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 精彩片段:
第十七章 血溅变法
一、六十九岁寿诞这天,《诏定国是》的起草者翁同穌被削去一切职务,驱逐出朝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根据御史杨深秀、侍读学士徐致靖的奏章,光绪召集全体军机大臣,下诏定国是,向全国官吏百姓宣布变法维新。
由翁同穌拟稿的这份诏书,是古往今来中国帝王文告中少见的开明之作。诏书以清晰明白的语言,表达光绪愿与天下臣民共图新政以挽时局的决心:
朕维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及其流弊,必致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毫无裨益。即以中国大经大法而论。五帝三王,不相沿袭,譬以冬裘夏葛,势不两存。因特明白宣示,嗣后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这份诏书经在京提塘官的星夜加急传递及京报上的登载,很快便传遍全国,引起朝野巨大的震动。一向沉闷闭塞、安于现状的九州大地,突然间如同烧起一堆冲天大火,顿时噼噼啪啪、红红火火地闹腾起来。
诏书下达的第二天,徐致靖奏保康有为、张元济、黄遵宪、谭嗣同、梁启超五人。认为这五个人均为忠肝义胆、硕学远识,是维新救时之大才,宜破格委任,以辅佐皇上行新政而图自强。
光绪立即批准这道奏章,命康有为、张元济预备召见,黄遵宪、谭嗣同、梁启超火速进京,或交部引见,或由总理衙门察看具奏。
光绪将已批好的徐致靖奏章放在一旁,正要随侍小太监下发给军机处的时候,翁同穌进来了。
“皇上,刚才园子里来了人,太后请皇上明日上午去一趟园子,她有事要跟皇上说。”
听了这话,光绪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光绪从小在慈禧威严的目光和呵斥声中长大,对慈禧已有了一种习惯性的畏惧和疏离。他之所以不喜欢皇后,并非因为皇后本人的不好,实在是由于对皇后姑母的反感而引起。每当夏秋两季,慈禧住颐和园时,光绪就仿佛有种摘掉枷锁似的自由感,办起事来格外有胆量,有信心。一到冬春两季,慈禧回到宫里,光绪就如同被一个浓重的阴影所罩住,整天怯怯的,办事说话都提不起神来。变法维新已酝酿好长时间了,为什么选择这时诏定国是,多半的原因,也是慈禧已离宫住园子的缘故。慈禧住园子时,光绪照例每月初一、十五两天进园请安。明天既非初一,也不是十五,为什么要我进园子?一种不祥之兆浮上心头,光绪脸上难得一见的兴奋之色立时散失,恢复了素日的憔悴苍白。
翁同穌将这一瞬间的变化看在眼里,怜恤之情油然而生,心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试着问:“太后是不是冲着诏定国是这件事来的?”
“不会吧。”光绪终于回过神来。“十五日请安时,我已禀报过太后。太后说她不反对维新变法,只要能使国家富强,要我自己看着办。”
翁同穌进一步问:“太后说这话时,神态如何?”
光绪想了想:“跟往常请安时说话的神态差不多,没见她高兴,也没见她不高兴。讲了这两句话后,就说,没别的事吧,没别的事赶紧回宫去。今天谭鑫培进园子来唱《定军山》,得去准备准备。我说没别的事,就退出来了。”
翁同穌说:“皇上放宽心好了,也可能是太后想见见皇上,随便聊聊,我陪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