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萧家山上

7月24日傍晚，张家山日军阵地上的大掩蔽部里，黑赖联队参谋长前田少佐大声喊道：“我受黑赖联队长的委托，现在发布下阶段联队作战命令：

第3大队第10中队攻击目标为萧家山、打线坪，对手为预备第10师第30团残部；

第3大队第12中队攻击目标为枫树山，对手为预备第10师第28团残部；

第3大队第9中队攻击目标为接龙山，对手为第3师第8团残部。

各位注意啦！我们是在炮兵全力支援下发起进攻的。进攻开始时间以发出青吊星信号弹为准。有关详细指示及注意事项具体见作战命令书，在此不作意义说明。拜托各位了！”

黑赖大佐目视着日军众军官，严厉地训示道：“诸君，我再强调一下，信号弹一发出，各部应立即同时奋力出击，不可错失战机！否则，一律军法从事！你们的，明白？”

“明白！”众军官齐声答道。

“既是明白，那么就抓紧行动，待机发起攻击！”

“嗨咿！”又是一片答声嗡嗡响起，好似那堆红头苍蝇一般。

日军第3大队各中队分别部署进入战斗岗位。井崎的第10中队在张家山阵地西侧备战完毕。井崎中尉在密切注视着位于第10中队两翼之第9、第12中队的动态。该两中队距张家山阵地只有200米，处在守军斜射的位置，其突击进攻距离仅仅只有70~80米。

日军如此布阵进攻，目的在于置国军第3师第8团据守的接龙山阵地，完全处于暴露状态，企图沿湘桂公路一举进袭成功。

井崎中尉命令轻机枪对准接龙山国军阵地准备开火；联队直属机枪中队长前田上尉也命令将重机枪指向接龙山国军阵地待命射击。

突然，嘶••••••轰，重炮群炮击开始啦。

接着，日军战斗机、轰炸机也应声而至。机炮扫射，燃烧弹、巨型炸弹爆炸声惊天动地，刹那间，火光冲天，弹雨如注。

这时，信号弹腾空而起。

“杀给给！杀给给！••••••”日军军官恶狠狠的下命令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不待地空火力准备完毕，炮火尚未延伸，耀眼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日军第3大队的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跑动起来，要提前跃进到攻击阵地。面对前面的死亡陷阱，奔跑在那充满危险的道路上，日军第3大队的三个中队同原黑赖联队残存士兵的混合编成的小队形成两种迥然不同姿态。

第3大队的官兵们也许还没有领教过国军第10军厉害，一个中队接着一个中队大胆跃进，仅用20来秒钟就跑到了枫树山据点前的进攻位置；而黑赖联队的混编小队则足足花了一分钟。当第3大队和重机枪中队形成掩护阵势，井崎回头一回头，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黑赖联队残存的英雄们那模样滑稽至极，简直不是在跑，就好象每个人的腿上绑了10公斤的脚镣的重犯在走路，两只脚好象被大地吸住，抬不起来；摇摇晃晃，慢腾腾的，狼狈而痛苦不堪。也许他们自己认为是在为战斗而冲锋，但在日军第3大队的士兵眼中，他们简直就在梦游一般，如同患病未愈的人参加运动会。

井崎回想刚才开会时，国军炮击中的情形来，笑了笑对担负进攻掩护的重机枪中队的前田上尉说：“行动如此迟缓，不伤亡累累才怪呢？”

但前田却严正地对他说：“井崎君，你哪里知道黑赖联队同国军预备第10师部队争夺张家山时那种残酷悲壮和满目凄凉的景象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没有亲身体念是无法理解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不让他们下去休息呢？”井崎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为了帝国军队的荣誉！我们不能被中国军队比下去！明白吗？”

“哦，原来如此！”井崎口中答应，其实心中还是疑惑不解。

黑赖联队向来是皇军的王牌部队，官兵精壮，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这样好的部队在衡阳城的持夺战，表面上虽然取得了胜利，实际上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了。如此看来其对手中国军的第10军是何等的厉害了。是否因为衡阳攻防战旷日持久，补给不及，以至像黑赖联队这样的精壮部队被拖垮，损失难免越来越惨重。井崎想努力寻找点理由为黑赖联队辩护，以求增加点胜战的勇气和力量。

反过来想，也不对呀，皇军再怎么补给不及时，总还有补给啊。后方运输接济不上，大不了还可以到衡阳乡下去抢啊。可中国军第10军被皇军铁桶似的包围着，一点补给都没有啊。还是打得那么好，即使打不赢守不住了，虽然丢了阵地，可还是有组织有秩序地撤退。想到这里，井崎不禁又十分的沮丧和气虚。看来得重新认识中国军的战力啦！出身于军人世家、毕业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井崎中尉终于想明白了一点道理。

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皇军如此阵前运动接敌时，中国军竟然一抢未发呢？否则，通过那70~80米的距离，至少可以造成每个中队4~5个人的死亡，伤还不在其数哩。难道阵地上没有守军？要知道接下来的进攻更为困难，不知要超越多少障碍物；爬过多少池塘田圃；通过多少道铁丝网和战壕••••••

皇军的炮击还在进行，炮弹落点高不过5-7米，距离不过30米，仿佛就在眼前爆炸，烈焰逼人，爆风也刺痛难耐，随之而来的热风如同烤箱，扬起的灰尘弄得等待冲锋的第10中队的士兵们满脸满身。井崎要机枪手和掷弹筒手作好射击准备；要士兵们作好冲锋的准备。

命令冲锋的绿色信号弹终于挂到了天上。井崎挥舞指挥刀督促士兵们一齐向萧家山顶冲去。尽管如此，但队中还是有老兵油子，一如慢郎中，又如老太爷跌跌撞撞，慢慢腾腾在障碍物旁面带难色，踯躅不前，常常有意无意被铁丝网挂住动弹不得。气得井崎哇哇大叫。

第10中队运气很好，除被铁丝网挂伤，过战壕摔伤外，无一伤亡，顺利占领萧家山阵地。

原来由于阵地突出，国军伤亡巨大，没有补给，孤立无援，缺粮少弹，已经无力防守宽大正面，主动放弃萧家山阵地，而后撤守岳屏山阵地。难怪冲锋时没有遇到火力拦截和拼死抵抗。

第9、第12中队就没有这么好彩了。开始也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阻击。待快要冲到山顶障碍物前时，遇到了中国军拼死抵抗。成群的手榴弹如同乌鸦群扑来，炸得进攻队伍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接着，无数的各式各样的枪弹蝗虫般飞来，子弹穿透肉体的噗噗声，中弹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最后，守军弹尽援绝，双方进行了白刃战。

经过反复争夺，日军第9、第2中队以伤亡过半的代价，苦战两个多小时，守军全部战死，方才夺占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