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礼服 精彩片段:
二〇〇二年
一月九日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不拦截那些公文信件了。苏菲在巴黎郊区找到了一间养护所。文森的保险给付足够支付一切费用,他们公司这方面的福利倒是不错。她带他过去,跪在轮椅旁边,拉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对他解释住疗养所的好处。他发出一些无人能懂的抱怨声。她一踏出疗养所大门,眼泪就掉下来了。
二月二日
我放松了一些对苏菲的施压,让她有时间忙搬家的事。现在顶多让她丢点东西,更动一下她的行事历,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甚至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也认了。结果反而还振作起来了。一开始,她当然天天都去看文森,不过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她因此开始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这点我是从她和她父亲的关系看出来的:她竟然不敢跟他提起这事。
文森住到郊区去之后,她就开始卖房子了。清仓价。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什么古董商,旧货商,游民之家的义工等等,车子一辆接一辆。苏菲站在门口石阶上迎接他们,腰杆挺得直直的,可是从不会出来送客。中间就只见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还有家具被搬上车,今人叹为观止的杂七杂八。奇怪的是,这些家具和物品,那天晚上我在她家里全见过,当时还觉得蛮漂亮的。可是现在眼见着它们被搬出来,堆在车上,要送到别处去了,一切突然蒙上一股丑陋,不祥的色彩。这就是人生吧。
二月九日
前天,大概晚上九点左右,苏菲突然冲上一辆计程车。
文森的房间在三楼。他竟然有办法打开那扇通往旧石梯的安全门,连人带椅滚下去。院里的医护人员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这家伙的力气果然还不小。他是晚餐后不晓得几点偷溜出去,当时其他病友们不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纸牌玩大富翁,就是赖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当场死亡。说也奇怪,这不是跟他妈一样的死法吗!难道这都是命……
二月十二日
苏菲决定帮文森火葬。告别式上没什么人:她父亲,文森的父亲,老同事,两家几个她愈来愈不来往的亲戚。就是透过这样的场合,我们才看出她把自己孤立到何种程度。华乐莉倒是来了。
二月十七日
我希望文森的死可以让她松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想像过这样的情景:必须这样年复一年地一直来看他……但苏菲的反应却是另外一回事,她的良心因此感到非常不安:如果她没把他“送走”,如果她有那个勇气一直照顾他到老,他现在可能还活着。尽管华乐莉一直劝她说文森这样活着算不上一种人生,但苏菲还是痛苦万分。我是觉得理性总会战胜一切。早晚的问题而已。
二月十九日
苏菲去她爸爸那边住了几天。我认为没有必要陪她前往。反正她把她的药丸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