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当家 精彩片段:
阿正当家
第二天
可能是因为碰到一只怪乌鸦,当晚我在浅眠的边缘打着盹,不断做着奇怪的梦。
其中一个梦里,我像那只乌鸦一样说话,不断与小加代争论。我说“Are you crazy?”小加代便勃然大怒,打了我的头。在现实世界里,小加代一次也没打过我,所以明知在做梦,我还是深受打击。
在另一个梦里,我和小兔子们一起被关在狭窄的箱子里。小兔子们鼻子翕动,想要钻到我肚皮底下,它们在找母亲的乳头,我想从小兔子身边逃开,明明身在动弹不得的小箱子里——但这就是梦境奇怪的地方——我竟然在黑暗的箱底,无止境地奔跑着。
跑着跑着,我遇到了哈拉休。哈拉休没有被那条可憎的锁链绑着,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出声唤我。我催促哈拉休:你没被绑住,现在是个大好机会,一起逃走吧!但是哈拉休却摇头说:“我得待在这里,阿叔。这是我的命运。”
不管我怎么催促,哈拉休就是瘫坐在黑暗深渊,不肯离开。就在这当口,我快被小兔子们追上了,慌忙逃了出去,身后传来哈拉休说“阿叔,再见”的声音。
我在这时惊醒过来。事务所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真是个讨厌的梦。小加代生气的脸,还有哈拉休悲伤的“再见”,仿佛不是梦境而是真实似的,萦绕在我的眼底与耳里。
怀着消沉的心情我再度入睡,又做梦了。这次是小系一脸忧愁挨在我身边,不断反复问着:“阿正,你不会死吧?你不会死吧?”梦中的我却像丝毫没注意到小系,正呼呼大睡。在梦中梦一般的情境里,我既是睡着的阿正,也是梦见自己睡着的阿正,才会焦急得看着睡昏头的自己。
再次醒来,事务所的百叶窗隙缝已经泛白变亮。夏天天亮得早。我伸伸懒腰爬起来,全身抖动一下。小加代长时间处理文书工作时,偶尔会抱怨“肩膀好僵硬”,那大概就和我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吧。一觉醒来,感觉却比睡前更疲劳,真是太没效率了。
我喝着倒好的水,用茫茫然的脑袋思考着。整体说来,那是个不祥、或者说黑暗的梦。但是第三个梦和前两个不同,很显然是我的记忆变形而成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刚被莲见事务所收养时,年纪还小的小系担心我会因为思念前任饲主,寂寞而死,每晚都偷偷跑来看我。当时的情景化为梦境再现了。话说回来,为何时至今日还做那种梦呢?不过独自度过短短两个夜晚,我就比自己意识到的更寂寞吗?
看着时钟,刚过凌晨五点半。早起的纯子姐少说也要一个小时后才会醒来。我想溜出去一下,看看哈拉休。梦里的它说“阿叔,再见”的声音,让我无法不在意。
走向后门时,我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响。从远处——渐渐靠近——
是昨天早上那个轻盈的脚步声。瞬间,我停下动作,只有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确定自己没听错。没错,过来了,对方跑过来了。速度比昨天更快,脚步没有半点迟疑。
我敏捷地穿过小门,潜身在小系的脚踏车与莲见事务所建筑物之间,谨惯地瞭望外头。不一会儿,横亘在莲见事务所前、八公尺宽的东西向马路的左手边,跑来了一个小女孩。