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心里躲一躲 精彩片段:
六、六十楼的土土土
我每天都在寻找瞳孔里开着烟灰色花朵的人。
瞳孔里的花,小小的,灰灰的,有五个花瓣,或者六个花瓣——只是大多数人都看不见哟。
我是谁?你不可能猜得到。
我假装成一个人,住在城市的六十楼。我姓“土”名“土土”,所以我叫“土土土”。我喜欢这个名字。
有的时候,黄昏会特别美丽,这个时候我比较容易忧伤,我站在六十层的露台上,扯着嗓子喊“土土土——”然后又扯着嗓子答应“哎——”其实就算我扯着嗓子,声音也是又哑又轻的。
而且,一天比一天哑,一天比一天轻。
但我会继续呼唤,因为我喜欢它,虽然它不是我原来的名字。
更美妙的事情是,呼唤之后,我的眼前会出现大片大片的土地,开着花,长着草。我知道那是幻觉,我喜欢这种幻觉。
我清楚地知道,我不适合住在城市。只要走在硬邦邦的水泥路上,我就不断地摔跟头。嘴啃泥式,四脚朝天式,屁股落地式,头部着陆式……称得上千姿百态呢。
我更知道,适合我居住的,是在很远很远的乡下,是到处能踩到泥土的地方。可是,我住这里的年头已经不短了,我是个重感情的人,我舍不得走。更何况,还有一件事情,等着我去做。
唉,这儿,这儿原来真不是这样的。
它曾经像一片巨大的桃树叶子一样,憩在两条小小的河流之间。我用我的脚仔仔细细丈量过,长两万二千零七步,宽两万二千零七步,没错,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我对这里熟稔得像对自己长长的胡须,庄稼地呀,村庄啊,花呀,草哇,树哇,爱扭屁股的蛇呀,热情洋溢的青蛙呀……不喝一口水我也能说上十天十夜。
当然,有谁愿意听我说这些呢?人们压根儿没有时间留恋过去。
再说我的胡子,已经被我雪藏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