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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信仰-6

III

但是,如果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人类要停留在这个目的地,那人类将怎么办呢?在地球上再没有比这个状态更高的状态;最初达到这个状态的一代人所能做的,也无非是坚决呆在这一状态,竭力维护这一状态,他们死后留下一些将会做他们刚才做过的事情的后代,而这些后代又会留下一些做同样的事情的后代。这样,人类就会在它的道路上停滞不前;因此,人类的尘世目标决不是它的最高目标。这类尘世目标是可以理解的、可以达到的和有限的。如果我们总是把过去的各代人设想为供最后臻于完善的一代人使用的手段,我们就回避不了严肃的理性所提出的问题,即这最后一代人究竟又是为什么目的而生存呢?在地球上已经出现一代人以后,他们当然不会过着违反理性的生活,而会过着合乎理性的生活,并且会变为他们在地球上所能变成的一切;但这一代人为什么毕竟会完全生存下去呢?他们为什么不老呆在虚无的发源地呢?理性不是为了生存而存在,而是生存为了理性而存在。

一种不能靠自身的力量使理性得到满足,并解决理性的一切问题的生存,决不可能是真正的生存。

那么,这些受良心呼声——对于这种呼声的命令,我决不可思索,而是必须默默听从——指挥的行为也实际上是达到人类尘世目的的一种手段,一种唯一的手段吗?我只能把这些行为同这个目的联系起来,而且对于这些行为我除了抱有这个目的以外,不可抱有任何其他打算,这些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我的这个打算总会达到吗?除了希求至善,以便可以做到至善以外,就不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吗?呵!绝大多数善意决断对这个世界都完全徒劳无用,而其他的善意决断看来甚至于还会对人们在这些行为中所树立的目的起反作用。反之,人们的最卑鄙的情欲,他们的恶行和他们的懒惰,倒比那种决意法恶求善的正直人的努力,往往更有把握导致更好的结果;看来世界上的至善是完全不依赖于人们的一切德行或恶行,而按照自己固有的规律,通过一种看不见的未知力量成长和发展的,就象各个天体不依赖于人们的一切努力而沿着它们的指定的轨道运行一样,而且看来这种力量在它自己的崇高计划中就是带着人们的一切打算——好的或坏的——前进的,并以非凡的势能把为其他目的所从事的行为用于它自己的目的。

因此,即使达到那个尘世目标可能是我们生存的目的,因而不会给理性留下任何问题,但这种目的看来也至少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是那种未知力量的目的。我们在任何时刻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这一目的;给我们留下的工作,也许无非就是用我们的行动把某种材料——不管它是什么——添加给那种力量,让那种力量按照自己的目标去加工改造它。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不对那些与我们无关的事物劳神费心,而是象我们每每突然想到的那样去生活,并把取得的成就冷静地转交给那种力量,这或许成了最聪明的办法。

于是,我们心灵深处的道德规律就仿佛变得空洞和多余了,而且对于一种好象既不再能够达到,也不注定要达到更高境界的生物来说,仿佛是根本不合适的。为了与我们自己一致,我们似乎就得拒绝听从这道德规律的呼声,而把它作为一种在我们心中出现的错误愚蠢的梦想压制下去。

不,我不愿拒绝听从道德规律的呼声,我是很真实地生活和存在的,我愿意听从它,完全是因为它发布命令。这个决断应该是我心灵中首要的和最高的东西,一切其他东西部以这个东西为准则,而这个决断却既不以任侗其他东西为准则,也不以任例其他东西为转移;这个决断应该是我精神生活中最内在的原则。

但是,我作为通过自己的单纯决断就在自己面前树立起一个目的的理性生物,却绝对不能不为什么目的和目标而行动。假如我能承认那种听从是合理的,假如这实际上是构成我的本质的理性,而不是一种虚构的或古怪的梦想,它命令我服从,那么,那种听从就必定会终归有某种成就,并用于某种东西。那听从显然不是服务于尘世的目的;因此,必定存在着一个超凡世界,那听从可以为这个世界的目的服务。

蒙蔽的迷雾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得到一种新的官能,用它看到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我仅仅通过理性命令看到的,也仅仅与我心灵中的这个命令有联系。我把握这个世界——我虽然受着我的感性观点的限制,却不得不这样称呼这个不可称呼的东西——我仅仅是在我的听从必定具有的那个目的之中和目的之下把握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完全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我的理性添加给命令的这个必要目的本身。

既然这种听从中唯一重要的东西在感性世界里毫无用处,既不能成为原因,也不能产生结果,那么,我怎么也会不考虑一切其他因素,而相信这规律是为感性世界推测出来的,规律所要求的整个听从的目的就包含在感性世界里呢?在按照物质的因果链条不断发展的感性世界中,在产生出来的东西依赖于在先发生的东西的感性世界中,重要的问题决不在于用什么方式、抱什么目的和信念从事一种行动,而仅仅在于这种行动是什么。

假如我们生存的整个目的都在于创造我们的族类的尘世状态,那么,这就似乎只需要一种决定我们外部行为的绝无差错的机械作用了,而我们除了充当妥贴地安装在整个机器上的齿轮以外,也就似乎不必再成为任何东西了。这样,自由就会不仅是徒劳无用的,而且甚至于是违反目的的;善良意志也会成为完全多余的。世界仿佛是用极其不精巧的技艺建立起来的,仿佛是用铺张浪费的方式,通过迂回曲折的道路向着自己的目标行进的。你这个强大的世界精神,似乎宁愿从我们这里夺走你煞费苦心,另作安排,定然要使之适合于你的计划的这种自由!似乎使我们简直不得不象我们要为你的计划而行动那样去行动!这样,你也许就象你的世界上最渺小的居民所能告诉你的那样,经过最短的道路,达到了你的目标。——但是,我是自由的;因此,这样一种使自由成为绝对多余和毫无目的的因果联系,并不能穷尽我的整个使命。我应该是自由的;因为并不是机械地产生的行动,而是自由的自由规定仅仅为了道德命令,并完全不为任何其他目的——良心的内在呼声这样告诉我们——才构成了我的真正的价值,而且唯有这种规定才构成了这种价值。规律使我与之联系的纽带,是活生生的精神的纽带;它不屑于驾驭僵死的机械力量,而唯独转向活生生的、自身能动的东西。它要求这种听从;这种听从不可能是多余的。

这样一来,就在我面前更加光辉地升起了永恒的世界,它的秩序的根本规律明显地摆在我的心灵的眼前。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纯粹是那种在我心灵的晦暗隐秘处不为一切世俗眼睛所见的意志,是那种贯穿于整个不可见的精神领域里的因果链条的首要环节,就象在非永恒的世界里作为某种物质运动的行动成为贯穿于整个物质系统里的物质链条的首要环节一样。这意志是理性世界的致动的和生动的东西,就象运动是感性世界的致动的和生动的东西一样。我处于这两个直接对立的世界的中心点上,一个世界是行动起决定作用的可见的世界,另一个世界是意志起决定作用的不可见的和完全不可理解的世界;我是这两个世界的原始力量之一。正是我的意志,包括了这两个世界。这意志本身就是超感性世界的组成部分;正象我通过某种决断推动我的意志一样,我在这个世界中也推动和改变某种东西,我的作用遍及这整个世界,并产生崭新的、永恒的东西,这种东西就存在于那里,而不需要加以创造。这意志爆发为物质的行动,而这行动属于感性世界,并在感性世界中产生它所能产生的结果。

我并不是在从凡俗世界的联系中得救以后,才得到进入超凡世界的门径;我现在就在超凡世界里存在和生活,比在那凡俗世界中更为真实;超凡世界现在就是我唯一的牢固立脚点,我早已拥有的永恒生命就是我还能继续过尘世生活的唯一根据。我们所谓的天堂并不在坟墓的彼岸;它已经散布在我们的自然周围,它的光芒已经投射到每个纯粹的心里。我的意志是我的,它是整个属于我的、完全依赖于我自己的唯一东西,我通过这种东西现在已经成为自由和理性的独立活动的王国的公民。我的意志——我从尘世升入这王国所依靠的唯一东西——的哪种决定符合于这个王国的秩序,我的良心,即那个世界用以不断控制我,把我与它自身结合起来的纽带,每时每刻都会告诉我;而要赋予我以指定的使命,则完全取决于我自己。于是,我就为这个世界而修养我自己,我在这个世界中劳动,并且为这个世界而劳动,因为我在修养这个世界的一个成员;我在这个世界中,并且只有在这个世界中,才毫不动摇和毫无疑虑地按照固定的规则追求我的目的,而确有取得成功的把握,因为在这里决没有任何异己的力量与我的意志相对立。——在感性世界中,我的意志只要实际上是应有的意志,也就会变为行动,这不过是感性世界的规律而已。我并不象希求意志那样希求行动;只有意志才完全纯粹是我的工作,意志也是纯粹从我本身产生的一切。要把行动跟意志结合起来,也并不需要我这方面的一种特殊活动;行动会按照第二个世界的规律,把自身与意志结合起来,我通过我的意志而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这意志在第二个世界中就象在第一个世界中一样,是一个原始力量。——当我把良心提供给我的意志视为行动,视为感性世界的致动因时,我当然不得不把意志作为手段,与人类的那种尘世目的联系起来;但并不是我似乎必须首先通观世界计划,然后才根据所得到的见解,估计我应该怎么办,而是良心直接命令我去做的特定行动向我直接表现为这样一种行动,唯有通过这种行动,我才能在我的状况下有助于达到人类的尘世目的。虽然事后我觉得行动似乎没有促进目的,甚至于阻碍了目的,但行动并不会因而使我反悔,我也不会使我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被弄糊涂;当我从事于行动时,我确实仅仅听从了我的良心。

无论行动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后果,它给另一个世界所能产生的却只是善。而且甚至对这个世界来说,正因为行动显得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的良心就命令我去按照目的再重复同一行动,或者,正因为行动显得阻碍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的良心就命令我去克服缺点,消除那类阻止成功的因素。我象应该希求的那样希求;新的行动有了结果。虽然可能会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我觉得这新的行动的一些结果在感性世界中并不比在超感性世界中更为有益;但在考虑到另一个世界时,我仍然同样冷静地对待这些结果,并且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我的任务就是用新的活动改善已往的状况。因此,尽管看来我在我的整个尘世生活中都没有使善在这个世界上有丝毫进展,我却不可放弃善;在每一步骤失败之后,我都必须相信下一步骤可能成功,而且对于那个世界来说,事实上也没有一个步骤是白费力气的。——概括地说,我达成尘世目的,并不是单纯为了尘世目的本身,把它当作终极目的,而是因为我的真正终极目的——服从道德规律——在现在的世界中对我表现得不同于达成尘世目的。假如我有朝一日可以不服从道德规律,或者,假如这个规律有朝一日在尘世生活中对我会表现得不同于在我的情况下达成我的真正终极目的这一道德命令,那么,我也许可以放弃这个目的;实际上,我也将在另一种生活中放弃这个目的,在这种生活中道德命令给我设定了在此岸世界完全无法理解的另一种目的。在这种生活中我必须希求达成这种目的,因为我必须服从;至于这种目的是否会由合乎规律的意志所产生的行动真正达成,这不是我关切的事情;我只对意志——它在此岸世界中当然只能指向尘世目的——负责,而不对结果负责。在行动之前,我决不能放弃这目的;但在行动完成之后,我却可以放弃行动,可以重复或改善行动。因此,甚至在这里我也是按照我的最真正的本质和我的最切近的目的,仅仅为了另一个世界而生活和活动的,而我为另一个世界所进行的这种活动是我完全有把握的唯一活动;对于感性世界来说,我只是为了另一个世界而活动,因为我如果不至少希求为另一个世界而活动,就完全不能为它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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