你师父认出我是女子,看上去还好啊。”

火小邪也道:“确实没想到这么顺利!”

胖好味说道:“哎!这个多亏了你们穿的衣服,又是急急忙忙出发的时候。可是粮队一旦拔寨出发,药阵就有变化,我师父有可能恢复记性,他是个老妖怪,你们千万不能大意。”

王孝先还是委屈道:“我的胡子啊,胡子乃我血肉,今日一断,犹如丧子之痛!”

火小邪实在听不下去,但又不好对王孝先发作,只能安慰道:“师父,胡子还能再长,性命只有一条,师父请节哀啊。”

王孝先说道:“好,我知道了,哎……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胡子不在,面无遮拦,很是不习惯,很是不舒服,很是伤心难过,如同半条命也随着我的胡子逝去了,行尸走肉一般,行尸走肉啊。”

就听前方大掌柜大吼道:“胖大嘴!赶快把人数清点一下!聚拢收队!准备启程!法克!胖大嘴你这个爱死猴,听到没有!你嘴巴长着干什么用的?”

就听胖大嘴吆喝着回应:“听到师父!听到了!”

随着胖大嘴的张罗,青云客栈四散在各处的黑牦牛开始聚拢,头尾相连的排成一排。

就听低沉的呜呜牛角号声,在前方骑在一头黑牦牛背上的大掌勺吆喝道:“来次够!”即是英文“Let’s go”出发之意。黑牦牛随着号声,也缓缓移动了起来。

王孝先、火小邪、真巧、田问四人混在青云客栈队伍的中部,跟随着胖好味,学着青云客栈其他弟子的模样,把持着牦牛,默不作声的行走起来。

这支外人极难侵入的木家粮队,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四个陌生人,实乃大忌!木家是五行世家,贼道上一支顶尖的力量,依旧逃不脱“内应”、“行贿”、“走后门”这几件事。

粮队从虎跳崖下启程,逐渐向山上小路行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粮队的牦牛队连成紧紧的一串,一眼见不到头,十分的浩大。

而火小邪他们隐藏的青云客栈队伍,则是落在粮队最后,带队的大掌勺在最前,与队尾仍然间隔了二三丈远,显得离群而孤零零的。其实这是粮队的固定安排,青云客栈的队伍,主要负责这上百号人的饮食,吃到嘴里的东西,如果受了粮队的药阵污染,多少有些不妥,这是其一。其二,青云客栈的弟子,虽隶属木家青脉,却不如王孝先这些人有木家本事,普通弟子稍有不慎,可能被自家药阵反噬,徒增伤亡,故而稍微间隔几丈,以免误伤。再次,粮队运输的物品,最重要的都在队伍中部,相比最后的青云客栈伙夫团,则无关紧要。

至于青云客栈落在最后,是否还有防盗之意,不得而知。

话虽如此,别小看了青云客栈,他们队伍说来次要,也不是想混就能混的,若不是有内应胖好味、胖大嘴,领队大掌勺有强烈的健忘症,火小邪他们敢贸然上前,仍是找死一般。

有些强大的无法靠近的队伍,确实有不为人知的漏洞,只是这些破绽,想要知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火小邪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也应了火小邪之前的判断。想那火小邪口中所说的“天下第一镖局”,被四个无名小贼混进去偷了东西,仍不知道怎么回事,定是四小贼走了狗屎运,歪打误着,失窃实属偶然中的必然。

传说明朝末年,宦官当权,一个大太监敛财甚巨,坐拥奇宝,但生怕丢了,就找人来修了一个九九八十一道机关的藏宝阁,号称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能进。结果藏宝阁才修好不过一年,里面就丢了最值钱的一件宝物!这件事与五行世家无关,偷宝的乃是这个大太监的男宠。那男宠心机颇深,早有自立门户之意,早在修建这个藏宝阁的时候,就已经收买了工匠,留了一个粗不过大腿的通气管道。这个男宠训练了一只猴子,教会它在管道里爬行,又仿造了这件宝物,让猴子见到此等物件,必须偷出。于是乎,一年后依计而为,果然一次成功!大太监见丢了宝物,伤心欲绝,很快病死。

所谓偷盗,便是如此,有刹那之功,也有十年蓄谋,许多大案看着毫无头绪,实际上是没有猜对人心,盗者十年前便在用心布局,岂是轻易看的破的?

暂不表这些民间偷盗野史,说回来火小邪这边。

四人混在粮队里,一路小心不已,庞大的粮队无论前后,只听到黑牦牛行走闷叫之声,就没有人大声说话喊叫。火小邪他们自然不敢交头接耳,只是一直盯住前方的大掌勺,生怕他有什么异动。

可是千猜万想,居然一路无事!大掌勺除了与胖大嘴低声耳语过几次,几乎没有回头向后看过。大掌勺是否如胖好味所说,行走途中健忘症会有好转,也就不得而知。

粮队攀山越岭,一路也不休息,翻了数座山头之后,天已经慢慢黒了下来。

队伍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牦牛尾上的荧光闪亮,又在山间爬行,远远看去,如同头顶的半山腰处山林间,有漂浮着的光团在时隐时现,煞是神秘好看。

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粮队行至一个山头,便不走了。

大部队向山顶聚拢,如白天一样,上百头牦牛团在一个圈内,不再走动,粮队中人,四处布阵,撤到外围休息。而青云客栈的八九头牦牛,则与牦牛群相隔甚远,其余人等,虽能彼此遥望,却并不行走往来。

就听大掌勺闷声叫道:“生火做饭!谁敢偷懒,法克!”

胖大嘴前后走动,张罗起来,众人七手八脚卸下行李食材,埋锅打灶,准备生火做饭。而大掌勺则向前走去,与药王爷所属的弟子交谈,连连点头。

不过多久,就见大掌勺兴冲冲的走来,喝道:“药王爷今天高兴,我们比预期走的要快!青云客栈众弟子听了!”

连同火小邪等人在内的一众弟子齐念:“师父请吩咐!”

“粮队劳累,今晚整夜休息,拿出各自好菜,精补体力,所用食材,一律放开!”

胖大嘴、胖好味等一众弟子听了,纷纷欢呼,对于他们来说,能随心所欲做菜做饭,比能够整夜休息似乎更让人高兴。

大掌勺哈哈大笑,说道:“所有弟子,每人做一道小菜来!我要逐一尝尝!做的最好的,送给药王爷品尝,不得有误!哈哈哈,拉可的!”

众弟子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而火小邪听了,只觉得头皮一麻。

做菜?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这辈子都没有摸过灶台!火小邪暗骂道。

王孝先也是一头冷汗,低声道:“完了,这下完蛋了!”

胖好味本来也兴高采烈,等反应过来,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忙把火小邪、真巧、王孝先、田问四人叫道一边,一边假装指挥着搭灶,一边愁道:“火小邪,你们趁着黒,快跑吧。做菜这件事,你们绝对瞒不过去的。我那师父,味觉无人可比!他脑子再健忘,饭菜的味道,他绝对不会弄错的。”

王孝先要摸胡子,没有摸到,只好匆匆摸了下巴一下,问道:“你们能帮我们几个做四道菜吗?”

胖好味说道:“我也想啊!可我们做菜,九分规矩一分火候,菜品如人品,师父让我们斗菜,那是一点花样也玩不了的。不要耽搁了,你们快跑吧!你们再不跑,师父过来看灶火,你们就跑不了了!”

火小邪咬牙道:“那我们四个,就拼了,一人做一道菜!我会做烤地瓜!扒了皮,再加糖搅一搅,也是菜了!”

真巧也道:“我会炒七八个菜,应该味道不错。”

田问严肃道:“我会烙饼。”

胖好味抓耳挠腮道:“疯了疯了,我师父敢说是天下第一的厨子,你们这些三脚猫做菜法子,菜还没有下锅,就被发现了!一下子和你们说不清,快走吧!快走!”胖好味上前就要拉着火小邪和王孝先走。

火小邪坚持不走,低声道:“输在灶台上!怎么让人甘心!不试一下怎知不行?”

胖好味求道:“火兄弟,做菜和做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地之别,你们没有刀具,连斗菜的单灶案板都不知道怎么弄!别想了!”

火小邪凝神苦思,说道:“那我们先离开,躲在附近,等你们启程前再回来!”

胖好味哦了一声,转念一想,说道:“这个主意听着还行!那就这样了,我带你们先走!”

众人不敢耽搁,只好由胖好味带着,趁着夜色向林中潜去。

可钻入林中,没走多远,刚跨入一小片空地,火小邪却脚步一停,念道:“胖大嘴……不对劲!”

胖好味向前张望,说道:“哪里有人!”可话音刚落,胖好味立即吓得汗毛倒竖,脚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只见从一颗大树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慢慢站起,手里拎着另一个人的衣领,一把将他丢出。

来人正是大掌勺,而他丢出的那人,正是胖好味的师兄胖大嘴。

火小邪暗惊道:“这个大掌勺好厉害,好像与草木化为一体,要不是胖大嘴有声息,我根本不知道他还在。”

田问轻哼道:“木象人术!”

王孝先看清来人,面色惨白,再迈不开脚去,田问身若盘石,亦是纹丝不动,只有真巧略显慌张,赶忙躲在火小邪身后。

大掌勺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瞪着眼睛,手持一把锅铲,向前走了几步,站立不动,低喝道:“胖好味,你要去外儿?”

胖好味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敢抬头的胖大嘴,呜呜几声,指东指西的说道:“师父,师父,我带他们,集体撒,撒尿……”

大掌勺厉骂道:“劣徒!法克鱿!还敢骗我!你当为师还在健忘吗?”

胖大嘴伏地哀声道:“胖子,师父,师父恢复了,你,你别瞎说了,承认了吧。”

胖好味一听,啊的一声叫,立即磕头不止:“师父,师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大掌勺指了指火小邪四人,说道:“你们胆敢收买我的徒弟,混进木家粮队!我知道你们这两个劣徒,当我健忘,合伙骗我,可我告诉你们,我在路上已经清醒,知道队伍里多了四个人!我之所以一直不说破,是怕药王爷责怪我无能!我说要斗菜,就是看你们想往哪里跑!嘿嘿嘿,你们几个小家伙,胆子真不小啊!今天你们死定了!”

王孝先上前一步,伸手道:“且慢!大掌勺!我是逍遥枝仙主王孝先,林木森的徒弟,你先听我一言。”

大掌勺骂道:“王孝先,你若不是林木森的徒弟,我还会饶你不死,放你滚蛋!可我与林木森那老骚货有数十年的旧仇!今天你犯了粮队大忌,会比其他人死的惨烈万倍!”

王孝先惊道:“不是吧!我师父怎会与你有仇?大掌勺,你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掌勺骂道:“此仇不共戴天!”

胖大嘴惨声道:“王孝先,你们赶快自尽吧,免得受苦……”

大掌勺一脚把胖大嘴踹翻,骂道:“我一会再收拾你这个劣徒。”

胖好味也哭道:“火小邪,对不起,求你们想办法自杀吧,我不知道师父来了,是我害了你们。”

火小邪眉头紧皱,却坏笑道:“大掌勺,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孝先手心向心,突然脸色惨白,说道:“火小邪,别说了……我们确实没救了。”

大掌勺嘿嘿笑道:“王孝先,算你还从老骚货那里学了点本事!”

王孝先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三个黑丸,说道:“火小邪,田问,真巧,你们分了吧,一人一丸,吃了没有痛苦。”

火小邪喝道:“病罐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王孝先说道:“不是我没有出息,这里方圆十步,全是大掌勺的悲苦菜剧毒,木家十毒阵排第四位,我们几个是破解不了的……而且,只要闯进来了,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大掌勺想让谁死,谁就会死……大掌勺,我们就这么大的罪吗?你要用五年性命杀了我们?”

大掌勺恨道:“我自从在粮队做事,从未出过差池!更何况,是老骚货林木森的爱死猴弟子破我清誉!十恶不赦!五年性命如何?岂能让你们今天跑了!法克鱿!!”

王孝先举着黑丸,恳求的看着火小邪、真巧、田问:“吃了吧……我就说不要混进粮队,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一路寻思,做了这三个药丸,没想到真用上了……”

火小邪决然不接,哼道:“王孝先!大不了斗个你死我活!”

王孝先还是说道:“没用的……”

田问默默站出一步,伸平手掌,示意道:“领教!”说着身子一抖,猛然僵直,面色如土,只要是人,便可感觉到田问的气息骤然消失,人气全无,好像石化一般。

田问嗓子里挤出一句:“请!”说着,如同机械一般,硬邦邦向大掌勺走来。

大掌勺喝了声:“倒!”

田问毫无反应,依旧慢慢向大掌勺走来。

大掌勺略退半步,哈哈笑道:“法克法克!我有三十年没见过有土家人能施展出身土不二这种奇术了!好的很,你果然是土家双修的奇人!我若没猜错,你是田问!”

田问嗓子里响道:“正是!”

大掌勺恨道:“身土不二施展开来,确实百毒难侵!可惜啊可惜,今天若只有你在,我还真是奈何不了你!”大掌勺不看田问,却看向火小邪,轻喝一声:“跪下!”

火小邪见田问丝毫不惧大掌勺,本是极为振奋,运力打算抓住机会,飞袭大掌勺,可耳边猛听到大掌勺这么一念,却立即感到全身每个毛孔如同针扎一般,难受的无以复加,膝盖、关节之处,如同大锤猛击过,酸胀异常。

火小邪不由得闷哼一声,身子一抖,就有跪下之势!但火小邪岂是说跪就跪之人,钢牙咬的嘎嘣作响,催全力与这种剧痛抗争,踉跄一下,生生不倒!

大掌勺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居然是个火家的人物!好大的火气,可惜!你们火家不惧金、土、水三行,唯独在木家这里有五行制化复胜之弱,你再大的火气也行不通!给我跪下!”

火小邪再度闷哼一声,七窍一痛,口鼻双眼全部淌出血水来,依旧不跪。

王孝先惊声道:“火小邪,你不要扛了,扛不住的!”

真巧更是吓的花容失色,扶住火小邪惊叫道:“火大哥!你怎么了!”

女声一出,就见大掌勺呆了一呆,五官骤然扭曲,歇斯底里一般喝道:“还有女人!你们两个劣徒!找死!”

胖好味、胖大嘴两人闷叫一声,直挺挺的翻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大掌勺咆哮道:“田问,卸了你的身土不二!我留你活命!你要再敢过来,让此人生不如死!”说着指向火小邪。

火小邪哇的喷出满嘴鲜血,再也无法控制,跪倒在地,难受的直翻白眼。

田问眼神中微微一闪,已是站立不动,嗓中低喝:“卑鄙!”

大掌勺又道:“田问!我不是卑鄙!而是知道你能在此,必然与他有关!而且关系很不简单!近乎生死之交!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愿他受尽折磨而死,还是卸了你的身土不二!”

火小邪身上的所有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敏锐,故而每一丝剧痛均能直刻脑中,回避不得,所以对大掌勺所说听的真切。

火小邪挣扎道:“田问,不用管我!”

大掌勺骂道:“还能说话!”

火小邪呜咽一声,歪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全身的剧痛,已经接近自己忍耐的极限。

田问张嘴叫道:“住手!”他既然张嘴,身土不二的功力便卸了。

大掌勺哼道:“可怜的土家人!跪下!”

田问微微颤抖一下,便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闭目不语,只见额头冷汗大颗大颗的滚下,显然也中了大掌勺的悲苦菜毒。

大掌勺见终于制服了火小邪与田问两人,大喘几口气,瞪着眼睛说道:“王孝先,这三人不可能是你的弟子!光田问一人,就胜你数倍!说,你带他们进木蛊寨,什么目的?”

王孝先惨声道:“事已至此!只恨我学艺不精,闯入你的悲苦菜毒阵还浑然不觉!你杀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火小邪、真巧、田问,来世再见。”

大掌勺哼了声,说道:“现在还轮不到你!最该死的是这个叫火小邪的家伙!竟能靠狗屁火门三关的情义,让我的二徒弟为你们办这等混蛋事!火小邪,田问言出必行,我也遵守信用,让你死的痛快!”

大掌勺话语一落,火小邪立即剧烈的抽搐起来。

就听真巧大叫一声:“爹!求你饶他一命!”

大掌勺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真巧,颤声道:“你,你叫我什么?”

大掌勺此话一出口,火小邪的抽搐也停止下来,双眼紧闭,缩成一团,只是微微喘气,已似昏厥。

真巧含泪叫道:“爹!”

大掌勺脚下一软,双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恐惧,直勾勾的看着真巧,言语混乱:“你,你叫我爹?”

真巧哭道:“是!是啊爹!我是你苦命的女儿啊!求你饶了火小邪他们吧!”

大掌勺眼睛发红,竟涌出泪水来,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

真巧哭道:“我娘死前告诉我,天下只有爹会用悲苦菜毒,爹。不要杀他们!求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娘叫什么名字?”

“林悲花。”真巧哭道,双眼却与大掌勺牢牢对视,瞳孔中隐约有一丝丝的光芒闪动。

大掌勺哇的一声叫,抱住脑袋,跪倒在地,浊泪长流,一边拼命敲打脑袋,一边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女儿死了,我妻子也死了!可你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叫我爹!”这么念了两声,突然身子一硬,垂头再不动弹了。

大掌勺跪倒在地,不知生死,似乎这个毒阵也失去效力,田问眉头一松,立即站起。

王孝先看了看真巧,又看了看大掌勺,刚才真巧与大掌勺的一番对话,竟让大掌勺跪地不起,实在匪夷所思!

王孝先喃喃道:“居然,破阵了?”

王孝先向真巧看来,真巧正伏在火小邪身边,用力在火小邪脖颈处的一个穴道按下,火小邪本有醒来的迹象,被真巧这么一按,嗓子里轻哼一声,完全昏厥过去。

不等王孝先说话,真巧抬起头来,狠狠的看向王孝先,满脸杀气的低声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会妨碍到你。但你敢对火小邪多说一句!就杀了你!”

这冷冷一撇,激的王孝先一个哆嗦,一股子惧意涌来,赶忙闭嘴不问。

田问向真巧看了眼,也不多说,快步走到大掌勺身边,探手一摸,说道:“他还活着。”

真巧站起身来,对田问说道:“田问,我知道你早就猜出我的身份,感谢你一直不说破,今天我所做的事情,也请你不要与火小邪说。”

田问点了点头,沉声道:“不会,谢谢!”

王孝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真巧姑娘,刚才怎么回事?”

真巧冷冷答道:“我抓着了机会,唤他一声爹,叫出了他的心魔,方才能够制住他,要不然今天,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王孝先赞道:“水家的乱魂眼?你是水妖儿?”

真巧闭上了眼睛,脸上杀气一退,语调柔和起来:“我不是水妖儿,我是真巧。道长,请你不要对火小邪说,谢谢你了。道长,还要麻烦你把火大哥救醒。”

王孝先应了声,上前在火小邪脖颈处推拿几下,火小邪啊的一声轻叫,睁开了眼睛,腾的一下坐起。

真巧满眼是泪,抱着火小邪说道:“火大哥,你活过来了,吓死我了。”

火小邪直喘粗气,却已看到大掌勺跪在不远处,垂头不动,不禁低喝道:“好险!田问兄,你没事了吧。”

田问点头称是,走到胖好味、胖大嘴身边,将他们一一扶起,在他们背后拍了两掌,这两人喷出一口淤血,便醒了过来。但两人脸色发白,直翻白眼,身子虽复,还是不能言语。

火小邪搂紧了真巧,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事了!”

真巧重重嗯了声,忍住眼泪,搂住火小邪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火小邪问王孝先道:“病罐子,怎么回事?我们得救了?”

王孝先说道:“你差点就死了,多亏真巧急中生智,喊大掌勺一声爹,他不知怎么,就跪倒昏了过去!”

火小邪抹去鼻下鲜血,笑道:“真巧,你怎么想喊他爹?我昏倒之前,好像听到你是与大掌勺对话。”

真巧轻声说道:“我看你要死了,情不自禁的想求大掌勺,于是脱口而出,叫了他声爹,求他不要杀你。我也不记得还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胡说,他就跪倒不动弹了。”

火小邪欣慰笑道:“真有你的,歪打误撞,救了我们一命!看来危难之时,呼喊爹娘,是有用的。来,真巧,扶我一把。”

真巧扶着火小邪站起,火小邪松了真巧,动了动腿脚。

王孝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火小邪说道:“刚才以为肯定死了,现在除了有点累,没有什么不适。嗨!这种疼真是不想再尝一次了。”火小邪站直了身子,向田问抱拳一拜,感激道:“田问兄,你刚才大义救我,不顾自己安危,此生此世,我都欠你这个大恩情。”

田问快步上前,扶住火小邪胳膊,低声道:“惭愧!”

火小邪动容道:“有你这样的兄弟,此生无憾!”

王孝先叹了声,上前说道:“先别称兄道弟了,大掌勺还没死,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他醒来,说不定又糟糕了。”

火小邪轻轻点头,说道:“想想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走吧。”

众人正要走,就听哇哇大哭,转头一看,只见胖好味已经清醒,向大掌勺爬去,嚎道:“师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胖大嘴也身子一滚,挣扎着站起来,双眼通红,指着火小邪等人骂道:“你们杀了我师父!别想走!”

王孝先忙道:“他没死!他没死!你们弄清楚再说话!可是他要杀我们,我们虽走,却没有杀他的意思,胖大嘴你也太过分了!”

胖好味已经爬到大掌勺身边,探出的确没有死,方才叫道:“大师兄,师父还活着。”

胖大嘴一听,又惊又喜,哭道:“师父,师父!”哭着又转头叫道,“既然我师父没死,你们还不快走!”

王孝先骂了声:“我还不想留呢!”

火小邪也抱拳道:“胖大嘴,胖好味,你们保重,多谢一路照顾!连累了你们,无以回报,但求后会有期!”

四人就要离开,忽听一声沉哼:“女儿……女儿……你不要走,爹在这里……”

王孝先大惊道:“快走!快走!他醒了!”

只见大掌勺抬起头来,老泪纵横,指着真巧所在,颤抖着双手,哭道:“女儿啊,女儿,你不要离开我,你要去哪里,爹陪你去,只求你留在爹的身边,爹几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和你娘,你怎么舍得抛下爹。女儿,求你与爹说说话吧。”

大掌勺真情流露,说话让人心酸不已,火小邪他们一时间迈不出脚步,众人纷纷向真巧看来。

真巧双眼也隐隐含泪,犹豫了片刻后,说道:“爹……你能带我和我的朋友,去木蛊寨吗?”

大掌勺一愣,欣喜的叫道:“这有何难!你就算不说,我也想带你去!女儿!爹好高兴!”挣扎着就要站起,可还没有站起,身子一个趔趄,咕咚一下头冲下直撞地面,直挺挺的竟又昏了。

本来听大掌勺要带着众人去木蛊寨,实属意外之喜,可大掌勺再度昏厥,又出乎意料。

王孝先哎呀道:“这这!这到底!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胖好味、胖大嘴见大掌勺再度昏厥,赶忙扶起大掌勺,连连按摩。

胖大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真巧你是师父的女儿!但你们还是先走吧!”

胖好味也道:“是啊是啊!”

“法克!”大掌勺豹眼猛然圆睁,气势汹汹的一跃而起,吓的胖大嘴、胖好味连退几步。

大掌勺威风如旧,瞪着眼睛环视火小邪等人。

火小邪心中一凉,暗骂:“不好,他恢复了!这才糟了!”

大掌勺骂道:“法克!我怎么在这里!你们是谁?是不是我的劣徒!”

这一句,把大家又弄得云山雾罩。

胖大嘴熟悉大掌勺,赶忙堆出满脸笑容:“师父,我是胖大嘴啊,你带着我们来拉屎,你忘了啊?”

胖好味立即给火小邪等人打眼色,一边对大掌勺说道:“师父,我是胖好味啊。”

大掌勺两边一看,说道:“的确象!不对!我女儿呢!法克鱿!我怎么会带着我女儿一起来拉屎!”说着向真巧跑来,一边叫道,“女儿,是不是他们合伙欺负你了?”

真巧无处可避,让大掌勺牵着手,战战栗栗的说道:“没,没有,他们,是,是爹你怕我一个人不安全,陪我来的。”

大掌勺猛拍脑门,骂道:“你看你爹我的记性!”说着,瞪向火小邪、田问、王孝先,“你们是谁?”

火小邪忙道:“我是小六。”

王孝先跟着说道:“小五。”

田问沉声道:“小四。”

大掌勺哼了声,回头大骂:“胖大嘴胖好味你们两个爱死猴!统统回去!法克!还与,谁敢欺负我女儿,法克死!”说着,拉住真巧便走。

胖大嘴、胖好味张着嘴巴对视一眼,胖大嘴喃喃说道:“那,那那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巧的功劳,还是大掌勺的健忘症使然,让他脑子里既健忘又混乱不堪,估计他此时坚定地认为,真巧一定一直在队伍里。反正,本该无法避过的一劫,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化解了。

真巧被大掌勺拉着,又羞又惧的向火小邪他们看来,表情分外复杂。

王孝先嘀咕道:“真会装……”

“什么?”火小邪问道。

“大掌勺真会装……”王孝先的反应快如闪电,迈步就走。

“哦……大掌勺会装吗?”火小邪轻笑一声,懒得再问,随众人快步跟着大掌勺而去。

莫名其妙的一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渡过。

大掌勺健忘症发作的厉害,除了不会认错真巧是他的女儿外,其余的事情一概糊里糊涂,胖大嘴恢复了他实际掌管青云客栈众弟子的身份,什么斗菜,一概当大掌勺没说过。

大掌勺一晚上吩咐了胖大嘴近百次,不能让粮队其他人发现真巧是个女孩,让胖大嘴连回答的力气也快没有了,但又不能含糊,每次必须象第一次一样对天发誓,精神饱满的信誓旦旦一番,大掌勺方会作罢。

大掌勺做菜不会糊涂,忙前忙后的给真巧做饭,与真巧窃窃私语,显得很是开心。真巧先前看着还有几分畏惧,后来也和大掌勺聊的开心,掩着嘴笑个不停。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道,火小邪虽在旁边守望,看到他们的状态,渐渐也放心下来。

真巧一夜未回,可能大掌勺照顾着睡去,火小邪虽说身边少了真巧,略感孤独,但出乎意料的,竟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直到第二天天明,粮队又传来启程号角,才看到真巧蹦蹦跳跳的回到火小邪身边,众人询问几句,真巧也不多说,只是强调大掌勺其实是个很有趣,很慈祥的父辈,能叫他一声爹,并不吃亏。

粮队再度前进,大掌勺依旧坐在最前的黒牦牛背上,不过与昨日不同,大掌勺时不时回头看看真巧,很是关切。每每大掌勺回头一看,真巧都会甜笑着回应,惹的大掌勺呵呵憨笑不已,很是满足。

又过半日,粮队翻了几道山梁,便沿着一个山谷笔直往前。

行不过多远,就听号角鸣响,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胖大嘴从前队跑来,喜道:“到粮队的木家洞关口了!很快就到木蛊寨!你们只要进了木蛊寨,就暂时安全了!”

不仅是火小邪他们,其余弟子也欢喜不已,虽不能大声说话,对结束这段漫长的旅程,还是欣喜不已,纷纷击掌相庆。

再过片刻,号角再度鸣响,队伍再行。胖大嘴手持一个皮袋,向众人分发,发到火小邪等人处,才低声叮嘱道:“一人一颗,含在嘴里,不可张嘴,在没有出洞之前,千万不能吞下。”

众人应了,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这药丸入口辛辣,好似混着芥末一般,很是呛鼻,慢慢习惯后,才觉得带有一丝甜味,还算味道不错。

山谷尽头,乃是一处高达千尺的笔直绝壁,看似无路可走,但逐渐近前,方看到山壁下方,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上方刻着八个青色大字“木家粮道、擅入者死”。

所有黑牦牛一字排开,首尾相连,向着这个山洞中走去。

洞中黑暗无光!好在黑牦牛身上都挂着荧光灯具,方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此洞极深极广,寒气逼人,透骨冰凉,走的深了,眼睛皮肤均微微刺疼,好像空气中混有毒素。因众人嘴里含有药物,方才不受侵扰!王孝先说混入粮队,难入登天,无人敢试,恐怕这个山洞,才是真正的考验。

回想起来,若没有胖好味、胖大嘴内外接应,给予药物,纵有再大的本事,也实难通过此洞。而且,这洞中道路极为复杂,如同迷宫,大洞套着小洞,深坑套着深坑,许多时候,粮队都在无底洞一般的巨坑坑壁上行走,百余头黑牦牛身上的灯光闪亮,围绕着巨坑结成一道光环,可与巨坑相比,仍然渺小微弱。

那巨坑之下,肯定就是毒源所在,因为就算含着药物,依旧身上十分不适,直到走出巨坑范围,才觉得舒服一些。

如此这般摸着黒,经过大大小小数十个巨坑,绕过数百条岔路,攀上爬下,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方才听到前方有隆隆声响,似乎一块巨石正在慢慢挪开,有光亮透了进来。

光亮越发大胜,山风鼓入,已是到了尽头。

火小邪等人随着队尾迈出山洞,先前望去,不禁赞道:“真是别有洞天!”

只见眼前,乃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坐落在万丈高山之间,鸟语花香,碧水环绕,端的是风景绝绰,世外桃源一般。

而在盆地的中间,有一个小山丘,山丘上房檐屋脊无数,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数条宽大的道路,隐在密林之间,分明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

此处,便是木家重地,斗药大会的场所,木家木蛊寨!

粮队里青云客栈的许多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木蛊寨,包括胖好味在内,全部看的傻了,喃喃道:“木蛊寨,这就是木蛊寨,不得了不得了!”

胖大嘴在前面喊道:“跟上队伍!跟上跟上!”

又听到洞口处,有人喊道:“粮队的兄弟们!请快往前走!洞口要关了!”

火小邪回头一看,只见洞口边一块缠满手臂粗细藤蔓的巨石上方,端坐着一个青衣男子,手握一根藤蔓,正在高声喊叫。

队伍很快向山下走去,腾出洞口位置。那巨石上的青衣男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就听隆隆作响,百余根藤蔓崩的笔直,竟拉着巨石向洞口挪去,不过多久,便听空隆一声,巨石已将洞口牢牢掩住。

那青衣男子笑道:“粮队的兄弟们一路辛苦!慢走!”继续稳坐于大石上,挥手告别。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利用草木藤蔓之力,拖动巨石开启关闭洞口,这能耐确实近乎于“妖术”一般。

粮队再往前走,过了一个石桥,全队暂时停下,却不聚集,看样子,似乎前队正在盘点清查货物。

王孝先左右一看,已是熟悉,不禁低声对胖好味、火小邪等人说道:“走到这里,我就认识路了!胖好味兄弟,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分头进寨。”

胖好味说道:“也好也好!省的再生出什么麻烦。”

王孝先说道:“那我们寨子里再见!一定好好的谢你!”

胖好味忙道:“不说谢,不说谢。病罐子、火小邪、田问、真巧,你们小心点,寨子里见!”

火小邪一直对大掌勺差点毒死自己一事心有余悸,早有尽快离开粮队之意,也说道:“胖兄弟!大恩不敢言谢,我们再聚。”

说着,王孝先打量一番,打算找个机会,带众人离开。

可真巧显得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队伍前方的大掌勺,低声道:“可是,大掌勺找不到我了,会不会着急?”

王孝先惊讶道:“你真要把大掌勺当你爹啊?”

真巧说道:“我幼年丧父,大掌勺只要认我是他女儿,我是愿意一直叫他爹爹的。”

王孝先说道:“老天啊老天啊,大掌勺是脑子里有问题,等他想明白了,会杀了你的。”

真巧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不信大掌勺会杀我。”

“是是,他想杀也杀不了你……不是!是万一他要杀你呢?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道长,就算我走,也想与大掌勺说声再走。”

“那,那你去说吧。我们先走了。”

火小邪上前一步,拦住王孝先说道:“病罐子,真巧不走,我们怎能走?”

王孝先满肚子的话堵在胸口,他知道真巧是水妖儿假扮,可此时无法对火小邪说出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涨的发红,一会指自己一会指真巧指火小邪一会指田问:“不是,不是,这个,有事,你,我,真巧。”

火小邪拍了下王孝先,说道:“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着急带我们去找人,还是先陪着真巧吧,要不是她,我们根本进不来木蛊寨。”

王孝先还想争取,众人却都看到大掌勺回过头来向真巧张望,满脸憨笑,所有人赶快低头闭嘴。

真巧向着大掌勺微笑回礼,大掌勺方才满意的扭过头去。

胖好味低声道:“师父笑的怎么那么怪啊?感觉要出事了。”

王孝先说道:“一定打什么鬼心眼呢!真巧,大掌勺可能又恢复了,走吧走吧。”

真巧脸上一红,羞涩不已低声道:“不是的。刚才,其实,是我不好意思说,因为,爹爹他说,进了寨子,就亲自向道长你提亲,所以,他才会那样,笑……”

“什么?向我提亲?”王孝先下巴一落到地。

“提亲?”火小邪也瞪大了眼睛。

田问毫无表情的脸上狠狠抽动一下,这已是他最为吃惊的表示。

“哎呀……”真巧脸红的如同苹果,低头道,“大掌勺爹爹,以为你是我们的师父,为师即是为父,当然要找道长你,提亲……”

王孝先脑袋机械一般,特的一下转向火小邪,一抬手,将自己下巴咔吧一声合上。

火小邪舌头似乎捋不直了,直道:“真巧,你和大掌勺昨晚说过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巧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昨晚,把该说的都向大掌勺爹爹说了,他很高兴,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火大哥,你不要为难,大掌勺爹爹来向道长提亲,你,你不答应就是了……”

真巧说完话,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很一会,胖好味才哈哈哈的乐了起来,上来将火小邪抱住,说道:“恭喜!恭喜你啊火小邪!”

火小邪不知是高兴还是尴尬,原本机灵的他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傻笑道:“哎,哎……哪里,哪里啊。”

胖好味笑道:“这件事还真是我师父大掌勺的性子,他向来想到一茬就是一茬。我看火小邪,你进了木蛊寨,高高兴兴抱了美人归,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王孝先猛然低喝道:“作弊!这是作弊!”

胖好味、火小邪、真巧三人一愣,均是疑惑不解的看向王孝先。

胖好味哼哼道:“作弊?作什么弊?”

王孝先说道:“我不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大掌勺脑子有病!这事谈都别谈!”

胖好味有些不高兴,瞪着王孝先说道:“病罐子,你是啥子意思?我当我师父说话是放屁啊?谁有病?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火门三关的时候,你就有病!精神病!”

王孝先对骂道:“没得谈!这婚事我不同意!”

胖好味很是激动,一步上前,几乎鼻子碰到王孝先的脸上,点着王孝先骂道:“你真当你是火小邪的师父啊?猪鼻子插大葱,你装象啊?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啊!”胖好味这个四川人,平日里看着脾气不错,其实是个急性子。昨晚火小邪已经如实告知胖好味,自己并不是王孝先的弟子,此行想进木蛊寨,只因王孝先求他帮忙去救少主林婉。胖好味对谁当木王这种事情,并不在乎,但涉及到师父大掌勺,又与火小邪有关,王孝先拧着他的想法说话,他很容易就急眼了。

火小邪见这两人就要掐起来,赶忙上前阻止,说道:“胖好味,病罐子,别吵别吵,真巧既然不愿意走,那我们进到寨子里,再商量着办。”

王孝先哼道:“火小邪,你要不想娶真巧,最好带着真巧现在就走。这事太荒唐了!”

火小邪嘿嘿一笑,说道:“荒唐?我觉得不是。”

王孝先说道:“你真要娶?”

火小邪笑道:“真娶又何妨?”

王孝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火小邪,说道:“你……你,婚姻大事,你想清楚没有?真巧,真巧是谁?你知道她底细吗?”

火小邪轻笑道:“寻常孤女,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你说她有什么底细?”

王孝先看了看真巧,又看了看田问,真巧一脸无辜和不解的看着王孝先,田问则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死相。

王孝先双手一甩,无奈道:“好吧!我走,我走,你们随意!”说着就往路边钻。

火小邪抱拳道:“慢走,不送了!”

王孝先噎的直翻白眼,站住身子,又退了回来,说道:“想我走,没门!我偏不走,我就不信了,今天我非要等大掌勺来向我提亲!”说罢,走到众人身后,靠住一头牦牛,歪着头看向天,气的直哼,就是不看火小邪他们。

胖好味也气呼呼的噗了一声,低骂道:“逍遥枝的锤子!”

火小邪无所谓的轻笑一声,不再看王孝先,扭过头来,正好与真巧对视。

真巧脸一红,赶忙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的心里也是突突乱跳几下,暗想道:“我和真巧真的会结为夫妻吗?为什么我又期待,又害怕……”

牛角号再度鸣响,粮队恢复前行,又向前走。

火小邪、真巧、田问、王孝先各怀心思,一路无言,随着队伍慢行,只有胖好味不知愁滋味,一会冲火小邪,一会冲真巧,不住憨笑,笑又对后面的王孝先翻白眼,做怪相嘲讽。

很快,粮队走出林地,一条青石板大路朗朗在前,不远处,就是寨子的入口。

寨子入口毫无设防,只有一个木质的牌坊横跨路面,牌坊上挂着青色牌匾,上书白色的木蛊寨三个大字。

路过牌坊,再往里走,道路两旁房屋、人群渐多,十足的像是一个小镇的主干道,若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木家重地,恍如踏入了一个寻常的南方城镇。各类店铺齐全,有卖杂货的、卖布匹的、卖干果小吃的,有饭馆、有茶摊、有洗衣店、有诊所,等等等等,凡是城镇中应该有的,一应俱全。路人有买有卖有闲逛有赶路有搬运有修理的,也是城镇里的日常行为,不见有异。

这些木蛊寨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是穿青衣,容貌俊美,打扮十分的素雅整洁。他们各自忙碌,孩童一个个看着机灵聪慧,却对进寨来的庞大粮队并不好奇,也无人在街边围观,评头论足,粮队走过,大多数人只是停下片刻,笑吟吟的向粮队抱拳示意片刻,便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去了。只是木蛊寨内,十分安静,没有人大声吆喝着说话,更无争吵喧闹之声。

这样的地方,很是让人舒坦,回想一路险恶,本以为木蛊寨也该是煞气重重,毒物横行,妖人遍地,景色怪诞,谁料是这样一个寻常之极、清静优雅、与世无争之地。

一路向前走去,约有半里,前方牛角号再鸣,便见到队伍分做几队,各自沿不同的道路行去。大掌勺回头冲众人笑道:“回家了!”

抬头一望,只见道路最前方,立着一个数丈高的木桩,木桩顶上飘扬着一副巨大旗帜,上书斗大的四个字——“青云客栈”!

胖好味看着发痴,扭头对火小邪等人笑道:“总店!青云客栈总店就是前面了!我终于来总店了!”

真是好大的客栈!光是迎面的一个前厅,就有四五层楼之高,两扇古青色的大门,亦高达一丈!门头上挂着的牌匾,青云客栈四个大字,每个足有一人大小,苍劲有力,很是引人注目。再往后看去,房屋层层叠叠,布局在一个缓坡之上,一栋连着一栋,看着有百余间之多,所有屋脊房檐上都竖着青云客栈的店旗,迎风招摇,规模庞大。

这个青云客栈,外形虽说与火小邪在奉天城外的地下见过的大体一致,但足足大了数倍,何谓小巫见大巫,便是如此。而且,此青云客栈更加古朴大方,走进了一看,凡是门檐窗脊,早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若论整片建筑,恐怕已经历时千年。

大掌勺领队前来,就见两扇高大的青木门之内,快步迎出一队店伙计打扮的男子,见了大掌勺,纷纷喜道:“大掌勺回来了!”“大掌勺辛苦了!”“大掌勺你好!”

大掌勺哈哈大笑,喝道:“好!好的很!”

胖大嘴陪在大掌勺身边,自然也连连抱拳,与众人亲热客套。

并无人检查,更无人盘问什么,一切全无设防,火小邪跟着队伍,轻轻松松便跨入大门。可能来木蛊寨的旅程实在艰难,关卡重重,遍地杀机,真能到了这里,管你是谁,能来便是客。

进了青云客栈总店,大堂更是宏伟,火小邪只觉得眼睛看不过来。这大堂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正中栽着一棵数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榕树,枝杈繁密,几十根少说有一人粗细的根须从树上垂下,扎入泥土,更显神奇。

这个大厅上部,几乎全被这棵榕树的枝叶笼罩,看不出有没有屋顶。若不是大厅四周,围着四层房舍,走在大厅里,竟有一种身处室外的错觉。

不仅火小邪、真巧,包括胖好味这些初来乍到的木家弟子,全部看的傻眼,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只觉得处处惊喜事事离奇。天下竟有把一棵巨型榕树种在大厅正中的客栈?简直叹为奇观!

只怕时至21世纪,也没有这等排场、大小和气魄的客栈吧!

大堂里四处闲逛分布的人,并不在少数,若是细数,约有几十人,只是青云客栈总店大堂如此巨大,人在其间行走,恍如蚂蚁一般,再塞进千百人进来,也不会觉得拥挤,所以举目看去,仿佛没有多少人在。

可能是来人不少的原因,噗啦啦,巨型榕树的树杈间,腾出一群白色大鸟,红冠绿嘴,咯咯脆鸣,很是悦耳,绕着树木飞舞。

胖好味拉着火小邪,指着飞鸟赞道:“是鹫白鸥!可是罕见的鸟类,一只就值几百两金子,这里竟然养了这么大一群。到底是总店,到底是总店!”

火小邪也赞道:“不简单!见识了!”说着看向田问,“田问兄,可惜你看不到啊。”

田问沉声道:“无妨,同感!”

真巧亦向火小邪靠过来,看的入迷,说道:“好漂亮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呢。”

鹫白鸥飞了几圈,便又飞回到树枝间,腾腾跳跳,不见了踪迹。

大掌勺见怪不怪,由店伙计领着,引导队伍向大堂一侧走去,不久便穿过一道大门,跨入一个院内。

胖大嘴招呼着把黑牦牛和人聚拢,安排卸货搬运。大掌勺则从黑牦牛背上跳下,径直向真巧他们走来。

火小邪等人避让不得,只得恭迎。

大掌勺唤道:“来来来,乖女儿,随我来。”说着一把将真巧的手牵住。

真巧低声道:“爹爹,他们……”

大掌勺看了眼火小邪、田问、王孝先,爽朗笑道:“你们三个一起随我来吧。胖好味,你这个爱死猴,也随我来。”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都随着大掌勺前行。

大掌勺来到此处,倒丝毫没有健忘症的迹象,轻车熟路,一路牵着真巧,谈笑风生,四处指指点点的介绍。胖好味紧随其后,火小邪、田问、王孝先则不远不近的跟着,倒不敢凑的太近。

大掌勺领着几人穿过数个庭院,逐渐走的深了,来到一处干净优雅的小院中,方才指着四处的房舍吩咐道:“胖好味,安排他们在这里住下,这是我的私院,一切随意!”说完也不理火小邪他们,只是顾着和真巧说道:“乖女儿,你随我来,爹爹带你看几件东西。”

真巧甜甜一笑,点头称是,回头与火小邪招呼了一下,随着大掌勺便去。

王孝先见大掌勺、真巧走远,不禁抱怨道:“逍遥枝在木蛊寨有地方住!哪个稀罕住在这里!”

胖好味对王孝先一直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滚滚滚,去你的地方住去!我还懒得招呼你!”

王孝先不与胖好味争执,与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木王居见我师父木王大人!”

胖好味立即嚷嚷道:“你滚了就可以!火小邪不能走!”

王孝先生气道:“火小邪是我的弟子!是我带他来的!我们想走就走!”

胖好味骂道:“锤子!我一会就找师父去,说出实情,你是个毛的火小邪的师父!”

火小邪插嘴道:“病罐子,胖好味,你们别吵了。我看这样吧,病罐子,你暂时陪我们住下,等见到真巧,再议不迟。”

王孝先皱眉道:“现在火烧眉毛了!还有两三天就是斗药大会,木王大人和林婉都等着你去呢。唉!不管了不管了!我先走了!看我搬救兵来,我看大掌勺在木蛊寨里,敢如何猖狂!”

王孝先说完就走,火小邪也拦不住他,只好任凭他离去。

王孝先快步就向院门处走去,可还没走到院门,身子却一颤,面色微变,腾腾后退,转头对胖好味骂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走是不是?”

胖好味愣了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咧嘴笑道:“你走啊,谁不让你走了。”

王孝先脸色发青,说道:“青云客栈内,下进不退这种邪蛊!简直无耻下流!青云客栈总店,已经成了黑店了吗?”

胖好味说道:“进不退这种蛊,只对逍遥枝的人生效,火小邪、田问可以随意进出。哈哈,还是我师父高明,防的就是你!”

王孝先骂道:“你以为我出不去吗?”

胖好味说道:“你出去啊,我巴不得你出去!”

王孝先气的哼了声,返回几步,正对着院门口盘坐在地,从腰间拿出一个药囊来,不住在手中拨弄。

火小邪听的奇怪,也走到院门前,来回进出几次,并无什么异样,不禁问王孝先道:“病罐子,没问题啊,怎么你出不去?”

王孝先无奈道:“进不退这种蛊术,是这两年青枝的总仙主青芽调制出来的,专门用于对付逍遥枝仙主级别的人,我听说过,但没有遇见过,好像只在青云客栈内有效。”

火小邪说道:“你硬闯出去会如何?”

王孝先说道:“据说会痴傻三日,神智不清。”

火小邪又问:“那你如果不闯出去,会一直困在这里?”

王孝先说道:“进不退这种蛊,按理说是三日有效,失效后同一地点不可累加,也就是说,我如果没有办法出去,至少被困三日。”

火小邪点头道:“木家的蛊术的确邪门!可这是什么道理?”

王孝先说道:“人有七窍,身有六感,我们所见所感之物,其实都是头颅里的脑子幻想出来的。”

“幻想?”

“不错,就是幻想出来的。你想,脑子乃是包裹在头颅之内,不见天日的一团肉罢了,眼睛所见,鼻子所闻,耳朵所听,肌肤所触,甜酸苦辣,疼痛酸痒,全靠脑子幻想,我们才有此感受。我们摸到一物,是热的,就是脑子幻想,如果脑子幻想成冷的,那我们只觉得这东西是冷的,我们看到一件东西是圆的,脑子非幻想成是方的,那我们一定认为就是方的!”

“听不明白……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我们所见所感的世界,全是幻想?真实的世界可能完全不同?”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所以蛊术,就是通过特殊的物品,用特殊的方式,在用于特殊的时间,制造出来一种光也好声也好味也好,目的是把脑子里原本正常的幻想方式打乱。你可听过虫蛊?”

“听老人说,是全身钻出无数虫子的一种蛊,很邪门。”

“人体内哪会平白无故长出无数的虫子?这种蛊术,就是把许多人脑子里的幻想打乱了,幻想出人体内爬出无数虫子,这本不是真的,可脑子一乱想,看着就是真的!”

火小邪一知半解道:“确实深奥!所以,病罐子你知道你是逍遥枝仙主,就必中此蛊?”

王孝先说道:“正是……我现在要想出去,必须设法让自己遗忘掉逍遥枝的身份。”

“把你打昏了行吗?你一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就能背着你出去了。”

“厉害的蛊术可不管你是昏是醒,昏了可能更糟。”王孝先垂着头,有些沮丧的说道。

此话一出,火小邪一个激灵,怎么王孝先所说的,他似乎什么时候听人说过……昏了可能更糟,不错,就是有人说过,昏了的话,头脑不受控制,但潜意识尚存,以至于在昏迷中被自己的幻觉轻易杀死。一些古怪的场景也从火小邪的脑海中跳将出来,二面向他挤来的铁墙,一片枯叶如刀的大草原,一个烧的通红的巨大铁炉,黑洞洞的流沙漩涡……全部一闪而过。

火小邪的心脏突突突的猛跳了几下,死亡的压抑感刺的全身冰凉,以至于不得不闷哼一声,才双眼狠狠的闭了几下,才稍微平复。

王孝先听到火小邪闷哼,抬头看去,火小邪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面色微白。

火小邪换上一副轻松嬉皮的表情,说道:“病罐子,我看要不然算了,不让你走,你就先陪我们住下。”

胖好味其实一直在听王孝先说话,这时才鼓掌道:“病罐子,讲的不错啊,蛊术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还第一次听说,听懂了听懂了。”

王孝先骂道:“你懂个屁!你这个青云客栈的厨子,还是研究菜谱去吧!”

胖好味竟不生气,说道:“不愧是木王的弟子,肚子里有点墨水,不光是花花肠子和大粪。算了算了,病罐子你也别生气了,鬼知道我师父不让你走,你既然一下子出不去,先住下吧。”

王孝先哼道:“我刚才想明白了,大掌勺的毒阵厉害,蛊术却不精通,进不退这么复杂的蛊术大掌勺不会下,恐怕是青枝的其他人所为!我想了想,能浑水摸鱼干出这种操蛋事的,八成就是青云客栈的二把手,臭不要脸的乙大掌柜。”

王孝先哼道:“我刚才想明白了,大掌勺的毒阵厉害,蛊术却不精通,进不退这么复杂的蛊术大掌勺不会下,恐怕是青枝的其他人所为!我想了想,能浑水摸鱼干出这种操蛋事的,八成就是青云客栈的二把手,臭不要脸的乙大掌柜。”

胖好味一听,喜不自胜道:“乙大掌柜,臭不要脸?哈,哈哈,病罐子,说的好啊,深得我心!”

王孝先站起身来,说道:“你见过乙大掌柜?”

胖好味应道:“当然当然!他经常来下面几个分店鬼混,臭不要脸,太贴切了。走走走,我们先进房间去。”

王孝先既然一下子出不去,又见到胖好味一下子对他态度好转,便不再拒绝,由胖好味领着,众人向一侧厢房走去。

厢房的布置很是平常,一个大套间,一厅三房,胖好味略作安排,四人便聚在客厅内,听胖好味和王孝先谈论这个乙大掌柜。

胖好味、王孝先看来对乙大掌柜都有意见,又是比划又是讲诉,两人说的哈哈大笑,口沫横飞。火小邪、田问虽不知前因后果,但也听得出这个乙大掌柜十分猥琐好色,吝啬做作,小鸡肚肠,行为怪诞,在青云客栈各店厨子中,是个笑柄一样的人物。所以王孝先说乙大掌柜臭不要脸,与胖好味的评价相同,可谓臭气相投,嬉笑怒骂下来,两人的关系居然因为此人大为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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