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财富梦·温州大变局 精彩片段:
前言 一座城市的起伏与危机
一段历史的背后,必有一番精神,这一番精神,可以表现在一人或某几人身上。
——钱穆
关于温州人的故事,你或许早已听烦。那些人云亦云、落入俗套的桥段,一方面成为众生谈资,另一方面也给温州套上了一把枷锁——过去,他们不为人知,闷声发财;现在,他们成为一种符号,面临现实与历史的双重烘烤。
烘烤之下,好事者会问,温州人败了吗?这个问题,就像“温州人成功了吗?”需要进行一点稍微深入的推问:如果他们成功,这种成功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他们败了,他们的失败又所为何来?
要理清这些问题,可不是三言两语的工作。就像钱穆先生所言,每段历史,都有独特的精神,通过个人与群体荫及后世。
回溯温州人在当代中国商业史上的脚印,其实类似于做一份带有学术色彩的报告,这份报告由不同的人来做,方法不一样,结论也不一样。但最无可辩驳的一个标准,无外乎是看谁的叙述更周全、谁的总结更能经受时间的考验。
这是对那一段历史最好的交代。
然后,是透过这段历史,看到古往今来所有的悲欢,这话夸张了,当然不可能完全做到,但却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历史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时代,都不可避免呈现出断裂。有的历史,甚至完全不可复制,但精神是可以传承的,一群特定的人们的遭遇是可以折射一些恒定规律的,这是重点。
自1978年,温州,这个土地贫瘠、面积狭小、位置偏隅的小城,以不容置疑的速度与力度在中国的经济版图无限放大,在鲜有政策辐射的劣势中绝处逢生,平地而起。这股力量无他,皆来自民间草根——崛起于草根,游走于民间,他们脚踏实地,以朴实的思想、观念与行为,有意或无意地推动商业的变迁,义无反顾地涌入创造气象万千的民间改革先行者行列之中。
要论先天条件,温州实在算不得好,甚至有些令人绝望。
这里非但不是“地大物博”,巴掌大的地方甚至既不能“靠山吃山”,也不能“靠海吃海”,唯一一条水路还是死路。而他们的发迹之路,似乎与“知识就是力量”背道而驰。大多数人都是泥腿子下海,与高学历、海归毫无瓜葛,商人的底色大都以“农民”、“小商小贩”渲染;政策撑起保护伞时,他们少受庇佑,往往被边缘化;急刹车时,他们则是风眼,承受着各方的意识形态的压力,是所有口诛笔伐者的活靶子。然而,就是这群人,在巴掌大的温州,顶着“资源禀赋贫乏”的帽子,以彻底弱势的姿态,创造着财富神话,成为经济命题中的悖论。而一场理应自上而下的改革,在温州也自发演变成一出自下而上的、由无数个个人奋斗史所组成的空前宏大的经济运动。运动的关键词曾经一度很敏感,也很“堕落”:私营经济。
一个爆发经济革命的时代,必然把人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最美好的与最丑陋的;最善良的和最卑鄙的;最伟大的和最平凡的;最富有生机的和最没有生命力的;最具价值的与最悖论的……以及介入是与非、左与右两极间的中间状态,都在沸腾的温州尽览无遗。历史在剑走偏锋的道标前徘徊。在苦难的磨砺与生存的压力下,人的爆发力总是相当惊人。短短30年,温州以独辟蹊径的行走模式凸显了中国经济的创造性与原创性。
30年风云激荡,透过他们,能看到被无限拉伸的经济变革,其丰富的底蕴超过任何一个时代在经济上的裂变乃至突变。新旧交替的意识流冲突、秩序的重构、伦理道德的徘徊、商业规则的确立……一切,都以他们为载体而变得异常清晰而活跃,考验着政府的执行力、企业的生存力,以及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