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德彪西 精彩片段:
Adagio sotto voce/静谧·柔版/~静かに声をひそめて~
第叁话
由于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样,我明白了灾难降临的痛苦在于,盘踞在身体里的毒素因为人们给予自己的只有同情而变得无法消去。
第二天,我就开始上学了。作为保护者的护士把我送到校门外,我自己拄着拐杖往教室走去。
人们看到我浑身绷带的样子,反应还足一如既往:擦肩而过的学生们或者是好奇心满满地注视着我,或者是像看到不洁东西似的移开视线,还有的干脆完全无视。
作为被注视的人,我最能接受的应该是那种好奇的目光。
对他人的身体障碍产生好奇心的人也许是愚笨的,但没有罪过,小孩子对看起来与自己不同的人产生兴趣,也是同一个道理。
移开视线与完全无视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注视也好,关心也好,对方的身体障碍都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我能看出他们的这种胆怯。人们总是区别与自己不同的人,畏惧与自己不同的人,然后憎恶与自己不同的人。
我并不是在责备,如果换作是我,我的反应也许和他们一样吧。身体有障碍的人是怎样的心情,而站在一边旁观的我是怎样的心情,我原来都未曾思考过。我深深地觉得自己很浅薄,这分明是只需要一点想象力就能明白的事情。
校舍也对此抱着相同的意识。厚重的门扉,没有斜坡的玄关,过多的阶梯,没有一根扶手的墙壁,坚硬的椅子,这构造仿佛在说,身体有障碍的人就别来学校了。我自从开始拄拐杖后才明白,像我这种人类多么缺乏想象力。
音乐系的班级一大半都是女生。上课时不会有人向我投来毫无顾忌的视线,但是我有更为担心的事情。不用说,音乐系的课程与别的系有所不同,除了必修的五门学科与体育以外,还要加上音乐史、音乐理论、演奏技法、合唱、听音、视唱演奏,所以上课时间比较分散。只需要听课的课程倒是没关系,问题是合唱。
合唱就是全员一起唱歌,大声地唱歌。如我所料,结果糟糕透了。
无伴奏女声合唱《五颂歌》……开始唱高声部时,立刻有浑浊的声音掺了进来,一下子破坏了和谐。
我四周响起了惊愕与轻蔑的唏嘘声。
工藤老师一次又一次地摇头,把我请出了合唱团。我垂头丧气地从台子上走下来,站在一旁充当一个人的听众。下课铃响起之前,我都盯着地板发呆。就算坐在缠满荆棘的椅子上,也比这个好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