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故事 “网络”时代的英雄

石万祥的标准答案

石万祥的第一笔买卖纯粹是捡来的。

我们这条街一共就两家卖网的，一个是他石万祥，一个是成子。成子来得早，所以找他的人多，但是成子的胆子小，气量小。有家外资企业要做工厂的护栏网，围整个工厂一圈，两米五高，好几百米长，标的额是十六万元，设计图纸都出来了。外资企业的中方经理找到了成子那里，什么都谈好了，合同马上就要签字了，经理提出了一个条件，要和成子到生产工厂去看看。成子一想那还了得，我这是做的买卖，说好了叫买卖，其实什么是买卖，就是二道贩子，把东西买进来加上利润再卖给冤大头，你要是到了工厂，我这生意还和谁做去？结果可想而知，生意最后没有谈成。

中方经理转身来到了石万祥这里。前面的过程都一样，最后也同样提出了要到工厂看看的要求。石万祥也打了一个哏，这小子反应特别快，马上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提。”

“所有差旅费用由你们承担喽。”

“没问题。”

第二天石万祥就和对方出发了，一切都比石万祥预想的还要好。

石万祥把他们领到了自己的村子里，挨家挨户地参观，不仅向乡亲们充分显示了石万祥的销售能力，也向外资企业的经理显示了自己的供货能力。

每到一家，石万祥都主动介绍：“这是我的客户，日本独资企业的李经理，来我们这里看看。”

开始，李经理马上递上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对方张开手掌把手一举，和交警做出的禁止通行的动作一样：“不用，有什么事情我们找石经理就行了。”

这时李经理就显得很尴尬，马上说：“也好，那就把你的名片给我一张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也好联系。”

“不用，我们也没名片，你有什么事直接给石经理打电话就行，跟给我打都一样，一样给你最低价。”

走了整整一上午，家家如此，后来李经理也懒得递自己的名片也懒得张嘴要名片了。

中午石经理请李经理吃饭。李经理端起了一杯酒，苦笑了一回：“石经理，我得敬你一杯，你行，你比成经理厉害，比我厉害，安排得不错。”

的确，石万祥安排得不错。那天和李经理敲定了这笔买卖之后，石万祥马上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进行安排。

石万祥后来说了：“我老爸、姐姐、姐夫接了我电话马上跑遍了村子里所有的丝网工厂，怎么说话，怎么答复对方，我都给他们定了标准答案了。在我们地界里还能让你小日本给玩了，我不玩死你！他们相当是给我免费做了一回广告，还免费报销了一回我探亲的差旅费。”

每每说起这事的时候，石万祥都得意地露出一种狡黯的笑意。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就是说，如果事先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变化，事情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事先不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变化，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人家石万祥就预料到了李经理到工厂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预先做了必要的安排，制定了“标准答案”，所以石万祥做成了这笔买卖。反观成子在这件事情面前就过于被动了，因而他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机会。

这一票生意立刻让石万祥在全村人面前牛起来了，全村人都知道了石万祥和日本人做生意的事情，都自愿找上门来赊货给石万祥。这一次的纯利润是五万元出头，是石万祥到大连来的第一个漂亮活，也是石万祥捡来的第一桶金。更重要的是这笔买卖为石万祥未来的买卖做了一个不花钱的大广告。

第二笔大买卖还是一个护栏网的活。

那天一个企业的副总自己找到了我们的商场，递给石万祥一张名片，石万祥一看名片立刻精神倍增：赵成功大雄机械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赵总经理也要定做护栏网，但是没有预先设计好的图纸。赵经理是一个纯正的日本人，汉语说得一般，他口述加在纸上划拉加文字描述加指手画脚的形体语言，向石万祥描述了护栏网的形状，石万祥脑袋记忆加笔录加在纸上划拉，双方用了近半个小时，总算达成了互相认可的护栏网设计。这设计包括护栏网的髙度、栏杆之间的距离、栏杆的粗细、栏杆的造型、栏杆尖部的造型、每片护栏网的大小、距离地面的高度、安装办法……以及其他很多很多细节。

接着，双方又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价格也敲定了，合同也签好了，赵总也走人了。

这时，兴奋劲还没过的石万祥望着被自己送走的赵总的背影，好久才平静下来。

马上给家里挂电话，双方在电话里这个沟通啊，嗓子都快要喊破了，彼此就是不落底。双方在眼前还好，说啊、比划、写字、画图，单纯用嘴在电话里远距离沟通就难了，说了快半个小时了，对方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弄不明白这活就不敢开工。

石万祥找我来了。我听了石万祥非常详细的介绍，再看了他们在纸上划拉的那些东西，再加上那个双方起草的合同，很快我把这护栏网的各方面情况算是弄明白了，于是我在纸上给他们绘了一个简图，将各个地方的尺寸也标注好了，在获得石万祥的首肯之后，按着石万祥说的传真号给对方传了过去。

离规定交货的时间还差三天，护栏网还没有到货，石万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打电话一问，坏了——对方把栏杆上面那个尖状的装饰给弄拧歪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石万祥急眼了：“别管什么样了，返工是来不及了，先跟对方谈谈赔偿的条件，怎么着也得让他们赔偿，货能不能交工还不知道呢，好歹今天晚上就让它上船，无论如何明天一早上必须卸到工地上去。其他的事情到了这里再说吧。”

事情并没有像石万祥想的那么糟糕。你石万祥着急，那赵副总其实更着急。眼看着就要正式开工了，工厂还四门大开呢，能不急吗？护栏网卸下来之后，赵副总领了几个手下的小头目简单地看了一看，连个屁也没放，谁管你栏杆顶部那装饰用的那个银样锇枪头是个什么样子，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临走的时候赵总就说了一句话：“三天之内必须安装完毕！”

石万祥听了赵副总的话，简直心花怒放。因为石万祥老爸一下车就哇啦哇啦地和石万祥说了：“我怕交不了差，和护栏网加工方签了一个协议，第一，先赔偿我们两万元违约金，如果对方要求返工，所有损失由护栏网加工厂承担。”

石万祥又意外地捞了两万元的外快。石万祥领着工人一边安装一边偷着嘿嘿地笑，手时不时地就往揣了两万元钱的那个裤究上摸一摸，摸到那两万元钱硬硬地还在，就禁不住又嘿嘿地偷笑起来。

又一个五万元进了石万祥的口袋里，石万祥的第二桶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