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破敌奸计

回雁峰为衡阳城南的制高点，傲然耸立在衡阳城南门口的湘江边上。虽然高不过百仞，东西广约2里，但因相传北雁南来，不再南飞，停留于此度过严寒冬季，开春即行北回；加之其形状犹如一只鸿雁展翅伸足，昂首直颈，腾空欲飞，故此得名。

唐代“衡阳舟子”有“夜吟”诗云：“野鹊滩西一踔孤，月光遥接洞庭湖。堪嗟回雁峰前过，望断家山一字无。”

站在回雁峰上的方先觉心情复杂，自己的家乡早已沦陷于日本鬼子的铁蹄之下，乡关的家书自然是一字无了。然而此时更为急迫想得到的不是家书，而是援军的确切消息。

日复一日，衡阳守军将士们盼望援军的心情日渐迫切。城郊外遥远的枪炮声不时传来，可就是远远近近，有点不着边际，一忽儿由远及近，一忽儿又由近去远，仿佛作迷藏一般。国军官兵们好象被线牵住的麻鸭白鹅似的，拼命地伸长脖子不停地探望，不断地聆听。这些时刻与死神为伴的军人们原本坚强富于韧性，此时也不堪心理重负，枪声近了，就像儿童般欢呼雀跃，兴奋异常，甚至作好了迎接援军的种种准备：鞭炮、礼花、绸带以及少得可怜的烧酒。但随着枪炮声远去，就又沮丧万分，心中充满了失望和酸楚，忧怨交加。一次次期盼，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一次次伤感。然而这种复杂的苦涩的盼望，越来越成为身处重围的人们绵延不断的希望和苦中之乐。

“报告方军长，湘江对面之敌，调动频繁，有的正忙着捆扎木版、轮胎，集结渡河器材，似有向我军发动渡江作战的迹象！请指示！”暂编第54师师长饶少伟少将打来电话。

“报告军座，日军有强渡动向，是否要加强沿江一带的防御力量？”第3师师长周庆祥少将也来电报告。

“日军在江东岸增加了重炮部队；其第13师团第65联队及山炮大队也推进到了江东岸……”军不侦察参谋报告。

“我看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装着渡河模样，吸引我军加强沿江防御，然后趁机进攻我军薄弱环节。前次的湘江之战的惨败，鬼子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忘记了！”孙鸣玉参谋长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光亮。

“是啊，兵贵神速秘密，这么吵吵闹闹的，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彭高参赞同道。

“嘿嘿，他娘的，小鬼子跟我们玩起什么兵法来。还嫩了点！”督战官蔡汝霖将军冷笑道。

“孙参谋长，命令各部坚守阵地，严密监视日军动向，特别是注意敌人夜间行动，不可轻举妄动！”方先觉军长果断地命令道。

果然，方先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的策略有了效果。日本鬼子等了两天，见我军严密防范，无懈可击，其“声东击西”的诡计即告破灭。

然而，日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正要松一口气的方先觉又接到葛先才师长报告：鬼子行动异常，有撤退迹象。透过设在回雁峰上的观察望远镜清晰地看到：

日军配备进攻衡阳西南阵地的炮兵部队已撤离到湘江东岸地区；配备进攻衡阳西北阵地的炮兵部队也已撤退至草河。

日军还在草河、耒河各架设了一座浮桥。炮兵过河后即在火车东站及望城坳一带构筑阵地。傍晚时分，日军大批伪装部队携带骡马、轻重武器等，虚张声势，灯笼火把，分两路分别过了草河和耒河，并在欧家町、江东岸和望城坳等处放火焚烧，但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稍后，只听到望城坳一带步枪、机枪枪声大作，好象与国军援军接触到了。

但到了黎明时，却四面寂寥无声，一派大军离去的安宁迹象。经侦察，也只发现日军的少数部队。这时，国军各师纷纷要求出击，争取与援军会师。

“此乃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休要管他，折腾够了，鬼子就会显出原形来的！”方先觉在军部听了观测所的报告，哑然失笑道，“命令部队不要鼓噪，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来日大战。”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日军见国军毫无动静。但见守军既不出城探视，也不突围逃走，防务不见松懈。到了正午时分，日军终于按耐不住了，隐蔽的炮阵地向国军阵地猛烈炮击起来；夜里悄悄埋伏在国军阵地前沿的日本兵成群涌出，重新进入攻击阵地。日军一夜折腾白费功夫。犹如忙活半天演戏没有人看，终于恼羞成怒，向国军发动新的攻势。

识破日军诡计的方先觉心情稍好，于是又乘兴书临了明代王恭的“春雁”诗：“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怪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待到军长落款毕，众人连连赞好。方先觉则大呼拿酒来。然而这时到哪里去找酒啊！只好以水代酒，大家碰了碰杯，算是庆贺。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轻易过去，而等待却总是漫长难熬！由于久等援军不至，国军官兵们心中窝着一股子火，却无处发泄，刹是难耐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火药桶。方先觉严令政工部门和各级主官务必作好安抚工作，想方设法调剂弟兄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以免临阵出错生变。

日军这会很补了一把《孙子兵法》，攻城次之，攻心为上！横山勇把握住国军这一微妙的心理变化，也全力开动日军的宣传机器，对国军官兵发动了连番心理攻势。一面暂停进攻，一面将大批传单和“归来证”空投下来。但见传单上写道：

“能征善战的第10军诸将士，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是湖南人固有的顽强性格。可惜你们的命运不好，援军不能前进，诸君命在旦夕！但能加入和平军，决不以敌对行动对待，皇军志在消灭美空军！”

传单洋洋洒洒，落得满城废墟间到处都是。

“敌人已经是黔驴技穷，这种离间计对于我久经战阵考验的第10军将士毫无用处。方先觉冷笑道：“孙参谋长，命令各部将传单收集起来，集中烧毁，以绝后患！”

“是！我这就赶紧布置下去！不过估计难以全部收集了。”孙鸣玉将军不无担忧地说。

“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吧！但一定要重新严肃军纪！此时此刻涣散不得呀！”方先觉仿佛预料到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