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于煤老板的零距离再调查（二）

系列调查：煤老板生活调查

在中国，煤矿生产场所可以说是最不安全的工作场所，而煤老板们也自称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群。

的确，他们越界开采、违规施工，导致坑下事故频发，工人死伤无数，用“良心”来换取黑心钱，自然难睡安稳觉。

张进军，小学文化，今年49岁。

1985年下半年，在他承包了一家小型国有煤矿，发了一笔小财后，他有了自己的第一辆“座驾”——嘉陵·70型摩托车。他回忆说，这种交通工具在当时的购买价是4600元，这在当地一般老百姓眼中已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据他说当时买这辆摩托的用途是去县城里给矿上采购设备，如生产用的三角带、保险丝、电钻和电闸施工生产物料等。

当年人们至今还记得，那几年，他总是这座煤矿上“最忙的人”，常常是不分昼夜，只要坑下设备出现故障，需要采购零件，他就得马上从被窝里钻起来，发动摩托，翻山越岭“完成任务”，成了一个十足的“采购员”。

也许有人会说，张老板其实没必要如此“事必躬亲”，因为这样把自己搞得很辛苦，干脆派一个人去买不就得了嘛！

不行，这在“一贯小气”的张进军看来，凡是煤矿上花钱的事，他必须事必“躬亲”，因为别人花钱他不放心。

有时晚上睡觉，他总是无缘无故地在梦中常常惊醒，因为他梦见坑下设备出现故障，或者梦见发生了事故。后来，随着国内煤炭市场大环境逐渐好转，张老板这种“事必躬亲”的日子只过了三年，很快就过上了相当富足的生活。

今天，如果你问他，如今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赚够了钱转行。”

因为干这一行，用他的话说，实在太“令人胆战心惊”了。

其实，更令张老板“胆战心惊”的，还是他在“胆战心惊”之后的“胆战心惊”。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淘得第一桶金的过程中，他经历了一番“胆战心惊”，而面临乍富还穷后的困惑，他对自己的前程和未来却更加“胆战心惊”。

这些煤老板们大多是“土包子”农民出身，他们涉煤之初无非是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个纯朴而现实的愿望。但当梦寐以求的金钱到手后，在乍富还穷的困惑和迷茫中，他们在贪婪之心的驱使下逐渐把当初的“生活愿望”抛却，为自己描绘了更加绚丽的“财富宏图”。

和大多数煤老板一样，张进军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受到较良好的教育，于是，他千方百计把妻儿送到北京居住。他的个人生活又回归到“单身”般的自由，再加上自己拥有花不完的钱，于是生活变得没有任何节制。

煤老板们在物质上的暴富，以及特殊的“北京情结”，在某种情况下代表了他们某种精神上的“贫困”。而用金钱和物质来填补自己精神上的空虚，也成为了煤老板们在欲望和虚荣构绘的世界里的“自我修炼”。

当然，张进军后面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按一般人有钱后的生活轨迹发生的，发生“艳遇”—发妻大闹—他出钱“后院”救火，然后“各得其所”、“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