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常生活中的礼仪
第二节 坐立行走
坐、立、行走、躺卧等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在中国古代也极受人们的重视。古人不仅从卫生、保健的角度,提出坐立行卧的正确、科学的姿式,“坐如钟,立如松,行如风,卧如弓”;也把它作为一种社会交往的礼节,作为一种社会公德。
走亲访友,常要进入他人居室。由于古人的生活习俗与今天大不相同,所以礼节也不一样。如“入席”的概念,古今的差异很大。古人居室虽有几、案、榻等家具,但在椅子没有出现之前,人们通常是“席地而坐”。室内的地上铺有草编的席,室内的活动就在上面进行,特别是坐和卧,都离不开席。“筵”也是一种坐具,用竹编织成,它铺在“席”的下面,“凡敷席之法,初在地者一重即谓之筵,重在上者即谓之席”(《周礼·春官·司几筵》)。筵、席合用,其实是说地上铺的二重席,只不过后来专指酒席而言了。席是坐具,当然不能踩脏,所以古人是不穿着鞋在席上行走的,进屋之前必须先脱去屦〔ju巨,草、麻等制作成的鞋〕、履、屐〔ji鸡,木制成的鞋〕、鞮〔di低,皮革制成的鞋〕等,然后才能入室上席,也就是“入席”。春秋时期,楚国军队在邲〔bi币,今河南荥阳北〕大败晋军后,楚庄王称霸中原,不可一世。他派申舟为使臣,入聘于齐。自楚国到齐国,中间要经过宋国,按照礼仪制度的规定,“过邦假道”(《仪礼·聘礼》),过他国境土必须要“借路”,可是楚庄王却让申舟不要向宋国提出“假道”的请求,径直过境。这种不守礼法的做法立刻引起宋人的不满和愤恨。申舟途经宋境,被宋人截住,认为这是对宋国的挑衅和侮辱,而将申舟处死。消息传到楚国,庄王勃然大怒,甩袖而起,竟没有穿鞋便走了出去。侍从见状忙提着庄王的鞋追赶,直到前庭才追上他。可见楚庄王“入席”之前,也是要脱掉鞋的。古人不仅“入席”不穿鞋,连袜子也不能穿,只能跣〔xian显,赤脚〕足。春秋时,有一次,卫侯(卫国国君)与大夫们饮酒,褚师声子只脱去了鞋,却没有脱袜,就进入席中。卫侯一见,大怒。褚师声子连忙解释,说自己患有脚病,不便脱袜,否则您见到了会恶心呕吐的。卫侯依然十分生气,大夫们都纷纷解释劝说,卫侯仍认为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直到褚师声子无奈,退席出外,卫侯还叉手骂道“必断其足”。入室跣足在古代一直被认为是对主人极有礼貌的一种举动,随着椅子等家具的出现,人们才逐渐改变了这一礼节。所以,《礼记·曲礼》中有这样的规定:“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
古人入席之后,对“坐”的姿式也十分讲究,即跪地,两膝着地,臀部落在脚跟上。若两膝着地,臀不沾脚跟,身体挺直,则为跪。如跪而挺身,挺腰,又称为跽〔ji忌,长跪〕。如变坐为跽或变跪为跽,则含有起身告辞之意。但如果“箕踞”而坐,则是一种轻视对方、傲慢无礼的举动。所谓箕踞,是指坐时,臀部着地,两腿前伸,身体形似畚箕〔benji本机,簸箕〕。战国后期,刺客荆轲受燕国太子丹之托,行刺秦王。图穷匕首见,却未刺中秦王。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荆轲知道此事已不可能成功,他靠着柱子大笑,“箕踞以骂”。正是以这种坐相表示对秦王的鄙视。在一般的场合下,尤其是朝廷、官府中,人们很注意坐的姿势与周围环境协调一致,即所谓“坐有坐相”。如处于庄重严肃的环境下,则正襟危坐(整理好衣襟,端坐不动);如是比较随和的场所,人们坐的时候,身体可稍稍向后坐;在宴饮时,则尽量把身体往前挪,以利进食方便。
古人既重坐相,也重走相(走路时的姿势)。“趋”是快步行走,这在古代是对尊者、长者、贵者、宾客及行朝拜礼时表示敬意的一种走相。孔子有一次受鲁国国君之召接待外宾,领命之后,他神色庄重,拱手弯腰,“趋进,翼如也”。不仅快步行走,其姿势如同张翅的飞鸟。《触龙说赵太后》中记述了发生在春秋后期的一个故事。赵国的太后刚刚执政,就遇到秦国的猛烈进攻,只得向齐国求援。但齐国提出要以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作为人质入居齐国,才能出兵救援。赵太后十分疼爱长安君,不愿让他去齐国,没有答应这个条件。大臣们纷纷劝说,都遭到赵太后的断然拒绝。她甚至公开扬言:“有谁再和我提起让长安君做人质的事情,我老太婆一定要吐他一脸唾沫。”左师(官名)触龙决定去说服赵太后,由于他脚有病,走路不便,为了不失礼节,他只得做出快走的样子,却慢慢地向前挪动脚步。见到赵太后,他首先谢罪说:“我因为脚有毛病,所以不能快些走,很久也没有见您了。”后来,经过触龙的再三劝说,终于说服了赵太后,派长安君到齐国做人质,齐国才派军队前来救赵。故事中,触龙见赵太后时的“徐趋”,正是他在不能“趋”的情况下,竭力做出有礼貌的样子。
古人对走相很讲究,从姿式、速度等方面对行走进行了分类。汉刘熙《释名》记有四种走相:两足进曰行,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不同的场合采用不同的走相,才符合礼貌的要求。《尔雅》指出:“室中谓之时,堂上谓之行,堂下谓之步,门外谓之趋,中庭谓之走,大路谓之奔。”意思是说,在室内应类似徘徊般地走动;在堂(比室大的房子)上走动时,步子应小一些;到了堂下,步子就能迈得大一些了;到了门外,就可以快走了;在宫廷里,地方开阔可以跑;而上了路,速度更可以加快到奔跑。尽管古人视“趋”为“重礼”,但也不是到处都可以“趋”的。如《礼记·曲礼上》就提到,“室中不翔”,“翔”与前面提到的孔子受命接待外宾时的动作差不多,在室内如果还像张翅的飞鸟那样快步行走,就有可能到处碰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