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奇闻录 精彩片段:
警犬阿土
阿土只是一条普通的混血狼狗,认识它也是源于当年我在基层派出所锻炼时,与它的主人铁军相识。记得多年前的一天上午,我去西青区的一个派出所报到,上边安排铁军作我的搭档,和我一组。先前通过电话,他早已在院子外等候了,我刚下车,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大个子大步上前,一把拎起我的行李,看着这晒得黑黑的小伙和我年龄相仿,自然就熟了起来。寒暄着进了派所的院子,就听见狗的咆哮声,我听到狗叫声一愣。铁军冲着院子角落喊了一声“趴下”,顺声看去,一条浑身青灰的大狼狗威风凛凛的蹬着我,链子被挣得紧绷绷的,卷起地上的尘土。不过听到铁军的吆喝,立刻安静下来,乖乖的趴在地上,紧紧盯着我,喉咙深处还传来咕噜声。我心中暗暗称奇,这绝对是条好狗。
进了机关大楼,我们话题自然从狗身上展开,铁军炫耀的对我说起他养的这条狗:你看它这体型绝对不亚于德牧黑贝、狼青,这家伙有点昆明犬的血统,尽管算不上多名贵吧,腰背多平直,那家伙得60多斤呢。我也赞到:看那尖耸的耳朵就知道这狗绝对不赖。铁军听见人夸他养的狗,自然高兴,说是今儿个星期天,所里清静些就拴前院过过风,平时都锁在后院搭的小棚子里。这狗算来都养两年多了,可别小瞧它,虽不是正规的警犬,但我训得绝对顶用,在这附近小有名气,算半个警力呢。听铁军兴奋得说着,我也对这条狗充满了好奇。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土。
后来我问铁军,怎么给狗起了这个名字?为什么叫阿土呢,看这狗的块头、皮毛,绝对不是土头土脑的,铁军笑着告诉我这条狗的来历。
两年前,刚从军队复员的铁军被分到了目前的派出所成为一名年轻的民警。那一天清晨,天还未亮,他按照军队中养成的习惯正要出门跑步,刚刚打开屋门,就发现在寒冷冬雨中站着一条瑟瑟发抖的小狼狗。见门开了,这小狼狗头都没抬,看也不看他,径直走进了铁军的家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自然。
这条流浪小狗不知道在外面飘泊了多久,不过几个月大,走路还有些蹒跚,身上很脏,径直进屋后就依靠在墙角趴了下来,两只小眼默默地看着铁军。铁军很惊喜,因为他在部队时候就干过一年军犬训导员,对狗极为熟悉,也很喜爱,没想到退伍后,冥冥中的天意,又让他邂逅了这只憨态可掬的小狼狗。从家中找出块馒头,掰了一小块扔了过去,小狼狗眼神一亮,萎靡的神态立刻消失,精神焕发的蹦蹦跳跳跑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馒头。铁军看着很是高兴,就又把剩菜端出,小狼狗毫不含糊,似乎也喂不饱,两三口又把剩菜席卷一空。吃完添添嘴,乖乖的看着铁军,似乎对沦落街头后难得的丰盛大餐表示满意。
铁军也顾不上跑步了,赶紧作了壶水,给它洗个热水澡。打肥皂梳理时,小狗乖巧的配合着,懒洋洋地看着铁军,不时用小舌头舔他的手表示亲热。洗过后,铁军发现这是一只矫健的小狼狗,虽算不上正规军犬优良品种,但那一身棕灰色的毛,长嘴尖耳、劲头十足的样子,绝对不会差。铁军摸着小狗筋骨,心理琢磨,我军队里训过狗,现在又进了警队,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何不把它带大了呢,看它也是个好材料。当时天津公安系统还没有正规的专业的警犬养殖培训基地,个别单位有些犬,临时有任务还要从武警支队借调,也不像现在引进那么多品种,细分为,搜毒、防暴,排爆,救生,寻迹,巡逻等,抱着养着玩的态度,就这样小狼狗在铁军这安家了,结束了飘泊游荡无依无靠的生活。看它初次到来时脏乎乎的样子,就叫它阿土吧。
开始见到流浪的阿土时候还十分的瘦小,体质也很弱,后背也患了皮肤病一块块的斑秃,样子很赖。铁军凭借在部队的饲养经验,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带着阿土到村兽医站看病,买来药膏一天几次给它上药,甚至晚上和阿土睡在一个床上,每天从几百元的工资里节省下来买些鸡肉给阿土滋补虚弱的身子。就这样春去秋来,阿土也慢慢长大了,在铁军的悉心照料下,阿土越来越显露出狼狗的品质。每天上班前,铁军总要带着阿土到村后旷地上进行军事化训练,给它制定了完整的锻炼计划,完全是按照战士一样严格对它。每天下班回来,阿土也是远远的听到动静,在门口兴奋的叫着,主人一进院子就扑上来,围着铁军转圈,撒着欢。有时铁军上班间隙还偷偷溜回家照顾阿土喂点食堂剩的包子,被所领导知道了一顿批评,年轻人不好好工作只知道逗狗。铁军也没有辩驳,他心中发誓,一定要把阿土培养成为真正的警犬。阿土也天资聪慧,在铁军长期的培养,真正的是察言观色,一个眼神就能领会铁军的意图,有时铁军拿出一件物品让阿土嗅下,然后故意藏到几里外的角落,阿土总能再次找回来,等到阿土长到1岁时,已经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威武狼犬了。
铁军有意试探所领导,希望所里能把阿土招来当警犬,协助参与破案,巡逻,维护治安之类的活,但领导并不批准,一头狼狗,性子难以捉摸,万一咬伤了群众也没发交待,派所地处城乡结合部,管辖界内人员混杂,警力已经捉襟见肘,没有专门的人看管,再说每天吃的也不少,就回绝了。铁军有些失望,他知道阿土需要证明自己的那天。
最后影响所领导决定的是那次阿土出色的协助追查了一起杀人案。那次报警是有人在西青某养鱼池附近发现一具女尸,值班民警及刑侦队连夜赶赴案发现场,到了池塘边询问看夜的老农,说晚上巡视一圈没有异常,隔了一小时,在凌晨时分,巡视到池塘东边时,看到漆黑偏僻的土路上躺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用手电照去,似乎是个人,走近一瞧,竟是个接近全裸的女子。嘴角流着血,面部被划了十来刀而毁容,早已没了声息,于是急忙报警。根据报案人描述,大概是案发不过一小时,就地勘查,发现女子背部粘有草席的碎屑,并且女尸仅着内裤,颈部有刀伤,更为震惊的是女尸两只手不翼而飞,从手腕处齐刷刷的砍断,暴露着筋骨,形成可怕的两个小碗状伤口。现场流淌的血量微少,双足不算脏,也未发现女子衣物,初步判断为杀人抛尸,此处为第二现场,并且案犯毁坏了面貌,指纹等证据,给追查尸源造成了极大障碍。时间紧迫,能否趁作案人立足未稳,及时获得线索,才有把握抓获他。
铁军当晚并不值班,但听到了同事的口信,睡意全无,半夜一骨碌爬起来,牵着阿土赶赴现场了。而阿土似乎也预感到要发生什么重大事件,紧紧跟着主人一溜小跑,铁军此时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是第一次带阿土出来,也没有经过谁的允许,没有实战经验的它能否帮上忙呢?到了现场,刑侦队里几个同事形成不同的意见,根据现场土路的车辙痕迹不好判断作案移尸工具,这土路也曾有多辆车经过,有拖拉机,摩托车,手推车,牛车的轮胎痕迹,难以分辨,在追查方向上陷入分歧,铁军找到了所领导,郑重地说,这案子刚发生不久,让阿土试试找找线索巴,估计它能行。领导此时也一筹莫展,疑惑的看着那条狼狗,不置可否的摆摆手,铁军高兴的牵着阿土过去,让它绕着遗留血迹转一圈,又让它嗅了下那衣物。阿土心领神会,好像知道这次是表现的机会,兴奋得带路顺着土道跟踪下去,几个同事见状,也赶紧默默地跟在后头,铁军牵着它轻声吆喝着,走到一个岔路时,阿土没有犹豫的拐向右边,继续低着头边嗅边走。
当走到一个破围墙时候,阿土突然停住了脚步,冲着铁军叫了一声示意有情况,铁军点下头,阿土窜进了围墙后的荒草坨中,大家紧随其后,草中行进了十几米阿土又叫了两声,蹲在那不动了。铁军心里激动起来,在荒草中土堆半掩着个衣角,刨开土发现几件女式衣物,上面沾染了大量新鲜的血迹,大家这下都另眼相看这条狼狗了,看来这家伙确实有一套。铁军心里这个高兴,接着示意阿土继续跟踪。阿土回到土路,向着一个村办饲料加工厂走去。还未到工厂,阿土再次停住了脚步,冲着一颗杨树绕了一圈,冲着铁军叫了一声,几把手电同时齐刷刷的照向这杨树,几人仔细察看树身,发现树干齐腰处有一不明显的挂蹭痕,树皮脱落,还沾染了微量的血迹,众人这时才真正的折服了,看来是案犯黑夜运尸时不小心碰撞了这杨树。
此村办工厂位置比较偏僻,周围没有村民住户,进入工厂大门,看到远处一间平房亮着灯。大半夜的车间内竟然机器轰鸣,饲料加工车间里的一台搅拌机正在运转,一个人蹲在那正往物料口里扔东西。阿土咆哮着冲了过去,铁军紧紧地拽住链子,众人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按住了他,马上关掉搅拌机电源,询问该人大半夜的在作什么。该人支支吾吾的说加班作混合饲料,一个警察翻看搅拌机内的饲料混合物,突然看到一小截断指夹杂谷物中。原来,刚刚物料口里扔进的是一个断掌!继而在其他屋子一个土炕下面发现了染血的工作服,值班室内发现大量未擦拭的喷溅性血迹。根据血迹形态分析,墙壁及房顶上血迹符合女子颈部刀伤喷溅所形成。同时在厂房院子角落里发现一个运送饲料的小推车,刚经过冲刷,但轮胎纹路里还是提取到了血迹,还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提取到了几片未烧着的草席碎屑。就这样,在几个小时内,阿土把凶残的案犯抓获了,后来案犯交待了见到该女子独行,遇色就起了歹念,与女子纠缠中遭到反抗而杀人的事实。
因为狗的嗅觉细胞比人类多几十倍,它的嗅觉灵敏度比人类要高出几百倍。人类的鼻子只能闻出几千种气味,而狗却可以分辨出上百万种不同的气味。所以狗的追踪本领远远大于人。阿土一战成名,可给铁军争了光,所领导也对这机智勇敢的狼狗另眼相待。此后不久,就不时地安排阿土协查,治安巡逻的任务,但嘱咐铁军一定要看好它,因为阿土已经长得高大凶猛,带着生猛霸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摇头晃脑的落魄小脏狗了。
还有一次春节前的一天晚上,铁军独自在家睡觉,忽然听到阿土的狂叫声,铁军疲惫了一天,没有理会,转身继续睡去。阿土撞开了房门,窜上炕拼命的咬着铁军的裤腿,把他往下拽。铁军不耐烦,气急了训斥它几句,用床条梳狠狠砸到阿土脑袋上,意思是要睡觉,不陪它耍逗。阿土疼得嗷嗷叫,委屈的低鸣着不肯离去,焦虑的转圈子。阿土很反常,这下铁军睡意全无,于是穿衣跟着阿土到了门外,发现门口的柴火垛子不知道被哪个淘气的孩子放炮点燃了,窜出了一米多高的火苗子,马上就要烧起来了。门外杂物很多,村民住户也都紧挨着,这要是烧起来恐怕不得火烧连营阿。家家都吃晚饭看着电视,谁都没注意到失火了,却被忠于职守的阿土发现了。铁军这才知道错怪了阿土,连忙喊人,阿土挨家挨户到门前叫唤,周围邻居听到阿土的狂叫声,也纷纷出来,一起把火扑灭了。铁军紧紧搂着阿土的脑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