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火焰之翼
超高层大楼矗立如剑刃无眠者的酒吧浴在星光下玫瑰凋谢于斗牛场中央古老旅馆的床单遗留了体香孤寂公路上影子无限延长金属交击的火花比流星更短促我宠爱的你此刻身在何地
户外运动专用的OAKLEY不碎纤维护目太阳镜,反映出上方那片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
“今天的天气实在完美。”
康哲夫独自站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脉间一面悬崖峭壁之上。雄纠纠的六尺二寸壮躯平日看来犹如一座活铁塔,可是站到高达海拔二千八百七十六尺的山岩上,俨如显得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麻雀。
康哲夫那双长年带着淡淡哀愁的眼睛,透过护目镜极目远眺,凝视以灰岩和白雪层层构成、坚刚得令任何男人心弦震动的山脉峻线。紧紧撑着黑色塑料衣的宽厚肩膀,略带激动地微颤。
他降下视线。悬崖下白雪皑皑的平缓山坡尽显眼前。
此刻的他正准备一跃而下,在距离崖顶四百一十公尺的那片雪坡上安然着陆。
一切装备已再三严密检查妥当——没有第二次机会。错误的代价太大了。
康哲夫回过头,瞧见遗留在崖上的十字镐、登山索及其他杂物。
“就留在这儿吧……总会有需要它们的人经过。”
他拍拍背在身后的最重要伙伴——昨夜他在山脚旅馆中亲自细心折叠完好的降落伞。
“来吧……要飞了。”
康哲夫长长吁出一口白雾,再次望向崖下。崖石、树木、房屋……一切远近景物映在眼底。清晰的高度感带来的浓烈恐惧与刺激,是高空跳伞无法比拟的。
虽然隔着特殊塑料保暖衣,康哲夫仍清楚嗅到,自己一百九十六磅的身躯迅速分泌肾上腺素而透出的特殊气味。
他极度享受临跳跃前一刻这股急促涌向遍体神经的危机感。
——纯粹的危机感。没有轰隆炮声、凄厉惨呼声伴随,眼前也不见浓稠的血污与呛目的浓烟。代之是刮过耳梢的风声与无垢的蓝天。
康哲夫右手轻轻一抛,一颗缚着长长红丝带的橘子,沿着自然而顺畅的曲线,约以时速二百公里(与人体下堕速度相同)飞堕重崖下,把崖面上的侧风方向与力度清楚显示在康哲夫眼前。
康哲夫回想起来:自己第三次作这种BASE JUMPING(低空悬崖跳伞)时,竟然不慎略为低估了风力,水平刮来的侧风把他狠狠吹回崖岩的方向。那次他几乎可以伸出指尖触摸粗糙的崖壁。
那是最危险的一次。这趟的情况好得多了,风势非常和缓。
康哲夫双足一前一后,稳稳踩着崖端的岩石,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将要跃下的路线。
——降落伞能顺利张开吗?
——侧风会不会突然增强?
——摔到雪地上不会死得太难看吧?……
康哲夫不禁苦笑:自己在这种时刻竟还有胡思乱想的心情——
双足离开崖石的一刹,康哲夫有一股不是往下堕而是往上飞的错觉。
——很奇怪啊。紧张的感觉总是只延续到跃下前一刻为止。身体一旦失去了任何凭借,心灵反而生起安祥无比的踏实感觉……
康哲夫在暗中数算时间,降伞必须在跃出后四至七秒内拉出。这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时机,太早身体便过于接近崖壁,太迟则降伞没有足够时间消缓下堕的力量,甚至来不及完全张开。
康哲夫的右手伸向伞包末角,紧握拉柄。身体在三百多公尺高空中作最后冲刺。
鲜橘色的降伞犹如火焰般夺伞包末端而出。首先是轮胎大小的辅助小伞。小伞内侧灌满风后,像向天发射的弹头,猛力拉出宽大的主伞。
凤凰翅膀似的橘红色降伞怒然吃风横张,缓缓飘降向千里茫茫白雪。远看那一点伞影是何等孤寂。
着陆后不到七十二小时,康哲夫接到了自美国维珍尼亚州兰格雷下达而来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