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宠臣兴衰

王毛仲势盛：倚仗政变之功、养马专业、和军队的交情而风光

内廷的权力斗争其实是由一个人引发的。谁呢？王毛仲。这个人我们可太熟悉了，本来是玄宗的家奴，因为政变有功，成了玄宗的心腹宠臣。为什么说他是心腹呢？因为玄宗派他担任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负责给中央禁军和各地驻防部队养马。有人说，这不就是弼马温吗？这算什么心腹呢？要知道，古代战斗力最强的兵种是骑兵，而要装备骑兵，就必须有战马。所以在古代，凡是马匹充足的时代，比如汉朝和唐朝，中国的武力就强；反之，一旦战马不足，战斗力马上就急剧下降。像宋朝和明朝就是最好的例子。正因为战马重要，所以，负责养马的人也非常重要。别看王毛仲的职责是养马，但是，官职可是左武卫大将军，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官，和宰相一个级别。王毛仲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唐玄宗雄才大略、重视军功，那他就努力养马，给皇帝提供坚实的保障。怎么努力呢？

首先，他精心研究动物学。在他的养护之下，马匹的数量逐年递增，十年的工夫，唐朝战马的数量就从二十四万匹上升到四十三万匹，差不多翻了一番。

其次，王毛仲精于管理。几十万匹马，耗费的马料就是好大一笔开销，最容易出经济问题。而王毛仲既严格要求自己，更严格要求下属，做到一点都不贪污、一点都不浪费，每年为国家节省下来的粮草就有几万斛。不浪费钱已经够不错的了，王毛仲还能生钱。马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有损耗。死马怎么处理呢？王毛仲特别有经济头脑，他把马皮、马肉、马骨头拆零碎了分别出售，光这一项，一年就能赚回八万匹绢。要想把工作做好，除了有头脑外，更要有吃苦耐劳的实干精神。王毛仲在吃苦耐劳方面更是堪称典范。本来，他在长安城里也有不止一处豪宅，但是，为了把工作做好，他干脆每天就住在宫廷马圈旁，这样兢兢业业，比大禹治水也不差多少。功夫不负苦心人，王毛仲养马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开元十三年，唐玄宗封禅泰山，让王毛仲选派马匹随行。王毛仲精心挑选了几万匹马，按毛色分成几队，远远看过去，简直就像彩色锦缎在大地上飘动，气势非凡。唐玄宗非常有面子，一高兴，就在泰山脚下加封王毛仲为开府仪同三司。我们知道，唐玄宗一朝，只给过四个人这个头衔，一个是姚崇，一个是宋璟，一个是玄宗的岳父王仁皎，第四个就是王毛仲了。能跟这些大人物并肩，这不是最大的荣耀吗？那为什么又叫他宠臣呢？唐玄宗跟王毛仲的私人感情太不一般了。要知道，感情就像酒一样，要靠时间来发酵。王毛仲从唐玄宗当临淄王时就开始追随他，从小小少年相伴成长到中年，别看是君臣有别，私下里还真有点哥们儿的意思。何况王毛仲又是那么聪明，没少在关键时刻给唐玄宗帮忙，所以，唐玄宗在感情上也很依恋王毛仲。每次宫里举行宴会，玄宗都会让王毛仲坐在皇帝的御榻前，省得彼此看不见。哪一次要是王毛仲没参加活动，或者是来晚了，你看吧！玄宗准闷闷不乐；一旦王毛仲出现，玄宗马上就眉开眼笑，真是整天混到一起都嫌不够。跟皇帝有感情，赏赐自然是滚滚而来。玄宗赏给王毛仲的豪宅、奴婢、车马、钱帛不计其数。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玄宗还不惜违反法律，赏给他一个夫人。赏给他一个夫人犯什么法呢？要知道，中国古代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的都是妾。本来，到唐玄宗掌权的时候，王毛仲已经娶妻，可是唐玄宗觉得不够，那个黄脸婆怎么配得上王毛仲呢？就做主替他挑了一名如花似玉的美人。皇帝赏赐的夫人总不能做妾吧！得当正妻，这也是对皇帝的基本尊重。那原来的夫人怎么办呢？是不是就得离婚呢？王毛仲还算有良心，跟唐玄宗讲：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干不出那样的事。一个位置，两个人争，怎么办呢？唐玄宗一看王毛仲为难的样子就笑了，说：法律还管得着你我吗？两个都算正妻，都封为国夫人！从此之后，每次宫里头给这些官员夫人们赏赐，王毛仲都领双份的，他夫人多啊！有夫人就会有儿子，王毛仲的儿子就更不得了了，生下来就封五品官，而且，隔三岔五就被请进宫去，和皇太子一起玩儿，这待遇，宰相都望尘莫及。

看见王毛仲在皇帝面前这么红，有人就跟他走得近了。谁呢？万骑的将领们。我们前面讲过，李隆基发动政变诛杀韦皇后的时候，用的就是万骑将士。万骑的效忠，也是李隆基政变成功的关键。所以，政变后，这些立功将士都被封为“唐元功臣”，官阶也是一升再升。唐玄宗开元初年一直在做打击功臣的工作，好多功臣都贬官了。但是，所有被贬官的都是能够左右政局的文官，武将并没有受到冲击，相反，这些立功的万骑将士一直被视为李隆基的心腹，是他的贴身保镖。这些万骑将士跟王毛仲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年，李隆基和万骑之间的联络员就是王毛仲。万骑最终能够倒向李隆基，王毛仲差不多有一半的功劳。本来渊源就很深了，王毛仲负责养马后，双方的工作联系就更紧密。王毛仲的职衔是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所谓内外闲厩，其实就是禁军专门的养马场。这样一来，万骑用的战马全都由王毛仲提供，双方经常打交道。开元年间，眼看着王毛仲在唐玄宗面前红得发紫，万骑将士谁不巴结他呢？一来二去，别看王毛仲在万骑并没有职位，但是俨然成了左、右万骑的最高首脑，万骑的将领们都对他唯命是从。本来，王毛仲对万骑有影响力，唐玄宗也不反对，因为他信任王毛仲。虽然王毛仲当了大官，但是，在唐玄宗的心目中，依然是那个机灵能干的小家奴，让他掌管着战马，再控制着禁军，就像自己控制一样，所以，也愿意纵容着王毛仲。有了皇帝的信任，王毛仲跟万骑的关系愈走愈近。开元十七年（七二九年），王毛仲家又迎来一件大喜事，他的女儿嫁给万骑将军葛福顺的儿子。葛福顺我们讲过，就是唐隆政变两个最重要的前敌指挥之一，到开元十七年，早已是万骑的最高统帅。王毛仲和葛福顺一个管马、一个管兵，真是门当户对。两个人又是多年的朋友，从朋友做到亲家，天下还有比这更舒心的事吗？

王毛仲虽然没有在军中任职，但是由于皇帝的宠爱，再加上与军界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成了军界的无冕之王。然而，风光无限的王毛仲，在不知不觉间使得同样是奴才的宦官们不高兴，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