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周生

周生，淄邑之幕客㊟。令公出㊟，夫人徐，有朝碧霞元君之愿㊟，以道远故，将遣仆赍仪代往㊟。使周为祝文㊟。周作骈词㊟，历叙乎生，颇涉押谚㊟。中有云：“栽般阳满县之花㊟，偏怜断袖㊟；置夹谷弥山之草人惟爱馀桃㊟。”此诉夫人所愤也，类此甚多。脱稿，示同幕凌生，凌以为亵㊟，戒勿用。弗听，付仆而去。未几，周生卒于署；既而仆亦死；徐夫人产后，亦病卒。人犹未之异也。周生子自都来迎父榇㊟，夜与凌生同宿。梦父戒之曰：“文字不可不慎也！我不听凌君言，遂以亵词，致干神怒，遽夭天年；又贻累徐夫人，且殃及焚文之仆㊟：恐冥罚尤不免也！”醒而告凌，凌亦梦同，因述其文。周子为之惕然㊟。

异史氏曰：“恣情纵笔，辄洒自快，此文客之常也。然淫嫚之词㊟，何敢以告神明哉！狂生无知，冥膻其所应尔。但使贤夫人及千里之仆，骄死而不知其罪㊟，不亦与刑津中分首从者，殊多愦愦耶㊟？冤已，”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