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金”经济下的煤焦问政

六问：矿难，何以承受生命之痛？

几个世纪以来，英国的煤产量一直高居世界首位。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因为如此，人类工业革命才首先在英国爆发，并使英国由此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从而创造了一个令世界瞠目结舌的工业社会。

我们再说美国，美国原本是一片蛮荒之地，但依靠煤的力量，它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摇身变成了一个工业化的超级强国。

所以，无论从深远意义还是现实意义上来说，在塑造美国权力结构方面，煤炭工业都功不可没。

这是一块经大自然亿万年天造地设和集日月精华修炼而成的物质，在一定条件下，把其本身特具的“物理功用”上升为“政治功能”，足见它对今天的人类生活有何等重要的意义。

这种“特殊物质”就是煤。

煤，黑不溜秋，毫不起眼，外带污渍，肮脏丑陋。

而对于这种物质的生产者——煤矿工人，不用说，这在很多人眼里，或多或少带着点儿“天生歧视”。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特殊行业的“现实存在”，却推动了并继续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

今天，也有人把煤炭与中国未来相提并论，甚至建议国务院在新一轮机构改革中可以考虑设立统一管理煤炭行业的专门部门机构，以进一步加强煤炭行业管理，进而改变国家在当前煤炭行业管理中出现的“多头管理”、“九龙治煤”的混乱局面，从而把重视煤炭产业地位落到实处，保障煤炭行业的安全生产。

可以认定，这一“建议”背后的现实语境是中国煤炭工业在管理方面的不尽人意。

于是，就有媒体说，我们生产煤炭的过程，就是在我们鞋底下面，千米之深的挖煤工人兄弟们的伤口在滴血的过程。

有道是，“矿难矿难，无矿不难”。

人们用这句辛酸俚语来诠释当下煤矿工人在煤炭生产过程中付出的伤亡惨状。

最值得一提的是，发生在2007年12月7日临汾市洪洞县新窑煤矿的爆炸事故，据媒体报道，这起事故导致105名矿工遇难。

105人！这是一组多么令人震惊的数字，甚至有人说，这就是相当于一架民航波音飞机从天上掉了下来啊。

矿难猛于虎！

而类似这样的矿难，在近几年来我们已经不陌生了。当我们把视野投向全世界，得到的数字也许更“新鲜”。

据有关资料统计，我国矿井事故中死亡人数占世界同类死亡人数的80%。

而支撑这一数据的前提是：以2004年为例，这一年我国煤矿事故中死亡6027人，再仔细演算一下，我们得出这样一个辛酸答案：平均每天要“牺牲”至少16名矿工。

截至这一年时点的数据，我国一年的煤炭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35%，而2004年产煤百万吨的死亡率是3.07，“居世界第一位”，是南非的30倍，美国的100倍，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00倍。

我们在这里无意和大家玩数字游戏，更不想哗众取宠、耸人听闻。

但有些事，有些理，想必用数字描述更科学、更贴切更具说服力。

有专家分析，当中国GDP增长率达到或大于5%这一界点时，再每增加一个百分点，死亡人数指数随之增加2.2%；当GDP增长率超过7%时，这种同步增长的趋势更为明显。

放眼世界，在全球诸多产煤大国中，有资料说我国目前产煤每百万吨死亡率为4，这一数值是美国的100倍！

据媒体估算，近年我国平均每7.4天就会发生一起特大煤矿事故，每年就有7000多人在中国采矿业的爆炸、透水、塌方和其它事故中丧生，这一数字占世界矿难死亡总数的百分之八十，居全球之冠。

尽管矿难事故接连不断，地方政府也在随后紧急处置，但其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有时这一边的问题刚刚解决，另一边同样的问题又再度上演。

这足以使无数的矿工们对眼前未知但也许会马上降临的灾难“习惯性”地产生了“审丑疲劳”，让所有的关注矿难的旁观者开始“视觉麻木”。

久而久之，一种可怕的“集体性麻木”就在煤炭行业向整个社会蔓延。

仔细分析一下矿难原因，可以发现“同类”事故频发的大多是小煤矿，这些煤老板又和地方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人认为，正是因为小煤矿之小之微，才得以被社会和政府的“忽略”，而这一切，只能以成千上万的矿工生命为代价换来。

记得一部电视剧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我们错就错在把良心丢了，把人命看得比煤块还不如。我们以前也是穷人啊。现在青山塌了，大树倒了，我们的末日到了。”

此言发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