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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斗智斗勇

第09章 老龙亭,陈士榘大战刘茂恩

20日夜深时分,粟裕、张震一行跑过浓烟烈火,直人开封城内陈士榘兵团指挥部,这时城内战事正酣,流弹横飞,散兵游勇处处皆是。

陈士榘大声说:“粟司令,参谋长,你们就不要来了嘛!”

粟裕说:“来看看嘛!看看陈士榘大战老龙亭!”

陈士榘大声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唐亮见粟、张二位绝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把自己的警卫员叫一边,说:“我把司令和参谋长的安全交给你们,千万慎重。”

警卫员答应一声,便各就各位。

此时,开封之战正一步步接近最后时刻,陈唐两个纵队大刀阔斧,占领了几乎全部城区,然后,又一鼓作气把敌军压缩到开封城内西北一角。这个西北角上,有龙亭教养院、北门和华北运动场等核心阵地,是刘茂恩与李仲辛预定的最后一个坚固堡垒。尤其龙亭,是全城国民党军的总指挥部所在地,位同神经中枢;就在省政府被攻破的时候,李仲辛率六十六师师部及十三旅大部匆忙退到这里,立誓死守,以待援军。

李仲辛说:“别看龙亭不大,可它比一个开封城还要坚固十倍!”

陈士榘指挥三、八两纵重重包围了龙亭等地。

说起来,龙亭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建筑物,它浑身上下至少凝结着三个朝代的物华天宝。首先,它是建筑在明朝周王府内的煤山之上。这一府一山,雄踞全城最高点,府内土厚墙坚,山上险关林立,控制此地,、便能控制全城;其次,以煤山为地基,上筑一座13米高的台基,台基全部由大型青砖砌成。世代传说这便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登基的金銮宝殿,能抗八级地震,不怕重炮轰击。一千年前,宋太祖于陈桥驿兵变成功,夺了大周孤儿寡母的江山,黄袍加身,登基称帝,气昂昂不可一世。宰相赵普劝他说,你这是以诈术得天下,人心不服,难免有起兵造反者要害陛下性命,所以,还是要高筑宫殿,深修围墙,以防不测。赵匡胤正在兴头上,猛听赵普之言,吓了一跳,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世道人心之险恶呢。于是,便听从赵普之言,广采江南花岗石,运到开封,精雕细刻,做成了13米高的台基,筑就了巍峨高耸的宫殿。一千年风霜雨雪过去,台基与天地日月共存,宫殿早巳几经变幻,最后留给李仲辛的是由大清朝河南巡抚亲自督建的一座龙亭,一座不折不扣的清代建筑。它与台基煤山融为一体,也把宋明清三个朝代的建筑风韵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老龙亭”。有一年蒋介石来开封视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怕丢了开封,就怕丢了龙亭!”

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刘茂恩、李仲辛之流自上任那天起,便拼命经营这块“风水宝地”。他们把龙亭上下凿通,布置五层火力网。以龙亭为核心,四面精密构筑地堡和炮兵阵地,仅钢筋水泥地堡就有12座,平均每个方向三座,大炮楼十门;龙亭外围方圆三里,除南面是湖水外,其余全部铲为平地,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也难逃厄运。

教养院和北门是龙亭东面重要的卫星阵地,它们和龙亭互为犄角,防御能力极强。

6月20日晚,我两个纵队组织突击队猛扑龙亭,龙亭之敌居高临下,以密集火力实施堵截。当部队正在拼死攻击向前时,侧翼教养院敌人的枪炮忽然响起,我军猝遭两面夹击,伤亡严重,战士们鲜血飞溅,染红了一里多路。

陈士榘闻讯大怒,命令两纵队对龙亭教养院之敌同时发起攻击,使两面之敌彼此不能相顾。

21日黎明时分,八纵八师一部拼死打进教养院,正要巩固阵地,忽然遭到守敌异常凶猛的反冲击。守敌拉响了警报,在凄厉的尖啸声中,一群国民党军官兵,光着膀子,端着机枪,狂呼乱叫着向突破口猛扑过来。

八纵八师突击队没想到敌人会有如此招术,加上立足未稳,很快便陷于绝境,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被敌人逼出突破口。突然,我军一营人马,横冲直撞,直向教养院扑过来。为首一面红旗,弹痕累累,上写“洛阳营”三个大字。八纵八师突击队一见这面红旗,知道是自己人来了,大喊一声,便与洛阳营并肩作战,很快又把反冲锋的敌人打了回去。洛阳营营长张明抓住敌军收缩的一刹那,率部猛打猛冲,一口气夺占了教养院楼房制高点,架起枪炮,猛烈射杀教养院之敌。

李仲辛知道,教养院一旦失守,解放军便取得一个坚固的前进阵地,也就等于爬上了龙亭一个台阶,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咬咬牙便直接向南京呼唤轰炸机群,对教养院实施毁灭性打击。

他说:“教养院我不要了,王司令你一定给我炸平它,把它炸成一片空地!”

轰炸机黑压压地遮住了开封城西北角,300多米见方的教养院顿时落下了十数吨炸弹。

洋楼飞起来了!

破砖烂瓦飞起来了!

行进中的解放军人的四肢和血肉飞起来了!

大火熊熊,浓烟翻卷!

教养院已被火化,洛阳营几被打光。

李仲辛唯恐留下一点点东西,他把龙亭十数门火焰调个头,对着红彤彤的教养院又是一顿狂泻。

末了,他哈哈大笑说:“陈士榘,教养院让给你了,你来拿吧!”

教养院打红了!

北门打红了!

龙亭打红了!

而且,龙亭是两次进攻,两次受挫,陈唐部指战员是打过洛阳的攻坚勇士,如今一个龙亭打成这样,禁不住怒火中烧。

陈士榘看了一眼唐亮,一纵身跑出了天主教堂,唐亮喊了一声:“注意保护首长!”也紧追着跑了出去,警卫员们立即把粟裕和张震保护起来了。

陈唐两人不顾流弹满天飞,急速爬上天主教堂的最高点——神塔。

在神塔上,一切都一目了然。陈唐不仅看到了龙亭战事,而且还看到了开封四围更加险恶的局面:邱清泉和区寿年从东面来了,孙元良和胡琏从北面来了,清脆的枪炮声,越来越清晰。龙亭射击的密度更大了,龙亭之敌显然已知道援兵逼近的信息,他们一浪接一浪地狂呼乱叫:

“打呀,弟兄们,南京援兵到了!”

“共匪小子们!等死吧!等着尝尝邱司令官的厉害吧!”

“有种的你们打到底,看谁收拾谁!”

陈士榘说:“龙亭之敌来情绪了,必须尽快打掉,要不然可不得了。”

唐亮说:“干脆像打洛阳西北角那样,用炮轰吧!”

陈士榘笑道:“对!,用炮,用小分队,离了这两个宝贝不行啊!”

21日下午,陈土榘亲自指挥全兵团600多门大小火炮同时轰炸龙亭。为保护古迹,也为了充分发扬炮火威力,炮兵尽可能靠近龙亭实施直接瞄准,有的火炮距敌仅几百米。一个小时的炮火急袭过后,龙亭之敌也饱尝了炮弹之苦。大部火炮被打垮了,12个大地堡几乎全部被掀翻,无法再用。

炮兵射击一停,我军两支突击队便闪电般掠过开阔地,直飞赵匡胤金銮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龙亭最高处,控制制高点。这是两支英雄的突击队,队长分别是“郭继盛连”副连长孙玉堂和八纵六十五团一营战斗英雄、副连长韩耀亭。他们都是战火中打出来的,他们天神一般突降在龙亭之上,把众多敌人惊得目瞪口呆,一瞬间,机枪手、狙击手、指挥官痴呆呆地一齐看着这两路天兵天将,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任凭孙玉堂和韩耀亭他们捆绑俘虏,击毙敌人……

英勇的二十三团七连,随着一声破晓的炮声,穿过敌人紧密的火线,突进了教养院。当垂死的敌人占据着一切有利地形时,七连感到兵力薄弱了。“洛阳营’营长张明同志,亲率二连,跳下淹没双肩的壕水,浮水冲过对岸。他首先组织一切火力向敌人反击。“金合班”机枪射手王泉、唐文兴,王金荣,站起来扫射着反扑来的敌人,敌人潮水般的溃退下去。四班副刘公德立即带领一个组,扑向左侧敌人工事,在一阵浓密的手雷爆炸声和冲天烟雾中,战士们冲上去,打死和驱逐了敌人,夺下三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他们转身又扑向右侧的工事,架设着一挺重机枪的阵地又被夺下了。突击五班班长战斗模范刘山田,率全班乘胜向教养院的洋楼杀去,一股劲地把敌人追到楼上,两个班的敌人缴枪了。从此,教养院的制高点即为我所控制,教养院阵地又是我们的了。

敌人开始集中一切炮火,以洋楼为目标,集中进行轰击,工事随着震耳的爆炸声倒塌了。埋在土里的英雄们,钻出来,马上又把工事修补好。炮声一停,战士们立刻跳出工事,伏在短墙上,准备迎击敌人。蠢动的敌群,在英雄们面前溃散、逃跑、倒下去,射手王泉的机枪,成堆的扫倒敌人。口里喊道:“一溜圈都叫我们占了,剩下你们几条腿,还不缴枪,等死吗?快缴枪吧!宽大不杀!”。当残暴的敌人追杀着放下武器的蒋军时,他恨恨地叫起来:“你们快向这里跑,有我打那些狗日的!”随着喊声,机枪又狂扫起来。

三连副政指夏锡增,带着一个班固守阵地,在残酷的一次次激战中,仅剩下他和两个战士。陈德英在猛烈的炮火下,更加顽强沉着,摇着小旗的敌人指挥官,被他击毙,两个布置对空联络的匪军,得到同样的结果。他在这无数弹着点的阵地上,机动灵活地跳来跳去。“许昌连”战斗英雄指导员李华,带着一个排飞速跑来,他紧紧握着夏锡增同志的手,亲热的问:“怎么样?伙计,我来晚了吧!”紧张的、时刻担心阵地安危的夏锡增。没有开口,但他无限敬佩李华,他这才感到松了一口气。增援的战士马上在这残存的阵地前面弧形散开。当敌人发觉这里巳增加了生力军时,带着火与烟的炸弹,落得更加密集。

太阳沉下,从西北角的阵地里,传来一个激动人心的响亮号召:“坚持到最后最光荣!”坚持在这个阵地上,激战十七个小时的钢铁般的勇士们,更加坚强地握紧手中的武器,抖擞着钢铁的身躯,守卫着这最后解放开封全城,打下古龙亭必争的教养院阵地。

6月21日中午,开封守敌六十六师,被解放军最后包围于城西北龙亭后,据守在龙亭东边的该师十三旅三十九团二营五连,在战场上向我投降。该连大多是抓来不久的新兵,几天来解放军的猛烈炮火,巳把他们吓昏了。连长在巷战中被打死后,他们便立刻纷纷议论着不愿再打了。但他们对解放军的宽大政策还不大了解,子是便一齐拥到三排长杨尊武那里去问。杨尊武是去年羊山集战斗中,被刘邓大军解放,今年3月23日释放回来,路过开封时又在六十六师干了排长,所以士兵们纷纷要他讲解放军的情形,并给大家出个主意。杨尊武开始怕大家有旁的意思,不肯直说。于是士兵们赌咒起誓,纷纷提出保证。杨尊武见大家心意真诚,就把解放军如何优待战俘的情形讲了一遍,士兵们当时都乐了,立刻推他先到解放军阵地联络,并规定了联络记号。杨尊武即跳出了工事,手举白旗,迅速跑到解放军阵地,和解放军某连政治指导员说明来意。指导员夏锡增立刻热情的表示欢迎。于是杨尊武便在解放军阵地上,把白旗摇起来。惠济河对岸工事里久侯的国民党军士兵们,看见摇动的白旗,纷纷成班的跑过来。刚刚跑过30多人时,就被龙亭制高点的蒋匪发现,以激烈的火力向他们扫射封锁。解放军战士们见此情景,立即以更猛烈的火力还击过去,并大声喊道:“蒋军弟兄们,大胆地过来吧,我们掩护你们!”这时,该连蒋军就不分班次地跑过来。有几个蒋军在中途被敌人子弹打伤了,但他们还是咬着牙,支撑着疼痛的身子,用力地爬过来。解放军战士们奋不顾身地跳出工事,跑上前去把他们搀扶起来,和解放军负伤的同志一起送往后方包扎所。这两个排的国民党军的士兵,就这样站到人民方面来了。

打开封前,战斗任务传达到榴弹炮连同志们的耳朵里,大家情绪沸腾起来了,有的在擦炮,有的在检查弹药,汽车也呼呼地试着发动机。大家宣誓说:“做到观察与炮手密切配合,榴弹炮与步兵密切配合,不浪费一颗炮弹,炮炮要在敌人头上爆炸。”

炮兵阵地设在开封城东4900米处(约十华里)的爪沟村,筑好了工事,待命向指定的目标轰击。这时,观察排长石文兴,带领着全排同志,不顾敌人机枪密集封锁,把十五倍的人观察镜子,架在禹王台上,观察着敌人在城里的一切活动。

18日黄昏,电话铃在炮阵地,在观察所响起来了,前线指挥所传来了命令:“榴弹炮配合步兵总攻宋门!”

观察所很快把试射的第一发情况,告诉炮阵地说:“偏左,方向修正一百码。”接着“轰!轰!”70发连珠炮,都在宋门顶上爆炸。上面两间房子方圆的钢骨水泥大碉堡和四周的无数地堡,被打得稀烂,上面敌人的枪,再也听不见响了。这时,步兵勇士们,一举占领了宋门。

19日,蒋机在我炮阵地上狂扫滥炸,有几次,炸弹落在离指挥所十米的地方,土把炮手朱长根、通讯员埋了起来,但大家都非常沉着的向敌射击。特别是陈西伯同志,表现得更为沉着,上下传达口令,字字清楚。三班长周福机同志,积极担水,在炮口前泼水、扛炮弹。

21日晨,敌人野炮向我榴弹炮阵地发射,设在天主教堂的我观察所,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打电话通知我们,指明敌人发火位置。我榴弹炮开始还击。正好,第三发炮弹落在敌人野炮的肚子下爆炸了。

下午向龙亭发动总攻击前,敌人炮火正向我兄弟部队八纵阵地发射,前线指挥所也受到敌炮火的威协。这时,榴弹炮连奉命向龙亭开炮。“轰!”炮弹在龙亭金銮殿上开花。陈参谋长,唐主任,纵队丁,孙诸首长,在天主教堂看到龙亭里的敌人被炸得向外跌爬时,不禁拍手连叫:“好!好!打得准!”这时,我野炮,迫击炮及步兵,乘敌被我榴弹炮打得哑火的时候,安全地移动到预定阵地。

榴弹炮自洛阳解放以来,参加开封战斗还是第一次。它机智灵活,有力地配合步兵作战,受到军、纵队首长及步兵的赞扬,八纵兄弟部队也很敬佩,打龙亭时,战斗尚未完全结束,八纵炮兵营长亲自找到我炮阵地,非常钦佩地说:“你们怎么打的?炮阵地这么远,打得这么准确,真是值得我们很好的学习!”

6月21日下午6点40分,据守在古龙亭的蒋军们,没有想到人民解放军的野炮,在距离他们700米远的潘家湖南岸,突然猛烈地向他们轰击起来。

王副营长亲自站在三门野炮的后面,严肃的命令:“开炮!”炮手们紧张地把炮口从墙洞中伸出去,接着“预备——放!”的口令,“轰!轰!轰!”三门大炮轰击了,他们没有经过试射,按照七百米的距离全部命中。我军的阵地上,到处欢呼着:“好!好!好!!”一眨眼,滚滚浓烟,把古龙亭全部笼罩了。王副营长兴奋地喊着:“二炮好,正中圩上地堡!”,“一炮向左五十米位打地堡。”“三炮向右二十米位打正南门。”这一道命令发出,炮兵们各自修正后,“轰!”“轰!”连珠炮,又震天动地的轰响起来,一颗颗炮弹从潘家湖上直飞过去,发发命中目标。刘副团长跑来了,他向王副营长亲自交待说:“首先轰垮上楼。”各炮在增加一百米的命令下,又一齐开射了。“轰轰轰”三声之后,王副营长又发出了急促的命令:“二炮未中上楼、修正!”排长阎廷祥亲自修正了瞄准,“轰”的一炮,正中龙亭上楼的正门爆炸了。

正在紧张的轰击时刻,一个使炮手们更加兴奋的消息从指挥所的电话上传来了:“野炮打得最好!”

整个炮兵阵地上,都在紧张地工作着。对面的古龙亭上,卷卷黑烟冲天而起,爆炸弹在烟雾中闪耀火花,连潘家湖,杨家湖的水,也震动起浪涛。参观我炮兵阵地的一位六十八师的退伍上校参谋长,指着炮手高度称赞说:“这是优秀的炮手,优秀炮手!”他回过头去,向葛政委说道:“我干了20多年的军队,没有见过这样的炮手,没有见过700米远的距离射击得这样准确!”

经过一个钟头的轰击,在古龙亭下面的阵地上,升起了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就是:“停止射击”的命令。年青的炮兵一排长密云祥兴奋地喊着:“同志们,准备好到龙亭里边去接收大炮吧!”果然,不到十分钟,胜利的消息传来了:古龙亭上的敌人全部解决。

经四昼夜的攻城和激烈的巷战后,宋门、曹门及铁塔一线之守敌,全部被压缩到北门和龙亭一带,企图以据守龙亭这座坚固的制高点作最后的挣扎,我纵八师于21日上午,分路追歼龙亭外围大小据点之敌,扫除攻击龙亭道路上的障碍。北路二十二团九连,以无比的顽强,与北门楼高地之守敌进行激战。中路的二十三团,也与惠济河对岸教养院之守敌,开展了反复的争夺战。当敌人看到自己的步兵巳无再次夺回阵地之希望时,即组织所有大小炮,向教养院这个狭小地区,作毁灭性的轰击。我军坚决固守,英勇地屹立在阵地上。洞西对岸蒋匪六十六师的通讯营,高举白旗越河向我投降。该团继续进占惠济河的桥头堡垒,龙亭背后敌之山炮阵地,孤零零地暴露在我军的火力监视和封锁之中,使其不能正常发射,在潘家湖东岸的南路,我二十四团一营三,以巧妙的抄袭,抢占两湖之间通向龙亭的唯一的一条道路上之集团地堡。至此,西南的友邻部队,亦分路迫近杨家湖畔。黄昏6时,我各种口径的600余门炮火,从各个方向集中向龙亭轰击。霎时间,整个古龙亭动荡在浓烟与烈火之中。蒋军丢掉所有的抵抗点,顾头不顾脚地钻进地洞里去。有的跳到粪坑里,有的互相碰破头,有的脸上蒙上了指厚的泥土,乱喊乱叫。匪师参谋长游凌云,提着手枪在威胁着士兵:“不准动!”正在此时,一发炮弹打过来,他摇晃着身子,调头就跑,再也不敢出来了。炮击刚刚停下,我军自动火器便射向龙亭。郭继胜连突击队的勇士们,立即跳出工事,飞渡惠济河,穿过300多米的封锁线,在龙亭小围子东南隅,炸开一个缺口。各路大军,随即潮水般地涌进院去。战士赵振帮,王怀廷和其他九个同志,抱着两挺机枪,转至前殿的背后,登上四十五层的石阶,直奔龙亭上的金銮宝殿。八分钟后,当三颗划开夜空的照明弹打出时,战士们胜利地站在那熊熊烈火烁照的金銮宝殿上。

古龙亭在开封城北头,传说是宋朝赵匡胤的金銮宝殿,修筑的高大坚固,蒋匪六十六师在周围修了许多地堡和交通壕,并囤积大批粮食和弹药,准备死守。当城里的敌人大部肃清以后,我军就把残匪六十六师十三旅,围在古龙亭和以北地区。经过一个钟头激战,就把他全部消灭了。

21日下午7时,六十五团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对古龙亭发起了进攻,“要坚决消灭敌人,把胜利大旗插在古龙亭上尸同志们虽然经过了四天四夜的激战,但一听说上龙亭,都忘记了疲劳,精神百倍,经炮兵20分钟的猛烈射击以后,蒋匪“核心工事”——地堡、高楼,大都被摧垮。该团一连在战斗英雄——副连长韩耀亭率领下,发起冲锋。不幸韩副连长负伤,副政指李龙石迅速代替,并和一排排长韩发堂,指挥一,三班分两路跃过壕沟,向龙亭冲进。双方机枪,炸弹一齐开火,三班班长李洪运,一班班长于文章负伤。敌人火力很猛烈。“平地不能卧倒,同志们一气冲上去,坚决占领古龙亭”的口号,鼓舞着大家勇猛前进。排长韩发堂首先带领高云祥、杨成照从东南角突入,一班战士共产党员陈之新,右眼负伤,血流满面,仍带领大家继续冲锋,敌人的炮火未能阻止突击队的前进。这时,兄弟部队一个排也随后突入。二排副排长王子玉,五班班长段立本,率五班冒激烈炮火,从一排左翼攻入,顺着交通沟,踏着敌人的尸体,首先登上第一层平台。五班班长段立本负重伤,高呼:“我家是开封南关,从来没有见过古龙亭,现在我看不到了,同志们冲上去歼灭敌人,解放开封城!”副班长张宝泉牢记住班长的话,率全班迅速登上第二层平台,居高临下,用排子手榴弹向台下工事里的敌人轰击。自己弹药打光了,用缴获的弹药打,并配合兄弟部队,把第二平台西北角上大地堡的百多敌人歼灭。这时,五连有三个步枪班,在排长王玉新指挥下,从南门突破,只用十分钟,也打上了龙亭,歼敌六十多名。战场上响起了:“解放军优待俘虏”的口号,敌人一批批放下武器。敌师参谋长正要往外跑,也被二连活捉。战斗结束了,差十分不到八点钟。

没有被歼灭的敌人,仓皇地退到了城西北隅的制高点古龙亭。古龙亭的工事,是敌人在战斗前十几天才修好的。围墙上筑了双层工事,上面一层散兵坑,下层是一层小地堡,突出墙外的是疏疏落落的大小地堡。楼顶的金銮殿上,也构筑了重机枪阵地。巍巍高耸的金銮殿,俯视着西,南两面的潘家湖,杨家湖和东面的惠济河。敌六十六师师部及其直属部队,就凭借这天险,准备固守待援。我们配合兄弟部队作战的二十四团一营,就向着这个敌人的最后巢穴,发起了攻击。准备了很久而且一直在待命的郭继胜连,担任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突击古龙亭的任务,鼓舞着英雄连队每一个指战员的心。副连长孙玉堂,带了排、班、小组长,看了地形,仔细地观察了突击方向与道路,根据地形区分配了任务。掌握爆破的指导员于文珠,就一连跑去看了三次地形。干部都互相鼓励着:“这次攻龙亭,要比攻洛阳小圩子还要费劲,咱们可不能马马虎虎!”“龙亭是皇帝殿,打下来更光荣。”当连里确定了“以迅速动作,抢占龙亭顶,控制制高点”这个中心开花的战术,各班都展开了讨论。二班长外号叫广八的王怀廷,拍着自己的汤姆式说:“咱班突击古龙亭的话,要把班的两支好自动火器放在头里,边扫边跑就冲上去了。”赵振邦接着说:“我看咱那两支枪,要倒替着换梭子,打得他喘不过气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个新参军的战士,也都在一旁练习着装备自己的东西,背上手榴弹,跑几步解下来,再背上去。每一个人都在紧张地为完成自己的任务进行着准备工作,眼巴巴地望着太阳,希望快点落下去。

轰鸣的野炮停止了,黄绿色琉璃瓦的龙亭顶上,弥漫着滚滚的灰烟。营的重机枪开始发挥火力。在惠济河东岸的斜坡上的一、二排同志们,静侯着炸药的响声和连长的命令。副连长甲等战斗模范孙玉堂忽然看见兄弟部队的突击队,在向着围墙飞跑,他心想:“突击是我们的任务,无论如何不能落在别人的后边。”他决定:一直冲上去,占领制高点!他马上命令二排长丁玉吉,带领全排冲向门东南面的墙角;一排长从正门直扑亭顶;他一把拖过了二班长,交待:“要一气跑上去,占领制高点——楼顶。”于是,两支小邮队象箭离弦一样,在重机枪掩护下,沿着湖边的洼地,向龙亭扑去。

指导员于文珠,指挥第二排猛扑东南角。跑在头里的是六班,当接近敌四五米时,敌人地堡里的机枪吐出了火舌。机枪班老射手张德修,立即卧下来,歪着头用一个眼,望望敌人地堡上正在发射的机枪,扳机一扣,“嗒……嗒嗒……”五发子弹,敌人的机枪再也不叫了。六班的姜龙昌,第一名跃上了丈把高的围墙,随手甩出了两个手榴弹,占领了两个散兵坑,接着往北一靠,一个手榴弹,一梭子加拿大,打哑了大地堡里正在狂叫的机枪,身子一伏向北冲去。他回头见后边的部队还没有来,手榴弹打光了,加拿大里的子弹也不多了,“怎么办?”一低头,脚尖碰到了敌人的一箱手榴弹,拴着布条的弹弦,都吊在外边,英雄心里喜开了花,随手摸起来扔过去,一个个手榴弹在敌群里爆炸。敌人一连两次的反冲锋都被打了下去。六班的健儿猛追下去,只十五分钟的时间,近三百米长的围墙,密密层层的工事,都被打垮了。六班长甲等战斗模范李兴全,跳下了围墙,用“加拿大”横扫着,冲到了敌人指挥所的门口,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出来!”一百多个俘虏,顺从地爬出了洞门。俘虏群里六十六师参谋长游凌云,摘下了小帽,小声说:“我是参谋长,六十六师的。”

几乎是同时,广八王怀廷率领的二斑,一个跟一个从被野炮打塌的大门爬进去。王怀廷,刘太安跑在头里,喊了声“跟上!冲!”勇士们象猛虎一样;踏着遍地的敌尸,对喊着“缴枪”的俘虏都来不及处理,一直跑上去。配属二班的汪源清和根茂玉两挺机枪,向两侧扫射,掩护二班,一梭子又一梭子,两边的敌人象粪坑里的屎壳郎,喊着“妈”往屋里滚。二班刘太安的鞋子,早在过沟时就掉了,他仍然不顾一切地亦着脚跑上去,敌人的炮弹把他的肋巴上打掉一块肉,他牙—咬,照样打下去。二班冲过了照壁,一步踏两三个石阶,路上了七十多层的阶梯。一组组长赵振邦,第一个跑上了金銮殿。敌人还爬在地上准备摸炮,我们神勇的突击队员,早就突到他们的面前,于是敌人顺从地缴出了他们的重机枪。赵振邦的加拿大,已经打到了第四梭子,赶快把发机一扭,疏疏落落地打起了慢发。两边敌人伸出来的脑袋,一个个地歪了下去。当全班跳上金銮殿时,敌人稀里糊涂地反冲锋了,屋后的一个营靠过来。赵振邦摸起了敌人的手榴弹,一气扔出去五个,敌人滚回去了。二班长飞步追上去,在一个地洞里缴了敌人一个班的枪。当第三次反冲锋再次被我们打下去时,敌人再也没有劲头了。八分钟的时间,勇士们已经完全抢占了敌人这个唯一的制高点。勇士们擦擦脸上的汗水,不约而同地望望那被老乡们夸颂的金銮殿与石栏下乱窜的敌人,勇士们笑了,他们已经突上了这个著名的古龙亭。这个铁的连队,又经历了艰巨的考验,再次创造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前线记者报道开封战役生擒蒋军整编六十六师少将参谋长游凌云,六十六师十三旅少将旅长张洁的经过情:

6月21日,蒋军整编六十六师的几个高级将领,都躲在城西北龙亭底下层的石洞里,听着解放军的炮弹,像天塌似的在阵地上炸裂,把这周围百米的地区,打得浓烟滚滚,睁不开眼睛。少将参谋长游凌云和他的卫士,躲在龙亭东侧的石洞里。洞外院子里的人,巳被炸弹打得血肉横飞。枪弹声稍停,游凌云带着卫士便急忙窜出洞来,想寻机逃跑。刚逃到院口,四个解放军战士,如猛虎一样冲过来,抓小鸡似地把游凌云抓住。这时他的卫士想举枪向解放军射击,吓得游凌云连喊:“不要打,不要打,把枪缴给他们(指解放军战士)!”他自己也急忙把手枪交出来,并要求去见解放军“官长”。当他见到解放军某师长时,先是恭恭敬敬的一个立正敬礼,并报告说:龙亭底下他们埋有四百五十发迫击炮弹,请求解放军前去取用。接着他又写信给尚在城北一隅顽抗的该师三十七团团长刘苍霖,要他及早向解放军投降。谁知信去时,那位不争气的团长,早换了便衣越城逃跑了,他的部下也大多缴了枪。

解放军的炮声稍停,蒋军整编六十六师师长李仲辛和十三旅旅长张洁,从龙亭底层的石洞里爬出来,由十三旅特务连连长刘同伦保护着,慌慌忙忙向华北运动场逃去。在后边紧迫的解放军战士,密集的火力向他们射击。特务连的士兵很多被击倒,其余的就一哄而散,各自述命去了。剩下张洁和李仲辛,跌跌撞撞逃到北城墙上,李仲辛被击毙在城头,张洁就不顾一切地越城逃命。逃到城北百余米处,迎头被解:放军战士揪住,要他缴枪,他连说:“我没有枪,我只有这个。”说着,急忙掏出手表、钢笔,向解放军战士手里送去,就想拔腿溜走。解放军战士一把抓住他:“谁要你这个,我们只要枪!”他羞惭地缩回手来,就承认自己是旅长,并要求给他一点水喝。他说:“实在渴死了。”解放军某排长,当即烧水给他喝,叫他不要害怕,解放军是宽大的。他喝着水,恐怖的神色渐渐消去,接着叹了口长气说。“咳!这个仗,还有什么打头!”

巷战基本结束了。残匪退到以龙亭为支撑点的城西北隅。

司务长刘年同志为给部队买菜,到南土街一家酱果店。—进去就碰到一个衣着讲究、神色很慌张的人,他自称是“老板”。那付长相叫人一看就恶心,挺着个象西瓜一样的大肚子,敞着怀,肚脐子也露在裤带外边。刘司务长不屑理采,买罢菜就走了。

“同志,请你慢走一步。”刚才给刘司务长包菜的伙计追出来喊。

“什么事?”刘说。

“刚才那个人不是我们老板。”刘司务长一听就站了下来,听那伙计低声说:“是国民党的一个官。早晨跑到店里来化的装。”

刘司务长掏出手枪跟伙计转回,另一个伙计向里院呶呶嘴。几个人找了一遍,不见那只蠢猪。刘司务长看了看大家,一个伙计说:“跑不了他!”于是全体动手搜,结果在一个空酱缸里把“老板”捉了出来。经过审问,证实是国民党六十六师炮兵营的中校营长刘明德。他在接小老婆时被封锁在街上,用手枪威胁着店员喊他“老板”,想先藏一时再跑。但没有多久,这个曾经指挥炮轰鼓楼的罪魁,就落在人民的巨掌中。

古龙亭的敌人全部歼灭了,丢掉了大炮汽车的蒋军炮十团、八团,和辐汽六团、保安旅等残部共千余人退守古龙亭西北四百米处一个教堂的孤院里。二十二日,我军从四面八方田困了这个孤立的院落。早晨八点钟的时候,突然从教堂的东南角跑出两个蒋军士兵,被捉着送到六十五团指挥所。经询问后,便写好一封劝降信,动员他送回。并说明:龙亭这样的工事都被解放军摧垮了,限在一个钟头内全部放下武器,不然,解放军就要开炮。辎汽六团司机李昌兰,经过几番动员解释后,我派两个战士把他护送回去。他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大白纸,手里摇着,嘴里喊着:“弟兄们!不要打枪,我是送公事来救你们的。”果真蒋军一枪未打。但半点钟、一点钟过去了,我们去的两个同志还没有回来。我军立即发起攻击。“咣!咣!”山炮开始射击,同志们便从四面八方向教堂孤院守敌发起了冲锋。离百多米时,忽然望见教堂院子里,有的跳出了墙,屋顶也摇起了白旗:“弟兄们不要打了,我们缴枪!”我们也高呼着:“缴枪就是好朋友,优待放下武器的弟兄们!”在到处欢迎放下武器,优待俘虏的口号声中,胜利地结束了开封整个战役。

敌六十六师参谋长游凌云是个异常精细又乖觉的人,他在地下指挥中心首先觉察到龙亭顶端的不正常现象,对李仲辛说:“师座,龙亭顶部枪声不对劲,我先上去看看,您多注意!”

李仲辛笑道:“别神经病,共军又没长翅膀,他能飞上龙亭呀!”

游凌云摇摇头:“战场上嘛!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还是看看好。”

李仲辛也知道参谋长一向尽职尽责,是个追求万全的人,便一摆手,由他去了。

这位游参谋长带着卫士,从底层上到顶端,刚一露面,便被六枝枪口顶住脑袋,游凌云浑身一阵抽搐,马上便反应过来:他已是俘虏了,不再是什么少将参谋长了。他怕卫士们反抗,做无谓伤亡,便急忙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把枪交给他们!”喊着卫士,他自己也长叹一声,匆忙交出手枪,乖乖就擒。

参谋长被擒。

龙亭表面阵地失守。

解放军从上至下,由外向内夹击。

三个消息像三个惊雷打向龙亭底层石洞,把李仲辛给打了个七窍生烟。

李仲辛紧盯着十三旅旅长张洁,说:“怎么办?”

张洁黑着脸,一手夺过一枝卡宾枪,便出去组织反击,李仲辛只听见外面枪声如雨,杀气冲天,震得石洞抖动不止。不一会儿,张旅长满脸血污地回来了。张洁说:“师座,大势已去,快走吧!”

李仲辛问:“真的不行了?”张洁点点头:“龙亭真的不行了,上上下下全是人家的了,现在只能去一个地方”,张洁指了指龙亭以北的华北运动场。

李仲辛听听华北运动场方向枪炮正浓,知道那边还有兵将在拼死抵抗。他叹口气,说:“别无选择了,走吧!”

于是,张洁率特务连断后,像一窝老鼠一样从龙亭最底层的石洞里涌将出来,直奔华北运动场。

龙亭顶部的枪响了。

龙亭四周的枪响了。

陈唐攻击部队几乎同时发现了从地下突然冒出的这窝敌军,大家一声喊打,枪弹刮着风席卷进去,一个特务连登时被截掉了一半,剩下的官兵精神崩溃,意志尽丧,一哄而散。

李仲辛拔出枪,还想收拢部队,不料却被乱军撞倒在地,给踩了个万紫千红,张洁急忙拉他起来,跌跌撞撞,慌慌张张,拼命向北奔逃。

陈唐部指战员看见两个身材肥硕之人,向北奔逃,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情况”,不顾一切地追杀过来,边追边射击。此时,李仲辛已逃到北面围墙之下,正准备翻墙而过,不想一阵乱枪凌空飞来,劈里啪啦地打中了他西瓜般圆润的脑袋,那脑袋上顿时开了十数个圆圆的枪眼。

张洁看见师长倒下,情知不妙,咬紧牙关,加速向北逃窜。谁知刚逃到北墙百余米处,就被陈唐部队战士追上了。战土们把枪口顶住张洁腰部,勒令他缴枪,张洁回过头来,见我军战士满面尘灰,质朴憨厚,便知道这是一群农家子弟,并没见过什么世面,他灵机一动,忙掏出一把黄金,往战土手里塞,边塞边说:

“兄弟们,我没枪,我没枪,只有这个。”

其实,张洁是弄巧成拙了。他这一手不仅没帮他脱身,反而更引起对方的注意。

战土们说:“这家伙肯定是大官儿,捆了他回去上交!”

张洁就这样被捉拿了,他叹口气,说:“咳,这仗打的,丢人呐!”

历经五个小时血战,龙亭终于被打下了。这是一场空地配合、步炮协同的立体战,敌我双方炮火之密集,枪弹之浓烈,令人惊叹。龙亭之南空旷的湖面上,本来波平如镜,经此一战,湖面上白花花一层,尽是被打死的鹅鸭、白鹭及鱼鳖虾蟹等,甚至连麻雀大小的飞鸟也在劫难逃,落了一湖又一地。开封城内外十里,没有犬吠,没有绿荫,也没有鸟鸣,盛夏之时,甚至蝉儿也不叫了……天地间一片死寂,古汴梁一片殷红。作为历史古迹的龙亭保住了,但通往龙亭的条条路上,却留下了陈唐部队指战员的遗体,他们紧握着手中武器,一律向前,保持着冲锋、掩护、匍匐前进的姿式……

在龙亭底层洞里,散乱着皮箱、文件、金条、银元、珍珠、玛瑙等物件,有许多敌军尸体衣袋里都装满了金元券。

作为战俘的游凌云被押下龙亭,他目睹国共两军战死者的不同形象,于是,便长叹一声。

三纵王吉文师长说:“游参座何故叹息!”

游凌云叹道:“贵军将士怀抱武器而死,我方弟兄揣着金银首饰而亡,两相对比,怎不令人感慨系之!”

王古文说:“游先生既知我军军心士气,何不给华北运动场顽抗之敌写封信,劝他们早早投降,省得自取灭亡!”

游凌云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华北运动场余部乃是真正国军,至少他们现在还保持着军人本色,游某败军之将,有何脸面去劝他们呀!”

王师长大笑道:“原来游先生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人,好哇!那你就看着你的宝贝去死吧!”

22日晨,随着陈士榘一声令下,攻城部队从方方面面向华北运动场急速推进,对守敌三十七团刘苍霖残部实施最后打击。

“龙亭都丢了,我他妈还打个什么劲!”三十七团团长刘苍霖一见潮水般涌来的解放军,心便乱了,只骂了一阵子,便带头缴械投降。也有少数顽抗者,本来准备再顶一会儿,无奈我军来势凶猛,还没有拉开架式便被击毙了。

到此为止,豫东战役前半部——开封之战便胜利结束了。粟裕部率解放大军以开封为中心,在一望无际的中原大地苦战五日五夜,斩杀敌军4万余人,夺占省城一座,击毙将官一员。

23日,党中央给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全体将土发来贺电:“庆祝你们解放开封省城及歼敌四万人的伟大胜利,尚望继续努力,为消灭蒋敌解放全中原人民而战。”

贺电发出,朱老总兴高采烈,说:“这个粟裕,战机抓得好啊!”

毛泽东笑着说:“老总呵!你带他上井冈山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班长呢!这不打来打去,打出一员大将嘛!”

周恩来说:“朱总有句诗说得好嘛,‘我党英雄真辈出,从此不虑鬓毛斑。’”朱老总放声大笑起来。

毛泽东说:“朱总你是不虑了,可我想蒋委员长呵,他可又要添几根白发了,你看,这也是粟裕搅得人家嘛!”

开封战役,确实使蒋介石丢了面子,添了白发,他还有脸见人吗?开封可是中原重镇,就在国民党政府眼皮底下呀!中原重镇都丢了,那中原还能守几天?中原都守不住了,那国民党天下还能有几天?

尚在南京的河南籍“国大代表”、参议员及豪绅、官吏、商界巨子,再次集合起来,浩浩荡荡向总统府进发,距上次号哭总统府才几天工夫,看来又得大哭一场了,唯一不同的是上回见了总统才哭,这回大悲大戚,队伍尚在南京市区,大家便抑制不住地皇天爷娘地大哭起来!

这是一群丢失了家园的人,一群丧失了万贯家私的人。他们那一声声号哭如泣如诉,哭得是真伤心,哭得声嘶力竭。号哭声震憾了南京城,也震憾了总统府,震得一城百姓都出门观摩,指指点点。

蒋介石显然是听到了号啕大哭声,他马上就联想到上次那一场大闹,他知道,这回不好办了,没脸了。开封丢了,你说什么他们也不信,再说,他自己也很难强颜欢笑了。有时候,装个笑脸也是很累很累的!

怎么办?见是不能见了,可也不能打呀,这又不是学生,这都是群有身份有官符的上等人呐!比学生的命可值钱多了……

蒋介石听外面号哭声越来越近,知道不好,情急之下,他心生一计,急忙打定主意,溜回官邸去装病。

你总不能不让人生病吧!

这位蒋总统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囚禁在卧室里。那卧室是他当选总统后新修饰的,中西合璧,很是风光。他和夫人相互厮守,藏在这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河南籍“国大代表”们急眼了,边哭边骂,边骂边哭,有些话骂得已经很难听了!光骂不算,有的还以头撞墙,其状十分惨烈。

蒋介石终于明白,安慰一个丢了东西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东西,还给他,除此之外别无良药。想到这里,他匆忙派人传话给河南“国大代表”,说:“五天之内收复开封,开封收回来,我再和大家见面!”

“国大代表”们破涕为笑,喊了几声万岁,便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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