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顺军联明抗清
第四节 何腾蛟经营湖南的举措失当
在南明史籍中,何腾蛟的地位非常显赫。他在弘光朝廷覆亡时拒绝了清方的招降㊟,最后被俘坚贞不屈,英勇就义,值得肯定。然而,在抗清事业中,何腾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人们往往不相信“忠臣”误国,南明史上却是屡见不鲜。
1645年三月,左良玉父子率兵顺江东下时,何腾蛟作为湖广巡抚被挟制登舟,跳入水中逃脱,然后取道江西宁州(今修水县)进入湖南长沙。当时湖广的南部(就是后来的湖南省)还处于明朝统治下,隆武朝廷任命他为湖广等地总督。何腾蛟既摆脱了左良玉部的挟制,又深得隆武帝的信任,而且当时清廷用兵重点在东南沿海省分,一时顾不上湖广。何腾蛟实际上掌握了湖广文武官员的任命权和湖南各州县的钱粮,如《永明县志》所记,“乙酉年,明督师何讳腾蛟退守长沙,湖南各府属钱粮俱解督府”㊟。何腾蛟本可以做一番事业,然而,他在用人行政上倒行逆施,举措毫无足称。这首先表现在他既无知人之明,又无御将之才,却私心自用,急于拼凑一帮自己的班底。他伙同章旷、傅上瑞(二人都由他推荐为道员、巡抚)把具有抗清实力的大顺军余部主力排挤出湘,收罗并重用湖南当地的明朝杂牌军队如黄朝宣、刘承胤、曹志建、张先璧之流,为他们请官请爵,奉若骄子。这些人乘机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除了危害地方外一无足恃。何腾蛟的亲信章旷原先主张用“南人”(即上述黄、刘、曹、张辈)排斥“响马”(大顺军),眼看这些“南”将割据自雄,连督、抚也指挥不动,又建议道:“向谓用北人不如用南人,某谓用外镇不如用亲兵。与其以有用之金钱,养望敌还奔之响马,不如养站得脚跟之南兵;与其以有限之金钱,养进止自如之外镇,不如养可予夺、遣发惟命之亲兵。且有亲兵则可以自强,自强则可以弹压响马,驾驭外镇。此壮威制胜之术也。”㊟何腾蛟非常欣赏他的意见,于是派人分别从广西,贵州等地召募兵将,很快就拼凑成了一支三万多人的“督标”、“抚标”亲军,其将领有吴承宗、姚友兴、龙见明、覃裕春、满大壮、胡跃龙、向登位等。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批乌合之众既弹压不了“响马”,也驾驭不了“外镇”,从未起过“壮威制胜”的作用。既热衷权势又昏庸无能的何腾蛟、章旷之流拚命扩充兵员,不仅丝毫没有增强湖南的抗清实力,反而严重地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弄得民穷财尽,派系林立。王夫之记载:“腾蛟既奉便宜之命,骤加派义饷,兼预征一年民田税,每亩至六倍以上。不足,则开饷官、饷生之例,郡邑长吏皆以赀为进退;又不足,则开募奸人告密,讦殷富罚饷,朝宣、先璧、承胤皆效之。湖南民展转蔓延,死亡过半。”㊟
自从岳州失守后,明军扼守岳州南面的新墙与清方对峙。1646年(顺治三年,隆武二年)六月,清湖广当局派总兵祖可法、张应祥进攻新墙,章旷部署的“亲军”大败,满大壮阵亡,龙见明被活捉,姚友兴等闻风丧胆,丢弃汎地南逃,新墙遂为清军占领㊟。只是由于清方动用兵力不多,目的仅限于巩固岳州防线,才没有继续南下。这年九月,何腾蛟、章旷决定大举北伐,由章旷督兵由湘阴进攻岳州,移文制抚堵胤锡督马进忠部由常德北入长江顺流接应。何、章调集的军队除督、抚标下亲军以外,还有王进才部和王允成带领的水师,浩浩荡荡水陆并进,企图一举攻下岳州,进而收取湖北。清岳州守将马蛟麟见明军势大,向武昌请援。清湖广总督罗绣锦仅派参将韩友、高士清、惠之观接应,兵力相当有限。明军进至岳州附近时,马蛟麟同副将李显功不过派数百名骑兵出战,在万由桥击败陆路明军,趁势追杀五十里;接着又击败王允成部水师㊟。章旷失魂丧魄窜回湘阴,把战败的责任推到王进才“新营”(王进才原为大顺军偏将,后归附何腾蛟)身上。这时,堵胤锡节制的马进忠部由长江东下直至湖北嘉鱼县六矶口,“武汉震动”,得到章旷军一败涂地的消息才主动撤退。进攻湖北的计划受挫后,章旷、堵胤锡来到长沙同何腾蛟会面,堵胤锡“盛称马镇之勇,微弹湘兵之怯”,章旷、何腾蛟愧恨交加,更加仇恨曾为“响马”的大顺军和马进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