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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变局惊梦

4.传禅

传禅不是新鲜事,可每次都风波诡谲、险象环生。传禅似乎是最体面的方式,至于是否如此,只有谁用谁知道。

有一件事是出乎朱全忠意料的,那就是攫到手的权力并不太好用,至少没有原来想像的那么好用。朱全忠很烦躁。逼宫在先、迁都在后,谋杀老皇帝,替换上小皇帝,大费了一番周折之后,劫持了天子的朱全忠这才发现还是难以号令诸侯。因为那些小诸侯本来就对他敬畏宾服,无需节天子之命即可号令,王建、杨行密、李克用、李茂贞这些大诸侯,反倒就此脱离朝廷,根本不管是朱全忠的话还是天子的话,一概不听。

天佑二年九月,朱全忠以大将杨师厚为先锋,自己率大军为中军,击败湖北赵匡凝与赵匡明。赵匡凝逃奔淮扬,投靠杨行密。赵匡明逃奔四川,投靠王建。在回军开封途中,朱全忠听说杨行密病重,于是临时决定再次兴师征讨淮南。敬翔劝阻朱全忠说:“刚刚在这么短时间内收附了襄阳与江陵,取得两次大捷,很不容易。现在群雄都在盯着我们,我们要珍惜得来不易的威名,以免仓促行事出现差错。”朱全忠不听,认为这次天赐良机,要乘胜扩大战果,执意要征伐淮南的光州与寿州。没想到镇守光州、寿州的淮南将官十分坚强,死死守住防线不肯退后一寸。更糟糕的是遇到了连日大雨,劳师袭远的汴军天天泡在泥水里,战斗力被老天折磨掉大半。朱全忠损失惨重,无功而返。这次原本指望锦上添花的战役不仅没有成功,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朱全忠三次大举征伐淮南,都在压倒性军力优势的时候惨痛失败,这令朱全忠这个军事强人十分苦恼,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失败的现实。军事挫败令朱全忠更加烦躁,情绪更加暴戾。

朱全忠虽然趁人之危攻打淮南再次失败,但是淮南枭雄杨行密却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在那个年代,疾病是比战争更可怕更无奈更具有杀伤力的东西,任何叱咤风云的英雄或者狗熊,如果患上疾病,即使在当今看来很普通的疾病,都会被折磨的半死。杨行密因病医治无效,于公元905年十一月病故。东南半壁失掉了一个闻名天下的枭雄,淮南暂时陷入了内忧与内乱。

北方的魏博军士素来强悍,父子兄弟世袭为兵是十分普遍的现象,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老军阀罗弘信死后,为了稳定魏博军心,朱全忠调原魏博节度使罗弘信的儿子天雄节度使罗绍威改任魏博节度使,即使这样,魏博军还是发生了兵变。部分低阶士卒叛乱,继而天雄军也发生骚乱。朱全忠亲自率军征讨,历时半年才将这两个动乱地区平定。

稳定了魏博与天雄之后,朱全忠盯上了最后一个软柿子刘仁恭。刘仁恭据有幽州沧州之地,直接威胁到魏博安全。现在的刘仁恭已经不是前几年的刘仁恭了,他威风不再,虽然还有不少地盘,但对外扩张的劲头明显下降。刘仁恭的地盘中,沧州距离宣武最近,于是朱全忠决定先征伐沧州。可没想到刘仁恭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派兵袭击潞州以“围魏救赵”。如此一来战局复杂,三方势力胶着近一年也没结果,这次蓄谋的北伐没有取得进展,朱全忠被迫再次无功而返。

南伐淮扬和被征幽沧连续受挫,在唯恐发生连锁反应、诸镇离散的压抑下,朱全忠对传禅称帝更加急迫了,打算以此使各怀异心的藩镇对恢复唐室彻底死心。

禅让传位岂是容易的事?

可是朱全忠没读过什么书,不明白其中必要而虚假的繁文缛节。

程序也很重要。

形式,形式,没有形就没有势。

朱全忠很着急,也很上火。

亲手替朱全忠撺掇传禅的是蒋玄晖与宰相柳璨。这俩人商量来商量去,夜以继日地写稿子、整方案。二人都清楚,尽管节奏可以加快,可是进程不能逾越,否则朝廷内外、天下黎庶都难以接受。

蒋玄晖搞的传禅的程序无非是王莽和曹操旧戏的翻版,先对朱全忠加官进爵,一路升官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直接逼近皇帝的宝座。这些篡位的操盘手迫使小皇帝颁布诏书,先进爵朱全忠为相国,位在百官之上;又将二十一个藩镇纳入一个版图称为魏国,进封朱全忠为魏王;然后再给朱全忠加冕九锡。

朱全忠一听这个方案就烦了,怎么这么啰唆,还要先当魏王?魏王不就是曹操吗?我这梁王不挺好的吗?干嘛要学曹操?曹操篡汉,费尽周折,终于没敢操之过急,没敢亲自以身试法。毕竟几百年沉甸甸的汉朝历史在那里放着,可不是单单扳倒最后一个弱小的皇帝那么一点事儿。文韬武略的曹操深谙其中道理,可草莽出身的朱全忠偏偏就不明白这历史沉浮的曲折原委了。

朱全忠不愿学曹操。

朱全忠觉得学曹操太麻烦。

朱全忠有自己的方式。

朱全忠通过杀人这种方式完成了王朝的更替。

朱全忠将蒋玄晖痛骂一顿,催促他们加快操作。蒋玄晖是追随朱全忠起兵的重要谋士之一,资历比敬翔还早,帮助朱全忠调停汴军大将矛盾,策划朱全忠对待中央朝廷的策略,居中操办挟天子东迁等大事。蒋玄晖是个有头脑的人,从他过去的办事经历可以看出,他熟知封建政治的游戏规则。因此他对朱全忠急于做皇帝并不赞同。

史书记载“全忠曰:‘汝曹巧述闲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锡,岂不能作天子邪!’玄晖曰:‘唐祚已尽,天命归王,愚智皆知之。玄晖与柳璨等非敢有背德,但以今兹晋、燕、岐、蜀皆吾劲敌,王遽受禅,彼心未服,不可不曲尽义理,然后取之,欲为王创万代之业耳。’”应该说,蒋玄晖是综合权衡了天下局势及政治环境之后,极力劝说朱全忠不要操之过急,做皇帝需要掌握火候。可是朱全忠根本听不进、听不懂蒋玄晖那一套说辞,不仅如此,还对蒋玄晖产生了怀疑,认为他要背叛自己。

在朱全忠的压力下,蒋玄晖与柳璨、太常卿张廷范天天商量,可就是想不出更快更直接的办法。

就在蒋玄晖紧锣密鼓策划传禅的时候,柳璨的政敌向朱全忠诬告蒋玄晖与何太后私通,故意阻挠传禅,有图谋恢复唐朝之意。

朱全忠已经将开封的宫殿都修好,摩拳擦掌准备进驻做皇帝,其急切之情暴露无遗。朱全忠早已不满蒋玄晖等人低效的策划工作,经柳璨政敌一告,朱全忠当即下令处斩蒋玄晖,死尸拉到都门外当众化骨扬灰。蒋玄晖临死之前充满讥讽地骂道:“朱全忠,你即便坐上龙椅,也仍然是个军阀。”可怜蒋玄晖多年来一直是朱全忠心腹官僚,为朱全忠操劳了大半生,没想到落得名裂身死的下场。篡位班子的其他成员也没逃过朱全忠的血手。朱全忠将柳璨与张廷范先贬官再处死。朱全忠把卖力气干活儿的人一一杀掉,如此一来,人心大骇,没人敢出来替朱全忠干这件挨骂挨刀的差事了。

朱全忠先后杀掉皇帝、大臣、皇子、亲信,刀刀血腥,步步紧逼,不过这些行动实在令人费解。如果是以篡位为中心,那他应该建立最广泛的联盟,至少应巩固自己这一边的力量,为何要杀掉这么多为他办事的亲信?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人灭口吗?看来没这么简单。朱全忠很狡猾,但朱全忠的政治谋略并不高深。杀掉蒋玄晖等亲信实在是不高明,不仅没有促进篡位进程,反倒使朱汴集团内产生了矛盾,谁还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替朱全忠办事呢?这就是朱全忠的格局,一个靠刀头舔血崛起的军阀的格局,他对政治的理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朱全忠不仅相信杀人可以威胁不从的人,通过制造恐怖环境可以逼迫上至皇帝下至臣僚屈从,而且朱全忠还相信富贵险中求,自从他出道以来,他就一直抱定这个信念,在他看来任何高官显位都是鲜血换来的,所以,他不担心无人替他办事,只要升官发财的诱惑足够大,就一定还会有其他人站出来办事。

话虽这么说,朱全忠虽然很急迫,但的确是欲速则不达,传禅之事就此搁置了一年多。

到了公元907年正月,在敬翔多方策划下,御史大夫薛贻矩才出面在小皇帝与朱全忠之间周旋。薛贻矩吸取蒋玄晖的教训,没有搬出七弯八拐的章程,而是单刀直入,直接要求皇帝向朱全忠禅让帝位。对这个方案朱全忠比较满意。朱全忠终于等到了摘桃子的时刻。

虽然朱全忠心里急不可耐,但表面上仍然推辞拒绝,故意扭捏作态一番。中国历史上这种扭捏作态的戏经常上演,主角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从来不掩饰,但往往到了成功在望的最后一刻,这些大人物主角却突然不好意思、谦虚、扭捏起来,羞答答地不肯伸手去接胜利的果实。

朱全忠越拒绝,劝进的人越多,满朝文武大臣劝进,宰相率百官到朱全忠府中劝进,朱全忠再次拒绝。于是内臣、藩镇乃至岭南湖南都络绎不绝写奏章、写信劝进。当然这都是敬翔一手导演的结果。推辞拒绝的人话到嘴边总是留下半句,劝进推举的人早已经是满头大汗。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在这场假戏中演出很投入很成功,忙的不亦乐乎。小皇帝被折腾也被吓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劝进的大臣也实在筋疲力尽了,再折腾下去恐怕又要有人头落地。

三月份,桃花盛开的季节。小皇帝派中书令张文蔚为正使,以礼部尚书苏循为副使,负责送传位金册;派侍中杨涉为正使,以翰林学士张策为副使,负责送传国玉玺;派御史大夫薛贻矩为正使,以尚书左丞赵光逢为副使,负责押解金宝;这些人率领文武百官,打着黄罗伞盖、旗幡仪仗,从洛阳浩浩荡荡到开封直接给朱全忠送去。达到开封后,看着花花绿绿的各种证件,朱全忠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但黑沉沉的脸上极力掩饰,故作谦让说:“我哪里有什么功德,全靠你们拥戴啊。”张文蔚、杨涉脸涨得通红,答不上话。只有薛贻矩勉强还能说出几句话:“陛下,您德比三皇,功比禹汤,这是众望所归。”朱全忠这才心花怒放出来,不再推辞,一屁股坐上金銮殿的龙椅。

朱全忠虽然不清楚那个什么三皇与禹汤做过哪些惊天动地的丰功伟业,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前的人物,可是总听文武大员们开口闭口给以前的皇帝以此拍马屁,心里明白这是极大的奉承话,听后感觉很爽。张文蔚与薛贻矩问朱全忠:“陛下,要不要重新做一把龙椅?”

朱全忠说:“不必了。再做一把又要花费很长时间,长安带过来的那把就行,将饰物更换成新的即可。”

坐在从长安城里搬来的龙椅上,朱全忠接受百官朝拜,在一片歌颂之声中,朱全忠成了梁国皇帝。

这一年朱全忠五十五岁。

有大喜事,总要免不了吃吃喝喝搓一顿儿。当天,朱全忠设盛大宴会招待文武百官。

与百官宴饮结束,朱全忠又与宗族亲戚宴饮。

朱全忠今天特高兴,好日子,心情格外爽,酒喝得也多也痛快。酒至半酣,又召集亲朋好友赌博嬉戏。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朱全忠的大哥朱全昱抓起一块玉砸到盆子里,伴随着尖锐的破碎声,玉石碎屑横飞。朱全昱憨傻鲁直,平庸无能,头些年朱全忠给他谋了个山南节度使的职位,前年刚刚退休。老头儿朱全昱嘴里喷着酒气,斜眼瞪着朱全忠骂道:“朱三,你不过是砀山一介草民,小时候就玩世不恭,干不了什么正经活,先跟着黄巢做盗贼,后来皇上重用你,身兼四镇节度使,已经是富贵之极了,为什么突然之间毁灭大唐三百年的社稷?篡立称帝?这是要灭九族的大祸,你还有心思赌博游戏!”

朱全忠杀伐决断令行禁止,从不含糊,但对母亲和兄长十分恭谨,不敢造次。被朱全昱这么一搅和,朱全忠腮帮子鼓着,心中愤怒嘴上不敢顶撞,况且朱全昱人虽醉话有理。一下子,热热闹闹的场面犹如被泼了一瓢冷水,大家兴致全无,朱全忠阴沉着脸结束了酒宴。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朱全忠做了皇帝,原来的小皇帝怎么办呢?

朱全忠把小皇帝打发到曹州,命人严加看管,实则软禁,将皇帝住处四周布置成荆棘林立的围墙,就像现在的监狱一般。即便如此,朱全忠也没有忘了小皇帝,登基之后没多久,朱全忠派人将小皇帝毒死。这是亡国之君的通常归宿。

小皇帝称不上昏君,可以说他对于唐亡基本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多少可供人们指责与讥讽之处。那懿宗、僖宗、昭宗总该算是昏君吧?昏不昏不太确定,因为至少智商还算健全,但他们一定是无意或无力于国事,这的确是事实。

帝国末期的昏君并非亡国败政的根源,也未必是帝国覆灭的掘墓人。因为昏君也是体制缺陷下的产物,这种体制的缺陷其实早已种下。

晚唐的体制缺陷基本可以归结到玄宗,他才是始作俑者。有缺陷的体制一旦设计出来,后期的“昏君”基本无力修复这些体制的弊端,反倒在强化体制弊端上表现出非凡的积极性与创造力,或许这就是昏君之“昏”。除了汉武帝这种英明神武之人,基本没有哪个继承者可以在既定框架下,建设一种良性的自我调适机制,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把挽救晚唐破败残局的希望寄托在明君身上是不现实的,即使皇帝足够英明,也还要有足够强壮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才能够与各种顽强而狡猾的势力进行不屈不挠的争斗,即便这样胜负成败也很难逆转。

晚唐的政治架构基本上是建立在皇权势力、宰臣势力、宦官势力、藩镇势力四方博弈的基础之上,勉强维系政局的力量不是治国理政的理想、纲领和具体措施,而是四大势力集团之间互不信任、瓜分私利、勾连制衡的错综复杂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一旦某项因素异化强化到超出均衡状态,这团乱麻就会扯断,扯碎,等待新的连接与构建。皇帝不过是这些错综复杂关系中的一方代表而已,他早已不能代表天下。

把挽救晚唐破败残局的希望寄托在圣贤大臣身上更是不现实的,郭子仪也只不过是被夸大了武力的英雄,并非治乱能臣。李光弼也只能在党争面前叹息回避。其他大臣无不从属于某一政治势力派别,狭隘党争总会代替执政理念,党同伐异的现实更会歪曲尚未得到验证的正确纲领。崔胤嫉恶宦官,似乎切中时弊,但时弊远非此一项,他连宦官都斗不过,还奢谈什么匡扶之策,更何况他在打击宦官的同时并没有提出兴利除弊的治国良策。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帮助一个王朝自觉改良、进行自我修复的力量呢?

所以唐的覆灭是必然的了。

李唐皇室终结了,李唐皇室覆灭了。奇怪的是,普天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为李唐皇帝报仇,没有一个人要兴复大唐,都在冷冷地眼睁睁地看着几百年基业的大唐就此倒塌。

其实也并不奇怪,老百姓是饱受了朝廷的欺压盘剥,早已对朝廷和皇室失去了感情与服从的耐心。

诸侯藩镇只顾埋头抢地盘,扩势力,没有人搭理朝廷的安危祸福,朝廷也没有给过诸侯藩镇任何真实的恩惠与好处。

朝中的文武大臣只知道争权夺利,得过且过,将皇帝当做翘板或者玩偶,忠诚与操守荡然无存。

中低层的官宦富户子弟即便学得些文武艺,晋身无门,很多也纷纷投入了藩镇幕僚帐下效力,寻找新的升官发财机会,朝廷失去了新鲜血液的补充。

所以说,昭宗的存在不过是一块障眼的破布,早已分崩离析、众叛亲离的李唐朝廷和李唐天下在其掩盖下,苟延残喘。朱全忠顺手将这块破布扯了下来,就此终结了李唐王朝。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在李唐王朝被朱梁取代的同时,北部的契丹八部统合为一,其中最强大的耶律阿保机做了契丹的皇帝。契丹从此以统一强大的面目登上了历史舞台,与中原汉族帝国展开了长达近三百年的相持争斗历程,成为汉族帝国几代王朝的噩梦。

契丹,是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原本是东胡种姓的后支。契丹先祖被匈奴击败,亡散到鲜卑山。北魏期间,又逃到潢水之南,黄龙之北,大约在现在辽阳一带,后来这些部族自己弄了个名号,叫做契丹。契丹占据的地盘多处于寒冷之地,东面与高丽接壤,西面与奚族部落相邻,南面是营州临海,北面是靺鞨和室韦。契丹一直靠游牧为生,在几千里的土地上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契丹内部分为八个部落,其中大贺氏最强,居于领导地位。几百年里契丹处于奴隶制及半原始社会阶段。由于突厥在北部的强大,南北朝及初唐几百年里一度称霸北部和西部的大漠。契丹由于生存环境与突厥关系密切,力量上比突厥弱小的多,特别是在剽掠唐境的战役中屡次失利,因此契丹在统一之前的历史上大部分时间称臣于突厥。有一段时间,契丹也曾附庸于李唐。在开元二年,契丹部分部落投靠了唐朝,唐玄宗李隆基赐予契丹丹书铁券,表示互相信任永世修好。其实永世修好是不可能,契丹后来与李唐的关系时好时坏,主要原因还是争夺幽州一带的边境物质资源。安禄山征讨契丹失利之后,李唐王朝日渐衰弱,几乎没有力量再打击和管理契丹,任其发展,契丹此时也开始逐步走向强盛。到了末唐时期,耶律阿保机所属的部落强大起来,逐步代替了大贺氏,并在907年一举统一了八个部落,契丹社会开始进入王国体制,迈入封建社会的发展阶段。

李克用的争霸路线是勤王,大事情站在皇帝一边,这是他的经验教训。

朱全忠的争霸路线是占地盘,朱全忠相信有了自己的地盘才有一切。自己的路宽了,别人自然出局。所以开始的时候,朱全忠对皇帝不感兴趣。

李茂贞的争霸路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想对皇帝下手。

王建的争霸路线是瓜分天下,占据四川这方天地。

杨行密严格说起来几乎没有争霸思想与霸业,只是想拥有一片自己说了算的地盘。

钱镠的策略是与大家搞好关系,偏居一隅,活下去最重要。

刘仁恭的策略是过把瘾就死。

几十年间风云沉浮,只有朱全忠的策略是有效的,不仅打下了地盘而且挟持了天子,最后改了朝换了代。

朱全忠自编自导的禅让只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它压垮了唐朝这匹衰弱的大骆驼。

朱全忠弹指间,帝国轰然倒塌。

弹了也就弹了。

不弹白不弹。

弹了是否白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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