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最后决断2

然而，就在方先觉和众师长惆怅无策之时，日军也是进退维谷，难以决断。尤其是在7月初的印度“英帕尔”战役中日军崩溃的消息，深深地震动了日本陆军高层，它对整个日本陆军的打击大大超过了太平洋战争的失败。太平洋战争的失败陆军可以全部赖给海军，是因为海军失掉了制海权，才导致陆军孤悬海上。而英帕尔的空前失败从策划到发动执行都是陆军一手造成的。

日军决定发动第二次衡阳总攻之际，正是英帕尔败绩传来之时。日军10万精兵对英帕尔的攻击坚持了100天之久，在英美空军3万架次的空中打击下，日军供应全部断绝，既而出现大崩溃。期间发生了师团长违抗军部司令官命令，下级军官打死上级军官等震惊大本营的事件。这些事件对于一直以“武士道”精神治军的部队是灾难性的。6万日军陷入大混乱之中，他们遗弃武器，丢掉伤员，在雨季最****期进入野人山中，途中大部分饿死病死，仅有1万名残兵败将死里逃生。

太平洋战争的失败，英帕尔的大溃败，日军高层深恐久攻不下的衡阳前线也回出现像英帕尔一样的连锁反应，这是一片挥之不去的不祥阴云。屋漏偏遭连夜雨，此时东条内阁的倒台，对一号作战的置疑风声鹤起，内部争论纷纷，财政拨款日益困难以至停顿下来••••••中国军队越聚越多，他们像潮水一般，向衡阳城郊涌来。紧急时刻，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派高级参谋天野大佐飞回东京。

7月25日，天野大佐从东京回来，带来日军大本营作战部长真田大佐来传达军部的指示：“鉴于本土与南方的海上交通日益不安。因此，希望通过大陆交通线以维持精神上的需要！”也就是说：“大本营并无改变完成湘桂线作战之意图，当然政治高层也有不少人主张湘桂作战及粤汉线作战即行结束，后一阶段的进攻桂林、柳州作战并无此必要。”国内的财力已经无力支持下面如此庞大的战争开支了。

得到军部支持的派遣军司令部认为当务之急是保持军队的士气不再继续跌落，避开英帕尔失败的阴影，多制造些胜利的影响。怎样制造胜利呢？在策略上派遣军司令部与大本营派来的高级参谋岛贯大佐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岛贯是大本营为了加强一号作战的战略谋划而派来的，岛贯在日本陆军中素有熟读兵书，精通谋略之称，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研究成果，在关东军期间曾制订过日苏战争的方略，主持过兵棋演练。此次一号作战进攻长沙的战略计划即是岛贯制订的，他参考了前三次长沙会战的作战计划，而制订了出兵湘江西岸一路，在铜官渡口向西岸输送大量的部队，在西岸主攻岳麓山，致使国军第4军的张德能措手不及，吃了大亏，一日而丢长沙。

岛贯主张：“这一次应向湘江东岸衡阳东南集聚的中国军队做撒网式的包抄，将已经遭受多次打击的重庆军第20军、26军、44军、37军、58军、72军一举歼灭，这样更能制造胜利的影响，而切会更容易些。相比较之下，密布在湘江西岸的衡阳西南的重庆军第73军、74军、79军、62军、46军、99军、100军，这7个军都是久经战阵的生力军，一齐扑上来我军就很难解决，而切且在其后方的广西还有重庆军大量的后续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强攻衡阳时，我军侧背会受到重庆军队7个军的致命打击，强攻就会被瓦解。”

岛贯接着还指出：“只有通过整个衡阳周边地域的运动战，才可大量消灭重庆军的有生力量，才可能实际有力地控制住和有效使用大陆交通线。这应当作为一号作战的‘主作战’，而衡阳之攻城战则为‘支作战’。”

派遣军司令官烟峻六大将认为有道理，命令将伤亡惨重的第二次总攻衡阳的战斗停顿下来。实际上也是正值攻城物资消耗一空，不得不停顿下来之时。

但在日军进攻停顿两周之后，分歧争论再起时，烟峻六沉思良久，无奈地说：“我军面临着这样的选择，那就是打一场大规模的运动歼灭战呢，还是咬紧牙关坚持攻取衡阳？这哪一个胜利更容易，哪一个胜利更重要呢？我认为衡阳城使我军在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不彻底攻取衡阳，我军的精神创伤是无法治愈的。所以，必须先攻取衡阳，再作他图！”

“岛贯还是请司令官三思！要不，将以上两个方案都上报大本营，由军部最后决定？”岛贯对烟峻六的反悔十分不满，但人家是派遣军主帅，自己是寄人篱下，只能参谋，不能决断。只好犯颜建议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两个方案都上报军部，由他们定夺！”烟峻六并没有因为岛贯的坚持而不高兴，反而拉着岛贯去看随军歌妓的歌舞表演。“来来来，岛贯君，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也难为你啦！现在我们来轻松轻松吧！”

日本国内大本营的决断命令很快就传来：目前进行一场大规模歼灭战，取胜的可能性不大。还望派遣军迅速攻克衡阳，将一号作战继续下去，将河南战役的胜利和攻取长沙的胜利贯穿下去，期盼用皇军的伟大胜利来振兴英勇的日本陆军，振兴大日本帝国！全帝国上下都在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捷报！

等到日军大本营的决策定下来时，日军再攻衡阳的后勤准备已经十分充分。中国方面却没有趁这个机会来改变衡阳守备的诸多问题，也没有调兵遣将，周密部署策划，改变战场态势，而只是一昧地命令守备衡阳的第10军苦撑死守。

中国统帅部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利用第10军创造的有利战机，只要用心得力，完全可以创造毫不荪色于英帕尔那样的伟大胜利。这两个星期，本来可以改变历史的。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第10军要承受日军孤举一掷，比前两次更为猛烈强大的军备器械火力兵力的最后一次攻击。

日军在原有3个师团攻击衡阳的兵力上再增加第58师团、第40师团、独立第7旅团、第13师团之一部，空军方面增加2个战斗机大队、1个重型轰炸机大队，并集中本战区内所有的重型火炮几攻城器械，不论车船空运，以最快的速度运抵衡阳前线，增援部队火速向战地集结，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佩带“天照皇大神宫”的神符，也于8月1日从长沙乘飞机到达衡阳机场，亲自指挥对衡阳的最后攻击。

对日本陆军，对中国派遣军，对具体担负衡阳作战的日军第11军来说，情况是明摆着的：充满迷幻色彩的一号作战是否夭折，大陆交通线是否打通，自身的命运是否能够保全，就全赖这最后几天的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