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权者·最后一个汉将 精彩片段:
第十一章 横行不法
将相结怨魏相当宰相后肩负了治国重任,不能不忧虑霍家的权势和霸道。他早就听说霍家子孙身居高位但狂傲奢侈、放纵不羁,已经引起了朝廷上下的强烈议论。这不仅不利于国家,也威胁着他的相位。于是上密奏说:“以前大将军因为辅佐先帝和陛下,安定刘家江山有功,先帝和陛下已经给了他最大的权力和最高的荣誉。可是对他们的子孙不可这样。我听说鲁国季友,晋国赵衰,齐国田完都有功于朝廷。鲁王、晋王、齐王不仅对他们的功劳有回报,而且对他们的子孙也给了很大的权力。可是结果如何?季家在鲁国世代专权,赵家瓜分晋国,田家夺取齐国政权。孔子在《春秋》中说,臣僚的世袭制度是国家祸乱的一个重要原因。如今,霍家既然有三位侯爵封号,就不要再给他们政府的职务。”
刘询没有听取魏相的意见,一直认为他应该以高官厚禄报答大将军的拥立之恩。
霍家的蛮横霸道不幸被魏相言中,而且偏偏发生在他们将相两家之间。
隆冬腊月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京城内外的道路冰封雪盖。此时,有两辆马车分别从狭窄的官道两头迎面驰来。一辆是三马驾着的拉水车,一辆是绿罩盖顶的官用轿车。轿车夫远远就喊着:“喂……我们有急事请让开路。”对面拉水车的车夫也喊着:“我们是霍家的车,请你们早点退回去。”轿车上的人又喊着:“我们是宰相府的,请让开路!”拉水车毫不退让,直冲过来。轿车急忙刹住,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雪痕,两辆车险些撞在一起。从相府轿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官吏,宰相府车夫介绍说:“这位是相府的长史。”同时,从拉水车上也下来一个人,冷眉横眼地打量着年轻官吏,轻蔑地问:“什么?你是相府的长史?”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自杨敞宰相吓死以后,皇上就再也没有任命过一个宰相,既然没有宰相,也就没有相府,没有相府,何来你这个相府长史。我看你们都是冒牌驴,如果知趣的话就早点让开路,免得老爷我动手伤人。”相府长史说:“我们的确是相府的人,的确是去接相爷的。你是何人?”拉水车夫狐假虎威,拉着长腔说:“连大将军府的王总管你都不认识,狗眼长到屁股上了。”轿车夫说:“你怎么骂人?”王总管鼻子哼了一声说:“骂人,再不让开我还要打人呢!”轿车夫说:“你敢打相府的人?狗胆不小啊!”王总管问:“你一口一个相府、一口一个相爷,这相爷到底是谁?”长史说:“就是魏相。”“魏相?”王总管又哈哈笑起来:“我知道这个人,他姓魏叫相,可不是宰相,只不过是个御史。”相府长史息事宁人地说:“我们也不是拿相爷压人,确实是急着去接相爷的,求大管家高抬贵手,让我们先过去吧!”王总管“嘿嘿”地冷笑着说:“说得轻巧。别说你们是去接相爷的,就是去接皇帝老子我也不让路。”说着把手一挥,霍家车夫挥鞭策马要冲过去。相府的车夫也不示弱,策鞭催马冲过来。在梢马几乎相撞时,车夫们又刹住了车,两辆车僵持在那里。
相府长史知道霍家的威势,命令车夫让开路。车夫也不愿这样僵持下去耽误时间。可是,路面狭窄,又无处可退,再看看霍家车辆后边不远处有一块宽阔的路面,用商量的口气说:“你们后边好退,还是让我们过去吧。我们的事情的确很紧急。”王总管抱着肩歪着头说:“我们拉的是皇后赐给诰命夫人的御用水,耽误了诰命夫人吃水你们担得起吗?”相府车夫说:“耽误了时间,宰相会怪罪我们的。”王总管说:“宰相怪罪不怪罪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耽误了诰命夫人用水是要挨板子的。说,你们到底让不让路?”说着挽起袖子对随从吼道:“把他们的车推过去。”相府车夫身子一横,扎起打架的姿势说:“你敢?”王总管说:“你看我敢不敢,上!”霍家拉水车上的三个家丁和车夫一拥而上,抓住相府的马车向路旁推去。路基下面是一个冰封雪盖的死水塘,相府的轿车被推翻,滚下了路基,砸破了冰层跌进了水塘里,驾车的两匹马嘶叫着在水塘里挣扎。相府车夫大怒,抡起长鞭向霍府的拉水车抽去。拉车的梢马和辕马一惊,拉着车向前跑去。“吁,吁……”霍家车夫喊着,越喊马跑得越快,车轮撞在一块大石上,拉水车栽倒在路边,水桶被一块尖石扎破,水从桶里喷流出来。霍家家丁哪受得了这个气,一齐扑过来将长史和车夫按倒在地,拳打脚踢。长史和车夫被打得鼻口出血,倒在地上昏了过去。王总管还不罢休,挥着拳头说:“打到御史府去!”
他们来到魏相府外才发现门楣上新刻着“魏宰相府”四个蓝底金字,这才相信魏相真的当上了宰相。一个家丁鼓动说:“管他是魏宰相、王宰相、李宰相,我们霍家还怕他们不成。”其他家丁也附和着:“对,休管他是什么宰相不宰相,打进去再说。”王总管在众人的怂恿下把手一挥说:“上!”家丁们跑上台阶,砸着相府的门。
相府里传出院公的问话:“谁在府外张狂?”
“我们是霍家的人,快开门。”霍家家丁一齐喊着。院公开了门,王总管一把推倒院公,冲了进去。宰相夫人从客厅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问:“你们是什么人,有话慢慢说。”王总管问:“你是宰相夫人吗?”宰相夫人说:“是,有话你们跟我说。”王总管说:“你们家长史把皇后娘娘赐予诰命夫人的水桶打烂了,诰命夫人在家里急等着用水,你说让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宰相夫人不相信地摇着头:“不会吧,我家长史一向温良恭俭,别说是给诰命夫人拉运的御用水桶,就是平民百姓的水桶他也不敢动一指头。”王总管看宰相夫人包庇自家的长史更加气愤,指着宰相夫人的脸说:“告诉你,他们敢打破霍家的御用水桶,我们就敢把相府砸个稀巴烂。”回头对家丁命令:“打,砸!”家丁们蜂拥而上,抓起相府客厅里的摆设乱砸乱摔。宰相夫人大喊起来:“来人呀,我家来强盗了。”相府的十几个家奴从后院跑出来。王总管好汉不吃眼前亏,喊了声:“撤!”家丁们跟着逃走了。宰相夫人用拐杖指着远去的霍家家人大骂着:“好你个霍家的奴才,你们不得好死!”
这件事被魏相告到了廷尉那里。廷尉也惧怕霍家,最后不了了之。魏相从此对霍家有了怨恨。
皇宫似的霍府官邸霍显当上了诰命夫人以后,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远远就和守宫禁卫打招呼:“我是来看望我的女儿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请我吃饭来了!”禁卫们无不点头哈腰地巴结她:“太夫人您请进!”“诰命夫人慢走!”霍显感到空前的尊贵和殊荣。可是,她并不满足于自己百倍的身价,当看到皇宫的富丽堂皇和宫里人的豪华奢侈时,再次激起她要重建霍府的欲望。这个欲望在十年前她第一次进宫去看上官皇后时就萌生了,但碍于霍光,不敢提出重建大将军府的宏伟计划。霍光一走,她就像被放出笼子的一只母老虎疯狂地蹦跳起来。
要建造大将军府,霍显觉得王子方是最合适的监工。她问冯子都:“你知道王子方的下落吗?”冯子都说:“我碰到过他。”霍显怪罪说:“为什么不让他和你一起回来?”冯子都说:“王子方说不想再回来了。”霍显说:“你没有告诉他大将军已经不在了。你办事也太不利索了。告诉他,就说我让他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
霍显回过身,看见王子方站在她身后,高兴得边打边埋怨:“你这两年上哪儿了,怎么一去不回,想死我了。”王子方笑着说:“其实我就住在京城。这几年朝廷里发生的一切事我都知道。”霍显问:“你都知道什么?”王子方不笑了,脸色阴沉下来,叹了一声说:“这次我本不该回来,可是想到你对我的恩宠,哪怕是遇到灭顶之灾,我也愿意和你共生死同患难。”“什么灭顶之灾?”霍显瞪了王子方一眼,生气地说:“你怎么一回来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王子方说:“外边对霍家传言不少……”霍显最不爱听的就是那些传言,挥了挥手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有人就是嫉妒我们霍家的尊荣。不说这个了,你回来得好,正好帮我办一件大事。”王子方对霍显想什么了如指掌,不等霍显亮出底牌就说:“诰命夫人是不是要我监造霍大将军府?”霍显笑着说:“知我者王子方也。不过,我这次建造的大将军府宅非同一般。”王子方开玩笑地问:“诰命夫人要造一座宫殿?”霍显认真地说:“不敢说是宫殿,但从规模和气派上要和宫殿一样。而且什么都要有,和未央宫、长乐宫一样有花园、游乐场,还要有像明渠、太液池那样能坐船游览的湖泊,让皇后回来省亲像在宫里一样舒服。”王子方一听畏缩了:“我可没有建造过房子,就是一个猪圈我也不知道怎么盖。诰命夫人得另请高明!”霍显想想也是,王子方虽然聪明,但不懂建筑行业,隔行如隔山,大将军府这样浩大的工程如果在他手里弄砸了无法向霍府的人交代。她突然想起,淳于衍说过她丈夫好像在东京干过几年大工程。她让冯子都马上把淳于衍夫妇找来,还特意备了几个小菜在御花园的凉亭上款待他们。
这是淳于衍第二次被释放。廷尉认为淳于衍是谋害许皇后的凶手,可是皇帝不表态,他们只好又把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