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妖魔鬼怪集中营

2、百年魔怪舞翩跹

除了大名鼎鼎的四方神之外，《山海经》中最重要、恰恰也是最为我们所陌生的部分，就是基构于太古时代的原始崇拜的早期神祇，这些陌生的神祇，在宗教时代兴起之后，他们或是退隐消失，正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祇，当基督教兴起的时候，以宙斯为首的奥林匹克诸神，从此退隐了。

但是，奥林匹克诸神并没有全部退隐，至少还有一个牧神潘，他异化成为了基督教义中的魔鬼撒旦，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兴风作浪。

《山海经》中的诸神也是如此，大批大批的神退隐了，但还有一些魔怪，从此以邪神的形象，继续在民众之中寻找祭祀。

这些神，多是些人兽结合体，有可能是兽类进化成为的人，可以称之为兽人。此外诸神还有一个良好习惯，他们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让人惊讶不已。

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

——《山海经·南山经》

其神状皆龙身而鸟首。

——《山海经·南山经》

这是《山海经》中首先出场的第一组神，前者鸟身龙头，后者鸟头龙身，这种怪异的搭配组合，非得深入到我们民族潜意识的深处，否则是很能明白这于我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往后，天虞之山以至南禺之山，山神都是龙的身子、人的脸面。这分明是后世的海龙王，由此我们知道这些神从未曾离开过我们，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再后面出场的是马人之神，以及牛人之神：

其十神者，皆人面而马身。其七神皆人面而牛身，四足而一操杖以行，是为飞兽之神。

——《山海经·西山经》

再之后是羊人之神，这个神有点像是小说《西游记》中的羊力大仙，又跟希腊神话中的森林之神潘长得模样相近：

其神状皆羊身人面。

——《山海经·西山经》

然后是两组地地道道的蛇神，可知白娘子修炼成仙，并非虚言：

自单狐之山至于隄山，其神皆蛇身人面。

——《山海经·北山经》

自管涔之山至于敦题之山，其神皆蛇身人面。

——《山海经·北山经》

再接下来，那就是妖魔鬼怪舞翩跹，形形色色的怪物纷纷登场。

凡北次三经之首，自太行之山以至于无逢之山，凡四十六山，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马身而人面者廿神。其祠之，皆用一藻茝瘗之。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玉。其祠之，皆玉，不瘗。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其祠之，皆用一壁瘗之。大凡四十四神，皆用稌糈米祠之。此皆不火食。

——《山海经·北山经》

这里说的是，自太行山起到无逢山止，一共四十六座山，途经一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中有二十座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马一样的身子而人一样的面孔。另外十四座山山神的外形是猪一样的身子却佩戴着玉制饰品。还有十座山山神的外形都是猪一样的身子却长着八只脚和蛇一样的尾巴。

这么多的怪物一窝蜂地拥将出来，还不把人活活吓死？

不会有人吓死的。说过了，这些神至今仍然在我们民族的集体潜意识深处埋伏着，我们在午夜的噩梦中，是经常与他们相见的。

此后登场的神祇，愈发不堪入目，让我们不知何以名之：

自樕山起到竹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人的身子、龙的头。

自空桑山起到垔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野兽的身子、人的面孔而且头上长着角。

自尸胡之山至于无皋之山，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人的身子却长着羊角。自辉诸山起到蔓渠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人的面孔和鸟的身子。

自鹿蹄山起到玄扈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人的面孔和兽的身子。

自休与山起到大騩山止，一共十九座山，三个山神的外形都是人的面孔却长着三个脑袋。另外那十六座山的山神都是猪的身子和人的面孔。

自景山起到琴鼓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鸟的身子和人的面孔。

自几山起到贾超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马的身子和龙的脑袋。

自首阳山起到丙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龙的身子和人的面孔。

自翼望山起到几山止，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猪的身子和人的头。

洞庭山一共十五座山，诸山山神的外形都是鸟的身子和龙的脑袋。

除了这些异神之外，《山海经》中另有操蛇之神、女神、日月之神、风神、恶神、娱乐神、信使神、雷神、虫神、风雨之神、残缺之神，兽类妖神……另外还有对神居之所的描述，和与神同居的神兽的刻画，所有的这一切，有的看起来是那样的亲切，因为这些神仍然还活在我们的文化中，而有些神却是那样的陌生，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尼采说：神垂死。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奥林匹克诸神之所以死去，那是因为人们已经认识了他们，知道他们就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欲望的化形，所以这些神只好无奈退隐，从此死去。

而我们的神呢？

重复一遍，这些陌生的神，正是我们民族集体潜意识中的黑色欲望，除非我们真切地辨认出了他们，否则，他们就会永远活着。

直到，现在。

认识你自己。

这是刻在古希腊雅典娜庙宇上的字迹，从现在起我们把它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