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趁夜火攻

“3营吗？我是葛先才，现在命令你营马上撤退至打线坪二线阵地。”

“是！立即撤退至打线坪阵地。”蒋鸿熙立正答道。

14日天明前，第3营接到撤守命令，即与张家山的30团团主力同时撤退到打线坪第二线预备阵地。撤出到二线阵地时，第3营仅剩60来人。

衡阳南郊张家山阵地与虎形巢阵地昂然并肩成为国军主阵地的两扇大门。

作为日军进攻的主攻方向，也是国军的防御重点的张家山阵地，日军攻势更为凶猛，战斗更为惨烈。自7月11日黄昏开始，日军以100人为一梯队，在炮空猛烈火力掩护下，像台风来临时的海浪，一波接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地分别向守军221和227。7两个小高地冲锋。阵地四次陷落，又四次被守军逆袭夺回。午夜时分张家山阵地第一次失守，30团两个连约130余人奋勇向前，连夜杀上阵地。日军立足未稳，后续部队被国军隔断。守军于天明前将阵地恢复。

预备第10师30团2营阵地，营长徐声先中校已经率部奋战一周，牢牢地坚守住了张家山主阵地，与日军精锐黑赖联队反反复复打了无数次拉锯争夺战，杀伤日军2000余人，将黑赖联队整个地打残了。但2营也伤亡殆尽，整个张家山阵地上是尸山血海，目不忍睹。“叮叮叮……”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喂，我是2营，哪位？”“徐营长吗？我是军部参谋处的陆金城呐！你哪里情况怎么样？你还好吗？”军部参谋陆金城上尉关切的问道。“哦，是陆大参谋啊！我这里还好，这回杀得痛快啊！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友啊！”徐声先朗声笑道。“哪里话！我时刻都在关注着你老兄啊！这不，我手头正准备将军部申请你们师几个将校因功报请勋奖的名单上报，名单中有你老兄哦！等级可是一级宝鼎勋章啊！”“那谢谢啦！不过……”徐声先沉吟起来。“怎么？还不满足呀！好啊，老兄，下次争取更高级别的的勋章吧！来一枚‘青天白日’勋章怎么样？”陆金城以为徐声先嫌勋章级别低了，故意激发他的杀敌立功热情。“金城，说实话，我们可不是为勋章而战的。我倒要在此枪林弹雨之中，‘衡’量一下小日本这个将落的太‘阳’！”徐声先一字一顿地说。话语中镶嵌的“衡”、“阳”二字，虽属文字游戏，却满是英姿飒爽，豪气干云。“徐兄，你多保重！”陆金城满怀深情地祝福道，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然而，就在上午的一场反冲锋战斗中，徐声先身先士卒，亲率残余的官兵们与突入阵地的日军反复冲杀，不幸壮烈殉国。“壮志未酬身先死”，其名字中“声”与“身”谐音，岂是天意乎？真正令人浩叹不已！

但日军连续进攻，于12日中午又攻入阵地。守军无一人退却，全部壮烈殉国。预备第10师葛先才师长马上命令师部防毒连和30团直属部队组成突击队，向日军展开反冲锋，激战至当日黄昏，始将张家山阵地恢复。但守军还来不及整顿被恢复的阵地，喘息未定，日军又厉行反扑。防毒连连长王开藩身中数弹，壮烈殉职；其余官兵奋战不退，全部战死在阵地上。

第三次收复张家山阵地的战斗是在12日午夜。由军部工兵营陆伯皋营长指挥两个工兵连进行反复争夺。前两次攻守遗迹，双方都还来不及整理阵地，尸体纵横，层层堆积，交战双方在尸体丛中你来我往，跌跌撞撞地打开了拉锯战。短距离的急促射击，投弹撕杀，只有躺下的和立着的人；不会动的和活动着的人，抢来刀去，搅拌拖拽，立者常常被死者绊到，也常常被或躺或跪的伤者拉倒，或被伤者引爆手榴弹同归于尽。战斗之惨烈，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平时敏捷善战者，此时在这里也变得跌跌撞撞，头脑麻木，手脚不敏，好象在地狱中挣扎。伴随着淡淡星光的夏夜，冷冰冰，阴森森，恐怖逼人。在这种从未见过的气氛和情形下，日军最先感到心怯而不能支持，渐渐地向山下溃退。一部分日军没命似地想象山下逃去，剩下的日军被守军全部歼灭。

天亮以后，国军官兵赶忙整顿阵地。此时工事已被破坏殆尽。战况紧迫，只好以积尸重新垒筑避弹墙，然而血肉污烂，惨不忍睹。连日冲杀，张家山上的尸体里三层外三层，竟然难以找到干净的泥土来掩盖尸体，构筑阵地。守军官兵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草草加以整理。还未完事，日军新一轮进攻又接踵而至。

日军采用车轮战术，源源不断地投入生力军，不停顿地轮番攻击。而首守军战士连日鏖战，竟不得片刻休息，体力疲惫，精神困顿，马上又进入决绝的战斗之中。13日午后鏖战又起。战至黄昏，221和227。7两小高地守军——军部工兵营的两连官兵，全部力战牺牲。日军接着又向东北方向的张家山阵地冲击，形势岌岌可危。

军长方先觉惟恐有失，急速调来第3师第8团第1营前来增援。1营营长李恒彰少校急率2连、3连跑步赶到张家山，归预备第10师葛先才师长指挥。葛先才师长急忙命令李营长立即前往张家山速作反攻。这时，日军也不断派出增援部队。战斗至午夜打起，直至打到月上三竿，鸡鸣五更。

是夜，月朗星稀，左右两翼战况剧烈。反复冲杀，互有进退。14日拂晓以前，张家山小高地失而复得三次，伤亡枕籍，伏尸没胫，整个地面都好象增高了一尺；血污遍地，其惨状非言语可以比喻，亦非常人所能想象！

葛先才将军怒火中烧，但已无兵可派。这位历次战斗曾经屡次以抱着机枪而打冲锋的硬汉战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张家山两侧小高地失守，左翼第30团3营据守的湘桂路局机修厂及左翼高地亦在艰难与敌对峙中。这些都对张家山阵地构成侧翼威胁，使张家山主阵地威力受到极大的钳制。如再申请军部调兵增援，阵地前工事尽毁，敌兵容易突入，对我方兵力消耗过大，不利于后期作战。且张家山高地尸体堆积成山，无法清除，经两日爆晒，腐烂生蛆，其臭无比；蚊蝇菌集，给士兵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战力十分疲乏。

无奈，葛先才将军只好报告方先觉军长批准，将张家山与机修厂及其两侧小高地同时在天明前放弃，部队撤守至萧家山、打线坪一带的二线阵地。

就在此前的15日午夜，军部搜索营1连，在刚胆机智的臧连长带领下，运用火攻，打了一个漂亮仗。

原来15日午后，200多日军侵入上新街南侧的一排民宅木屋。该排木屋犹如西方的郊外连栋度假小屋一样，清一色的原木构筑，十分坚固，机枪火力度打不穿木头；迫击炮弹也只能伤其皮毛。日军利用窗口、门角，猫眼、狗洞，架起十数挺歪把子机枪，负隅顽抗，对国军疯狂扫射。国军一时难以靠近。而且该段地形狭窄，不利于全连展开进行正面进攻。如果不及时将这股敌人清除出去，对守军的枫树山阵地构成极大威胁。

国军几次组织冲锋都被日军密集的机枪火力挡了回来，伤亡了不少弟兄。怎么办？

“连长，你看到没。鬼子兵占据的尽是木屋，不如用火攻，烧他个****养的！”第10军搜索营第1连的上士班长王嘉祥，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对呵，正值盛夏，天干物燥，运用火攻正是相宜。

1连臧连长大呼：“好主意！就这么干！”臧连长不由自主地拍了王嘉祥一掌，夸奖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啊！聪明！”

“连长，让我们班上去点火吧！”王班长主动要求担任突击队。

“行！你去，我放心！我组织正面详攻，掩护你们。你们要利用黑夜，悄悄地从侧面摸上去。争取一次成功！”臧连长对这个浙江兵非常信任。因为王嘉祥平时老实持重，非常刻苦耐劳，组织纪律性极强。经常是抢着急难险重的任务，每次都是排除万难，圆满达成任务。

下午3时，王班长在连里挑选了5名灵活机智的精干的兵士，大家分头去准备汽油瓶和棉花、破布、木屑等引火物做成火把。并每人携带六枚手榴弹及手枪，大刀等近战武器，吃饱后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到夜间撕杀。

好不容易熬到天完全黑下来了。国军在正面喊打喊杀地进行详攻。日军见状，机枪全面开火，枪声响得像爆吵豆子似的。国军也是机枪、迫击炮猛烈射击，吸引日军注意力。

就在这时，王嘉祥带着5名战友悄悄地出发了，向日军占据的木屋侧面摸过去。待到接近木屋时，赶紧点燃火把，奋力扔向木屋，引起冲天大火。一时间，烈焰腾空，烟雾弥漫。日军大乱，纷纷推门跳窗而出。国军趁势发起冲锋，远时机枪、手榴弹一起上；近了，则刺刀、大刀飞舞，直杀得日本兵鬼哭狼嚎，呼爹叫娘，大部就歼，余下一小部慌忙向下新街及江西会馆方向逃窜。阵地终于得以恢复。

但是，可惜王嘉祥等国军勇士也在混战中壮烈成仁，实在令人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