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0　战争与战士

我们既不希望我们的劲敌对我们手下留情，也不希望我们所深爱的人对我们姑息。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们几句实话吧！

我的战友！我衷心挚爱你们。我是，而且一直是你们的伙伴。同时，我也是你们最佳的敌手，所以，让我告诉你们几句实话吧！

我知道你们心中充满怨恨和嫉妒，但你们不至于伟大得不知有怨恨和嫉妒的存在。所以，你们必须尽可能地伟大，不要使自己因悔恨而羞愧！

如果你们不能成为知识的圣者，那就成为知识的战士吧。他们是这种圣贤人物的伙伴或先导。

我看到许多士兵，然而，我更希望能看到许多战士！他们虽然穿着一样的制服，想必裹藏在里面的不会像制服般地整齐划一吧！

你们应当是那些眼睛时刻在搜寻自己敌人的人，而你们当中有些人第一眼就炽烧着恨火。

你们应当竭力寻找敌人，你们应当投入自己的战场，为自己的思想而战，假如你们的思想不幸遭遇挫败，你们的一片忠诚依旧会大呼胜利！

你们应当乐于将和平视为达到另一战争的手段，而且喜爱短暂的和平甚于长久的和平。

我劝你们不要一味工作，而必须起来战斗。我劝你们不要只图和平，而必须追求胜利。让你们的工作成为一种战斗，让和平成为一种胜利吧！

只有当人们有了弓和箭的时候，才能安静地坐下来，否则就会争吵不休。让你们的和平成为一种胜利吧！

你们说，好的主张能使战争变得神圣吗？我告诉你们吧：好的战争能使每项主张都变得很神圣。

战争与勇敢比慈悲能做出更多的大事。迄今为止，许多牺牲者之所以得救，乃是因为你们的勇敢，而不是因为同情。

“什么是善？”你们问。勇敢就是善。而让小女孩说：“美丽而动人的才是善。”

人们说你们无情，但你们的心是真实的，而我也爱你们那诚挚的羞怯。你们是为自己的涨潮而感到羞赧，别人则是为他们的退潮而感到惭愧。

你们丑吗？那么，我的兄弟，就将崇高的气质披在身上，当作这丑陋容貌的外套吧！

有朝一日，你们的灵魂伟大起来，就会变得十分高傲。我知道，在你们的高尚气质之中，还不免有恶存在着。

高傲者和软弱者在恶中相遇，但我知道，他们彼此都不了解。

你们应当憎恨而非轻视敌人，你们理应因敌人而感到自豪。如此，敌人的成功，也就是你们的成功。

反抗，这是奴隶不凡的品性。就让服从成为你们的品性，而你们的命令本身也是一种服从吧！

对一个优秀的战士而言，“你应”比“我要”听起来舒服多了。对于你们所喜欢的一切，都必须先听命于你们。

让你们对生命的爱，演变成你们对最高希望的爱，让你们的最高希望，演变成生命的最高理念！

然而，我要你们的最高理念听命于你们，就是这个：人类应当被超越！

因此，像这样过你们的服从与战争的生活吧！根本不要管生命的长短，哪个战士愿意被留情饶恕呢！

我不宽谅你们，却衷心挚爱你们，我的战友！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