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炮毙敌酋

6月28日，衡阳城南郊欧家町后一小高地上树影婆娑，明晃晃的太阳穿过疏疏密密的树叶，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奇怪多变的图形。小山上杂草丛生，野花不失时机，争相开放；小鸟早已不知去向，虫族们也只能寂然无声；一条尘土飞扬的小道，从村后顺着缓缓的斜坡弯弯曲曲，时隐时现，蜿蜒至山顶。

山顶处有一面积不大的平地，想是平时村中小童放牛的休息之地。此时牧童也许正牵着他的牛，艰难地跟着父母和年迈的爷爷奶奶，走在逃难的路上。真是造孽啊，小小的年纪就被迫“走日本”。衡阳当地老百姓称走避日本鬼子兵战祸大难为“走日本”。

山后的欧家祠堂已经成为日军的前线指挥部。

连续两天一夜的猛烈进攻，付出牺牲一个大队的代价，只换来对手阵前的两个小小的山头。日军第六十八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十分恼火，将担任主攻的第五十七旅团旅团长志摩源吉少将骂得狗血喷头：“你的不行，给帝国军人丢脸的大大的！我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自开展以来，我军所向披靡，凯歌高奏，岂可被小小的土堆挡住去路！你的撒谎的大大的！再攻不下来，你的剖腹的有。否则，何以谢天皇？”

志摩源吉只有“哈咿哈咿”地唯唯诺诺，弯着腰，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大骂了一通，佐久间为人仍觉不解气，呼呼到冒着粗气，要不是顾及首长的身份，真想扇志摩源吉他们几个耳光。

原想一天攻占衡阳的梦想，竟然被前面两个不知名的小山头给挡住了，被区区的支那军一个小小的步兵连队给撕了个粉碎啦！而且他的独立步兵第六十四大队一千多官兵全体为天皇尽忠了！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自湘北新墙河重启战幕以来，他们在我率领之下，在精明强悍的大队长松山圭助大佐的直接指挥下，自北向南，一路直下，所向披靡，在这里怎么就横尸山野，魂归天国了呢？那可是一千多个生龙活虎的生力军呀！

想不通，想不通，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他要亲自到前沿阵地上去看个究竟。必须到前面去看个究竟！

“将军，危险呐！你不能去！”志摩源吉犯死进柬。

“危险，危险，作为帝国军人还怕危险？”佐久间为人已经失去理智，作为本师团最高指挥官应该对全局负责。此时他已无暇顾及，大声地斥责道：“你的怕死，你的不要去！我的不怕，我的去！看看他支那军到底有什么宝贝能如此阻挡住英勇的大日本皇军？”

众将佐苦苦阻拦不住，只好分头行事，一部分在指挥所控制部队，一部分舍命陪君子，硬着头皮一同前往。

佐久间为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决定延长了志摩源吉生命的一些时日，却送了自己和众多日军指挥官的命。

枫树山，第10军预备第10师28团迫击炮连观测所。该连连长白天霖上尉正在用高倍望远镜观测前方敌情。

随着枪炮声、喊杀声的渐渐消失，整个战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刚被敌人占领的高岭、停兵山阵地四周陈尸遍地，凝固的血液一变成紫黑色，木栅前、外壕里、铁丝网上布满敌尸。如火的骄阳烧烤着大地，不知是战火的熏燎，还是阳光的炙烤，树木荆棘的枝叶卷曲着。山凹的水塘反着耀眼的白光。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唯一例外的是，红了眼的野狗趁枪炮停息的间歇，偷偷地在大口大口撕咬、吞食着尸体。

白天霖将视线慢慢往前推移，突然发现在正前方大约1000米的欧家町小高地上的丛林中有十几个敌人的身影在活动，好象在窥视我军阵地。经验告诉白天霖，这不是鬼子的一般战斗人员，因为他们都呈站立姿势，且朝我方阵地指指点点。

一定是日军的高级军官。杀敌的好机会来啦！白天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别让鬼子发现。

为不失时机，白天霖决定暂时不去请示上级；为免得打草惊蛇，他果断的命令全连8门迫击炮同时瞄准目标，不按常规的单炮试射，而是集中同时发射。

“全连都有了，听我的命令，目标正前方，距离1000米，8炮急速齐射，预备，放！”随坐白天霖的一声令下，第一批炮弹“咣啖咣啖”地砸过去，全部准确地落在欧家町小高地上命中目标。炮弹炸开，弹片飞舞像盛开的菊花。

白天霖看到这些敌人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一听到炮弹飞行的呼啸声立即翻倒俯卧在地。一下就不见踪影。为保险起见，巩固战果。白天霖决定再来两次急速群射。我迫击炮群连续射击，将欧家町小高地笼罩在浓密的烟幕之中。

“怎么回事？谁开的炮？”刚得到军长的恩准，换防上来的28团团长曾京厉声质问。

“报告团长，职迫击炮连连长白天霖，刚才突然前方发现敌军官群在侦察我军阵地，为免失战机，故来不及报告。请团长指示！”白天霖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

“指示，指示个屁呀！打都打啦，还指示什么？打的好！我记你一功。”曾京大笑道。

白天霖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出了口气，嘿嘿，脸上也露出狡诘、满足而又胜利的笑容。此时，他哪里知道，自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正召集各部队长探索方先觉军防守奥秘的日军六十八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在白天霖的这次突然炮火袭击中，身负重伤，虽然没有当场丧命，但在后送医院途中毙命。师团参谋长原田贞大佐重伤，陪同观测的师团司令部高级军官和各部队长非死即伤，无一例外。

这一行动意外地顿时极大地打击、挫败了日军的士气和战力。围攻衡阳南部的日军第六十八师团的指挥系统立时陷入瘫痪。

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闻讯大惊，良久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等他回过神来，立即采取紧急措施，命令在第六十八师团左翼的进攻衡阳西部的第一一六师团师团长岩永汪中将负责全盘指挥；同时下达命令，严禁高级指挥官到临近前线的地方观察。

白天霖真是战果辉煌。但此时他不可能知道，第10军方面不可能知道这个战果。因此，白天霖没有得到蒋委员长的及时嘉奖。直到战后查阅日军战史才知道自己这一天大之功劳。

白天霖这个安徽桐城人，这个出生在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桐城派”文学之乡的小伙子，因为日寇的入侵，造成中国没有地方可以安放一张平静的书桌，本来很可能成为文学家的他，却先后成了黄埔军校第15期、陆军参谋大学正6期、三军大学正12期的学生，成了著名的“给迫击炮上刺刀”的炮神。后来因为辉煌的战功，他被晋升为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