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新散文诗㊟

当我不在人世的时候……

当我不在人世的时候，当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化为灰烬的时候，——啊，你呀，我的惟一的朋友，啊，我曾如此深切、如此温存地爱过的你呀，想必会比我活得更长久的你呀，——不要到我的坟上来吧……你在那儿会无事可做。

不要忘掉我……但是在日常的繁忙中，在欢乐和匮乏的时刻不要想我吧……我不愿意妨碍你的生活，不愿意干扰它的平静的进程。然而在孤独的时刻，当善良的心都如此熟悉的那种羞于讲出来的、没来由的忧郁侵袭你的时候，就拿出我们所喜爱的那本书，从中找出那些页，那些行，那些话；在读到它们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们俩常常一下子就流出了甜蜜的和无言的眼泪。

你读下去，闭上眼睛，把手伸给我……把你的手伸给你的并不在场的朋友。

我不再能用我的手去握它了：我的手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但是现在我却欣慰地想到，也许，你在你的手上会感觉到一种轻轻的触摸。

于是，我的形象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在你的紧闭着的眼睑下，会涌流出像我们俩曾经为美所感动而一起流出的那种眼泪，啊，你呀，我的惟一的朋友，啊，我曾经如此深切、如此温存地爱过的你！

187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