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重点进攻

又是夕阳西下时分，激战后的江水浑浊不堪，卷着血沫等杂物缓慢的向北流去。

烽烟渐散，天空中飘着些许淡淡的云彩。一两声冷枪冷炮时不时打破这战斗间隙的安静。忽然不远处飘来一声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民歌：

春明三月风绰约，江平如掌鱼竟跃；艇子千群欹乃声，时人漫道渔家乐。

渔父家住合江边，合江合江分清浊；浊流泥滓入清流，复映清流绕城郭。

密罟梢头悬石梯，引纶群向幽潭攫；截竹施饵若浮沤，鸬鹚散满深摸索。

巨鳞鼓翼杨鳍来，击波排浪难笼络；嚣腾坐视可若何，独有鲲鹏供取掠。

听着这悠扬的渔歌，人们好象忘记了刚才还是激烈战场和空前的战斗。仿佛回到和平年代，看到江风渔火、渔舟唱晚的动人景象。

“谁在唱歌啊？唱的没子歌啊？”570团2营营长周建中少校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衡阳老乡，支前民工刘老伯在唱。”连长支传德赶紧回答。“刘老伯，你这是唱的啥子歌噻？”支连长打着长沙腔问道。

看到子弟兵打了胜仗，一时高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的刘秉祥老人，听到连长的问话，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家住长湖町。小时候就喜欢到江边看大人打鱼；大了，就自己下河下江去摸鱼。刚才一时兴起，唱的是‘石鼓打鱼歌’鳓！不知吵到长官冒呀？”

“唱得好！唱得好！继续，继续。”周营长带着绍兴口音鼓励道。

“你莫见笑，我就接着唱完它，好不？”刘老伯像哄小孩似的。

“行，行，快唱，快唱吧！”众官兵喜笑颜开，不知谁还带头鼓起掌来。

刘老伯这下更来了劲，放开喉咙朗声唱道：

鲲鹏数被大鱼吞，出渊忽忽婴其虐；可怜溉釜恣烹煎，更伤鲍肆成枯索。

罢钩老翁一笛横，歌云石鼓常如昨；见说昌黎韩文公，海上文章驱鲸鳄。

今日鲸鳄遍江湖，何必恶溪始名恶。昌黎韩公不可作……

“开饭啦，开饭啦！”悠长的渔歌被炊事班长的叫喊声给打断了。众官兵于是赶紧操家伙吃饭，早就饿了！因为渔歌而一时忘记，经怎么一叫唤，肚子自然就呱呱叫罗。

由于打了败仗，日军阵地上死气沉沉的。听到这边响亮的渔歌，他们的“拉网小调”

想是唱不出来。渔歌虽然唱不出来，但想家的心情肯定也是一样。

长沙，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

横山勇心中是狠狠的，更加焦躁不安，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度步不停，那微秃而发亮的大脑瓜子里也是在转个不停。

自6月23日与支那军衡阳守城部队接火以来，至今已有十天时间。原以为这第一次总攻，挟一日而攻占长沙之雄风，一日而再下衡阳，最不济三天是足够了，因而各部队仅带够一个星期的补给。没成想打了十天，除了占领城南的高岭、停兵山两前进据点几西北线的瓦子坪、辖神渡、望城坳、来雁塔等几处外围阵地外，对方的第一线阵地巍然而屹立不动。

而之攻城部队第六十八师团是15000余人的丙种师团、第一一六师团则是20000万余人编成的乙种师团，加上独立第五步兵旅团的6000余人，合计40000多人的总攻部队，面对

一个残破的支那军一个军不足20000万人，竟然伤亡惨重，所属各步兵中队残存的官兵平均不足20人，总计我一线的86个步兵中队伤亡当在16000人以上。中下层军官伤亡殆尽，士兵战死者不计其数，漫山遍野到处是帝国军人战死的遗体。真个是积尸如山，流血漂橹啊！如此炎热的天气，尸体腐烂很快，其臭无比。每隔两三天就要将战死的帝国官兵火化一次，其臭不可闻；焚烧后的骨灰都要用卡车一车一车运走，其状不忍睹啊！

而支那军伤亡最多估计也不足其三分之一，当在4000余人，其战力仍未大伤。帝国军队战事资料一向以与支那军1：20的伤亡数方能维持心理平衡，鼓舞士气。历次战斗帝国军部皆以此比例呈报，而这次有关衡阳战役的伤亡数公布确实让军部反复斟酌，伤透脑筋，费尽了心思。怎么向帝国国民交代啊！这两个主攻师团可分别是大坂和京都人组成的，而且向以能攻坚固设防的城市而著名的。哎，天不遂人愿啊！

我军的补给线太长，又遭到支那空军的截击，差点难以为继。这仗不能这么打了！就目前敌我双方状况看，我军应改变战略，改全线进攻为重点进攻。对，重点进攻，集中兵力，先突破一点，再扩大突破口，集中兵力火力去撕开口子方可凑效。

我就不相信：你个小小的衡阳城就是那个，那个扮不开、咬不烂、锤不扁、化不掉的铜豌豆！还有点汉文化基础的横山勇为自己突然想到这著名的台词而自我得意起来。

思谋已定的横山勇威严地对参谋说：“传令前线各部队，各选取一个进攻点，实施重点突破！白天炎热，容易暴露进攻线路，多改在夜间进攻，争取尽快破城！”

“是！将军！”参谋记录好，赶紧拿去发报。

7月4日下午4时许，日军孤举一掷，竟然将10余门野战重炮推进到距我张家山、虎形巢阵地不到500米处，直接向我军瞄准射击。猛烈的炮击打得守军抬不起头来。

“军部，军部，我是预备第10师葛先才师长。日军猛烈炮击我张家山、虎形巢阵地。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

“军座，预10师请求炮火支援。”参谋向方先觉报告。

“通知48师野炮第2连，支援步兵作战，压制日军炮火！”方军长命令道。

“是，通知炮2连，压制射击！”参谋应声答道。“接炮2连。命令支援张家山、虎形巢阵地，压制敌炮火！”

一会儿我隐蔽在清泉路的炮兵阵地上传来一连串口令声：“全连注意，目标正南，距离2000米，四炮急速射，准备发射！”

“一炮准备完毕！”

“二炮准备完毕！”

“三炮四炮准备完毕！”

“预备，放！预备，放！预备，放！”

随着炮2连连长李仲琦一声声命令下达，我炮群怒吼起来；一发发炮弹准确地落到敌炮阵地上。击毁敌军大炮两门，减轻了我军阵地正面的压力。但却暴露了自己的炮阵地。

日军炮群发现我军炮火袭来，一面拼力反击；一面招来其他方位的日军炮群进行火力急袭进行反压制。日军105毫米的重炮和75毫米美式山炮群报复性炮击很快就压了过来。双方剧烈的炮战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谓盛况空前。

但见那成群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来，这边的炮弹又呼啸着飞过去。炮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空气仿佛都升高了温度，热得不行。

一来我军大炮数量少，加之炮弹也少，得省着点用。无奈，我军只得赶紧转移炮阵地。但已经晚了一步。就在转移过程中，连长李仲琦上尉和1排长张清秀少尉先后重伤倒地，炮2连4门炮被敌击毁大炮一门。

炮战刚结束不久，黄昏降临。日军步兵开始向我张家山、虎形巢两阵地发起重点进攻。日军以200人一个波次，发动波浪式冲锋，不断第向我军阵地发起无间断攻击，企图完成横山勇重点进攻、点上开花、一举突破的新战术。仅对张家山阵地，一夜间就连续发动了五次冲锋。完全是玩命的架势，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决达成其上司下达的任务。抛开别的不计，日军的职业精神无疑有可圈可点之处。

为了确保张家山阵地，葛先才师长除了自己亲自坐镇肖家山指挥所外，并及时指示30团陈德陛团长，指派阮成副团长坐镇张家山。阮副团长指挥师直属部队配合据守阵地的官兵，先用密集的手榴弹将日军进攻的冲击波炸开;然后用交叉火力将敌军大部扫倒;最后实施反冲锋，用刺刀将敌军赶下阵地。

战斗一夜，张家山阵地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中。而日军除了在我军阵地前留下遍地死尸以外毫无收获，狼狈地退下山去。

在虎形巢阵地，我军成功地打退日军上半夜的两波进攻。半夜过后，日军又发起更加凶猛的第三次冲锋。一大股日军突入阵地，与我军展开逐堡逐壕的争夺战；日军后续部队不断涌入，渐渐地占据了阵地西面和南面两个突出部，很快虎形巢阵地就被日军夺取了三分之一。

日军联队长见其重点进攻逐渐凑效，挥舞着指挥刀，哇哩哇啦不停地狂叫，不断派来增援部队，加强和扩大突破口。

情况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